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节(1 / 1)
可是,她还有弘昀,王府里这几个孩子年纪也一个比一个小。
就算皇上不会赶尽杀绝,背上那样的罪名,又没了父母的庇佑,他们的后半生会过的如何凄惨?
“够了!”
福晋一巴掌拍到炕桌上,“你们没听到我说的话吗?一个两个在这里大呼小叫的,平时的规矩都学到哪儿去了?”
“福晋——”茉雅奇还想再说,却被福晋抬手制止。
“茉雅奇,你既是长姐,就该给弟弟妹妹们做个榜样!带着他们回去闭门思过!再这样胡闹,我就找人好好给你们提提筋骨!”
茉雅奇抿了抿唇,伊尔哈在后面拽了拽她。
姐弟三人磨蹭了一会儿,见福晋的态度没有丝毫缓和,只得暂时退了出去。
傍晚,汤泉行宫
何焯带着一个年逾花甲的老大夫从八阿哥的卧房走了出来。
八福晋见状,连忙迎了上去,“怎么样了?”
“福晋放心,”何焯拱了拱手,“贝勒爷吐出了淤血,人也清醒了很多,大夫说只要继续服药,就不会有大碍了。”
“真的?”八福晋面上一喜,转头问那位老大夫道,“那我们贝勒爷是患了什么病啊?以后需不需要注意些什么?”
“回禀贵人,”老大夫弯了弯腰,“贝勒爷不是患病,是中毒啊。”
“什么?”八福晋一脸震惊,“你能确定?”
“是,”老大夫垂下头,“这毒很猛烈,但药性不显,明显是经人仔细研配过的。若不是老夫行医多年,对毒理有些研究,很可能也看不出贝勒爷是中了毒。不过,贝勒爷服下的毒量很少,所以没能伤及性命。但是,多少也伤到了脏腑,这一阵务必修心养身,在毒素被全部排除前,万不能触动肝火,过分劳神。”
八福晋两手攥着帕子,指尖都刺破了绢帛,“我知道了,这几日还要多劳大夫看顾贝勒爷。金环,带大夫下去休息。”
“是,”金环应下,上前带着老大夫退出了屋子。
“竟然又有人毒害贝勒爷,这一次我一定要抓住他!”八福晋抿紧嘴唇,双眼含怒地看向窗外。
“回想起来,”何焯向前走了一步,“微臣第一次发现贝勒爷腹痛时还是在启程来汤泉的当天,贝勒爷不肯让微臣找大夫,硬是忍了下去。”
“果真如此,这毒八成是吃食上来的。出京以后,能接近贝勒爷身边的,也不过那么几个人,”八福晋深吸了口气,“我就一个一个查,等我抓到他,非把他碎尸万段不可!”
入夜,雍亲王府
四阿哥和苏伟并排躺在床上,窗外有些起风,窗户咧咧地响,但屋内很宁静。
“老八不会单单只给皇阿玛送去两只海东青的,那封信一定是到他手上了,”四阿哥枕着一只胳膊,仰望着床顶,“算起时间,皇阿玛应该也看到那封信了。”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苏伟晃荡着一只腿,拍了拍四阿哥的手,“就算万岁爷生气了,大不了也就是再圈禁一阵。咱们又不是没被圈禁过,忍一忍就过去了。”
“你倒是心宽,”四阿哥扬了扬嘴角,转头看向苏伟,“那万一,皇阿玛真的以通敌叛国定了爷的罪,你会怎么样?”
“我?”苏大公公皱起眉头,佯装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转头义正言辞道,“我会跑掉!”
“什么?!”
四阿哥圆目一瞪,拍床而起。
苏伟连忙往后滚,可惜晚了太多步,人被压到身下,衣服都被撩起来,腰间的软肉被人又捏又摸的,本来气氛祥和的卧房内,顿时一阵暧昧的嬉笑声。
守在门外的张起麟,认命地从台阶上站起来,他得让茶房烧上两大锅水,免得后半夜不够用。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京里京外都是暗波涌动。
銮驾已经启程离开遥亭,但去送海东青的冯进朝一行人却迟迟未归。
呆在汤泉休养的八阿哥,在等过一天又一天后,渐渐觉出不太对劲来。
京城中,雍亲王府大门紧闭,谢绝宾客,一阵莫名的不安慢慢在朝野里蔓延开来。
汤泉行宫
绣香提着食盒正往嘉怡的住处走,刚穿过一座雕花拱门,路旁突然窜出一个人来。
“姑娘别怕,”来人拦住绣香的去路,“我姓胡,是个花匠,冯公公应该跟你提起过我吧?”
“胡,花匠?”绣香想起了冯进朝的话,“啊,我记得,冯公公跟我说过。”
“那太好了,”老胡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嗓音对绣香道,“姑娘,咱们今晚就走吧。京里来人了,让我抓紧把你送出去呢。”
“今晚?”绣香有些怔愣,“你说京里来人了,来的是谁啊?”
“还能是谁,来救你的人呗,”老胡脸上有些急躁,“这几天福晋在查什么,你不是不知道吧?跟贝勒爷出京的人本来就少,查到你们是迟早的事儿。你听我一句劝,什么都不用收拾,今晚咱们在西苑的花房见。”
“可是,”绣香攥紧食盒的把柄,“我们小主怎么办啊?”
“唉哟,”老胡原地跺了跺脚,“咱们能把自己的命保住就不错了,你还担心那么多干什么啊?这是上头开恩,要不谁会惦记几个奴才啊?姑娘,你可别不识好歹,回头人家不管你了,你连哭都没处哭去!”
绣香抿了抿唇,眼角的泪水顺着脸庞滴了几滴,半晌后才慢慢点了点头。
第408章 蠢
康熙四十九年
五月十一,皇帐大营
魏珠弓着身子走到龙案前, 将手里的折子恭敬地递了上去, “回禀万岁爷, 八阿哥派来的人,该问的都问过了, 这是隆科多大人呈递上来的。”
“放下吧, ”康熙爷没有抬头, “去宣大学士李光地,朕有事要寻他商议。”
“嗻,”魏珠领命而下。
康熙爷又批复了两本奏章,放下笔时, 视线才落到魏珠送来的折子上。
李光地走进皇帐时,正赶上康熙爷一声长叹, 心里多少也有了些猜测。
“连日赶路本就辛苦,万岁爷操劳政事也要注意身体啊,”李光地走到龙案前,倒了一碗热茶递到康熙爷手上。
“上至京城, 下至边关,如今都热闹得很,”康熙爷掀起茶盖, 轻轻刮去茶沫, “朕倒是想好好歇一歇, 只是没那个机会啊。”
李光地闻言, 眉头轻动, “是京里传来消息了?”
“用不着什么消息,”康熙爷嘴角翘了翘,往自己刚放到一边的奏章上瞥了一眼道,“老八那点心思,那些能耐,朕猜也猜得出。臭虫坑里滚着蜜,后面不知跟了多少闻香的。朕有时候也想,要是让他坐到了朕这个位置上,他还不供出整个大清来,把那些蛀虫一个个养的肥头大耳的?”
“万岁爷这话言重了,”李光地笑着打哈哈,“八贝勒是贤名在外,受人追捧,但也是仰赖万岁爷的教导,哪能真就任人摆布呢?世人多少都要为五斗米折些腰,淡泊明志那是圣人才有的境界。毕竟,皇亲贵胄间,能像雍亲王那样做事不留余地,不讲情面的实在是少数。”
康熙爷偏头扫了李光地一眼,李光地只是微微笑着,垂着头。
“老四做事,确实杀伐果决。他送来的两本折子,朕先后都看了。他是一贯顾及大局,于军事敏锐,于民生细谨。只是——”
康熙爷的声音顿了顿,“只是,他的心思太深了。朕有时看他,反而不如看胤禩透彻。更何况……”
康熙爷的话音又停了下来,李光地等了一会儿,微微掀眉。康熙爷却没有继续把话说下去,“罢了,让魏珠进来,朕要传旨回京!”
十四爷府
“信?”十四阿哥转头看向萧永藻,“四哥写给富宁安的?”
“是,”萧永藻将门人送来的消息递给十四阿哥,“信的内容还不清楚,但一定十分紧要,否则,京里那些跟随八爷的权贵也不会如此闻风而动。这几天各路人马,四处调动,虽然有所遮掩,但也着实热闹的紧啊。”
十四阿哥轻轻蹙眉,转身走到窗前,“那四哥那儿呢?有什么动静吗?”
“这事儿也是奇了,微臣这些天一直盯着雍亲王府,但是还真没发现什么异常,”萧永藻慢步走到十四阿哥身后,“也不知是雍亲王压根不知情,还是准备束手就擒了?”
“一动有时候不如一静,”十四阿哥推开窗户,望向远处的朱墙黄瓦,“我不信四哥会束手就擒。倒是八哥,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事儿他也不是第一次干了。皇阿玛那儿,你多派人盯着些,不管那封信中写的什么,最关键的还是皇阿玛的态度。”
“十四爷放心,微臣明白,”萧永藻拱手而退。
汤泉行宫
八阿哥披着衣服靠在窗边的榻上,八福晋端着新熬好的汤药走了进来,“爷,吃药吧。这两天雨气重,我一会儿让奴婢把您的床好好烘一烘。”
“冯进朝他们回来了吗?”八阿哥看着窗外,没有回头。
八福晋微微一顿,踟蹰了片刻,轻轻坐到榻边,“也许真是碰上什么事给耽误了,爷的身体刚恢复些,不要太劳神了……”
“派去打听消息的人也没回来?”八阿哥的嗓音有些轻,却仍然没有看向八福晋。
“是,”八福晋嗫嚅着应了,捧着药碗的手有些轻微地发抖,“大夫说,爷身体里的余毒还没清,这段时间一定要静心养气。不管发生什么事,爷都要以自己的身体为重啊。”
八阿哥轻笑一声,似是带着满满的自嘲,转身接过八福晋递来的药碗,神情慢慢冰冷了下去,“偏院那边,你都查清楚了?”
“是,”八福晋低下头,“其实,跟爷猜测的差不多,那日厨房里有个小杂役正好看到了,只是看的不真切,也没想到她有那个胆子。”
八阿哥捻着汤匙,冷硬的脸孔映在清苦的药汤中,“愚蠢,我真是太愚蠢了。自以为所有的事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实际上却连只小老鼠都没能握住……”
“爷,这怎么能怪您呢?她的背后一定是有人指使的,”八福晋攥了攥手中的帕子,“等她把孩子生下来,我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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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八阿哥打断了八福晋的话,仰头将一碗药汤喝尽,“不用等她生下孩子了,今晚就送她走吧。”
五月十四,清晨
一辆不起眼的青布小车汇集到进京的人流中,只是临到城门口,车里的人却手忙脚乱了起来。
“还没有找到吗?”茉雅奇盯着宝笙把整个包袱翻了个遍。
宝笙也白了脸,几乎是带着哭腔地对茉雅奇道,“格格,咱们走得急,看来是真没带。没有印信,咱们进不了城的,要不还是回去吧?”
“不行,”茉雅奇想也不想地打断了宝笙的话,“都到城门口了,我怎么也要回去看阿玛一眼!”
“格格,”赶车的福安靠向车门道,“皇上出巡,城门的检查比以往更严了。您身份尊贵,那些守门的都是粗人,万一出什么事,奴才们就是万死也难以抵偿啊。”
“是啊,格格,咱们回吧。”
宝笙拽住茉雅奇的胳膊,茉雅奇抿紧嘴唇,心里异常难过。她已经在庄子上住了十多天了,阿玛一点消息都没有,福晋又什么都不肯说。她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担心。一连做了几晚的噩梦,看着同样不安的伊尔哈和弘盼,她最终决定不能再等下去了。
她没有告诉伊尔哈和弘盼,因为她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只带着宝笙和太监福安趁夜偷偷地跑出了庄子。只是没想到,临到京城门口了,竟然因为忘带了印信而不得门入。
“这几辆驾到那边去!”
“都躲开,让户部的马车先走!”
车窗外一阵喧哗声,茉雅奇还没有做出决定,福安就迫于人流把马车赶到了路边。
“李郎中,直隶的粮车都到了,您看看……”
“这数目对吗?你们铺了那么厚的干草,给我缺斤少两是吧?”
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传进茉雅奇的耳中,她猛然想起了什么,轻轻掀开车窗看了一眼。
这厢李卫正对着账册清数粮车,一个轻悠悠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李大人?李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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