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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完书,照旧用晚饭,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起码连温常氏都没看出来温钧的心情不对。

一家人各自到了安,转身回屋。

冬日寒冷,就算是季明珠,这时候也不敢五天沐浴一次了,只能用热水擦一擦身子,让身上轻松一些。

温钧出门一天,出了些汗,避让出去,在耳房里痛痛快快洗了个澡。

零下十几度,又没有暖气,他冻得打了个寒颤,匆匆回屋。

季明珠已经将床暖好了。

北方的人可能不太理解为什么有个词叫暖被窝,因为他们没有接触过江南的冬天。

江南的冬天,是阴冷阴冷的,从皮肤一路冷到骨子里。

夜里上床休息,甚至比不上床还要冷。两条腿接触到被单的那一瞬间,一个激灵,整个人就像死去一遍又活过来。

尤其是古代的纺织技术不到家,被面是棉布制成,不容易聚热,需要用至少一个时辰,才能将被窝里面暖起来。

当然,温钧还没有享受过这种苦,因为他有一个乖巧贴心的季明珠,会用汤婆子先温热一下被窝,再躲进去,靠自己身上散发的热力温暖被窝。

等到温钧上床,被窝里就是暖烘烘的了。

今天也不例外。

季明珠躲在被子里,伸出一个小脑袋,冲着温钧笑:“快关门,快上床。”

温钧转身关上门,挡住凌冽的寒风,大步朝着床的方向走,掀开一个小小的角落,闪身上了床。

季明珠缠过来:“夫君,今天好像更冷了,你抱着我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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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钧一僵。

他的手迟疑得不知道如何放置,犹豫半响,揽住了季明珠。

身形娇小的少女,温驯地缩在他怀里,露出甜蜜的偷笑。

温钧闭了闭眼,没说什么,心里已经知道,他必须要改变了。

至少,要改变他以前对季明珠的看法。

他总觉得她是个孩子,没有办法产生感情。现在,他必须要用一种全新的目光去看季明珠,不让只能让季明珠剃头担子一头热,早晚会寒了少女这颗纯净信赖的心。

温钧昨晚想了很久,沉沉睡去。

第二天,倚靠良好的生物钟,他又醒的很早。

季明珠还缩在他怀里,嘴角带着满足的弧度。

温钧看着蚊帐,犹豫了一下,没有起床。

冬天如此寒冷,偶尔,他也想小小地赖一个床。

这是他来了这里之后,第一次赖床。赖床的感觉并不坏,虽然有点心里不安,觉得偷懒疏忽了读书,可是莫名地爽。

尤其,怀里还有一个小美人。

温钧突然想笑,想笑,自然就笑了。

只是这一笑,胸腔震动,让季明珠有点不开心,脑袋搁在他胸膛,嘟囔道:“别吵。”

温钧顿住,不敢再笑了。

季明珠又过了半个时辰才醒来。

是温钧推醒的。

时间不早,他还得带着昨天的那八首诗,赶去私塾上课,不能迟到。

不然,他也是不忍心推醒季明珠的。

季明珠揉了揉眼皮,懵懂地仰头看温钧。

愣了愣,双颊爆红。

第39章

季明珠的样子实在是过分可爱。

她本身也才豆蔻年华, 出落得水灵灵又漂亮,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 缩在被窝里,抬着头,此刻傻乎乎地看着温钧, 让温钧这个直男的心里都软了几分。

拍拍小姑娘的脑袋, 让她起来。

季明珠还迷迷糊糊,皱着脸, 不甘愿地起身离开, 等到坐起来后,回过神,发现了自己的姿势, 瞳孔微缩,震惊地向后退了半射地,低头看着温钧。

温钧垂眸轻笑了一声。

没有管季明珠,他起身穿衣,等到穿好衣衫, 他冲着季明珠招了招手。

季明珠:“?”

季明珠一脸疑惑, 想了想,却也乖巧地过来了。

刚刚到床边, 就被温钧揉了揉脑袋。她正懵懂,看见温钧弯下腰来, 凑在她耳边, 温柔诱哄道:“乖, 继续睡吧,反正冬日无事。”

季明珠耳垂悄悄的红了,心里怦怦跳。

她听话地一倒,倒回床上,傻乎乎地仰头看着温钧出门。

温钧关门前看见,眼底一闪,心情更加愉快。那种养了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的感觉,让人很有成就感。

连带着,将要面对私塾里即将遭遇的糟心事,也不觉得烦了。

拖拖拉拉到了私塾,还没到跟前,就有一堆人迎了上来,嚷嚷道:“温钧,你终于来了。”

温钧挑了挑眉,随口问道:“你们怎么了?”

赵博突破重围,冲到温钧面前,一副激动模样,低声道:“周大家来了,等你来着,你快进去看看。”

竟然这么快就来了?温钧心里叹息,点点头,向前走去。

同窗们众星拱月拱卫着他,一起往私塾方向走,一边走还一边继续昨天的话题。

终于,到了私塾后院,一群人做鸟兽散,剩下温钧独自进屋。

尤其是赵博这个没良心的,挤眉弄眼地冲着他比划,却跑得都谁都快。

当然,要是让赵博知道温钧的想法,肯定会觉得委屈。周放诶,周大家啊!那可是一位翻脸无情的主,他倒是想上前去讨好,就怕兴冲冲进去,马屁拍在马腿上,没讨好到人,反而被他铺天盖地训斥。

所以,就只能辛苦兄弟一人面对了。

温钧嘀笑皆非,摇摇头,只能自己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

温钧听出了周放迫不及待的声音,眼神微妙,推开门进去,冲着屋里两人拱手,叫道:“先生,周大家。”

周放手一伸:“东西呢?”

“在这里……”温钧从书袋里取出来,话还没说完,手上的稿子就被夺走了。

周放迫不及待将稿子铺展开,也没追问为什么不是旧稿,而是如此崭新的新稿,埋头翻看,还读了出来。

孙老先生闭目聆听,摇头晃脑。

等到周放读完,睁开眼,眼睛大亮,抚掌叹道:“大才,大才啊!”

如此经世之才,却因为风寒早早就去了,实在是可惜,是当今文坛的损失。

他迫不及待要看一遍手稿,打算再细细品味这几首诗。

周放的反应却有点奇怪,将稿子给了孙老先生,面露茫然,并不惊喜,反而看起来帐然若失的样子,喃喃道:“我终究来晚了……”

他找遍天下寻求知己,好不容易找到了,对方却早已过世。

这比高山流水遇知音还要悲惨,毕竟俞伯牙曾经还和钟子期相处过,两人互为知己,只是后来钟子期去世,让这件事悲伤起来。

他才是真的惨,他连知己的面都见不到,只能看着这些诗作,在脑海里幻想温承贺是个怎样的人……

消沉片刻,周放始终郁结于心,不能放下。

不过眼下倒是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他抬头,看了眼温钧,似乎在透过他,去看那个遥远的知己,懒散开口道:“准备好拜师了吗?”

温钧点头,话锋一转道:“不过拜师之前,我想最后说一次,诗真的不是家父所写。”

“你说看见诗的时候,没有人题名,你怎么就能如此肯定,不是令尊写的?”周放有些生气,去世的知己被人质疑才华,把他气得够呛,要不是看在这是知己唯一留下的孩子,他早就拂袖而去,懒得理会了。

温钧垂眸:“我只是和先生说好,免得先生误会,看在家父的面子上才收下我,日后知道了真相又怪责于我。”

他现在势单力薄,来历古怪,一时说不清,但是日后功名有成,总要为李太白他们正名的。

不希望到时候真相暴露,周放觉得上当受骗,他肯定就不能这样含糊地拜师。

对此周放更加不理解了,怎么会有人这么看不上他,都让他拜师了,还要纠结诗作是谁的。

但是见他言之凿凿的样子,周放忍不住在心里留了个心眼。

难道这些诗,真的不是温承贺所写?

只是少年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能将诗作的主人是谁说出来,所以才一直反驳,却不能公布真相?

周放熄灭了心里激动的火焰,冷静下来,再去看从昨天到现在的经过,也发现了其中的古怪。

他打量温钧半响,点点头:“好,我就先信你的话,这诗不是你爹写的。”

温钧松了口气,只是拜师……还算不算数?

周放似乎也看出了他的意动,有些得意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我还真以为你看不上我的名字。小子,成了我的弟子,就要好好努力,以后名字说出去,别堕了我的名声。”

温钧心里激动,面上不动声色,点点头,语气从容道:“见过老师。”

孙老先生就在一边,虽然听不懂两师徒为什么就达成一致了,但是他知道,温钧不会说谎。

昨天被激动冲昏了头脑,今天冷静下来,他也知道,这诗可能确实不是温承贺写的。温承贺擅长的一直是婉约派的小诗,何曾写过如此大气狂放的诗作。

温钧说不是他爹写的,而是另有其人。那,应该说的就是对的吧。

最重要的是,周放要收温钧为弟子了。

他的私塾,竟然能有人拜入周放名下,传扬出去,在文坛里,已经是比中举还要值得宣扬的骄傲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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