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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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飞镜这些日子一直没有放下过自己的学业。

即使现在已经被云家认了回来, 即使最近发生的插曲太多,她也依旧保持着图书馆里通宵整晚的作息。

说实话,在连续接受了周海楼、陆纵和严铮青等人号称道歉, 实际上更像打扰的交流后, 云飞镜就更是习惯用图书馆来镇定心绪了。

掌握在手里的知识是实实在在的, 也让她感到万分的踏实。

那是一直以来, 云飞镜从握在手里的第一天起, 就不曾被她背弃, 也从未背弃过她的东西。

特别是在转学一中, 结识林桓, 回到云家后,事情就变得多了起来。

云飞镜虽然会分心在其他事情上, 但每逢夜晚的时候, 她会进入图书馆, 加倍地把自己学习的时间补回来。

她想, 她这一生都会热爱学习。

……

在期末考试之前,无疑还有另一件事更要紧。

在云飞镜的眼中,这件事的分量, 甚至还要超过她当初计划转学一中的重量。

那就是,她妈妈云婉要迁坟了。

自从云飞镜被认回云家后, 云笙就一直都想把云婉迁回云家的祖坟。

云婉从前落入怒江之中,和她的孩子一起被卷起波涛滚滚的汹涌江水后,云家和周家就一直都在找她。

不同的是,十六年后,尽管知道日子越久,找人的希望就越渺茫,但云家依然在锲而不舍地寻找。

而周靖则黯然地、理智地停止了这种行为。他甚至给云婉立了一块衣冠冢。

——可见亲生的妹妹,和娶回来的妻子,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尽管周靖表现得如斯深情,尽管在云婉失踪后,周靖整整十七年都没有再娶,也没有过暧昧的传闻,

这件事把云笙云笛两兄弟恶心得死去活来,特别是在周靖假惺惺地劝阻他们,让这两位大舅哥“冷静一点、正视现实”的时候。

那一次别说云笛没忍住,甚至连云笙都和他动了手。

别说十年,就是二十年三十年,只要没动静,云笙云笛这两个哥哥就要一直找下去的。

周靖这个做丈夫的先给人盖坟算是怎么回事?他和云家说了吗?

他是没想过,万一云婉活着,还是已经心里觉得,云婉就这么死去算了?

——他这是咒谁呢?

最后衣冠冢被云笛亲自到场盯着,硬生生给拆了。云家兄弟和周靖又一次不欢而散,虽然同样都在a市,但几乎从不交集。

这两家联姻不成,最终反目成仇的结局,也惹来了不少旁人的唏嘘。

只是双方虽然彼此之间关系不好,但对于此事,都整齐划一地闭口不言。其他人决计没办法从他们这里得知任何消息,只能私下里传些零碎的闲话,从此也就算了。

现在云飞镜被人回云家,云婉作为云家的幼女,也该叶落归根。

云笙对此事重视异常。

最开始,因为云飞镜刚刚回到云家,为了稳定她的情绪,云笙并没有上来就提这个事。

按理来说,他是长辈,又是云婉的亲生哥哥,现在更是云飞镜的监护人,对这件事有着完全的决策权。

但为了云飞镜心里更好过,他和云笛都愿意等久一些。

直到感觉云飞镜已经习惯了云家的环境,对她的亲人也没有排斥,云笙才把这件事和她说了说。

对云笙而言,云飞镜不仅仅是小妹的女儿。

他自己没有孩子,碍于妻子的体质,也大概率不会再有亲生儿女。

让云笙看来,云飞镜虽然叫他“舅舅”,但在云笙心里,实在是和他的亲生女儿也没有什么两样了。

所以他虽然早就请人看好了几个良辰吉日,却等到觉得云飞镜能接受了,才挑选了一个最近的日期。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件事,他也给了云飞镜选择。

——于是现在,是云飞镜经过思考,自己拨打出了那个电话。

云婉的骨灰改到云家安葬的事,可以不告诉周靖,却不能不通知周海楼。

那毕竟是她血脉相连的亲生儿子。

云笙尊重她的意见,告诉云飞镜这件事他可以代为告知。但经过考虑,云飞镜还是觉得,在这件事上,她要亲自告诉周海楼。

至少在母亲在天之灵的面前,她和周海楼之间不要有争吵,也不要有僵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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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响了两三声才被接通,周海楼的声音听起来恹恹的:“喂?”

“是我。”云飞镜淡淡地说。

电话对面的周海楼当即就是一个激灵:“云飞……妹妹?”

云飞镜被这个称呼叫得胳膊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她从前也被人叫过“小妹妹”,但周海楼把这个称呼和宋娇娇联系得太紧密的,云飞镜听到后,条件反射性地就有点泛恶心。

但这一回,云飞镜没有否认:“有件事要告诉你。”

周海楼当即紧张而殷勤地跟上:“什么事?有什么是我能帮你做的吗?你尽管说。”

云飞镜想了想,格外破例问了一句:“你的手好了吗?石膏拆了吗?”

周海楼闻言,当即露出了一脸受宠若惊的神色。他声音甚至都有点结巴,听起来简直像是做梦一样:“好了,都好了,石膏早就拆了……”

“拆了就好,我不想她看了难过。”云飞镜淡淡地说。

“周六是个合适的日子,我会和大舅二舅一起,把妈妈的骨灰盒迁到云家的祖坟。”云飞镜平静地问周海楼,“你要来吗?”

“……”

周海楼呼吸一窒,手机另一头传来一声低低的痛呼,听起来像是惊慌之下咬了舌头。

果不其然,他再开口时,声音听起来就有些含糊。

“……妈妈的骨灰盒?”

云飞镜有点诧异:“周先生没有告诉你吗?妈妈已经离开四年了。”

“有的,他,他和我提过。”周海楼慌乱地应了一声,“我会去的,我一定会到,绝不会缺席……你……”

像是想到了什么期冀已久的事情,周海楼的语气一下轻了很多:“你打电话过来,是原谅我了吗?”

“坦白地说,并没有。所以还是希望以后能像陌生人。”

云飞镜冷淡地给出了回复:“但在周六那天,在妈妈面前,我们还是和睦一点。”

周海楼满口答应。

消息既然通知到了,云飞镜就像挂断电话。没想到周海楼好像早有预感,匆匆叫停了云飞镜。

“等等!”他提高了声音,随即又感觉自己这一次音调太大,不由自主地有些心虚,连语气都弱了下去。

“那个……妈妈的事,你要我告诉爸爸吗?”

云飞镜淡淡地说:“我不会通知周先生的,你是否选择告知他,是你自己的事。”

但云家墓园恐怕不会欢迎周靖,甚至可能都不会允许他上山。

云笙大舅在和云飞镜商量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透露出了不想让周靖到场的意思。

周靖要是到场也可以,公共墓地人人能去,他能赶上云婉的骨灰盒从坟里迁出来。

但是等云婉的骨灰迁往云家墓园的时候,周靖就别想上去一步。

云婉今生最大的错误,就是她不幸把终身许给了周靖。

如果不是周靖,她或许如今还是个温柔天真的少妇,亦或者婚姻不顺利,离婚以后单身一人,做全球旅行,但总该是快快乐乐的。

——至少她不会受周靖的牵连,至少她还可以活着。

如今即使一切归于尘土,云笙也决不允许周靖和他的妹妹再有半分纠缠。

周海楼在手机另一头支吾了半天,游移不定,难拿主意。

从那个行为矫正学校出来后,他干脆就没有再回周家,而是在外面找了房子住。

周靖曾经上门来看过他一次,只是被他赶跑了。后来华秘书又过来一趟,还给他请了靠谱的钟点工。

他现在心里梗着一根刺,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的父亲了。但是迁坟这件事又事关重大,他实在拿不准要不要和周靖说。

云飞镜不耐烦听他发出无意义的词汇,率先把电话挂断了。

听着手机另一头传来的无意义忙音,周海楼张了张嘴,神色里终于染上了深深的黯然。

——————————

周六那天,云飞镜起了个大早。

迁移骨灰盒的事不能在中午办,都是要趁着早晨或者下午。有个说法就是午时的日头最毒,会把人的魂灵给晒散。

她早早就准备好,和外婆、两个舅舅舅母,以及周海楼一起出发。

周海楼大概也是知道自己讨嫌,没有提前一天晚上过来,而是选择早晨来云家和他们会合。

他是自己订了车来的,没让华秘书给他派车。

照这么看来,云婉迁坟的事,他也没告诉周靖知道。

一行人沉默地坐上了前后几辆黑色轿车。云外婆和两个舅妈乘一辆车,云笙云笛两兄弟则成乘一辆。

云飞镜正要钻进大舅二舅的车里,把最后一辆车留给周海楼,却被周海楼轻轻叫了一声。

周海楼硬着头皮说:“我们一起坐最后一辆车吧。”

察觉到云飞镜张开眼睛,正冷冷地看着自己,周海楼不由得露出了恳求的神色。

“你说过的,至少今天,我们和睦一点,都不让妈妈难过。”

“……”

云飞镜把头往相反的方向转开,默不作声地坐进了最后一辆轿车的后排。

周海楼松了一口气,赶紧也紧跟着坐上后排。

他上下看了看云飞镜,强笑着找了个话题:“你今天戴的这个玉……真特别。”

云飞镜今天穿了一身黑裙子,那块裹了金箍,颜色黯淡的玉佩,虽然换了一条黑色的棉绳,但依然和她今天的打扮非常不搭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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