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1 / 1)
今日有一道醋溜藕片、一道木须肉、一道凉拌木耳、一道清炒小油菜、一道清蒸鲈鱼、一道冬瓜雪蛤汤,都是清淡爽口的菜式。
沈青云许是饿了,又对上了胃口,连吃了三碗饭才罢手,见对面妻子只扒拉着白生生的米饭,却不往嘴里送,便放下碗筷,问道:“怎么了,饭菜不合口味?”
婧怡自打下午在松鹤堂吃了那一碗银耳莲子羹,就积住了食,只觉得吃下去的东西随时可能从嗓子眼里冒出来,哪里还吃得下什么?
不仅晚饭吃不下,直到了夜间仍是坐不住,和沈青云各自梳洗完毕,却不肯就此上床,只道:“妾身睡不着,去外屋走走。”
沈青云本半靠在床头看书,闻言直起身子,关切道:“下午到底吃了什么,撑成这样,要不要找个太医来瞧瞧?”
“不要不要!”她忙摆手拒绝,大晚上的请太医来看积食,人家还当她多贪嘴呢。
因笑道:“我去外屋走两圈也就是了,四爷困了就先睡。”语毕再不停留,自招了外面服侍的碧瑶,往外屋来了。
才遛了半盏茶功夫的弯,就听外头吵闹起来,碧瑶便道:“奴婢出去看看。”
少时进来,青着脸冷哼:“是芝兰,在外头闹着要见四爷。”
婧怡闻言,走到里屋门口往里看,见沈青云虽仍拿着书,眼睛却闭上了,想是白日困倦,一人独坐已然入睡。
“去告诉她,”婧怡表情淡淡,“四爷歇下了,有什么事明儿早上再来。”
第73章 莫名
芝兰站在院里,面前立着两个粗手大脚的婆子。
她脸色发青:“你们是什么东西,也敢拦我的去路!”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皆露出了鄙夷之色,其中一个就咧开大嘴嘿嘿笑道:“哎呦,看芝兰姑娘说的,咱们也不是什么东西,不过同您一样,都是伺候主子的奴才罢了。”
“就凭你们两个老货,也敢和我相提比伦!”
两个婆子的脸色也变了,先前说话那个啧啧两声,冷嘲热讽道:“说得也是,咱们和您可不一样,咱们是老货又不是骚货!”嘎嘎笑了两声,“有些人啊,费尽心机卖弄风情,偏主子爷就是不拿正眼瞧她,真真笑死个人!”
“你!”芝兰气得胸口上下起伏,“若不是夫人成日霸着四爷,我怎会沦落至此,说来说去,都是夫人善妒小性!”
话音刚落,就见门帘一撩,走出个衣着体面的大丫鬟来,却是夫人身边的碧瑶。
只见她面色铁青,伸出一根青葱似的手指,直点着芝兰:“胆敢诽谤夫人,还不快捂了嘴,赏她十个嘴巴子吃!”
两个婆子正是求之不得,立刻上来扭住芝兰的胳膊,蒲扇似的大手就往她粉颊上招呼。
芝兰哪肯就范,忙奋力挣扎,口中更是尖叫:“夫人若不是善妒,霸着四爷不肯让,怎拦着不让我见四爷!放开我,我是四爷的人,还轮不到你们这些贱奴来作践!”
碧瑶亦是大怒:“我管你是哪个,今日总要先撕烂你的嘴!”说着,吩咐两个婆子制住芝兰,撸起袖子竟要亲自上前动手。
正当此时,却听婧怡的声音从屋里传出:“住手,”顿了顿,“碧瑶,叫她进来。”
原来,沈青云不过是靠在床头略打了个盹,外头闹成这样,早便醒了。刚走出外屋,就听见芝兰说婧怡善妒的话。
当下面色一沉,吩咐道:“叫她滚回去,没我的命令,再不许出屋子半步。”
却被婧怡拦下:“宋管事挨了罚,芝兰为人子女的心急求情,一时失了分寸也是有的。您不若见一见她,总归全了她的孝心。至于她口出恶言诋毁于我,等过了今晚,再行惩治不迟。”
这才放了芝兰进来。
芝兰进屋,抬眼见四爷与夫人站在一处,四爷正将原本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褂披在夫人身上,口中道:“夜里湿气重,也不知道多穿件衣裳。”
表情温柔、语气和缓,竟与她往日所见大不相同。
原来四爷也会说疼人的话。
再看夫人,小小巧巧一个人,包在男子宽大的衣衫里,显得愈发纤弱惹人怜爱,虽然钗环尽去、脂粉不施,却眉眼精致,冰肌雪肤。
与四爷同坐上首,宛如一对璧人。
芝兰的眼睛和心口一齐痛了起来。
婧怡也正冷眼打量芝兰,经过方才院中的扭打,她原本梳得整整齐齐的一头秀发已散了半边,有几缕落在颊侧,颇有楚楚可怜之态。
她眼尖地注意到,芝兰虽未戴首饰,面上却细细上过妆,不仅描眉画眼,唇上还抹着嫣红口脂,颜色纯正、色泽诱人,一看便是上等货色,非一般的下人丫鬟能用得。
还有身上那件粉红色对襟小袄,尺寸明显小了一号,轻薄的布料紧紧包裹她年轻的身体,掐出杨柳似的腰、鼓鼓的胸。
简单又直接的诱惑。
还有心思如此着意打扮,看来倒不怎么担心她老子。
婧怡心下微微一哂,转眼去看沈青云,却见他神色不动,一双眼沉沉盯在芝兰身上。
难道……
想想也是,自那夜过后,她就再没让他近过身。他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这些时日来经常于深夜辗转难眠,她不是不知道。她也打定了主意,二人毕竟是夫妻,他若要求,自己也会勉强忍耐,但若要她主动邀请,却是万万不能。
可自始至终,二人共眠,沈青云始终谨守规矩,并未对她做什么。
如今,是终究看上了芝兰?
一念及此,不由别开眼,仍将目光放到芝兰身上,声音不高也不低,语气不喜也不怒,淡淡地开口:“你哭着闹着要见四爷,如今四爷就在这里,有什么话你就说罢。”
芝兰闻言抬起头来,先瞥了一眼婧怡,随即迅速转开目光,将秋水双瞳紧紧落在了沈青云身上。
只见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未语泪先流:“四爷,”膝行两步,跪到沈青云脚下,仰起粉面,泪眼盈盈、娇喘吁吁:“我爹在府里二十多年,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奴婢觉得他不会做出此等错事,定是有人诬陷。请四爷明鉴,为奴婢、为奴婢的爹做主。”说着,深深磕下头去。
再抬起脸来时,额头已红了一片,星眸微阖,泪珠更是如雨坠落。
这哪里是求情,分明是在勾引四爷,还当着夫人的面!
碧瑶立在婧怡身侧,见芝兰那副不要脸面的妖精模样,早气得满面通红,恨不得立时扑上去抓花她的脸、撕烂她的嘴。
但主子面前不可造次,只好使劲拿眼去唆婧怡,希望她能有所作为。
偏一向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婧怡,此刻却如老僧入定,不言不语、不闻不问。
沈青云也正在看她,见她如此作态,忽然站起身来,对着芝兰道:“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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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毕,当先去了左侧耳房。
芝兰乍听此言,面上露出狂喜之色,忙胡乱擦了泪,爬起来便往左耳房去,一面小跑一面整理散乱的头发。
竟没有向婧怡行礼。
这厢,碧瑶早已白了脸:“您怎么能让那贱人在您眼皮子底下作妖?这里可是正房,若四爷当真收用了她……”话到此处,到底停了下来。
但婧怡哪里不晓得她的意思……沈青云在自己的正屋收用芝兰,无异于在她脸上狠狠剐了一掌。
从此,自己就要沦为整个武英王府的笑话。
她站起身:“我乏了,这就安置罢。”
“夫人!”碧瑶急道。
婧怡见她脸红脖子粗的,是真上了火,才扑哧一声,低笑道:“……你见我什么时候吃过亏?”
碧瑶一愣,见主子神色轻松,才算是闭了嘴,怏怏地服侍她上床躺下,却死活不肯回自己屋,只靠在脚踏上打盹。
屋里一时寂静下来,耳房里也静悄悄地,半点动静也无。
婧怡闭着眼睛,翻了个身。
不知过了多久,耳房里忽然传出“砰”地一声大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碧瑶迷迷糊糊已渐入睡,猛然闻得动静,惊得一跃而起,头撞在床板上,也顾不得疼,忙去看床上的婧怡:“夫人,怎么了?”
婧怡本就没睡,此刻已坐起身来,侧耳听了听,道:“是耳房里。”
碧瑶犹豫道:“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话音刚落,只听耳房门响,一人大步而出,转夕之间已进了里间,却是沈青云。
只见他面色铁青、神色冷厉如刀,看见碧瑶,冷声道:“去叫两个人,把芝兰关进柴房里!”
话毕,直往净房而去。
正好有只小锦杌挡住他的去路,他竟飞起一脚,将那杌子踹得飞了出去。
沈青云平日里虽寡言少语,也不爱笑,但对下人倒也平和,从不轻易打骂的。碧瑶何曾见他发过这样大的火,惊得半晌动弹不得。
好容易回过神来,忙去扶那锦杌,却见上头已有几条深深的裂纹……这可是紫檀木的家具,何等坚硬,四爷不过一脚……
她的手不由哆嗦起来。
“下去罢。”婧怡忽然开口道。
碧瑶神色担忧:“夫人……”
婧怡挥了挥手,示意她不必再说。
见她如此,碧瑶虽担心万分,却也无可奈何。因沈青云还吩咐了芝兰的事,再不敢耽搁,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
沈青云出来时只穿着里裤,精赤的上半身挂着水珠,麦色肌肤温润生光,肌理分明、遒劲有力,只是后背伤痕遍布,前胸肋下亦有多处,看着令人触目惊心。
婧怡移开了眼,脸微微发热。虽已嫁做人妇,但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见男子身体。
而沈青云的动作更是出人意料……一声不吭,直接将她扑倒在床。
婧怡脑中“嗡”地一声,这是什么意思?
她想挣扎,却哪里还能动弹……手被手捉住,脚被脚捉住,牙被牙捉住,沈青云压制她,简直像瘦弱的雏鸡给千斤巨石压在了底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婧怡只觉胸口窒闷、呼吸困难,几乎要背过气去,沈青云才终于放开她。自她身上翻下去,躺在一边喘着粗气。
半晌,哑着嗓子开口:“是我孟浪了。”
居然还知道道歉。
婧怡没有说话,将被子拉好,翻身背对他。
沈青云望着妻子躲在锦被下小小的一团,只觉嗓子发干,心头冒火,却勉强控制着自己。
她还只是个小姑娘,无论如何,不能再吓着她了。
沉默半晌,终是没头没脑地道:“……什么事也没有,我只是坐了一会。”
是说在耳房里?
婧怡一顿,猛地翻身坐起,瞪着沈青云,气道:“妾身知道您是正人君子,最重礼仪规矩,没有妾身的话,绝不会在正房收用芝兰。这一点,您不用解释我也相信您。可是,您为什么要单独召见她?就算妾身信你,别人会怎样想,又叫妾身的面子往哪里搁!”
沈青云:“我……”
又被婧怡打断:“便是您有什么话不方便当妾身的面,大可明日去她屋里,或到书房说,什么地方不行,非要选在此时此地!”语毕,再不看他,直接倒头,只仍拿背对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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