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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是想加的。”

“没加就是没加,说这话又什么用,事后诸葛!”

顾邵迟疑了一下:“学生只是觉得多加了这些话,岂不是有溜须拍马之嫌?”

“蠢货!”郑远安狠狠地唾弃了他一句,“平日你都没有见过你多清高,关键时候怎么还这样迂腐!科举考试,你若是谁也不夸,上头必定有人不高兴,届时你便是写得再好,你注定会被人压一头。”

顾邵恍然大悟,怪不得秦先生考不中呢,原来症结在这里呀。顾邵原本也想到先帝的那一桩的,只是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写,总觉得这样明摆着拍人马屁怪不好意思了。只是没想到,他这一点都不拍,竟也成了错处。

“以后给我记着点儿!”郑远安再次叮嘱。

关键时候,还是要稍微迎合一下上面的意思,否则注定只能是曲高和寡。当然,这迎合也有迎合的讲究,倘若迎合的太过,那便是谄媚了,谄媚阿谀者,必定会为人所不齿。

“郑先生您放心,我全都记下来。”

顾邵别忙点头,不就是拍马屁吗?到时候他使劲拍就是了。

不过顾邵觉得郑先生还是口下留情,说得算是委婉得了。要是换了系统的话,他指不定是要被嘲讽地连一张脸皮都不剩。

郑远安见他模样慎重,这才放下了这一茬。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日子的教导,郑远安对顾邵也是极为满意的。他虽不知道顾邵从前的底子是怎么样的,不过就第一次收到了那三道答案,与如今的这些相比,也算是大有进步了。

郑远安也不知道顾邵还有个作弊利器,更不知道他每日学习的时间比别人要长上许多,故而,他甚至觉得顾邵或许是天纵奇才。不说别的,单说策论这些,便已经足以应付乡试了。

且眼下距乡试还有将近两个月,除去路上赶往府城的日子,那也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温习巩固。以这孩子如今的拼劲,届时毕竟还能再上一层楼。

心中起了惜才之心,不过郑远安面上还是一如既往地严酷:“你的经义诗词,如今学的怎么样了?”

顾邵老实道:“先生说,经义已经没有问题了,诗赋尚需努力。”

“你先生平生最骄傲的便是诗赋,轮到你头上却只得了一句尚需努力的话。”郑远安摇了摇头, “可见你学的还是不用心。”

顾邵无言以对。他觉得自己学的再用心不过了,平日里看的也不少,只是写出来的总还是差一些火候。

郑远安说完,忽然又道:“溧水边的文会,可是在十天之后?”

“确实。”

郑远安笑了笑:“那你可得好生准备了。”

顾邵也正烦着这事呢。那文会,他从前都没有听说过,还是上次那周斯年同他提了一句,谁想先生竟然就这样替他答应了。

这些天,顾邵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先生对这件事的在意,甚至迫切的想要他拿一个好名次,只是顾邵对这件事还确实没有什么兴趣。

——准确的说,他对一切需要动脑子的事都没有兴趣。

“我记得,当年你家先生就是在这文会上拔得头筹,一举扬名的。”

顾邵睁大了眼睛:“还有这样的事?先生竟然也没有告诉我。”

郑远安带着怀念道:“毕竟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顾邵听了,心中颇为感慨,没想到这无聊的文会竟然还持续了几十年。

怎么就不来个人将它彻底废了呢?

郑远安继续道:“你先生曾在这文会上大放异彩,你作为他的关门弟子,自然也不能输人太多。更何况,再过不久便是乡试了,你家先生自然盼着你能在文会让弄出点名头出来,好为你造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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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邵倍感压力,脸上苦笑。

该叮嘱的,郑远安也都叮嘱到位了,到时候怎么做便只看眼前这小子能不能开窍,“你好生努力,切莫叫你家先生失望。”

顾邵颤巍巍地应了一声。

离开郑府之后,顾邵心虚地擦了擦头上的汗。

郑先生都这样说了,他说是这样的好名次,回头必定是会被狠狠修理一顿的。可作诗什么的,他真的不擅长了。

顾邵左思右想,忽然间,脑子里划过方才郑先生的一句话。

“系统系统!”顾邵兴奋地叫道,“文会的品评人都是谁?”

系统道:“一般是请官学里的学正过来品评,筛选过后,由县令亲自定名次。”

这文会本就是官府办起来的,这是为何它能历经几十年不动。且金坛县的这些县令,都是科举起家的读书人,对这些诗词之道也是颇感兴趣。举办这些文会,一来是彰显文教之风,二来也是为了摸清县中这些读书人的底子。

毕竟这里的许多人,一月之后便要去参加乡试的。眼下在这文会上出了风头,等于就是在县令那儿挂上号了,为乡试扬名了。

顾邵却没有系统想得那么长远,他的念头如今不知道已经歪到哪里去了,且越想眼睛越亮,他暗搓搓地问着:“系统,那你知不知道如今那位县令老爷究竟有哪些功绩?还有,他是哪里人,平素最喜欢什么?”

系统警惕:“你问这些做什么?”

“我就问问,没别的意思。”顾邵嘿嘿一笑,“真的,你信我。”

第20章 文会之始(二更)

顾邵发现,系统就是个全能的小垃圾。

他前一刻还说要县令的功绩簿,下一刻,系统便将县令的生平履历全都给他搬了过来。

金坛县如今的县令姓杜,早年间进士及第,后来几经调任,才来了江南这块宝地,做了金坛县的父母官。因这位杜县令也是个读书人,平日里也会写诗作画,号长洲,亲近的人便会叫他一声长洲县令。

顾邵将这位杜县令里里外外琢磨个透,对他的性子也有了大致地了解。

接下来的几日里,顾邵仍旧秦府郑府两头跑,每日都有做不完的功课。

他自己不觉得有什么进步,但是听秦先生的话,似乎他表现的还不错的样子。

这一晃,文会便近在眼前了。

秦先生这些日子除了帮顾邵巩固经书义理,便是抽出时间教他写诗作画了。这写诗,讲究的是一份灵气,他这学生也是个难教的,碰上他喜欢的题目没多久变成个诗,若是碰上他不喜欢的,哪怕憋一整天也憋不出一个句子来。灵气是有的,可是这发挥也太不稳定了,叫人头疼。

秦先生素来以诗才闻名,可手底下唯一的入室弟子却是这么个货色,每每叫他长吁短叹。

“也幸亏科举不考诗赋,否则,你怕是要落榜了。”

顾邵听着这话,嘴上不说,心里其实还挺不服气的。虽然自己的诗被先生批得不成样子,不过顾邵却是得意洋洋,觉得自己写的很是不错。

眼下他正应先生的要求做一幅画,再配上一首诗。顾邵是觉得完全没有必要这样细致,不过先生对此很讲究。

秦先生见他闷头画了半天,便上前瞧了一眼。

只是看了一会儿,秦先生又忍不住扶额:“田园诗,怎得又配上了美人图?”

顾邵抬起头,一脸地理所当然:“诗写得这样好,自然要配一张好看的画了。”

秦先生吹胡子瞪眼睛:“这样的诗也能叫好,也不知是瞎了谁的眼?”

顾邵小声道:“反正不是我的。”

“嘀嘀咕咕的说什么?”秦先生没有听清楚。

“没说什么呢。”顾邵立马换上了一张笑脸,将画递给秦先生,“先生,你摸着良心说,这画是不是很好看?”

秦先生早知道他厚脸皮,可没想到他脸皮竟然能厚成这样。

顾邵作画的本事其实很一般,最近功课压力大,系统没有逼着他学画画了,顾邵这点功夫,完全是跟着秦先生学来的。只是他没学到精髓,只学到了点皮毛。说到底,他爱画美人图的这个毛病还是因为系统。

当初系统为了诱惑他多看一些诗词,每一首后面都附着一副美人图。无一不是画的惟妙惟肖,让人赞叹。顾邵看的多了,作画的时候也就信手拈来,甭管做什么事,他都能给配上一副美人图,画得多了,也是熟能生巧。

他见秦先生嫌弃,便不再上赶着递过去了,反正今日他的功课是完成了。

顾邵正想找个借口回去呢,忽然又听到秦先生叫住了他:“明日便是文会了,切莫忘记。”

顾邵摸了摸鼻子:“学生自然不敢忘记的。”

这些日子两位先生连番叮嘱他,顾邵就是再想忽略,也忘不掉啊。

秦先生还是那些话:“明日,定要好生表现。教了你这么久,倘若到时候连个前三都拿不了,那你也不用回来了。”

顾邵悄悄地伸过头:“那我回家去?”

秦先生冷笑。

顾邵再也不敢皮了。

灰溜溜地从秦先生那儿出来之后,还没到厢房,便看到几个从私塾那儿过来的学生。

那些人看到顾邵,脸色都不大好看,没打一声招呼便离开了。

顾邵也懒得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耸了耸肩膀,也转身离开。

前阵子,秦先生忽然劝退了不少学生,还放出风声,说是之后私塾里头只收五个人,多了不要。要知道秦先生以前可是从来不限定人数的,只要过了入学考试,都可以来私塾里读书。如今突然放出这样的消息,学生们免不得猜想到顾邵身上。

毕竟,秦先生就是在收了顾邵做关门弟子之后,才一改往日的作风。这里头,少不得就有顾邵的撺掇。

那些人心中不甘,因此私底下聚在一块的时候,除了抹黑顾邵便还是抹黑顾邵了。

他们离开没多久,系统便突然开口:“宿主,那些人在骂你。”

“他们在骂什么?”顾邵觉得他们完全就是出于嫉妒。

嫉妒他的英俊和才情,这么一想,他还突然有些骄傲了。

系统如实相告。

话很是不好听,顾邵听了两句之后脸就黑了。系统说了好久才停下,最后道:“他们还说,你这个鬼样子去参加文会,必定会丢尽脸面,到时候大家都知道你是个不中用的草包。”

“呸,他们才是草包呢!”顾邵转过身,对着那些人的背影狠狠地磨了几下牙齿。

等着看他的笑话是吧?走着瞧还不知道,谁看谁笑话呢!

翌日,顾邵依旧早早地起身。

为显隆重,顾邵特意穿上前些日子师娘给他做的衣裳。不过一身月白长衫,穿在顾邵身上,却愣是显出了几分出尘的味道。

挑剔如秦先生,在看到顾邵风度翩翩地走出来之后,也是大感欣慰。

不愧是他的学生,不仅读书好,模样也是一等一的!

“可都准备好了?”秦先生问道。

顾邵抬头挺胸,微微颔首:“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秦先生满意地点点头,领着他上了马车。

今日的溧水,尤为热闹。

本是暑气逼人的天,好在天公作美,早上下了一场雨,如今雨停,水边亦是凉风习习,好不惬意。

众人或是团坐在水边,或是围在凉亭里头,三三两两地聚着,一眼看去,都是文质彬彬的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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