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1 / 1)
徐百忧不着痕迹地多看了婷婷两眼,毫无正房逼宫的意思,桌下的手却被贺关捏紧。
她转眸过去,贺关笑得有些讨巧。
“祖宗,别生气啊。”贺关俯近她耳畔,小声告饶,“给我点面子,回头我给你当靶子,你用改锥随便扎。”
徐百忧没有理会,看向婷婷身旁的洗剪吹男孩,“你是金水,喜欢看漫画。”
“是我,是我。”第一个被大美女点名,金水深感荣幸,不停傻乐。
“你是三毛。”徐百忧又看去右边的一对男女,“你是梁水晶,三毛的女朋友。”
一笔点睛说进三毛心坎,他欢天喜地搂过梁水晶,“对对对,她是我女朋友!”
“谁是你女朋友!”梁水晶嫌弃娇嗔,象征性地拍了下肩头不规矩的爪子。
徐百忧最后看回婷婷,热水涮净的碗筷已经整齐摆在她面前。
她面露和善微笑,“谢谢你,婷婷。”
“不客气。”婷婷声如蚊蝇,拘谨一笑,飞快将头垂下。
她后悔了,不该因为好奇来吃这顿饭。
认全在座的每一位,徐百忧笑意不减,自我介绍,“你们好,我叫徐百忧。不好意思,加班来晚了。”
“没事,没事。”金水热情端起酒杯,“百忧姐,谢谢你把我从局子里捞出来,我敬你一杯。”
“我要开车,不能喝酒。”贺关帮她倒了杯鲜橙多,徐百忧以饮料代酒,“不客气。”
那边三毛也想敬一杯,看见贺关往自己杯子里倒饮料,先奇道:“关哥,你怎么也不喝酒?”
贺关头也不抬,“少废话,敬你的酒。”
今晚要去徐百忧家陪她,长夜漫漫,喝酒容易出岔子,贺关早打定好滴酒不沾的主意。
三毛赶紧照办,酒杯在手,笑眯眯朝向徐百忧,热络道:“百忧姐,我大名毛杉,杉树的杉。不过没人叫我大名,都叫我三毛。”招呼梁水晶,“来,我们一起敬百忧姐和关哥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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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过半圈,只有婷婷像杳无音讯一般,没有动作。
梁水晶在桌子底下踢她一脚,劲儿不小,故意挑衅对方似的。
一个做皮肉生意的女人,梁水晶自然瞧不起,端不上台面又畏畏缩缩,就想看看她如何出丑。
婷婷身子一震,忙不迭抓杯子。
酒洒出一半,她更加局促难安,支吾半天讲不出一个囫囵字。
脸涨得通红,像位藏在深闺之中,不谙世情的小家碧玉。
“装!”
梁水晶心里一字鄙夷定夺,眼珠盯着婷婷叵测地转了转,蓦然敞开热乎乎的笑脸,“婷婷,你这件衣服真好看,哪里买的?”
婷婷以为她在替自己解围,因为感激,显得特别殷切,“在六马路。”
儋城的六马路,相当于帝都的动物园,武汉的秀水街,广州的沙河市场。
做的是服装批发生意,卖的是低档便宜货。
梁水晶皱起眉头,故作懵懂地继续向婷婷发问:“六马路什么时候也卖时装周走秀款了,不会是假的吧。”
女人最了解女人,所以恶毒起来也格外刻薄尖酸。
本就紧张的婷婷顿觉无地自容,脸上一阵火辣。
她不知道什么是走秀款,图样式好看,买下身上这件衣服。
咬着牙花了八百多块,远超过她心理能承受的范围。
小姐妹们都说很衬她的肤色五官,穿起来像清纯的女大学生。
今晚第一次穿,现在却只想赶紧把它脱下来,像生了倒刺似的,扎得她浑身难受。
婷婷不是没受过羞辱和嘲笑,却从没有如此难堪和无助。
她下嘴唇咬得泛白,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
梁水晶看在眼里,像只骄傲孔雀一般愈发得意,也像占尽主场优势的胜利者。
她谄媚笑着,对向徐百忧,“百忧姐,你这件大衣也很好看。”为彰显自己的见识品味,又操起标准英语发音,报出一个女装奢侈品牌,“是他们家明年秋冬的主打款吗?”
“可能是吧。”徐百忧不紧不慢地回一句,“我也是在六马路买的。”
梁水晶笑脸一僵,目瞪口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
“徐百忧。”
“嗯。”
“我什么时候才能啃下你这块硬骨头?”
第45章 第四十五朵花
徐百忧几个字怼得梁水晶颜面全失,贺关一路开着车,怎么想怎么过瘾。
梁水晶爱慕虚荣,把三毛当提款机,贺关早看她不顺眼。骂过三毛无数回他死活不听,贺关不可能去大张挞伐梁水晶。
今晚正好,徐百忧杀的不仅是梁水晶的锐气,也可以让三毛擦亮眼睛好生看看,他执迷不悟的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徐百忧这姑娘,心胸开阔不矫情,待人利落大方,该给脸色的时候又一点不含糊。
打着灯笼都难找,贺关稀罕的,真是挑不出一丁点毛病。
路口红灯停车,他眉眼含笑,忍不住发春唤她名字,“来,给老子亲一个。”
徐百忧没动,低头玩着数字华容道,“好好开你的车。”
“一直开得很好。”贺关一语双关,单手扶着方向盘,展平胳膊轻捏她的脸,“上车前,婷婷找你聊什么?”
徐百忧偏头躲,“道谢,加微信。”
他还捏,“为什么帮婷婷出气?”
“不为什么。”徐百忧打开他讨嫌的手,“梁水晶心术不正,婷婷是个老实人。”
全说到点子上了,贺关不由感叹,“你不脸盲吗,看人够准的。”
徐百忧放下玩具,“可能因为我分不清脸,所以能看出更多的东西。”
贺关失笑,“你是不是第一眼见到我,就知道我会赖上你?”
“不知道。”徐百忧回想当时场景,清晰如昨,“我只记住了你的眼睛,你眼睛里的光是黑色的。”
黑色的光……
贺关没明白,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没啥特别更想不通,索性跳过,“知道我对你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吗?”
徐百忧想知道,“你说。”
贺关指指自己的位置,“是你坐在这里,举起手露出手腕,我就想细成这样,应该很容易折断。后来你下车追上我,我抓到你手腕的时候,又想骨头真硬。”
借着投进车内的城市灯火,徐百忧半掀起袖口,低头检视自己手腕,“我们对对方最初的关注点,都蛮奇特的。”
“徐百忧。”
“嗯。”
“我什么时候才能啃下你这块硬骨头?”
“没耐心了?”
“嘁,耐心有的是,我怕你先把持不住。”
不吹牛不舒服似的,徐百忧笑而不语。
如果他能整理清楚自己的感情,她当然不介意大胆主动。
贺关猜不透她笑什么,想问,徐百忧的手机先响了。
她接起来喊一声“外公”,立刻勾去贺关一半的心神。
不知对方讲些什么,她基本没回话,嗯了两声,最后说好道再见。一通电话很快打完,她脸上也没有多余表情,继续玩数字华容道。
既然知道她和家人关系复杂微妙,贺关做不到假装一无所知不关心,于是问:“你外公找你有事?”
“嗯。”徐百忧拨弄着数字方块,声音淡淡的,“叫我有空回家一趟。”
八成是谈赔偿款的事,贺关道:“你家在哪儿,我陪你回去。”
“不用。工作忙,不知道……”其中一块推着有点涩,指甲盖别了下,她顿一顿,才继续,“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空,距离不算远,一抽出时间我就开车回去。”
“你经常这样来回跑?”
“不经常。”
“家里人对你还好吧?”
徐百忧心性敏捷,听他问到这里,已经猜出大概,“胡云旗把我家里的事告诉你了?”
“啊,说了点。”贺关再想想她的为人处世,又觉得不需要太担心,松快笑着道,“你没问题的,按着你的想法来。”
徐百忧将玩具收回包里,面向前挡风玻璃,眼底有些荒芜。
沉吟下,她幽幽启齿:“我其实不太擅长和家人相处。不知道该和他们走多近,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对他们的……爱?好像是没有的。我的亲情观念太淡薄了,和他们没有感情,也很难再产生。”
如果亲情是一门语言,那么徐百忧就是个牙牙学语的孩童。
她需要摒弃已经熟练掌握的语言系统,去重新学习新的语法规则。
可她的主观能动性并不强,甚至被动到逃避,哪怕人已经到了富强街,仍不愿意上楼去敲开家里的门。
因为,徐百忧心里那扇亲情之门已关闭太久,落了锁,生了锈。
贺关见过无所不能的徐百忧,但没见过束手无策的她。
方向盘打去路旁,他靠边停车,把徐百忧从副驾拉下来,牵着她走进街边一家便利店。
他也不挑,搜罗一整购物篮各种零食,提着鼓鼓囊囊一大购物袋,又带徐百忧坐回车里。
徐百忧像个一知半解的孩子似的,抱着一堆花花绿绿,朝他投去困惑而迷茫的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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