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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等等。”许思月拦住他:“哥,此事就交给我吧。”

“交给你?”

“是啊,将军夫人又没见过你,省得被你吓着。我也是个姑娘,与夫人接近最方便,我先去问问夫人的意见,等夫人同意,我们再将夫人接回去。”

许副将不疑有它,听她说的有几分道理,便颔首应了下来:“好吧,就照你说的办。”

第3章

缈缈不敢走正门,从小门进了杨家。

在杨家人眼中,上至主子,下至下人,她都是上门来打秋风的穷亲戚,向来不受重视,也无人关心她在何处。缈缈从小门进去,一路上倒是遇上了几个下人,那些下人只看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从前缈缈还会因为这些下人的态度而战战兢兢,担心会因为做错什么招惹别人不快,她每每都感觉到自己与杨家格格不入,而现在,她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缈缈的屋子在后宅一个偏僻的小院里。

杨家人对她并不重视,将她随意安置在后院里,甚至也不与夫人小姐住在一块儿。屋中倒是有两个伺候的下人,可那下人也惯会偷奸耍滑,这会儿缈缈回了屋子里,也并不见她们的人影。

从前在桐州时,她是家中独女,受爹娘宠爱,衣食无忧,家中上下都捧着她护着她。等爹娘去世之后,反到是尝尽了人间冷暖,到了杨家之后,连端茶送水的活计都得自己亲自来。

这会儿那两个丫鬟不在,反倒是方便了缈缈。

她打开箱笼,飞快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将重要东西都装进了包裹里,银票也贴身带着,剩下的东西来不及带走,她也只能忍痛割舍。

只是她运气不太好,提着包裹准备出门时,却撞见了气势汹汹赶回家里来的杨新立。

“表妹!”见着她,杨新立立刻快步走了过来,面上还带着几分愤怒:“你跑到哪里去了?!”

缈缈抓紧了包袱,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强忍住了心中的惧意。

上辈子她的死与杨家所有人都有关系,可她的噩梦起始于杨新立,若不是杨新立设计,她也不会失了清白,人人唾弃。再后来,她在杨家饱受冷眼折磨,其中也有杨新立的一份。

缈缈还记得,自己哭着拿出信物时,素来温和的表哥冷着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口出嘲讽:“婚约?我怎么会娶一个失贞的人?若你清白尚在,我倒可以勉为其难收你做妾,可你与别人做出了这等丢脸的事情,闹得京城皆知,若是留下你,反倒是让我们杨家成为全京城的笑柄。要是你还有自知之明,就应当收好此物,当做从未有过婚约之事。”

这回缈缈有自知之明,把东西收好了。

藏在绣花鞋里的脚趾头害怕地蜷缩起来,缈缈垂着头,一声也不敢吭。

杨新立有些不耐烦:“表妹,我在与你说话,你没听见吗?我问你去哪了?你怎么不在酒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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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回家了。”缈缈忍着颤抖,努力装出镇定的模样来,她说话慢吞吞的,努力想着借口:“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吃着吃着就睡着了,但是我醒来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表哥也不知道去哪了,我就先回来了。”

她顿了顿,趁着杨新立质问之前,又飞快地问了一句:“表哥,你带我去酒楼,可你怎么不见了?”

杨新立张口,心中却有些发虚。

为何不见?还不是想要故意设计?

他正了正脸色,反过来问:“我还要问你,吃着吃着就睡着了,我怎么也叫不醒,我去……去给你找大夫了。”

找大夫?分明是找人污了她的清白!

可缈缈也不敢质问,她只当做什么也不知道,乖顺地应道:“是我给表哥添麻烦了。”

“你知道就好。”

杨新立脸色稍缓,只是心中还有些奇怪。他分明在饭菜里下了药,寻常人吃了,就会昏迷不醒,就算是屋子也醒不过来,又在屋子里点了催|情的迷|香,那是他特地寻来的好东西,只要人在屋子里,就绝对跑不掉。可他的计划为什么没有成功?屋子里的人反而还变成了容将军?

杨新立问她:“你认不认识容将军?”

“容将军?那是谁?”缈缈没有听说过:“表哥也知道,我来京城没多久,谁也不认识。”

这倒是实话。

杨新立想:难道是他找来的是假药,才让计划失败了?

他上下看了缈缈一眼,男女有别,也不可能把人衣服扒了看清楚。只是他自信自己的计划周全,缈缈什么也不知道,又对他十分信任,不可能躲得过去。

他与这表妹相处不久,可却知道她的性子,胆小无比,若是遇着了事情,定会慌乱不已,尤其是失去清白的大事,可不会如现在这般镇定。

杨新立又看出一点不对劲来:“你拿着行李要去哪?”

缈缈飞快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把包袱抓得更紧,小声说:“表哥,我想回家了。”

“回家?”杨新立愣住,而后反应过来:“你是说,回桐州?”

缈缈轻轻点了点头。

她在心中叹气,为何自己动作不再快一些,说不定现在已经坐上了回桐州的马车。

“表妹在这里住得有什么不适?竟然要回桐州?”杨新立关心地道:“若是下人怠慢了你,你与我说,我替你好好教训他们。”

缈缈咬着唇,摇了摇头。

“表哥家里很好,只是我……方才我睡着之后,梦见了我爹我娘。他们……他们在梦里头要我回桐州去。我爹娘的坟还在桐州,他们也许是想我了。”缈缈小声道:“这些日子受表哥照顾,我实在是感激不尽,只是麻烦了这些日子,我也不敢再给你们添麻烦。”

她要走,杨新立自然也不拦着。只是他还关心着另外一件事,他们可是定下了婚约,信物还在缈缈手中,此事一日不解决,若是过些日子,缈缈又从桐州回来,拿着信物要他娶她,这该怎么办?

想到这儿,他又有些遗憾地看了缈缈一眼。

别的不说,他这个表妹的相貌实在是出众,身段也是极好,听说他姑母年轻时就是个美人,姑父也是出了名的美男子,这位表妹应当就是遗传了姑父姑母的好相貌。可惜眼前的美人除了美貌一无是处,他是杨家的长子长孙,要娶的人,定是要给他助力,锦上添花,并不能是眼前这样的花瓶美人。

要是缈缈肯给他做妾,那也是极好的,可是她这表妹固执的很,脑子一根筋,几次暗示也不同意。杨新立又有些遗憾地想:或许方才他也不应该走,自己先尝了味道,再嫁祸给其他人就是。

杨新立问:“表妹此次上京城,回去却这么匆忙,姑母就未留下什么嘱托?若是有,表妹可别忘了,等日后还要再上一趟京城。”

缈缈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她心中的慌乱藏不住,连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起来:“我、我娘没……没留下什么话呀。”

“表妹说笑了,前段日子,表妹不是还提过婚约的事情?”

“我、我娘是说……说表哥一表人才,若是能亲上加亲,是极好的。但、但表哥这么好,我哪里能配得上表哥,是我娘说笑了。”手指头脚趾头都用力缩紧,缈缈恨不得躲的远远的,离他越远越好,“再、再说婚约,婚约……婚约应当是有信物的,我……我没见过什么信物。”

杨新立疑惑:“没见过信物?”

缈缈向来不擅长说谎,被他这样问着,只感觉自己遁于无形,整个人都要被他看穿了。

她小心地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是了,在今日之前,她还没有把信物拿出来过。既然没有拿出来,那有没有,不还是她一句话说了算吗?

她小心翼翼地道:“我从未见过这种东西,我娘临终之前,也没有给我什么。若是定下婚约,理应交换生辰帖,我与表哥什么也没有,怎么会有婚约呢?”

杨新立深深看了她一眼,看得缈缈后背发毛。

晌久,他才应道:“没错,是没有。”

据杨夫人说,他与缈缈的婚约也只是当初口头约定,交换信物而已。既然连信物都拿不出来了,那就更不能算数了。

或许是先前误会了。他的姑母若是有自知之明,也不会用婚约绑着他,耽误他与杨家的前程。

他让开一步,和颜悦色道:“表妹思乡心切,我自然也不能拦着,只是路途遥远,要不要我派人把表妹送回去?

缈缈连忙摇头:“不麻烦表哥,来桐州时就是我一人,我一个人就可以回去。”

杨新立也不过随口一说,并不与她客气,当即便点了头。“表妹要回去,不与我娘说一声?”

“劳烦表哥代我转达一声,这些日子多谢舅舅舅母照顾,只是天色不早,若是不快点出城,天就要黑了。”缈缈顿了顿,连忙说:“方才在梦里,我爹娘一直在催着。”

她这是逃命,还哪里管什么礼数,当然是越快越好。

杨新立只觉她不愧是乡下丫头,连半点礼数都不懂,上不得台面,也没有多挽留,点头就应了。

缈缈这才松了一口气,抓紧包袱,低着头,飞快地迈着小碎步从他眼前逃离。

等出了杨家的门,她才彻底放松下来。

出了这道门,她与杨家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等到城门口时,缈缈的脚步都轻快不少,她找到先前来京城时的那个车夫,想问问有没有去桐州的商队。

这个车夫就是桐州人,与她们家的管家是熟人,得了老管家的嘱托,一路对她多有照顾,也知道她是上京来寻亲的。这会儿见她收拾包袱要出城,顿时吃了一惊:“小姐怎么要走了?”

缈缈弯了弯眼睛,发髻上的流苏撞着簪钗,叮叮清脆响。她笑眯眯地道:“我要回家啦!”

车夫哈哈大笑:“那正好,我也要回桐州去了,小姐就跟我一起回去吧。小姐上京城来,老林还舍不得呢!”

京城到桐州路途遥远,她一个姑娘家独自出门,也不知道有多危险,若是有熟人照看,缈缈高兴还来不及。

她坐上马车,心中越发高兴,只觉重来一回之后,万事都顺利的很。逃跑逃得顺利,回家也顺利。

等回了桐州,她就万事无忧了!

缈缈跟着马车晃晃悠悠地出了城,她偷偷撩开车帘往外看去,京城城门仍旧威武大气,守城的士兵也还是高大威猛。

上京城时,她惴惴不安,进城门时也看了一眼,心中还有欣喜,在爹娘去世之后,她还能有自己的安身之处。如今离开京城,她心中欣喜更甚,总算是从这儿逃了出来。

京城没有给她留下半点好的回忆,有生之年,她再也不想来京城了。

缈缈放下车帘,隐约还听到外面传来了城门士兵的闲聊声,似乎是提起了什么将军夫人。

她在心中想:若是大将军的夫人,在吃人的京城里面,应当也不会受欺负吧?

第4章

缈缈回桐州回的不算顺利。

她离开桐州上京城时,虽是心中惶惶,可一路颠陂,尽管疲惫,身体却还好,无病无灾的,顺顺利利到了京城里。只是这次回桐州,起初倒好,走到半路时却愈发不适应,整日昏昏沉沉的,连对着从前喜爱的吃食也没了胃口。

车夫是老管家的好友,临出发前得了老管家的叮嘱,一路对缈缈多有照看,见缈缈身体不适,更是担忧不已,想尽办法让她好过一些。见她食欲不振,等车队走到半路时,还去买了酸果蜜饯给他。

“吃些酸的开胃也好。小姐这些日受苦了,看着可瘦了不少,等回到桐州之后,让老林见到了,老林可要心疼呢。”车夫说:“小姐还要再忍受些时日,京城距离桐州远,接下来还要赶不少的路。”

缈缈白着脸点了点头。

她只不过是搭车,也不敢做什么多余的事情,怕耽搁了车队的进程。好在那酸果蜜饯还有些用处,缈缈吃着喜欢,吃过之后,连胃口也好了不少,至少能吃得下东西了。车夫见她喜欢,又给她买了不少。

尽管如此,到桐州时,她也还是精神疲惫,肉眼可见的,整个人都蔫了不少。

紧赶慢赶赶了一月多的路,缈缈才总算是见到了桐州的城门。路上寄回去的信比她到的还快些,掐着日子想车队差不多这日到,老管家一早就在城门口等着,等见到她,老泪纵横。

“小姐可真是受苦了。”老管家心疼地说:“府中有老奴看着,小姐何必赶得这么着急,路上慢些,也不必累成这样,这些日子不见,老奴看小姐还清减了不少。”

哪怕是很累,可回到了桐州,缈缈心中就高兴的不得了。

老管家是他们林家侍奉多年的下仆,缈缈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与他十分亲近。府中的家仆都是多年的老人,缈缈上京城之前,也是十分不舍,只是她一个孤女,若是家中没有长辈,还会被人欺负了去,这才带着爹娘遗命上京城寻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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