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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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秋叹气,她也想知道答案。或者确切点儿讲,谁能告诉她现在怎么办才是真的。

她只能硬着头皮劝告这位悲伤的母亲:“事情只能一桩桩的解决,明确了哪件事情我们就先处理这一桩。人的脑袋瓜子是最复杂的。

我们先假设她现在的情况是因为器质性病变造成的。

但就器质性精神障碍,可能的原因就能分成脑部疾病或躯体疾病,比方说神经系统疾病,脑袋里头长了个瘤子、脑震荡、脑出血、脑挫伤之类的,或者全身感染像是败血症,还有内分泌疾病、代谢性疾病及免疫性疾病等。

我又没办法看到她脑子里头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能继续观察完善相关检查,争取想办法尽可能明确诊断。

但在这个过程当中,我还要管一件重要的事,就是我刚才跟你们讲的流产感染的问题。

这个流产感染要是不控制好的话,有可能会发生感染性休克,甚至会要了她的命的。”

这回倒是老头子拉住了老伴:“那就先管要命的事。傻了就傻了吧,总比死了强。”

兰兰的母亲一只手抹着眼泪,另一只手捏的紧紧的,不停地捶自己胸口,口中不停的喊:“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吧。”

人生真苦,所以活着的人常常幻想自己可以死掉,那就不用再面对眼前的难堪了。

兰兰的父亲愤怒地大喊:“你叫什么叫啊?”

她母亲也放大了声音:“那你要兰兰以后怎么办?”

那个老头子这会儿倒是想起女婿来了:“叫他家负责,我女儿已经嫁过去了,就是他们家的人。”

余秋变了颜色:“你们还想把沈兰送到她婆家去?她这样子过去,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真没见过这么不负责任的父亲。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难不成他还觉得跟他没关系?

那老头子又气呼呼地蹲在旁边,可惜手上没有个旱烟锅,否则余秋怀疑他肯定要给自己点一袋烟。

“现在吵闹没有任何意义,也不是解决家庭纠纷的时候。我们现在必须得统一目标,先解决沈兰的疾病。”

余秋叹了口气,“我先去问一问上级医院教授的意见,看能不能帮忙联系人让你们带着人去工人医院的神经内科看看。要真是器质性精神障碍,那就早诊断早治疗。”

那老头子又猛地站起身,冲他老伴喊:“站在这儿干什么?赶紧喊他过来呀,妈的,还想白睡了我姑娘?狗日的,换婚的多了去,没见过他家这么黑的。”

老太太还在愁眉苦脸:“那要上去看病的话得花多少钱?我那个女婿陪着她,我不放心啊。”

“你儿子还活着吧?”余秋压抑不住怒气,“他妹妹现在都这样了,他还要缩在后头装死?做人能不能要点儿脸。赶紧把你儿子也叫来,你们俩难不成能挡在他前头一辈子不成?”

她怒气冲冲地回办公室打电话。

先前负责对接畸胎瘤相关性自身免疫性脑炎的神经内科金教授正好在医院值班。

听了余秋汇报的病史之后,他给出的处理意见是暂时先处理流产感染的问题,等到病人情况稳定下来再转院去省工人医院做进一步检查。

余秋也不敢现在放人走,主要是眼下没有救护车,交通状况又恶劣,万一沈兰转院途中大出血怎么办?

自己现在连个b超都没办法给这姑娘做,胚胎是什么时候掉的不知道,宫腔里头还有哪些东西说不清。

结果越是怕什么就越来什么,沈兰挂完水之后没多久,下面出血量就明显增多。

这姑娘的精神状况还不太对劲,下面血淌多了,她都跟没意识一样。她妈也坐在旁边发呆,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女儿状况不好。

最后还是余秋不放心,又过去详细询问病史时,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当时她就脑子嗡的一声,感觉整个人都好不起来了。

那一瞬间,她真的是忍不住要咆哮了。这么浓郁的血腥味,陪床的母亲居然闻不到吗?血都从床单上往下滴了呀。

结果那母亲这才跟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唯唯诺诺表示她有鼻炎,一直闻不到香臭。

沈兰还像个没事人一样,朝着余秋眨眼睛:“大夫,你闻到了没有?好香啊。”

余秋感觉自己想死。

麻蛋,真是分分钟都干不下去的节奏。

她不敢再耽搁,赶紧把人拖到妇检室里行钳夹术。她夹出了大块的血跟肉状物之后,就不敢再动,生怕扩散感染。

就算她小心翼翼,病人的情况还是愈发糟糕了,当天晚上沈兰开始发高烧,先是38.5c,后头就飚到了39.2c,接下来是39.6c,上了冰枕之后情况稍微好了点儿,体温回落到39.3c。

余秋头大如斗,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了沈兰体温往上飚,感染本身造成的败血症?抗生素带来的药物热?还是导致她精神错乱的器质性病变出现的临床症状?

她在脑海中飞快地思索,不停的将病史体征检查结果罗列成排,然后一条条地进行鉴别诊断,然而却迟迟没有办法定下初步诊断。

原因无他,很多疾病她完全没办法排除,她能做的相关检查实在太少了,就连抽取脑脊液也就能看看外观。外观无异常,再做进一步检查,她上哪儿检查去呀?

思前想后,余秋只能下一级护理的医嘱,叮嘱护士跟家属多观察。

她看着患者母亲,忍不住催了一句:“你儿子呢?既然你鼻子闻不到,那你儿子总能闻到吧?”

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农妇不停地搓着手,嘴里头嘟嘟囔囔的,始终没有一个完整的音节吐出来。

她的女儿看上去倒是比她活泛多了:“哈,我哥呀,我哥当然是给家里头生孙子啦!”

说着她居然哼起歌来,“小宝宝睡呀睡,在妈妈怀里慢慢睡。”

余秋想到她刚流产的孩子,只觉得后背发凉,毛骨悚然。

偏偏这姑娘还抬起头来,冲她咯咯咯的诡异的笑。

余秋心里头那叫一个崩溃。她现在怀疑这姑娘前头就已经发过高烧,只不过就她这生龙活虎的表现,旁人也看不出来她正发着烧。

余秋只得又催促了一遍沈兰的母亲,赶紧招呼其他家属也过来,就病人现在的情况,一个人陪床根本搞不定。

说完她赶紧回了医生办公室。她觉得自己需要从头到尾好好捋一捋,看是不是忽视了什么细节点。

神经内科的大夫可真是不好当啊,尤其是有明显精神错乱表现的病人,他们往往没办法正确提供病史,而他们身旁的人也未必时刻关注他们。

余秋找了张白纸,在上头写下发热、流产、精神错乱,现在的关键是她要理清这三者的关系。

究竟是流产导致了后两者的发生,还是流产只是个意外,发热以及精神错乱与流产没有因果关系。

余秋在这三者之间不停地画箭头,然后反复进行推理。她脑袋瓜子里头没有理出个心绪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何东胜探进脑袋来,冲她微笑:“你肚子饿不饿?我给你下了碗鱼丸汤,我妈今天做的鱼丸,可鲜了。”

余秋摸着肚子,感觉好像还真的有些饿了。果然动脑子的时候最消耗atp,她急需补充能量。

何东胜将保温桶摆在了余秋面前,又帮他拿开水烫了搪瓷缸子,然后舀了鱼丸汤。

余秋看着雪白的汤上飘着青翠的芫荽末,颇为惊讶:“芫荽还长着啊,下了这么大的雪。”

“长着呢。”何东胜有点儿得意,“不仅是芫荽,芹菜也长得好。尤其是草泥塘里头的,那一片都漂亮的不行。今天就有人坐船到杨树湾专门买菜。下了大雪,县城里的菜场都没什么货了。”

余秋点头,深以为然。

她还记得08年下大雪的时候,整个南方都天寒地冻,交通完全瘫痪。

她奶奶去菜场买大白菜包饺子过年,结果那个时候原本几分钱一斤的大白菜,居然直接飙到两块钱一斤。那一颗大白菜吃得她奶奶心痛死了,年夜饭的桌子上一个劲儿强调现在不仅吃不起肉就连大白菜都吃不起了。

那个时候她就发誓将来一定要考个好大学,努力工作挣钱,让奶奶永远不愁吃不起肉吃不起大白菜。

只可惜老太太一天福也没享到,就倒在了麻将桌上。

余秋收拾遗物的时候,居委会的人找上门,她才知道奶奶早早立了遗嘱,把名下的小房子给了她。

后来靠着这房子拆迁拿的补偿款,她才在省城凑齐了新房的首付。

余秋吃了口鱼丸汤,下意识的冒了句:“我奶奶喜欢吃这个。”

何东胜点头:“我听你爸爸说了。他说你小时候长得像你妈妈,长大了却像你奶奶,习惯也跟你奶奶像。”

余秋顿时心虚不已,完全没想到余教授居然会找何东胜聊天。

她忍不住追问:“我爸跟你说什么了呀?”

年轻的生产队长居然拿腔拿调:“这可是男人之间的话题,小姑娘听不好。”

余秋瞪眼,臭小子,非要姐姐教你做人吗?

何东胜笑了起来:“你爸爸说你嘴硬心软,要我好好照顾你。”

余秋冷笑:“你就骗骗小狗吧,我爸会搭理你才怪呢。”

结果没想到生产队长居然直接“汪汪”两声,冲着她笑:“嗯,那我们都当小狗吧。”

小秋大夫想翻白眼,去你的,姐姐才不陪你发疯呢。

像姐姐这样的优质人才可还是有事业高峰要攀登的。

她站起身,直接赶人走:“你在这儿做什么呀?快点儿回去,还在过年呢。”

何东胜就是笑:“我不舒服呀,我要找大夫看病。”

余秋下巴抬得老高:“年轻人,我建议你先去看眼科,你现在在的地方是妇产科。不好意思,我不接诊非妇产科以外的病人。”

何东胜笑得厉害,伸手去拉她的手:“就不能给我通融一下?”

余秋傲娇无比:“当然不行,我可是有原则的人。”

她话音刚落,外头就响起嘈杂的脚步声。

她还没有打开门,伸出脑袋看谁趁着正月初五迎财神的尾巴过来生孩子了;病房门就被人重重地撞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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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兰的父亲手里头抓着个布包往余秋眼前送,嘴里头焦急地喊:“大夫,你救救我儿子呀。”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余秋刚喝下去的鱼丸汤差点儿当场吐了。

这什么呀?

她看着那老头打开了布包,见到里头一节血淋淋的柱状物,顿时忍不住犯呕。

麻蛋,这是谁家的小鸡离家出走了,还血淋淋的一片。

老头子急得不行,作势就要点余秋跪下来:“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儿子吧,他不能当个公公啊。”

余秋皱着眉头,赶紧往楼下跑,一边跑一边询问病史。

人的鸡鸡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掉下来,从断口来看,这是典型的锐器伤。

显然是有人直接剪断了他的子孙根。

鉴于现在才是正月初五,天寒地冻,人人身上都恨不得裹上三件大棉袄。有衣服的天然保护作用,一般人在这个季节打架被人切了鸡鸡的可能性极低。

除非是对方趁他解手的时候突然间发难,他又喝得醉醺醺的猝不及防。

一想到这人有可能喝醉了,余秋又开始头痛。

作为医生同样讨厌接诊酒气冲天的病人,因为特别麻烦。

老头子恨得要咬碎牙齿:“是那个臭破鞋,这个不要脸的臭女表子,居然对她男人下这个狠手!”

余秋大吃一惊,难以相信地扭过头:“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下这个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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