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1 / 1)
就算赢绍那晚让他进了, 他也没有勇气去见她。
她说的很明白了,她不想跟他走。
她想留着就留着吧, 他试试看,他有没有那个可能光明正大地进去看她。
魏敦连夜走了, 没有再回魏府。魏家的老夫人也走了,该带走的都带走了, 不该带走的也没带。
庚媛嫣在新婚房里坐了一夜, 也没有等到魏敦, 第二日又发现,不只是魏敦,连她的婆婆, 魏老夫人也一并不见了,庚媛嫣将魏府上下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人。
而除了这两个人以外,魏家并没有哪里不妥,魏家还是之前的那个魏家。
魏府的丫鬟说。
“将军带着老夫人游历去了。”
这鬼话编造的,连庚媛嫣这种爱到膏肓里的人,都不信。
她知道,她被抛弃了。
曾经魏府的热闹,曾经让她痴迷的地方,早已经在她新婚夜的当日,人去楼空。
到此时,她仍存了一份念想,真正让她绝望的是一月之后。
魏敦走后让人给她留了一句话,这一句话一个月之后才传到了庚媛嫣的耳里。
“魏将军说,庚姑娘若是想回去,大可以回庚侯府,魏家从未想过要连累姑娘。”
魏府的下人,没叫她夫人。
庚媛嫣还算不得魏夫人,魏将军连夜离开,与庚媛嫣并没有行洞房之礼,就连白日的拜天地都免了,这一场婚礼本身就不作数,
能让府上的人留下一句话给庚媛媛,也是看在了庚侯爷的面子上。
他一人做事一人当,要反是他的事,愿意追随的,他接受,不愿意的,他从来不会勉强。
庚媛嫣的情绪彻底地崩溃,脑子里绷着的那根弦断了,断了她唯一的想头,她心心念念得来的东西,竟然会是这么个凄惨的下场,她以为就算是他如今不喜欢她,只要她陪在他身边陪伴久了,是个石头也能捂热。
但魏敦的心比石头还冷还硬,连机会都不愿留意给她。
“他不想连累?当真不想连累,又岂会等到这时才会说这句话?”
他就是在报复她,借着与她成亲的日子撤离,多好的庇护,庚媛嫣自己都不忍心去想,当她一个人傻傻地坐在床上,满怀期待地等着她的夫君来掀盖头的时候,他的夫君却正在在举家撤离,将她抛之在外。
如今人走了一月了,他想过河拆桥,不需要她了,才给了这么一句话。
庚媛嫣说的话,没人能反驳。
确实如此。
倘若魏敦不想连累,这门亲事根本就不会成,庚媛嫣跳水之后,既然魏家不喜欢,就不该认,就算是为了保住魏家的名声,当时认了,后来没有想娶的意思,也该提前退了才是。
何必又要等到成亲之后,来臊了她的脸,将她当成棋子利用。
庚媛嫣恨,恨魏敦太绝情,她爱了他七年,他竟然如此待她。
“他同那负心汉有何不同?”庚媛嫣绝望了,爱而不得,便转为了恨。
男人的负心,只对他不喜欢的女人。
他喜欢的,他能用自己的一切去换。
魏敦就是典型地这类人。
星烟是他的执著,他这辈子必须要同赢绍拼一场,就算他不拼,赢绍同样也不会放过他,谋反,就如赢绍当初在他府上演的那出戏一样,早晚有一日,他也会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讨伐他。
不需要他费力去找,他已经给了赢绍很多个讨伐他的理由。
庚媛嫣说的没错,倘若他真不想连累她,从一开始就不会娶她。
但魏敦娶了,娶过来羞辱了她,从没有人敢算计到他头上,算计了,就该受到惩罚。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恨庚媛嫣的原因并非只是这个。
那日在魏府星烟对他说的话,他记的很清楚,“姐姐们很是爱慕将军。”
魏敦才终于想明白了,星烟躲了他七年,死活不愿给他机会,原因就是因为庚媛嫣对他生了爱意,她怕,怕他的爱会让她丢了性命,是以才不愿见他,躲着他。
否则,他不一定就会输给赢绍。
于是,庚媛嫣的爱,理所当然地成了魏敦这辈子最讨厌憎恶的东西。
没带她去姑孰,是送给庚侯爷的人情,谋反的罪名,他不能给庚侯府,归根结底,也是为了那一个人。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置她于危难之中。
赢了,她是他的女人,输了,她是赢绍的女人,他不碰她。
魏府被抄家之前,庚媛嫣离开了魏府,离开时,什么也没带,魏家留下的下人,将她的嫁妆全数退回了庚侯府,庚媛嫣人却不见了。
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魏家的人说,马厩里的马少了一匹。没人会相信丢失的那匹马与庚媛嫣有关,她是深闺里的姑娘,怎会骑马?
但人确实是不见了,凭空消失。
庚侯府闹翻了天,魏府来退嫁妆,说的清清楚楚,庚姑娘,魏家原封没动,她是如何不见的,与魏家没有任何关系,魏将军早在一个月前就走了,没带她一起。
苏氏急的跳脚,让庚侯爷派人去同姑孰的庚幕打声招呼,让庚幕去找找他姐姐,这话说完,人被庚侯爷先一步软禁在了房里。
苏氏哭喊,说庚媛嫣会死的。
以她对庚媛嫣的了解,她肯定是追着魏将军去了姑孰,可她一个姑娘,身无分文,她将如何到达姑孰?
“那也是你的女儿,你书信一封给魏将军,求求他别为难媛嫣,又会如何?”
为如何?会将庚侯府送上绝路,魏敦谋反,讨伐的诏书都已经出来了,他去给他书信,岂不是告诉天下人,他庚侯府站了魏敦,要同他一道造反了?
庚侯爷懒得理她。
魏敦都给过了她机会,她仍旧一意孤行,她自己要死,谁能拦得住?
魏敦走后的一月,魏府被抄了家。
抄家不过短短半日就结束了,帖子报到赢绍跟前,赢绍看也没看一眼,他要的不是空壳,而是魏敦身败名裂的谋逆罪名,和他的项上人头。
魏敦想回姑孰。
赢绍改了主意,让他回了。
让他以人人得而诛之的逆臣身份,来同他打。
赢绍的一场计划,从不会只为了一个目的,他不打没有把握的仗,从太后寿宴,他与魏敦在福寿宫拔刀相向的那一日起,他就已经加快了速度。
周家的作用不仅仅是试探魏敦的军力,最主要的一点,是要将魏家拉出来示众。
让他那些摇摆不定的臣子,和黎民百姓好好看看,他魏家内部已经肮脏到了何种地步。
人人得而诛之了,死的才更彻底。
皇家与魏家,这一仗以后,史册上再无瓜葛,之后的祖祖辈辈,也再无平起平坐的现象,两者只能保其一。
赢绍的果断狠毒,并非是空穴来风。
“朕不喜欢父皇。”靠在龙椅上说的突然,太武殿正殿内,就赢绍,肖安,席允三人在。
肖安和席允,见证了他整个人生的起伏,是他最佳的倾诉对象。
赢绍一般不对人倾诉心里的想法,一旦开始倾诉了,那就说明又到了他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可以理解为事发前对他人生的回忆和感慨。
“他将能屈能伸和软弱无能混为了了一谈,分不清彼此之间的区别,最后郁郁而终,败在了自己的优柔寡断之中,死的时候还拉着朕的手说,天下大事,以和为贵,意思是想要朕当他优柔寡断的接班人。”赢绍搓着大拇指的指腹,眸子深邃,语气轻松,但脸色不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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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同他的想法不一样,朕以为,皇家之所有能被称为皇家,是因为他独一无二,朕注重脸面,倡导君臣有别,有能力就争,没能力就让,输了不羞耻,羞耻的是不愿意认输。”
席允已经习惯了,听着没什么感觉,肖安嘴角却抽动地厉害。
这要是先皇知道了,死了也能气活。
“他对魏丞相下跪,求着他以和为贵的时候,朕阻止过他,他打了朕一巴掌,说,明国的江山,本来就是魏家替赢家打下来的,他跪的是功臣,跪的是忠良。”
都被逼着下跪了,他看不出来哪门子来的忠良!
“你们觉得是忠良吗?”
赢绍问肖安和席允。
两人皆摇头,回答的也干脆,“不是。”
这事他们都知道,早年给皇上留下了阴影,才让他有了梦魇之症。
“长了眼睛的都看出魏家的反心。”赢绍这话,另外两人没法接。
皇上这是在说先皇没长眼睛。
赢绍接着往下说,“朕以前不明白,先皇也不只朕一个儿子,朕的性子让他不满意,为何他就没有废了朕,重新立个他喜欢的儿子为太子,朕后来想明白了,因为他的优柔寡断,立嫡立长是规矩,他不敢破,就算是朕做了大逆不道的事,他也不会废了朕,在朕的身上,从不存在太子之争和皇位之争。”
“他以为他为明国做了贡献,凌辱负重,很光荣,殊不知他的那一跪,被记入了史册,往后的世人都能看到他当初的窝囊,优柔寡断毁了先皇一世英明。魏丞相亦如是,要是他当初下定决心谋反,就没有后面的这些事,魏家翻身做主人,赢家沦为阶下囚,随便他们折腾,断不会给朕抄他魏家的机会,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他优柔寡断,先皇对他跪一下,他便心软了。”
“朕看着他们的经历,吸取了他们的教训,就不可能再走他们的老路。”
两个优柔寡断的人,都希望自己的后人,走同样的路,赢家坐龙椅,魏家稳江山,两家和睦相处。只可惜到了赢绍和魏敦这一辈,两人都不是能忍的性子,一个要反,一个要讨伐。
谁都想置对方于死地。
这回席允和肖安都绷直了脊梁骨。
“魏家,朕一个都不会留。”
上面说的那些都是铺垫,是理由,最后这句才是他说的目的。
能让赢绍做出一大堆的铺垫,魏家也算是有了脸面,以往他要算计人,哪会找理由,周家被他灭的不声不响,也没见他给出半个字的理由出来。
这场仗,赢绍认了真。
“魏敦本可以回到姑孰,朕给了他时间,可他却不珍惜。”既然不珍惜,半路开战也尚可。
原本以魏敦的速度,半个月就能赶回姑孰,可他中途却绕了路,去了一趟河北,赢绍知道他想干什么,他想从河北带走庚景,庚景一走,就能牵制住他,也能牵制住他的爱妃。
他与魏敦水火不容,有时候却能心性想通,心里都念着那么一个人,也都知道那个人最在意的是什么,她的家人碰不得。
碰了,那这一辈子便哄不好了。
庚景没跟他走,选择了将自己孤立,他站赢绍,忠于赢绍,但他要靠着自己的实力去站。
河北魏敦夺不走,赢绍打算将战事选在津门。庚景得退回来,他不能参与这场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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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烟早上起来说病就病,全身无力,头疼的厉害。
勉强撑了一会,写了半篇字,人就趴在了桌上,身子软到不想起来。
杏枝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才发现烫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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