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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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廷荣往前走了一大步, 蓦地抓住守门人的肩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守门人看向柯廷荣:“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说,大少爷回来了。难道您没发现么?那个字, 不就是大少爷的字迹?”

柯廷荣一怔, 再次看向卧室墙上的那一行血字, 墙上字迹和大儿子的字迹对比, 总是不那么相似的, 但是细看, 那一勾一撇一捺,却的的确确是柯家大少的行字风格。

“可为什么他不出来?他又在哪里?”柯廷荣问。

“你胡说!大少爷又为什么要写这样的东西在家里?为什么要吓唬我们自家人?”人群里有人出声。

守门人看向那道声音的源头, 他僵硬地撑着跛足转身朝向那人,咧开一个难看的笑容:“自家人?手足相杀的自家人?”

“你说什么?!”柯廷荣蓦地瞪大眼睛。

“大少爷几年前住在国外旅店, 旅店着火,十数人死在那场大火里,其中有几人身份不明, 被认作是大少爷禀告回国,您还记得吧?”守门人问柯廷荣。

柯廷荣当然记得, 他接到大儿子的死讯就是这样轻描淡写的一份纸质文件, 后来哪怕他派人去查, 无论从哪里着手,带回来的消息都是一样的——大少爷死在那场大火里。

“那场大火,不是意外, 是人为。”守门人说道。

“靳风!这句话你要想清楚了再说!你有证据么?你无凭无据给柯家人扣上一顶谋杀的帽子,你知道有什么后果下场么?!”柯家一人呵斥道。

守门人靳风看向他,冷冷笑了:“证据?证据就是,大少爷提前发现了这么一盘杀人夺命的计划,并且侥幸躲了过去!大少爷活着,就是最大的证据!”

那人闻言,猛地后退一步,又被身后的人抵住,轻轻推了一把,往前一冲。

靳风又指了指自己的那条跛足,说道:“我的后果下场,我当然更加清楚。我这条腿,是怎么废的,我清清楚楚。”

“既然羽璜没死,那为什么他不回家?为什么不把事情告诉我?”柯廷荣颤抖着手问道。

“有人发现大少爷躲过了那场火灾,处心积虑,想要找到大少爷,追杀他,让他彻底无法再开口。”靳风说道,他说着,看向柯羽珩的方向。

柯羽珩藏在人群的最后面,存在感极低,靳风却仍旧一眼就看见了他。

“为什么要杀他?羽璜他做了什么?他为什么不找我?不找羽珩?我们是他最亲的人,他遇到这样的事情,怎么不跟我们说?”柯廷荣没想到大儿子还有这样一通曲折的遭遇,他捏紧拳头,疑惑又痛心。

靳风看向柯廷荣:“大少爷不知道谁还可以相信,不知道要杀他的人,到底是您,还是另有其人。”

柯廷荣一震:“我怎么可能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手?!”

“谁知道呢?谁敢赌?”靳风看着他,“大少爷发现了柯家那样的秘密,谁知道您又是什么态度?”

“柯家的秘密?”柯廷荣愣了愣,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他顿了顿说道,“无论什么秘密,他都是我亲生的儿子,虎毒不食子,我怎么会对他下手?”

靳风问道:“如果那个秘密,是会让整个柯家永远万劫不复的呢?如果那个秘密,是足以让柯家所有人进监牢里去的呢?”

他每问一句话,都是让场上每一个人都心又抖一分,他盯着柯廷荣,缓缓落下最后一句问话:“如果那个秘密,和您有关呢?”

柯廷荣瞳孔微缩,和他有关?

江一鸣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柯廷荣,又看向靳风。

靳风所说的柯家的秘密,或许就是钟晟先前与他说的那件事情。

柯家大少爷柯羽璜误打误撞,发现柯家有人涉嫌粉货交易,甚至强迫无辜普通人运送,借用瘾性让人上瘾,随后便是让对方成为了自己的工具。

这件事情私底下做得范围极广。

钟家一直管地下的各个暗场,近几年频繁抓住有人在钟晟的场子里携带这些东西,因此钟晟一直有派人留意,渐渐摸到了柯家,更是知道柯家借用人体运送,做尽不堪的事情,甚至有人,更是因为包装不妥,在体内渗漏,意外致死。

正是因此,之前在江一鸣说要去柯家时,钟晟才有所顾忌,跟着过来。

他说“柯家某些人做事手段过于不堪”,指的也正是这方面。

柯家大部分人都私下与这档事情有所联系,又因为“生意”铺得很开,就连钟晟,都一直以为这件事情最大的牵头人是柯廷荣,也只有柯家最核心的几人手上有权有能力,可以把场子铺得那么大。

或许柯羽璜也正因如此,才更加不假思索地认定这件事情,和自己的父亲有关。

直到这一次,因为柯羽璜的事情,他着重派人去查当年事故的来龙去脉,这才抓住了这其中的猫腻。

柯家这个“生意”,真正牵头的人,不是柯廷荣,却是常以纨绔一面示人的小儿子柯羽珩。

得到这个消息,就是钟晟,都有些意外。

只是柯羽珩把自己藏了起来,所做的事情又与表面平日的形象大相径庭,才很少有人联想到他。

柯羽璜几年前的酒店着火意外,也与他有关。

江一鸣算得出柯羽珩手上沾的人命,但那些因为运货而意外致死的人,却又算不到他头上去,江一鸣多打量了柯羽珩两眼,不得不说,柯羽珩也是出乎他意料的人。

靳风咬紧腮帮,一双眼睛充着血丝:“大少爷好不容易逃脱一死,却又被人发现,一路追踪,处心积虑想要暗杀大少爷,逼得大少爷走投无路。”

“还有我这条腿。被打断后,我听见有人这么说——”靳风死死盯着柯羽珩,“就算他好了,也是个跛子,大哥身边只有他一人,断了他的腿,等同于断了大哥唯一的手。”

柯廷荣听着,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小儿子:“你?这话是你说的?!你对你大哥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柯羽珩无辜地看向自己父亲,叫道:“爸!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嘛?我怎么敢做这样的事情?我怎么会说这样的话?你怎么能听一个外人的一面之词!靳风的腿是怎么断的?和我有半毛钱关系?他腿断的时候,我人在外地追妞呢!”

柯廷荣一听,又犹豫起来,自己的小儿子是什么德行,他当然最清楚。

烂泥扶不上墙,说的就是他这个小儿子,成天在外泡吧泡妞,挥金如土,不给他惹是生非就算是好的,又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柯羽珩见状,又说道:“大哥的事情,我的确知道一点,当时大哥给我消息,说有人要杀他,让我给他打几百万过去,他要出去躲一段日子,让我千万不能和您说。”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哥又说得很认真严肃,我只好听他的,把钱汇过去,可后来没过一天,大哥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也联系不上他。”

“再之后,就是大哥失踪和酒店起火的消息,我也不知道大哥到底是死还是活,又怕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反而给大哥惹去杀身祸害,让人知道他可能活着,又去追杀他,只好瞒着。”

柯羽珩说道,言辞恳切,一时间柯廷荣也分不出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

靳风冷冷看着他,死死攥住拳头:“你真厉害,几分钟功夫就能给你想出颠倒黑白的故事,把人骗得团团转!”

“是我骗人,还是你在骗人?你不要倒打一耙!”柯羽珩说道。

柯廷荣被眼前情况搅得不知道该如何判断,他大喝一声:“够了!你们两个人都停下!靳风,你先告诉我,大少爷当初到底发现了什么秘密,到底是谁要置他死地?”

靳风看着柯廷荣,像是在打量对方的可信程度。

最后他却是移开了视线,反而转到了江一鸣和钟晟两人身上。

他看着江一鸣和钟晟,缓缓说道:“大少爷……几年前误打误撞,走进公司名下一家废弃的郊外旧仓库里。但那间仓库却不是真正被废弃的,里头乌烟瘴气,聚集了几十号人,全都失去了神智,如梦似幻地躺在地上。”

“在仓库的最深处,大少爷看到有人躺在床上,身上全是屎尿味,人已经没有了呼吸,边上站了好几个人,拿着手术刀给那人开膛剖肚,从那人的五脏六腑里,掏出了好几袋子的粉货,其中一袋子破了,里头的粉漏出来大半。”

“那个拿着手术刀的人就说,就是这一袋破了洞,怪不得死了。”

“大少爷没有惊动到这些人,仓库里的环境又乱又嘈杂,谁都没注意到大少爷混在里面,大少爷又在这仓库里,看到了更多人躺在床上,只不过那些人还活着,又或者是还处在麻醉里。那些人身体里都藏了这些东西,时时刻刻危及他们的性命!”

“大少爷发现这件事情后,就私底下派我着手去调查。”靳风说道,“越深入去查,越是胆战心惊,在场这些人,都有份参与这宗交易!”

“我不信柯老爷您会不知情,大少爷当初破坏了柯普胜的那次交易,这勾当差点就要捅到明面上去,最后却又被无声无息压了下去,难道不是您做的么?”靳风看着柯廷荣。

柯廷荣脸色发白,看上去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

他退后两步,点头:“柯普胜的事情,的确是我压的……但是普胜向我保证过,说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涉入这样的事情里,不会再碰触了。”

“这样的话,您也信?”

柯廷荣说不出话来,他当然信,他只能信,不然柯家该怎么办?柯家不就毁了?

“可我只压下了这一件事情!其他事情……我……我怎么从未听说过……”柯廷荣茫然地问道。

靳风冷笑了一声,不管柯廷荣说的是真是假,事情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大少爷也被害成了现在的模样。

“……你们,你们都在炒冷饭、翻旧账,现在提那些事情又有什么意义?”人群里,一个女眷尖着嗓子问,“提这些事情,难道就能解决今晚我们被困在别墅里的局面?我们现在,就像是被圈养起来的牲畜,只能等着被人宰割吗?!”

“就没有人在意刚刚他说的话么?他说,大少爷回来了……可他现在在哪里?在这栋别墅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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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就那么大……他要是在这儿,我们总会看得到啊!”

“等一下,嘘——你们听,这是什么声音?哪来的水声?”

所有人安静下来,竖起耳朵去听。

“是楼下厨房!”

“是佣人没把水关上?”

所有人一窝蜂下楼去看,挤到了厨房门前。

就见厨房里,所有的水龙头齐齐打开,水龙头里冒出来的不是清透的水,而是鲜红鲜红的血,一池子盛满了,全都汩汩地涌了出来,整个地面尽是血色。

“啊!”人群里的女眷们惊叫出声,一个个花容失色,“血!都是血!”

“大少爷说过,柯家所有人,都碰了那些东西,手上都沾了那些枉死人的命,血都是脏的。”靳风低声说道。

“大少爷曾经想要救柯家,想要挽回,可后来,大少爷明白了,让柯家死的人,就是你们这些姓柯的人,只有你们死了,柯家才能干净。”

第147章 装神弄鬼第一百四十七天

装神弄鬼第一百四十七天·“这些孩子骨子里就留着坏血, 迟早也是坏的”

靳风的声音,低沉却清晰, 传入所有人的耳朵里。

而伴着他这句话响起的, 是仿佛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的窸窣声,像是有虫蚁在地板、墙砖里爬动, 伺机出来一般。

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整个柯家别墅里, 一时间静得只剩下抖颤的呼吸声, 偶一声女人或孩子的抽噎, 都像是划破长夜的尖唳, 刺得人生疼。

柯羽珩听见靳风的话,蓦地想到之前他听人提过, 先前他恍惚迷失下,就曾说过, 蚁虫会把活物吃得皮肉不剩、只留白骨;没有月亮的半夜会血流如注,洗净这幢别墅的所有脏秽。

当时,他听见这两句话的时候, 第一反应是震惊,他对此毫无印象, 而这样的话, 更不可能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随后, 他就明白过来,事情没那么简单,到底是怎样的恨意才会演变成这样疯狂的报复, 以至于要柯家所有人都被列入了报复的范畴里?

唐果?不至于。

现在,柯羽珩倒是理解了,原来是他大哥没死,那么死的人、猎人还是猎物的角色,到今天就要变一变了。

今晚这一切,既然都与柯羽璜有关,那想必柯羽璜是志在必得,他们这些人,插翅也难逃。

柯羽珩听着身边越来越响亮的窸窣声、周围那些女眷们发出越来越无助、恐惧的哽咽抽泣,突然想笑。

他追了大哥那么多年,却无论如何都没法做到赶尽杀绝,还是让人回到了这里,还给了对方喘息、报仇的机会。

他花了这么多年的功夫,在这样的结果面前,就像是个笑话。

事实上柯羽珩也的确笑了出来。

他盯着那一池子的血水,看着看着忽然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站在柯羽珩旁边的一个女眷被吓到,看着柯羽珩像是在看什么怪物。

想想也是,在这样一个环境氛围下,冷不丁一个人忽然笑了起来,着实瘆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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