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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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沉默后,仍是嘴硬想扳回一局,没话找话。

柳芝娴说:“这药味道怎么那么冲?”

康昭回:“不冲治不好你。”

柳芝娴:“……”

肿胀似有消缓,柳芝娴又说:“这药叫什么名?”

“祖传。”康昭直起身,又倒了一滩,“胳膊。”

“你凶什么凶。”柳芝娴嘀咕着伸出手。

“你说什么?”

听不出反问还是质疑,语气反倒更不客气。

柳芝娴突遭横祸不说,还摊上这么凶巴巴的男人,心一急,眼便红了,“说你凶!”

康昭愣愣盯着她,语气有所缓和:“你怎么又哭了……”

柳芝娴倔强皱了皱鼻子,“谁哭了,我饿的。”

康昭看了眼黑色手表——这回是挺普通低调的一块——八点的确够晚。他拧好瓶盖,问:“想吃什么?”

柳芝娴扫他两眼,那小眼神想要将他拆吞入腹,有够仇恨的。

他一皱眉,那边苗头就怂然熄了。

柳芝娴说:“有肉的饭。”

这回答让人省心,康昭叫她等着又消失了。

柳芝娴扶墙去了趟走廊尽头的洗手间,回来康昭已经坐在环形会议桌旁,一个不锈钢大饭盘和一瓶百香果味酸奶在等着她。

“食堂的红烧小排,你弟最爱吃的。”

柳芝娴拉过比她脸还大饭盘,夹了一块,含糊说味道不错。

松散的头发有点碍事,柳芝娴没带橡皮筋,只能全拢到左侧,露出一截细嫩的脖颈。她慢吞吞吃着,骨头归到摊开的纸巾上。

康昭平日用惯没发觉,食堂的不锈钢饭盘挺粗犷的,配上这么精致的女人说不出的怪异。

但柳芝娴吃得认真细致,画面又出奇和谐,像只小猫趴在食盆上学吃猫粮,让人忍不住想撸它脖颈。

康昭扭开头,手指烦躁点了点桌面。

嘴巴有点干,那瓶酸奶放在两人中间,康昭也没说给她,柳芝娴不好意思伸手。

夹起不知第几块时,柳芝娴悄悄抬眼,迂回地问:“你吃过了吗?”

康昭果然起身,“小熊在忙,一会我妹下课过来。她跟小熊中学同学,关系很铁,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都是自己人。”

凶归凶,这人办事还挺周道。柳芝娴一下子被划入阵营,也客气起来。

“嗯,你们忙吧。”又问,“洗澡洗掉药油了怎么办?”

康昭居高临下,面无表情望着她。

柳芝娴悻悻改口:“那我避开好了。”

他把瓶子推近一点,依旧惜字如金,“带回去。”

“要擦完这一瓶吗?还挺多的。”

“一天一次,淤青差不多消了为止。剩下带回来留有需要的人用。”

“哦。”看来是镇所之宝。

人走了,酸奶留下。

塑料瓶外壁挂满水珠,褐色桌面洇湿一圈。

柳芝娴刚伸手要拿,脚步声去而复返,那只葱白的手一蜷,捡回筷子挑起几粒米饭送嘴里。

康昭放下一块东西在桌上,“天黑骑电车不安全,一会让妮妮开车送你。”

说罢,不等她回答再次离去。

黑不溜秋的东西是吉普车钥匙,柳芝娴瞄一眼,还是先拿酸奶。

拧开喝了一口,冰凉又酸甜,把暑气和怨气都镇压下去。

康曼妮不愧是熊逸舟盖章的铁哥们,和柳芝娴一见如故。她在镇上初中教书,一路主动开口,很能活跃气氛。

她带柳芝娴买了洗漱必需品,给她准备一套自己的衣服做睡衣,还细心地想到蚊香。

末了,康曼妮开康昭的白色大切诺基送她回去。

这车在城里不觉得特别,在镇上便有点高调,如果康昭真如熊逸舟说的不收礼,只能解释为家境很好。结合康昭那块价格不菲的腕表,似乎也说得通。

柳芝娴瞎琢磨着,不一会便到地方。

“我听小熊说你们这只管中午饭,明天我给你送早饭吧,我们这里有一家石磨肠粉味道还不错,皮薄肉多汁水足。”康曼妮送她上楼,“或者你想吃别的也可以,包子豆浆粉面都有。”

“太麻烦了吧——”

“不麻烦不麻烦,其实我也想开开我哥的大白,跟你说,他平常就一副‘车子和老婆恕不外借’的表情。要不是送你,我都没机会摸一下呢。”

柳芝娴哭笑不得,“那加个微信吧,我也想尝尝你们的特色肠粉。”

等看到她的微信昵称,柳芝娴噗地绷不住笑出来。

昵称:【money】

人如其名很讨喜。

康曼妮说:“每个人看到都会笑。”

柳芝娴加好她,“你是我来镇上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咦,不是我哥么?”

“哦,我跟他不熟,今天才说上话。”

“那我真是第一!嘿嘿!”

康曼妮没再多说什么,开着大白消失在夜色中。

熊丽瑾发来微信追问晚归事由,柳芝娴隐去车祸不提,撒谎出差赶不上末班车。

她偶尔确实需要到现场指导绿化实施,熊丽瑾没有怀疑。术后一周,柳新觉病情稳定,过两日即可出院,不必多搭一个人力进去。

次日一早,柳芝娴刚洗漱完出来,那辆大白正在掉头。她提着洗干净的裙子,深一脚浅一脚迎出去。

司机一下车,柳芝娴脸上便凝住,一副“你怎么来了”的见鬼表情。

康昭似乎能读懂,也臭起一张脸,一言不发。

还好一道激昂的声音打破僵局,“姐,我给你送爱心早餐来了,还有你爱的酸奶。”

熊逸舟举着两手东西绕过来,一并塞给她。

“妮妮没来?”

熊逸舟掐着一边腰,走近一步像要困住柳芝娴,呲出贱兮兮的虎牙,“我劫道了,弟弟来你不开心?”

“你明天还来我更开心。”

“那你说点好听的。”

“小熊人美心善,今年会找到女朋友的。”

熊逸舟嘴角一抽,“还是你先给我找个姐夫……”

康昭已经走到隔壁西瓜田守夜人的小屋。

柳芝娴赶紧转移话题:“办案吗?昨天是抓人吧。”

熊逸舟点头,问了几句她的伤势,柳芝娴便赶他去工作。

康曼妮说的没错,这石磨肠粉确实挺可以,尝得出原食材的新鲜度。

柳芝娴微信上谢过康曼妮的安利,康曼妮先哭诉他哥抢了她献殷勤的机会,又发出新的邀请:如果不嫌弃,下回跟她一起去她大姐家吃饭。

柳芝娴爽快应过。

中午,樊柯来探望她,柳芝娴托他捎来一箱行李,工作日暂住基地,省得每日奔波。

“都快月底我的请假流程还卡在老何那,害得我都不敢再请假接我爸出院。你说老何会不会趁机阴我?”

樊柯和她不同,走的是弹性上班模式,只要销售业绩达标,在家睡三天三夜都没人敢说一个不字。自然没有请假一说。

“不批你假单,追不到你就恶心一下你,逼你去求他,对他一点坏处也没有。你还是准备跟哥干吧!”

忧愁未解,柳芝娴声音蔫蔫的,“你整天嚷嚷跟你混,倒是先给人画个饼。”

樊柯被挠到痒处,嘿了声:“说出来你别不开心,哥只是顺道来看你,我来这是有要事。”

“你特意来看我我才不开心呢。”柳芝娴说,“金屋藏娇藏到这了?”

“文河村知道不?出来就是省道,交通便利,你看我眼光如何,那地方是不是很适合藏‘小娇娇’?我正找关系承包农耕地,先搞个三十亩,主要做高端苗木,等回本了,再扩大面积。”

饼画得太大,柳芝娴还没完全咽下,樊柯告辞说去办正事。

用一种“你懂的”眼神颔首,樊柯正色理了理衬衫袖口。

“我没诓你,你出技术我出钱,三七分,你三我七。要拿一辈子死工资,还是趁年轻搏一搏,阿娴,你是个聪明的姑娘,能自个权衡利弊。好好考虑下,我等你答复。”

周四早晨医生查完房,柳新觉接到出院通知,熊丽瑾便欣然来电问她有没空回来接一下。

老两口又渡过一个难关,迫切需要一种团圆的仪式感,冲散大半个月的晦气。

柳芝娴假单告急,沉默地犹豫片刻。

熊丽瑾到底比较了解女儿,关切问:“公司那边不方便吗,要是不方便,不来也可以。就几样东西,我们拎着打个车回去也行。”

柳芝娴还未作答,听筒又传来另一道稍显遥远,但也清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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