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1 / 1)
护卫兵抿唇,道:“不,即使撤下他们也……”
“皇上,”护卫兵深吸一口气,道:“梁大人此刻正在楼顶,他手里拎着一坛酒和一根火把……皇上,臣怀疑他想一把火烧了这里,您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两人的话说的并不大声,除了离他们最近的三人外,其余人对眼下情形有多危险并没有任何感觉,严焯非一听此言,先是一愣,他以为梁颤会如李公公所想,一定早就跑了,毕竟性命要紧,可是他却留下来,甚至比他更疯狂……
只听李公公哈哈大笑三声,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有人奇怪的问了一句:“何来的水声?”
此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香之气,但谁都没有发现这一点,因为今晚本是大婚之宴,每个人身上多多少少都带有一些酒气,可是这水声就来的十分奇怪了。
护卫兵一听,顿时起了一身起皮疙瘩,他不敢大声喊出让所有人赶紧逃的话,一方面怕的是他这么一喊惊动此时站在楼顶的梁颤,怕他一急就一把火将这屋子点燃了,另一方面是他在等皇上的回答,可后来他发现,无论皇上回答什么,他都必须保证天子的安全。
不过总有那么几个另类不习惯做事前考虑太多,护卫兵正内心着急的时候,便听站在门口的那人从袖中掏出了什么东西,声音不大不小的说道:“带皇上走!”
随即皇上便像被人突然抽了力气似的整个人都往前倒,护卫兵快速将他扶正,看了一眼皇上没事后把他一把扛在肩上,什么也不说的就往方才他来的那道后门跑去。
在场的所有人看着这场面奇怪的相互对视,内心不解。很快就听李公公又大笑着,提醒他们道:“你们再不走,待梁大人一把烧了这里,可就想走都走不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月底真的好没时间,最近写的都很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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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畅怀
81
屋子内的人乱成一团, 凌乱的脚步声和急切的呼唤声在每个人的耳畔来来回回。
汤言页不明白梁颤这么做居心何在,可眼下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汤言页在被汤沈元和顾娟云的推搡下随着他们走往后门, 那是为了以防万一发生什么好离开, 是贵客不知道的后门。
汤言页回头看向梁怀洛的时候, 他正在同李公公说话, 那一袭长白落衣将他身形显得格外颀长,背着从外透进来的红光。
当所有人下一秒都在为自己的性命担忧逃离时, 他眉目疏淡,并没有任何神色显露在脸上,他这副无所谓的模样让汤言页有些害怕。
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汤言页在离开后门的瞬间一把推开了挡在自己身后的人,即使知道梁怀洛对所有事情都能把控的很好, 他不会让自己受伤。
但汤言页怕他这对自己毫无在意的姿态,每当梁怀洛让她有这种感觉时, 汤言页都觉得他并没有那么在乎她——好像他随时可能以各种方式离开。
汤言页并没有一股傻劲儿往回跑,在身后几人的叫唤中,她从汤府的后门绕到前门,在不至于让自己身入险境的同时, 她需要将那个总是习惯轻视一切的人拉回来。
她不允许有梁怀洛有任何意外, 因为这个人在不久前还承诺要带她离开这里去看尽世间繁华。
可当她快到那扇门时,她从外侧看见了楼顶上方,那漆黑的夜里,在微弱的月光之下, 梁颤手举着火把, 被他倒尽的两缸酒坛一正一倒在一边。
下一秒,屋内又传来了一声哀嚎, 听声音像是李公公发出来的。梁颤内心一颤,目视着下方从屋里窜逃出来的人,迟迟未将火把扔下。
梁颤在这群窜逃的人群中找着某个人的身影,很快,他看见了站在下方一侧的汤言页。
他看着她的眼神中比以往多了份漠然感,好像现在发生什么事对他来说都是正常的。
汤言页也从他的神色中看见了一丝悲凉感,人一旦对某件事绝望,他就会让自己显得很无望,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梁颤有这样的念头,还是以这样无脑的方式。
汤言页不敢再上前一步,她怕那一把火能瞬间将房子吞噬。同时内心焦急的她也在赌,从方才的情形中她赌梁颤想找的人不是皇上,梁颤至始至终对皇上的生死都看得很平淡。所以她在赌梁颤想找的人是梁怀洛,只要不见人,他便不会丢下手中的火把。
可是她又不能一直这样站着。
在汤言页犹豫时,严焯非一瘸一拐从里头走了出来,后面没有梁怀洛和李公公的身影。梁颤恍惚一瞬,视线从严焯非的身上转移到汤言页那儿,又看向严焯非,握着火把的手不禁紧了紧,胜红的火光在黑夜中摇曳。
这两个完好的站在外面的人在梁颤眼里,如同他手中的火把,他能一把火将汤府烧了,这两人也能在短时间将他十几年经营的一切都剥夺。过了今晚,他仿佛什么都没了......
不,他还有一个儿子。
还有梁怀洛。
严焯非走出来,一眼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汤言页,揪紧的眉又凑近几分,很快严焯非也看见了在楼阁顶上的梁颤,一滴酒从倾斜的屋檐滴下,夜风将酒香吹散融入了空气中,这其中还加含了一股奇怪的气味。
一坛酒根本没能力将这间屋子瞬间燃烧吞噬,严焯非在暗嘲这些窜逃的人无知的同时往屋里瞥了一眼。
梁怀洛正巧也在这时抬头看了一眼门外,似乎是看见他异样的眼神,面无表情的挑起半边眉——意示他,还不快滚?
严焯非却朝他扬起了嘴角,他一直看不明白这个人,就像在方才那样的情形下,在他不久前还想杀梁怀洛的前提下,梁怀洛还能替他挡下李公公突袭的一刀。
他不明白梁怀洛在想什么,但他早就寒透的心没有任何感觉,甚至在此刻,他满脑子想的仍然是复仇。
所以,他抬头看向了楼阁上的梁颤,指着自己,说道:“梁怀阳是我杀的。”
“我现在就站在这里,你要想为梁怀阳报仇,就下来,左右不过都是一个死,我能让你死的更快,好歹没有被火灼烧的痛。”
“......”梁颤往沿廊外走了两步,来到最外侧,梁怀阳虽然是他的儿子,但他一直以来都觉得这个儿子可有可无,死了不过就是心里难过一阵。
他闻言道:“我儿与你无冤无仇,你又何必赶尽杀绝?若是严博看见你此时的模样,定觉得你与我也没有任何差别,更何况,我也是受害者。”
严焯非好笑道:“受害者?”
“我不光要杀他,还要杀尽你梁府上下所有人!”
梁颤却无动于衷的看着他。
严焯非又道:“我已被你的好儿子废了一半,也算是让你一步,或者你还想继续玩你这自焚的戏码……到时就别怪我没给过你们梁府机会了。”
梁颤一听见“自焚”二字,心跳不自觉也加快了几分,他觉得自己是受害者一点也不为过。
而且他只是方才有一瞬间怕了,行尸走肉般逃开,李公公在皇上面前坦白了所有目的,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一直都在被李公公利用,李公公根本不是为了辅太子上位,而是为了他自己的私心。
他却还那么天真的以为只要换了新帝,他就是辅佐新帝的人,到时候必然前途无法估量。所以那瞬间他就怕了,只要李公公一招,皇上必然不会放过他。
搬酒坛上楼时他都还在回顾当年的一切,其间脑海中也有与这些人同归于尽的荒谬想法。
若是他当年没有爱上杜欢若,一切都如寻常百姓一般生活,自是也没有梁怀洛的存在了……
梁颤拿着火把的手情不自禁颤抖起来,是的,他的一切私心都来自梁怀洛,梁怀洛小时候无论何事做的都能极近完美,儿子如此出乎他意料,将来一定是个能满足他所有的妄想。
前提是他得替梁怀洛铺好前路。
所以李公公找上他的时候,他就应下了。
可是这仿佛一直都村在他掌控中的人,从与汤言页成婚那日起就不在如前了。黑夜中,梁颤看向那一抹娇小的身影,梁颤不相信梁怀洛会因为一个姑娘,放弃自己的家自己的父亲,放弃他为他即将铺好的一切。
虽然此时这一切好像都没了。
梁颤的手脚开始发软,生怕没拿稳手中的火把,他不敢轻易放弃,或者他也怕死,他看着严焯非问道:“梁怀洛呢!他去哪里了?!”
汤言页看见严焯非冷冷一笑,心里顿时生起不好的预感,就听严焯非说道:“梁怀洛?大人难道从没怀疑过,他和清欢渡的关系吗?”
严焯非改主意了,相比手刃仇人,让他们自相残杀似乎更有趣,他看着梁颤震惊的瞳眸,“没想到吧,自己信任的人,原来一直都在背地里同你作对。要不是他间接的帮助,皇上今日也不会出现在此......所以我还得感谢他当时救我那一命。”
“大人,你手中那把火,可要随时拿稳了。”
虽然梁颤早就怀疑过梁怀洛,但怀疑和亲耳听见是完全不一样的,他能感觉到自己气的手开始颤抖,手心都是汗,他想努力克制自己冷静下来,可是怎样都冷静不了。
汤言页见梁颤转身进了屋里,她立马拔腿也往那跑去。过了这么长时间,梁怀洛不应该还没出来,但步储及时将她拦下来了,她在挣扎中回头看去,汤沈元和顾娟云都在不远处站着,身边还有两个身着喜服的哥哥嫂子。
“步储!你放手!”她喊道。
步储紧蹙着眉,说道:“公爷和夫人看着这里,小主有想过他们吗?”
汤言页有些急了:“我会没事的,梁颤已经下去了,而且这间屋子燃不起来的,你放手……或者我就站在门外,让我看看他在哪里,他还在里面还没出来。”
步储当然不会放手,他看了眼屋内隐隐透出的红光,视线又瞥见一个蹒跚着步子的身影正往外走,他无瑕其他,弯下腰,索性将汤言页扛起来在肩上,“二公子武功高强,他不会有事的,夫人命我将小主带回去,冒犯了。”
可就在汤言页被扛起头晕目眩,步储转身这一瞬,四下突然亮了起来,光将整个汤府院子照亮成橙红色,连它的上方原本漆黑的天,都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光。
汤言页垂着上半身,只感觉前方传来一股热源,她抬起头,屋内的火舌已经吞噬了整间屋子,火舌同蛇信子一般从门内冒出来,沿着木柱往上爬。火光映照在汤言页瞪大的杏眸中,眸色变成了淡褐色。
单单一缸酒,如何能造成这样大的火势。汤言页不知道为何,她甚至无法形容自己此刻心上的感觉,就好像有一块很重的石头突然压在了她的心上,她快要喘不过气了。
她甚至感觉不到步储加快的步伐和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步储还没来得及思考空气中泛着酒香的同时还夹杂的另外一种味道是什么,但他回过头的下一刻就明白了,那是油水的味道。
步储转回头,浓烟已经四散开了,他继续加快了步伐。
“对不起。”汤言页听见步储小声的说道。
“不会的。”汤言页呆愣之中攥紧了拳头。
“他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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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他当然不会:)
第82章 畅怀
82
一声一声脚步声从后方逼近, 梁怀洛回不了头去看,在替严焯非挡刀再向李公公出刀时,严焯非似乎心有忌惮, 也是怕了, 学着他当时打落严焯非下树的那套点穴借此乘机将他定在了原地。
梁怀洛不得不想起严焯非当时的表情, 得意忘形的看着他, 笑着道:“你这一招可真是好用。”
梁怀洛;“......”
梁怀洛看着自己刀下的人,李公公奄奄一息的跪在地上, 刀已没入他的腰侧,正睁着双怒目又无神的眼,已没了气。而此时能从楼上一步一步走下来的人,不用回头他也能猜到是谁。
梁颤手举着火把来到梁怀洛跟前,看着他这幅一动不动的模样, 紧蹙的眉反倒松开了一些,他不屑多看李公公一眼, 这个害他至此算计至深的人,死了才好。
梁颤看着梁怀洛,低沉的喊了他一声:“洛儿。”
梁怀洛平淡的目光在这一声之后瞳眸颤了颤,亦或者说是惊奇, 梁怀洛以为梁颤在知道自己是常年同他作对的清欢渡后, 会大发雷霆。
他幻想过梁颤知道真相时的任何场面,唯独没有像这样,两人这般平静如水的对视着,像极了父亲等待孩子承认错误时的情形。
就在下楼的这一段短短的路途中, 梁颤在这段时间想了从前从没想过的, 他想了许多,当看见梁怀洛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时, 他开始正视自己了,说道:“这么多年来,爹从没觉得自己做的事有何错。抢了人妻,抢了官位,抢了百姓的种种,爹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但直到清欢渡出现,他便在时刻提醒着爹,让爹以为自己错的,包括爹这五十几年的人生,都是错的。但无论清欢渡他……初心何在,既然到了这种时候,爹还是希望能想成,他是在替爹弥补这些往日的过错。”梁颤看着他,问道:“所以,你是在替爹弥补吗?”
不是。
梁怀洛淡淡在心里答了一句。
确实不是这样,他的初心,从见了那小姑娘开始,就没变过,那时候他觉得这世上所有人好像都带着某种目的的目光在看着他,梁颤是,杜欢若亦是。
并且梁怀洛多次觉得,他们父子之间一直存在与谁帮谁的关系,关乎利益并无亲情,即使到了现在,梁颤仍然试图在想着用这种关系维持他们的亲情。
虽然今日的梁颤总是让梁怀洛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从交还他荷包那一刻,他就发现梁颤今晚有些不一样,可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今晚会发生这一切。
或许只是在那一瞬,他不是喜洲的知府大人,不是与李公公狼狈为奸的官臣,也不是对范府势力虎视眈眈的人,而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把属于他的东西还给他。
梁怀洛看着他的神情虽是淡然,但他内心清楚,梁颤突然想开了自己所做的一切,但话中的意思还是没正确认识到自己到底有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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