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节(1 / 1)
“苏公公,前院已经检查过了,福晋那儿要不要惊动?”
一连串地回报,偏偏一个好消息都没有,苏伟急得满院子乱转,辫子都竖起了半根,“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别管是谁,挨个屋子搜!”
“是,”傅鼐匆匆而去。
恩绰迈进小院,避开旁人凑到苏伟耳边。
“香料?”苏伟听了恩绰的话,立时瞪圆了眼睛。
“是,”恩绰点了点头,“这种香料只对饮酒的人起效,喝的酒越多,作用越大。今晚,王妃和小主们都只薄饮了几杯果酒,只有王爷用的是陈酿。沈佳氏将香料洒在了扇子里,引得王爷一时情动。只不过,这种香料效用并不稳定,人闻的久了,会产生致幻的效果。”
“混账!谁给她们的胆子?”苏伟一脚踢倒了台阶上的花盆,“那王爷失踪又是怎么回事?那么多人难不成都瞎了吗?”
“这事儿确也奇怪,”恩绰也是满面愁容,“沈佳氏到屏风后头换个衣裳的工夫,躺在床上的王爷就不见了。库魁几个还在外头守着,根本没看到王爷出来。沈佳氏带着两个丫头把屋子里各个角落都翻遍了,就是找不见人。这时候,年侧福晋也被惊动了,整个西配院都开始翻天覆地的找,可是——”
恩绰低下头,苏伟死死咬住嘴唇,这种时候他不能不往坏处想了。四阿哥神志不清,却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除非,真的有人潜了进来,避开众人耳目,带走了四阿哥。
“不成,”苏伟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告诉傅鼐,带一队人到府外去找!再急召纳穆图,让他带着王爷令牌——”
苏伟边说边往外走,一脚踏出院门时,却猛地停了下来。
“怎么了,苏公公?”跟在后头的恩绰有些奇怪地看向苏伟。
苏伟仰着头,直直地望向天空,一轮圆硕的明月挂在夜幕之中,四周群星拥簇。
“今天是中秋啊,”苏伟莫名地念叨了一句。
恩绰愈加奇怪地皱了皱眉,“是啊。”
苏伟双眸一亮,猛地转身冲进了沈佳氏的卧房。房间里乱成一团,柜子箱子都被翻开,衣裳被子扔的满地都是。苏伟绕开一地的狼藉,直接扑到窗口,轻轻一推,果然没拴!
沈佳氏住的是厢房,后窗外不远就是隔院的院墙,苏伟探头往外一看,角落正立着一只木梯。
“苏公公——”恩绰也跟进了房间,话未说完,就见苏伟顺着窗户爬了出去。
“苏公公,”恩绰把脑袋探出窗外,“侍卫把西配院都找遍了,王爷就算翻窗爬墙也藏不到哪儿去!”
“有个地方你们肯定没找!”苏伟吭哧吭哧地爬上墙头,顺着墙檐挪到拐角处,翻身上了屋顶。
一片银色的月光下,一个熟悉的身影就那么大喇喇地躺在一堆瓦片中间,看胸口的起伏,睡得还挺香。
不怪乎这么多人徒劳无功地找了几个时辰,人家这位爷从窗户翻到外头,就直接上了屋顶,任凭下面吵得翻天地覆,愣是睡得人事不知。
苏伟爬上屋顶,颤颤巍巍地挪到四阿哥身边,一口白牙咬得吱吱作响。
许是苏公公咬牙的声音太大了,四阿哥竟半睁了眼睛,手指着夜空冲苏伟微微一笑,“你怎么才来啊。看,今晚的月色多好……”
第331章 心计
康熙四十七年
八月十六,雍亲王府
苏伟坐在暗房外的台阶上喝茶,看着一帮小太监在不远处跟着自己师父贾进禄学规矩,圆头圆脑的小书子在其中尤为显眼。
“苏公公,”恩绰从暗房中走出,半蹲到苏伟身旁,“都问得差不多了,沈氏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子,她的丫头都不肯为她隐瞒,如今该吐的都吐了,确实没有人背后指使。”
“那,宫里面……”苏伟把茶碗放到一旁,两手圈着膝盖交握在一起。
“苏公公放心,”恩绰压低了嗓音,“永和宫的人只是教导她们如何伺候王爷,诞育子嗣,从来没有其他的指示。沈氏又是个胆小怕死的,在暗房里绝对不敢撒谎。”
苏伟闻言,缓缓地舒出口气,“那便好,人你好好看着,等候王爷发落。”
“属下明白,”恩绰低头领命。
“师父!”小英子一路小跑过来,到苏伟跟前拄着膝盖直喘粗气,“王爷醒了,正找你回去呢。”
“知道了,”苏伟懒洋洋地站了起来,抻着懒腰走下台阶,路过学规矩的小太监中间,伸手拍了拍小书子的肚子,“明天少吃点儿吧。”
小书子鼓起腮帮子,在一众艳羡的视线中,目送着苏伟离去。
东小院
四阿哥靠坐在床头,丁芪细细地把过脉后低下头道,“王爷身体中的药物应当已经排清了,现下头痛是正常现象,待微臣开一副清脑安神的药,王爷用了再好好睡上一觉就没大碍了。”
四阿哥点了点头,眉间微微皱起。苏伟迈进屋门,张保见了,与丁芪一起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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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怎么样了?”苏伟倒了杯温水递给四阿哥,“头还昏不昏,认识我是谁不?”
四阿哥睨了苏伟一眼,将水一饮而尽,“沈氏怎么处置了?还有那个郭氏呢?”
“沈氏在暗房,郭氏还在自己屋里呢,”苏伟抿了抿唇角,“恩绰都拷问过了,跟宫里没有关系,德妃娘娘也没有让人监视你。既是沈氏犯的错,就只罚她一个吧,别带累他人了。”
四阿哥缓缓地叹了口气,向后靠到软枕上,神情没有放松半分。
苏伟看了看他,低头寻思了片刻,再次开口劝道,“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可德妃娘娘毕竟是你的生母,就是有时候一碗水端不平,但总不会起什么害你的心思。若是把两个人都处置了,你和福晋都不好交代。也就多了一双筷子的事儿,又何必把关系弄得那么僵呢?”
四阿哥抬手捏了捏眉心,半睁着眼睛瞄了苏伟一眼,缓缓开口道,“罢了,就按你的意思办吧,给沈氏一口薄棺,郭氏暂且留下……”
苏伟点了点头,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就弯腰脱掉靴子,爬到床里跟四阿哥抢一个枕头。
四阿哥就势躺下,伸手捏了捏苏伟的下巴,“昨晚是你把爷找到的?”
“可不是,”苏伟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早知道,当初就不带你爬屋顶看星星了,养成这么个臭毛病,下回要是摔下来可怎么好啊。”
四阿哥嘴角一弯,长臂一揽把杞人忧天的苏大公公搂进怀里,慢慢闭上了眼睛。
福晋院里
年氏与李氏坐在绣墩上,郭氏站在屋子中央,福晋面色深沉地靠在软榻上。
诗瑶轻手轻脚地走进屋门,冲福晋福了福身道,“主子,暗房来人通报,沈氏去了……”
郭氏身上一抖,头垂得更低了。
福晋扫了她一眼,冷冷地叹了口气,“好好一个中秋,怎么闹出这样腌臜的事儿来?”
“是妾身的疏失,”年氏站起身,深深一福,“妾身辜负了王爷和福晋的信任,还请福晋责罚。”
“罢了,罢了,”福晋随意地摆了摆手,“这都闹腾一晚上了,你那院子也被折腾的不成样子。宫里还不知是个什么说法,罚你又有什么用?”
年氏抿了抿唇,低下头道,“也是妾身年轻识浅,王爷压根没出妾身的院子,若是一早就禀报了福晋,也不用惊动整府的人。现下瞒也瞒不住了,还累得福晋为难,妾身真是愧疚极了。”
李氏端着茶碗,听了年氏的话,微微掀了掀眉,嘴角轻轻一撇。
郭氏左右看了看,见福晋脸色越发暗沉,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求福晋开恩,妾身虽与沈氏一同入宫,但向来性格不合,她做的事儿,我是一点都不知情啊,求福晋开恩……”
李氏抿了口茶,放下茶碗,脸色清淡地对福晋道,“郭氏倒是个老实的,连贴身侍女都甚少出门。她与沈氏分居两院,除了到福晋这儿请安,连个面都没照过。这次的事儿,她确实是不知情的。”
福晋看了瑟瑟发抖的郭氏一眼,诗瑶见状,到福晋耳边低语了几句,福晋点了点头,长舒口气道,“你起来吧,既与你无关,王爷也不会迁怒于你。日后务必小心谨慎,切勿重蹈沈氏的覆辙。”
“妾身明白,妾身不敢,”郭氏连连磕头,脸色白如宣纸,倒似真吓得够呛。
福晋又说了几句话便倦了,年氏、李氏一起告退。
眼见着年氏独自走远,李氏冷哼一声,满眼不屑。
郭氏低着头,远远走在后面。喜儿扶着李氏的手臂,放轻嗓音道,“小主怎么了,是不是年小主又针对您了?”
“针对我?”李氏嘴角一弯,语气轻扬,“她可没那个工夫,人家眼里啊,是昨晚真正做主的那位。”
喜儿身上一紧,连忙回头看了看郭氏,郭氏依然低垂着头,脸色煞白,显然并未听到,“小主……”
喜儿提醒了一声,李氏压低了嗓音,“昨晚她的院里被那么多的侍卫翻了个底儿朝天,一点面子没给她这个主子,事后更是连个请罪都没有,估计是实在气不过了。不过,她也算聪明,拿捏着福晋的心思说话,是打算借刀杀人啊。”
喜儿眨了眨眼睛,替李氏轻轻打着团扇,“王爷失踪了,谁还有那么多工夫面面俱到。再说,王爷藏到了那么高的地方,就算福晋去了也未必能想到吧。”
“想到想不到,谁能说准?”李氏摘下一枝桂花别在头上,“如今,大权旁落,府中又多了一众属官,福晋的权利被一再架空。昨晚的事儿,估计也是福晋心中的一根刺吧。”
“那倒也是,”喜儿甩了甩手中的帕子,“估计,昨晚也都是太急躁了,一时没想周全也是有的。”
“可惜啊,”李氏颇幸灾乐祸地笑了一声,“她是要撞到铁板上咯。”
福晋院里
年氏、李氏走后,福晋便独自坐在梳妆台前,连弘昀阿哥送来的小字也懒得看上一眼。
“主子,”诗瑶抿着嘴唇,走到福晋身后,“您别多想了,我看年侧福晋,就是故意说给您听的。昨晚王爷失踪,多严重的事儿啊。这是王爷没事儿,要是王爷有个三长两短,第一个吃桂落的就是她!”
福晋轻叹了口气,低下头摆弄着手上的护甲,“年氏是别有用心,却也看得清楚。其实,这阖府里谁不知道?王爷出了事儿,找个太监要比找福晋有用。”
“主子……”诗瑶绕到福晋眼前,“一个太监再怎么受重视也不能跟您比啊,您是主子,是这王府里除了王爷最大的人。现在,您又有了弘昀阿哥,日后就是世子的额娘,谁敢挡在您前头啊。”
“你也说了,除了王爷……”福晋摘掉头上的步摇,“王爷不把我这个福晋看在眼里,任谁都能踩到我头上来。”
诗瑶低下头,略一思索后,转身把弘昀阿哥练的小楷递到福晋眼前,“您还有咱们未来的小世子呢,等弘昀阿哥长大了,这整座王府不都是您的?”
福晋接过那叠宣纸,手指在墨痕上轻轻抚过……
翌日,永和宫
德妃歪在榻子上看书,清菊端着茶碗走了进来,挥手让其他侍女都退了出去,“娘娘,沈氏被送回家了……”
德妃微微掀眉,清菊抿了抿薄唇,继续道,“只给了一口薄棺,说是冲撞了主子。”
德妃目色一沉,嗓音微冷,“他还真没把这永和宫放在眼里。”
“到底没入宗籍,这么说,也是为了顾全娘娘的脸面,”清菊蹲下身,给德妃轻敲着小腿,“沈氏那个脾性,肯定闹不出什么好事儿来。如今,也是轻拿轻放了。”
德妃闭上眼睛,长长地吐出口气,“那郭氏留下了?”
“是,”清菊低下头,面色平静,手上片刻未停,只有微微颤抖的睫毛,稍稍露出了一丝不安的情绪。
四阿哥在家歇了几天,朝上又出了件不大不小,却少人听闻的事儿。
毓庆宫前侍卫统领得麟,因私自潜逃,被康熙爷勒令其父抓回。而后,康熙爷法外开恩,并未惩处得麟,而是另其父阿哈占将得麟带回盛京教养。
不想,这位深得前太子重用的侍卫统领不感念皇恩浩荡,反而在盛京大肆散播皇帝昏庸,前太子贤德等大逆不道之言论。最后,被其叔叔佛保举报,康熙爷一怒之下,下旨令阿哈占亲手处死自己的儿子。
令其父杀其子,即便是圣旨,也未免太过冷酷,朝野民间一时议论纷纷。
其实,得麟未必有佛保举报的那般胆大妄为,但私下里结交权势,企图为前太子翻案的行为应当是有的。这般行事,无论有何理由,都是实实在在地触了康熙爷的逆鳞。
圣旨绝尘而去,再有人唏嘘,却也是望洋兴叹了。
转眼入秋
雍亲王府里倒是一片宁静,朝上的风波也少了些许,四阿哥难得闲了下来,可苏大财东这儿,却突然忙得脚不沾地。
夜色渐深,东小院里还是一阵拨弄算盘珠子的响声。
四阿哥侧躺在床上,看苏伟披着衣服,坐在烛台下算账,一对儿好看的卧蚕眉紧紧地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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