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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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二伯娘,我只梦到她闭着眼,被人从河里打捞出来......也没能救活。”

她说这话若不是真的,那便是在诅咒长辈,实属大不敬。

大大不敬。

但宜臻依旧面色平静,甚至连眼底都瞧不见多少波澜。

好半晌,她才开口问:“再之后呢?”

“再之后......再之后我便不知晓了,我只梦到这些。”

再之后,卫珩就派人将表姐姐接去了北疆。

因为戴孝在身,表姐姐并未立即与卫珩成婚,而是足足守满了三年的孝,才嫁入卫家。

她记得宜宁表姐后来与她说起过,说那时臻姐姐身子骨已经有些不好,北疆气候又严寒难耐,她孤身一人在异地,总有卫珩顾不到的时候,也不知吃了多少的苦头。

后来又生生捱了突厥人一箭,昏迷了好几日,生死未卜,卫珩彻底被激怒,只差没屠尽了整个漠北草原。

但那又如何呢。

亏了的身子骨再难补回来,受过的伤也不能全然痊愈,表姐姐最终还是病逝在了宫城内。

留下一个还未懂事的小公主,撒手人寰。

“我知道表姐姐你一定不信我说的话,毕竟这样荒唐的事儿,我说出了嘴自己都难信,可是表姐姐,夏云绝无害你之心,一言一行全然赤诚,都是为了你好的。倘若我心存一点儿不轨,便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这誓言下的实在果决,宜臻都还没来得及阻止,对方就把话都给说完了。

她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戚妹妹,你很不必这样的。”

戚夏云只抿着唇不说话。

瞧着眼神却倔的很,直直地望着宜臻,大有宜臻不信她便不罢休的架势。

说实话,宜臻千思万想,也没有想到,这个表妹会给自己这样一个解释。

做梦梦到的——是不是也太离奇荒唐了些?

但与此同时,正因为这解释的荒唐与离奇,宜臻反正觉得有些可信。

毕竟如果对方真想使计诓她的话,背后之人想必能找得出无数种缘由来解释,何必要拿这种借口来徒增怀疑?

正想着,马车已经缓缓停了下来。

京兆少尹府到了。

甚至是马车一停下,便有人上前来相迎,端马扎的端马扎,扶手的恭恭敬敬地弯着腰,而且马车是停在正门口语,京兆少尹虽未露面,他家的几位夫人媳妇子却都在门前候着了。

这样大的阵仗,唬了宜臻一跳,也没了空闲与精力再和戚夏云就做梦的事儿继续掰扯下去。

她下了马车,与京兆少尹府上的后宅女眷们一一见了礼,丝毫不敢有一丝松懈。

因为比起戚夏云这位正经亲戚来,京兆少尹一家女眷发而对自己来的更热心讨好。

宜臻忽地就想起了卫珩。

“......大夫人,此次借住在您府上,给您添麻烦了着实不好意思。这是......”

——刚递过去的荷包直接被推了回来。

戚氏笑意吟吟,语气柔和的不得了:“你既是夏云的姐姐,便也就是我的侄女儿,我哪能要你的东西呢。再说,卫相方才已经送过一回了呢。”

卫相,说的便是卫珩。

因他少年权臣,进入内阁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又时常出入宫闱之内与圣上密探,许多决策圣令都是他提的建议,是以朝中官员,大多私底下都称他一声:“卫相。”

“卫珩方才派人来过了吗?”

“可不是嘛。”

戚氏喜气洋洋,“拖了好几车的好东西过来的,怎么推也推不了,真是......”

真是欢喜死人了。

那么一大车一大车的,金银珠宝,珍稀药材,古籍字画......啧啧啧。

夏云这位表姐姐,可真的上辈子攒了大福了,难怪延后了婚期,还要眼巴巴地跟着来京城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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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按照古时送嫁的礼,被送嫁的女子到了外地,须得借居在五服内的同姓亲戚家。

倘若外地没有同姓亲戚的,则租一独门独户的院子,独身住上小两月,才好办正经的婚宴。

只是虽礼最先是这样定的,可朝朝代代的,今时早就不同往日了,乱世里规矩最难守,到如今,已经少有人还照着古礼行婚宴。

宜臻当然也不。

随着父亲和几个叔伯外派的外派,罢官的罢官,宜臻在京城早就难寻五服内的亲戚了。

因为祝家祖籍并不在京城,而是在鲁地,当;;年不过是因为祝老太爷做了京官,他这一脉才往北迁的。

是以她与表妹戚夏云通了信后,便决定暂且先借居在京兆少尹府上。

好歹也算是循了旧礼中的“成婚前须得隔居两月不相见。”

只是这样有好也有不好。

毕竟当麻烦与噩运没落在自己头上时,那些深宅大院里闲的发慌的媳妇子们,有的是嘴去说三道四。

更何况她们说道的对象,在她们瞧来,完全是烧足了香拜足了佛,又行了大运,才能嫁于卫珩的。

这位在京城婚嫁市场上最受欢迎的少年权臣,相貌英俊,高官厚禄,颇受圣眷,还极为洁身自好,到如今这年岁,身边连个通房都未有,谁家太太姑娘能不喜爱。

偏偏,便宜了祝宜臻这么个家道中落的外地小官之女。

谁家太太姑娘能甘愿?

可宜臻是什么人。

这些年从京城辗转黎州,经历了被血亲迫害,父亲遭遇贬斥,几房伯伯全部被罢官,一桩桩一件件糟心事儿接踵而至,她早就能对这世上的波折起伏波澜不惊了。

此番再回旧地,少女心里怀着的事儿太多太杂,高门深宅内的那些刻薄流言,任凭在耳畔转了多少回,都无法让她动容分毫。

更何况她未婚夫还是卫珩,平日里最恣肆傲慢不过,眼高于顶,胆大包天,甚至敢在她面前坦坦荡荡谈造反如何如何。

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乱臣贼子。

在卫珩的教唆下,当年乖巧懵懂的小崽子越长越歪,面上瞧着和和气气,骨子里却最叛逆不过。

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遮遮掩掩的碎语,不管是出自邢府内的丫鬟婆子之口,还是来自外头夏日宴里的热闹,宜臻都压根儿不屑去深究。

且旁的不说,就说这段时日,她在邢府里深居简出,推拒了所有送上门的帖子,邢府外头的人,也没机会到她面前嚼舌根惹怒她。

而邢府府内的人,怕是连讨好还来不及,有哪个敢在她面前嘴碎的?

戚夏云是重生过一回的人,前世几十年的人生经历,再加上对未知的懵懂把握,她心底里总觉得,臻表姐一定会来京城。

是以在往黎州去信后,她就自己估摸着时日,寻了个机会和姑丈商量了,说日后她表姐要往京城来,能否借居在刑家一段时日。

京兆少尹邢温书极慎重地琢磨了这事儿。

祝宜臻这个姑娘,可不仅仅是夏云的表姐这么简单。

她还是卫珩的未婚妻。

听说她和卫珩婚约是还在的。

但祝府早已败落的不能更败落了,如今这副模样,哪还能看见祝老太爷在时的半分鼎盛。

而当年的寒门之子卫珩,如今却是圣眷正浓的天子近臣,随意出入宫闱,和天子谈笑自若,连右相都要避其锋芒。

更何况他一个小小的京兆少尹。

那么邢温书就必须琢磨清楚,对于这位自小订下的未婚妻,卫珩究竟是乐意娶,还是不乐意娶。

倘若卫珩对祝姑娘情深义重,心里头是愿意娶的,那邢家递出这根橄榄枝,就是百赚不赔的生意。

既得了个好名声,又博得了卫珩的好感。

但倘若卫珩只是碍于长辈之命,实际上并不愿遵循这门娃娃亲。

那么他就是在老虎头上拔毛,惹怒了卫珩,对方一迁怒,能给他好果子吃?

卫珩。

在京城官场内,是出了门的阴晴不定,性情难测。

琢磨来琢磨去,邢温书最终还是决定:恶向胆边生,富贵险中求。

他应下了内侄女儿的这个请求。

——他赌对了。

也许是早就料到送嫁一事会在京城里引起许多流言蜚语,卫珩直接向圣上请了旨赐婚。

圣上最是宠爱他不过,他回京当日,赐婚的旨意就下来了,还特封了宜臻为常宁县主。

宣旨太监捧着圣旨到邢府宣读之时,整个内宅后院都惊住了。

也不知是未料到卫珩居然如此看重这个未婚妻,还是惊于圣上对他的崇信与纵容。

如今卫府正在修缮,据说整个正院都大刀阔斧地动过了,看得出来是极重视这场大婚的。

且自打这位祝姑娘住进府里以来,卫府派来的马车就没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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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一车药材补品,明日就是一车丝布宝石,倒也并不是送给祝宜臻的,而是给他邢温书的。

赶车的管事笑呵呵道:“邢老爷可千万别推辞,我们主子说了,祝姑娘在贵府上多有叨扰,一点谢礼,不成敬意。”

给足了他面子。

更让邢温书喜不自禁的是,他幼子今春想入长亭书院进学,不知托了多少关系,至今也没个消息。

本都以为成不了了的事儿,却在祝姑娘在府上居住的第二日,忽地就成了。

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是谁在背后使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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