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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四殿下被侍卫押出宫门,要登上马车前往西北,傅宝筝再也控制不住,一路追过去哭着喊:

“四殿下,四殿下……”

傅宝筝哭着想拦下四殿下,不让他走。

可是她虚无的双手,怎么挥舞,怎么阻拦,都只是一次次穿透他身体,压根触碰不到他。

傅宝筝急得一声比一声高:“四殿下,四殿下……”

可是她的声音谁也听不见。

追他出了宫门,待虚无的身子被结界禁锢在城门口,再出不去一步时,傅宝筝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撕心裂肺。

再没什么比看到好不容易有人为她讨公道而被罚,更痛,更苦,更绝望。

“四殿下……”傅宝筝用尽一生力气呼喊,尾音绵长,里头全是悔意。

若时光可以倒流,她绝不会那般伤他。

~

三年后,傅宝筝飘荡在皇宫上空,坐在四殿下曾经住过的千玺宫屋顶,双手合十,替远在西北的四殿下祈福。

愿他一切安好。

过了这么些年,她心境已经平和,如今唯一的牵挂,便是四殿下的安危。

忽的,傅宝筝身子被一道强力掳走,在漩涡中走马观花看到一系列恶心事——太子萧嘉干掉几个兄弟,登基为帝,随后力排众议,忤逆皇太后,舍弃继任太子妃不管,一意孤行要捧嫣侧妃坐上皇后宝座。

“你疯了,你疯了,为了个妾,连江山稳固都不要了?”太后拍着桌案与儿子叫板。

萧嘉吼叫声更大:“嫣儿是怎么做的妾,母后忘了?当年是谁执意要娶傅宝筝为太子妃,害得嫣儿只能是个妾?”

“不都是母后您吗?若非如此,儿臣的嫣儿早就该正位东宫,是堂堂正正的太子妃,哪能只是个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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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傅宝筝身子一僵。

他话中是什么意思?

萧嘉继续吼:“为了母后口中的妻族助力,儿臣已经委屈自己娶了两任高门之女,也委屈嫣儿做妾多年了!还不够吗?如今朕都登顶天下,还不能给心爱的女人该有的名分和地位吗?”

“连自己的皇后是谁都决定不了,还当什么皇帝?”新帝萧嘉瞪红了眼眶,气急败坏。

太后气得浑身颤抖:“你以为皇位这么好坐?没有各方势力支持,你能坐得多稳?没有母后处处替你谋划,给你源源不绝拉来妻族助力,你能顺利登基?到头来,你竟然责怪母后亏待了你的心上人?委屈她做了妾?”

萧嘉懒得在与太后争执,直接放言:“母后怎么想朕管不着,但日后,朕绝不会再亏待嫣儿母子半分!”

说毕,甩袖就走。

太后气得摔了杯盏。

半个时辰后,册封嫣侧妃为皇后的圣旨就颁布了出去,一同出去的还有册封庶长子为皇太子的,引起举国轩然大波。

看到这里,原本磨平心境看淡一切的傅宝筝,再次情绪激动到愤怒!

难怪她身子不受控制,被强逼着飘到这渣男跟前来,竟是为了让她死也死个明白,看清当年“移情别恋”的真相呢。

呸,什么移情别恋?

从来就没恋过!

太子婚前对她的体贴柔情,情意绵绵,山盟海誓,全都是在她跟前演戏,骗她心甘情愿带上家族势力嫁了这狼窝呢。而她像个傻子似的,竟信了他的深情。

可事实呢?

太子心头的白月光是她的好堂姐,傅宝嫣啊。

从他们母子的对话来看,当年太子弃了白月光,求娶她傅宝筝,是因为白月光背后势力不行,而她傅宝筝有亲王爵位的外祖父和战功赫赫的国公爷爹爹。

傅宝筝笑出了眼泪。

难怪,当年她外祖父和爹爹一死,她还沉沦在丧亲之痛里出不来,太子就立马“移情别恋”,纳了堂姐为侧妃宠上了天,因为她这个太子妃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不值得再演戏了啊。

此刻骤然知道了真相,傅宝筝杀人的心都有。

她最美的年华,最纯真的初恋,最炙热的深情,连同她花瓣一样娇嫩的身子,全都毫无保留地给了太子,到头来,全是骗局。

全是骗局!

太子从头到尾就没爱过她!

这远比“爱过她,又移情别恋”更残忍,更无情,更让她难以承受!

傅宝筝愤怒地尖叫,胸腔憋闷地发狂,冲过去要抓花太子恶心的脸!

可她愤怒的指甲一次次抓过去,透明的手却一次次穿透他脸庞,穿透他脑袋,丝毫落不到实处。

傅宝筝内心的狂躁无处发泄,整个人抓狂得要疯。

第2章

太过愤怒,太过抓狂,傅宝筝双眼蓦地失明,挥舞双手,什么也抓不到,整个人陷入癫狂状态。

她受不了被欺骗,情绪激动到失控,不能平息。

不知在漆黑的上空飘荡了多少个日夜,耳边忽的传来冲杀声,似乎在闹宫变。

“老四,你怎么敢?”萧嘉双目赤红,疯了般扑向被砍掉头颅,身首异处的皇后傅宝嫣,抱起她鲜血直涌的头颅,疯了般瞪向萧绝,“你怎么敢?”

萧绝嗤的一笑,睥睨他一瞬,随后手中长剑如飞跃的白蛇,一剑穿透萧嘉心脏。

“你们敢那般伤害筝儿,就没有我萧绝不敢的事。”

男人声音不大,传入傅宝筝耳中,却一下子平息了她心中的愤怒和不甘。

事到如今,他已是那个一句话,就能让她从容而立的人。

情绪稳定下来,重新平和,傅宝筝双眼又渐渐开始复明,待她能彻底看清眼前的一切时,只见萧绝一身明黄色寝衣,坐在龙床上低头抚摸着一把小木剑,眼神温柔如水:

“筝儿,总算为你报完了仇。”

一句话,让傅宝筝红了眼眶。

她一步步朝他走去,那把小木剑傅宝筝有些眼熟,认出是小时候玩过家家时,她胡乱削出的一把,粗糙又难看。

没想到,他一直带在身边珍藏多年。

萧绝修长的食指拂过小木剑,一滴泪跌落剑身:“可你却永远回不来了。”

这话击在傅宝筝心扉,击出了她满脸的泪花。

“对不起,四表哥,对不起。”她与他对坐在床沿,伸出纤细的食指覆盖在他食指上,两人一块拂过木质剑身。

她的泪滴也与他的叠加在一块。

萧绝像有心灵感应似的,忽的抬头朝她望来,久久凝视她。很久后,似乎确信看到她似的,企盼道:

“若有来生,你一定要找到我……”

傅宝筝没明白这句话的涵义。

也没时间给她去想明白,下一刻她视线模糊,他深情凝视她的样子陡的消失,眼前一片黑暗。

~

傅宝筝坠入漫长的黑暗,待一道刺眼的亮光袭来,她睁眼一看,清晨的曦光从窗户透进来,头顶是粉嫩嫩的床帐,明显已不在方才的寝殿里。

可入目之处,万分熟悉,傅宝筝猛地翻身爬起,环顾周遭的摆设,她竟回到出嫁前的闺房了?

“三姑娘,你怎的了?”一个身穿绿比甲丫鬟睁大双眼,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床榻上的傅宝筝。

四肢撑在被褥上,像只突然爬起,到处嗅的小奶狗。

傅宝筝丝毫没察觉自己姿势的怪异,看到小丫鬟后,还双眼绽放出亮光,试探地叫了声:“折枝?”

折枝“哎”了声,总感觉姑娘这声“折枝”叫得古怪,竟像是久别重逢后不大敢认她似的。

傅宝筝确实不大敢认她,因为折枝已死了多年,如今却又好生生地活在她跟前。

真真是神奇极了。

傅宝筝想到什么,赶忙低头看向自己,双手双脚都不再是透明虚无的,小手怕打两下床板,还能敲击出“咚咚”声。

傅宝筝飞快跳下床,冲到穿衣镜前,里头的小姑娘梳着齐刘海,小脸白净,眼神清澈,一看就稚嫩年岁不大。

她这是重生到出嫁前了吗?

脑海里响起四殿下最后对她说的那句:“若有来生,你一定要找到我。”

莫名的,万分笃定,她这是来到下一世了。

“折枝,今年是庆嘉几年啊?”傅宝筝反头问。

“啊?”折枝越发疑惑了,这是什么问题?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庆嘉十五年。”

傅宝筝双眼再次发亮,果然回到她出嫁前了,她记得庆嘉十七年春天才嫁去的东宫。

等等……

傅宝筝忽的脸色一变,她是庆嘉十五年,正月十五元宵节那晚赐婚给太子萧嘉的。

傅宝筝慌忙推开窗户,窗外皑皑大雪,廊檐下大红灯笼随风摇曳,红绸到处垂挂,再小跑到自个房门口,上头正贴着一副对联,入目处皆是浓浓的春节喜庆。

眼下正是嘉庆十五年春节。

糟糕,她别是已经赐婚给太子了吧?

傅宝筝脸都绿了。

“折枝,今日是大年初几?”问出这话时,傅宝筝舌头都在打颤,圣上一旦赐婚,可就没有转圜余地。

折枝一脸懵逼:“三姑娘,大年初一啊。”

自家姑娘这脑子是怎么了?难不成真被昨日的事吓傻了?吓得失忆了?

“呼,还来得及。”傅宝筝长长吐出一口气,只要还没赐婚,一切都还来得及。小手一下又一下地拍着胸口,给自己顺气:“差点吓死了。”

“啊?”折枝越发听不懂了。

傅宝筝自然不会向丫鬟解释,重生后的第一个艰巨任务,就是拒婚。这一世,打死她也不可能再嫁给太子那个恶心男了。她这一世,也绝不会再伤四殿下的心,他曾经给过她的温暖,她会用一生一世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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