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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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分不清最初爱上顾玄镜是不是归因错误,可她的的确确爱过,也深陷过。没有所有记忆的她生命中只出现过两个人,一个孤山圣手,一个顾玄镜。

孤山圣手带给她的唯有痛苦畏惧,是顾玄镜教会了她喜怒哀乐,给予了她安定的生活,所以什么都不懂的她满心满眼都仅是他,总是固执地以为她能捂热他。

可最后才知道,一切不过是一场再荒谬不过的笑话。他心中早有她人,她不过是他按照心中白月光朱砂痣雕刻出来的赝品。往后种种,更是令她心灰意冷,再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希望。

时至今日,那些过往于她而言,不过黄粱一梦。

她没后悔过,也从不敢后悔,因为后悔从来都改变不了什么,但她不会再继续这样一段荒谬的感情。

她道:“他是否娶了乔青澜,为何没有娶乔青澜,这些年又为何一定要找我。这些,都与我无关。”

“你真的不会再......”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他不想说出接下来的话,因为仅是一想到她还会回到顾玄镜身边,他都觉得无法忍受。

虞归晏柔了声音:“真的不会再与顾玄镜重修旧好。”她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道,“我亏欠你与长说良多,这么久以来,我唯一还念着顾氏的原因,只是因为想要与你们二人相认,想要补偿你们。”

她道:“我还想跟你们解释清楚,当年我并非有心要抛下你们,只是......”她微顿片刻,过往到底太沉重,“只是那时我已是油尽灯枯,便是不跳下静心湖,也时日无多了。再者,那时乔青澜来长乐院寻过我......我不想连死后也只能滞留在那一方天地之中。”

她说得含糊,许多细节更是略过,可仅是如此,顾闻祁听着,都觉得心绞在一起般疼痛,不知她当年又是何等万念俱灰。他抱住她,凉风骤雨未歇,雷鸣电闪愈大,他却只觉心疼她:“往后都不会了。”

他不会再让她陷入这般枯守无望的境地,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虞归晏温和地笑道:“我也再不会离开闻祁。”

第36章 心里很诚实嘛

长安说小不小, 可说大也不大, 小到乔氏发生的事情不过几个时辰便彻底发酵。待到第二日乔遥积醒来之时, 已是传得满城风雨。

乔遥积抱住林氏, 一双明艳的眼睛盈满恨意, 眼泪止不住地滑落:“娘亲, 闻世子怎能这般对我?我明明是为了他啊!乔归晏本就是个傻子, 又被人玷污了清白!如何配得上闻世子!”提起齐王世子, 她恨恨地咬紧牙关,“她连给闻世子提鞋都不配!”

林氏回抱住乔遥积, 美目被泪水盈湿:“我的儿啊!你怎的这般傻!便是她真与人有了苟.且,也万万不该出自你之口!由你说出口,你毁的不止是她,更是你自己啊!”

一侧的乔云烟也哭道:“是我没有看好妹妹,这才让妹妹出了岔子。”

林氏却哭着摇头道:“是娘亲害了遥积, 没告诉过她这些!”

乔游不喜心思过重的女子, 出身卑微、毫无心机的华氏当年便是因此而颇得乔游宠爱。乔游甚至为了她, 曾许过不纳妾的承诺, 可她自幼便爱惨了他, 又如何能甘心?她也不过是趁着华氏有孕在身时, 灌醉了他, 方才得以进了门。

后来, 她费尽心机掰倒华氏,终于得以扶正。因着他不喜心机深重的女子,三姐儿的心思已成了定形, 她便下意识地不让四姐儿接触到后宅那些腌臜事儿。可她却忘了,这后宅之中,最容不得的便是那心思纯良之人啊!

母子三人正哭着,早朝散后的乔尚书便走进了房间内。见状,他沉下脸色:“这般哭嚷,叫外面的丫鬟听见了成何体统!”

闻得声音,林氏立刻敛了哭声,嗓音却仍带三分沙哑:“老爷。”

林氏貌美,尽管年逾三十,却因着保养得宜,眼角眉梢尽是风情,不见半分凋败之色。这些年来,她又刻意学着未出阁女子的娇弱纯良,越发显得婀娜多姿,如今眼尾垂泪的姿态,瞧起来竟是梨花带雨般娇弱可怜。

乔尚书今晨散朝后被同僚那些不可言说的目光盯出来的郁气到底熄了一大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哭成这样,平白让下人看了笑话!”

“是......”林氏喏喏地应了,又取了锦帕去拭乔遥积的泪。怔怔许久的乔云烟也在乔尚书迫人的目光下敛了泪意,低声劝乔遥积道,“妹妹快别哭了。”

可哪晓得在乔尚书面前一向装作懂事活泼的乔遥积此刻却是红着双眼挣脱开了林氏与乔云烟的手,冲到了乔尚书面前:“爹爹,我冤枉啊!是闻世子诬陷我!”她紧紧攥住乔尚书的衣摆,“我真的看见乔归晏衣衫不整地从后宅跑出来,她真的不是跌倒了!”

被乔遥积推倒在地的林氏与乔云烟闻得她的话,脸色齐齐一变,可还不待她们有何动作,乔尚书便彻底沉了脸色,低声斥骂道:“简直愚不可及!莫说齐王世子只是诬陷你,便是他要了你的性命,你也得受着!”

“爹爹——”乔遥积不可置信地望向乔尚书,往常爹爹最是疼爱她了,如今怎么会这般对待她?

她明明没有错,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可为何所有人都怪她?连闻世子也为了那个残花败柳诬陷她!如今爹爹更是不仅不为她讨回公道,还斥骂于她!

乔遥积一双盈水秋眸满是震惊,明艳娇俏的容颜此刻都失了色,盈着惶然无措。到底是自己疼爱了这般多年的女儿,乔尚书便是愤怒于她的不知所谓,此刻见着她这般模样,却也心软了:

“二姐儿是你的嫡姐,往后收敛起那些个害人的心思,等一两年,风头过了,我便为你寻个门第稍低些、身世清白的世家嫡子,断不会让你嫁了那些不三不四之人。”

闻得此言,林氏倒是大大松了一口气,经此一事,她最忧心的便是四女儿的婚事,如今老爷松了口,四姐儿的婚事倒也稳妥了。门第稍低一些也好,至少她还能帮衬着压制些,倒是嫁入高门,四姐儿不谙内帏之事,她又动不了手,只怕是害了四姐儿。

“门第低微?!”乔遥积大惊失色,“怎么可以!”

她仰头望向乔尚书:“爹爹,女儿不想嫁给那些个门第低微之人,那与绞了头发做姑子有何异?女儿只想嫁给齐王世子!哪怕是侧妃也甘愿!”

林氏与乔云烟脸色齐齐一变。旋即,林氏赶紧拉住了乔遥积的手:“积儿,住口!”

齐王世子又岂是旁人说想嫁便能嫁的?!便是乔归晏,也不过是因着当年华氏有恩于齐王妃,又有如今的虚相大师相了命格,才得以入得了齐王府大门。

乔尚书本是真心为乔遥积着想,可却被狠狠拂了一面。身处高位多年,乔尚书已是鲜少被人这般当面拂了意,更何况只是一个闺阁女子?

他立时拂袖而去:“那你便绞了头发做姑子去吧!”

简直不知所谓!

眼见着乔尚书离开,林氏朝着乔云烟使了个眼色,便赶紧跟了上去,她不能让老爷此遭因着生气拂袖而去,那四姐儿才是真的毁了。

屋里,乔云烟又好好安慰了乔遥积一番,待得她似乎睡下了,才起身出了院子。所有人都离开后,乔遥积便起了身,眼底满是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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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瑜院内,虞归晏笔锋走走停停,不时蹙眉。

昨夜与闻祁相认之后,闻祁虽是想多与她待一些时辰,可因着怕顾玄镜寻迹而来,到底是不敢多作逗留,甚至为了不让顾玄镜起了疑心,闻祁近些时日都不会再来寻她,只是告诉她下一次再来时会带上长说。

到底是了了一桩心事,她的心静了,也能沉下来仔细琢磨与闻清潇的亲事及原身母亲身死之事。

再过些时日便是三年一度的赏春宴。赏春宴前十日,世家贵女皆会闭门不出,一来这是大秦流传下来的习俗,二来,这十日更是贵女们精心准备的好时候,毕竟赏春宴勋贵如云,是适龄女子寻一个好夫婿再好不过的良机。

届时,林氏母女三人必定顾不上她,乔尚书也向来懒得管这个痴傻的女儿,连她出府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乔老太君更是不理俗事,便是为难她,也不过是她去请安之时才让她在室外晾上一晾,多的,便再没了。

这段时日,她或许可以偷偷溜去天机寺一趟。一来是想去天机山下的湍河看看,因为那里是原身母亲出事的地方;二来也是为了婚事。

她想了很久,可是怎么想都无法推掉与闻清潇的婚事。但若是当初合了她与闻清潇命格的虚相大师开了口,也许这婚事还有盘桓的余地。

她不是原身,若这世间真有命格一说,原身的命格能替闻清潇冲喜,她却不一定。

若还不行,她渐握紧手中的笔,或许她可以直接与闻清潇坦白。若是她告知闻清潇她不想嫁与他,坦荡端雅如闻清潇,想必不会为难于她。

更何况,这个痴傻的名头,也总是要抹去的,她不可能顶着痴傻的名头过一辈子。

虞归晏沉思间,门扉吱呀声轻轻响起,她抬起头,来人是知香。她不觉蹙了眉,她之前吩咐过不得让任何人打扰,为何知香却进来了。

她正想开口,却见知香指尖轻抵在唇间,又微微侧了眼看向门扉后。她虽不懂何意,却知晓了知香并非有意闯入,便收了案上宣纸,示意她过来。

知香在虞归晏的默许下执了毛笔在雪白的宣纸上疾走行书。知香虽是丫鬟,却是家生子,识得的诗书不比低门小户的嫡小姐少。

虞归晏一目十行地看过宣纸上的字,才知晓是闻清潇因着昨日之事,怕她这边又发生什么意外,便送了个暗卫来。

那暗卫是个女子,名唤闻听雪,现下被知香以她正在休憩为由安置在了西厢房。知香向来谨慎,西厢房虽与她的闺房隔得远,可闻听雪是暗卫,知香拿捏不准闻听雪到底能否听得见这边屋子里的声音,便还是小心行事,这才偷偷进来寻了她。

她眉心深锁,闻清潇虽是一片好意,可若是有了闻听雪,她行事大有不便。

还不待虞归晏多想,房间外便有吵吵嚷嚷的声音响起。

她小心地走到窗棂边,透过半开的窗子向外望去,只见明艳的少女眉眼间戾气横生,满眼怨毒地盯着厢房,作势便要走上来。

乔遥积的奶娘及一众丫鬟急急忙忙地追了上来。生得白胖的奶娘跑了一身汗,气息都没喘匀:“我的小祖宗哎,我们就回去吧。”

老爷、夫人都离开了后,三小姐出来时特意吩咐过她四小姐睡下了,勿要惊扰了她。她才放宽了些心,哪晓得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四小姐便往瑾瑜院这头来了。

这还得了!

乔遥积却是已经完全听不进去,握紧了手中匕首,满脸怨毒地往院中走。

娘亲与姐姐劝她不要再招惹乔归晏也便罢了,可一向疼爱她的爹爹竟要她绞了头发做姑子,还要把她许配给那些低贱卑微之人!

要她嫁给那些贩夫走卒一般无二之人,还不如杀了她!

可既然她这般不如意,又如何能容得乔归晏安逸?乔归晏是个傻子,除了那张脸,她实在想不出闻世子为何会青睐于她!待她划画了她那张狐媚子的脸,看她还怎么勾引闻世子!

她抬步便要迈上台阶,可下一刻,只觉一阵疾风扫过,她竟控制不住地向后倒去。

奶娘哪敢让乔遥积摔着磕着,在乔遥积倒下的那一瞬间便要冲上去用自己肥胖的身子垫在她身下,可到底是晚了一步,乔遥积重重地摔倒在地,奶娘被倒下的乔遥积压住了腿脚,身体不稳,也随之被绊倒。两人顿时滚作一团。

一袭黑衣的闻听雪冷眼看着滚落在地的两人,一言不发地执剑守在门前。两人滚落时,从乔遥积袖中落出的匕首更是让她冷了脸色,警惕地盯着两人。

室内,虞归晏亦然是冷笑地瞧着外面乱作一团的模样,她不是什么有包容他人之心的圣人,乔遥积落得这样一个下场,是她活该。

若仅是冷言冷语便也罢了,但乔遥积竟然想毁了她的清誉,何其歹毒的心思。

她不是没了贞洁便要死要活的世家闺秀,可在这个名节重于天的时代,她若是被婚前传出失了清白,世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这一点,她不信乔遥积不知道,可乔遥积还是罔顾血缘之情,想要陷害于她,若不是闻清潇,只怕她在劫难逃。

如今,乔遥积更是拿着匕首,怒气冲冲地想要冲进她的闺房。乔遥积的心里在想什么,不过是司马昭之心。

所以她不会出手拦下闻听雪。

闺房外,乔遥积与奶娘被一众丫鬟扶起。乔遥积抬眼便见了方才无人的台阶之上出现了一个冷冽的黑衣女子。她狠了眼色,一张明媚的脸被眼中的阴狠尽毁:“你是何人,竟然敢拦本小姐!”

闻听雪目光沉沉地扫向乔遥积,直到看得她两股战战,方才冷沉着声音开口:“奴婢闻听雪。”

乔遥积在闻听雪刻意释放的杀气之下几乎站立不稳,可一听她不过是一个丫鬟,她要是被一个丫鬟压制住,岂非可笑!又一思及方才她竟然被一个丫鬟扇倒在地,顿时扬了手便要去打她。

乔归晏杀不了,她还动不得一个丫鬟么!

闻听雪......

奶娘脑子快速转动起来,听这名字,倒像是家生子,可府邸丫鬟便没有闻姓的。闻姓......她倏然倒吸一口冷气,闻姓丫鬟,又身怀武功。脑子里的那个答案呼之欲出。

她在乔遥积出手之前赶紧拦下:“小姐,这丫鬟动不得!”

乔遥积被奶娘握住了手腕,冷笑道:“丫鬟我都动不得了?!”

“我还偏要动了!她能奈我何!”她趁着奶娘不注意便抬起另一只手朝近在咫尺的闻听雪扇去。

同一时间,她的手腕被人紧紧握住,咔擦的清脆响声自手腕处传来,随之而来的是钻心刺骨的疼痛。

闻听雪面无表情地道:“乔四小姐动了奴婢不会如何,但若是有心伤二小姐,不仅奴婢会把四小姐如何,世子也不会放过四小姐。”她松开乔遥积,后退一步,“还望四小姐自个儿掂量清楚。”

奶娘虽是有所猜测,可此刻听得闻听雪开口,到底是愣了一愣,闻世子竟这般重视痴傻的二小姐?!

乔遥积被手腕传来的疼痛刺得完全说不出话来,额间直冒冷汗,却是不敢再狠戾地盯着闻听雪与那厢房,只是心里翻滚的思绪却扰得她不得安宁。

她以为昨日闻世子为乔归晏出头已是极限,可没想到闻世子竟还差了一个会武功的丫鬟保护乔归晏。

何其可恨!

乔归晏不过是个傻子,昨日还失了清白,如何值得这般被对待!

心里的酸胀与钻心的疼痛双重刺激之下,乔遥积只觉眼前阵阵发黑,整个人也在不知不觉中软瘫了下去。

乔遥积一晕,院内顿时乱作一团,众人手忙脚乱地扶着乔遥积便往回走。奶娘离开之前想斥责闻听雪两句,毕竟闻听雪不过是一个丫鬟,竟然敢伤了主子,可话到嘴边,到底是咽下了,闻听雪不是普通丫鬟,她是齐王世子派来的。

乔遥积这一被扶走,尽管心怀怨恨,可到底是心中生了顾忌与害怕,再不敢来招惹虞归晏,只是日日盼着她倒霉。哪怕是日后嫁与门第低微的嫡次子过着不如意的日子,也苦苦撑着,为的便是想有朝一日看虞归晏的笑话。

自然,这都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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