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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归晏一愣,旋即莞尔一笑:“你这孩子。”她轻抚着他的发,眉目间都是盈盈笑意,“母妃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你只管许自己想要的愿望就好了。”

“我只要母妃陪着我。”

所以那花灯里放的愿望都是母妃。

“好,母妃一直陪着你,哪儿也不去。”

虞归晏笑,万千繁星坠落银河,吹开一宿寒宵,吹入他的眼中。

作者有话要说:  乖巧软绵的闻祁,到如今都成了这亚子,好像整本小说里面的男主都很惨的亚子......

第20章 不过梦一场

——“好,母妃一直陪着你,哪儿也不去。”

面前之人的笑颜温暖依旧,可身影却在渐渐散去,她身后的万家灯火也蓦然扭曲,整个空间都仿佛颠倒。他仓惶着要抓住那人。

她说过的,会一直陪着他!

他放过的每一盏莲花灯中都是她!

可是他一伸手,却是什么也握不住,她的身影寸寸化作星星点点的光。风一吹,便扬入了那河水中。

什么也留不下。

便如同那一日顾玄镜抱着没了生息的她一步步走上静心湖,他抱住浑身冰凉的她,想要温暖她的身子,以为只要她的身子重新暖和,她便会醒来,笑着对他说:“母妃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可最终却只是冰凉了他自己。

她再也不会醒来,再也不会带他放花灯。

顾闻祁陡然惊醒,依旧是他晕厥前的房间,他也依旧是躺在自己晕厥那处。

一切如初。

不曾有半分她来过的痕迹。

原来是梦一场。

不过是梦一场。

良久,他轻轻地笑了,那笑茫然而无措,如同一个失了方向的孩子。他固执地久久等在那处,等了十载,却还是等不到她来寻他。他缓缓垂眸,看着那盏褪了色的莲花灯,指尖轻轻摩挲,带着眷念的温度。

这是当年他偷偷留下的一盏莲花灯,其余的莲花灯,他都写满了她,放走了:“可是......母妃,一个愿望都没有实现。”

他就像一只孤僻凶狠的幼狼,一直小心翼翼地防备着所有人,是她让他收敛了所有利爪,卸下了所有防备,变成温驯乖巧的幼兽,乖顺地守在她的羽翼之下。可她转眼却消失了,让早已习惯了温暖的他再次暴露在狂风骤雨之中。

“世子——”

房间门被猛然打开,蓝衣女子焦急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室内。直到确认了顾闻祁的安好,长说才略略放了心:“世子,派出去刺杀乔青澜的人都被王爷拦下了。”

顾闻祁似无所动。良久,他缓缓转头,逆光看向长说,声音低缓而沉痛:“姑姑,我梦见母妃了。”

长说握住门扉的手瞬间收紧,指尖止不住地轻颤。

她的耳畔似乎浮过方才那一句“长说,小心!”

那般相似的语气,那般相同的音调,可那处分明空无一人。

顾闻祁兀自低下头,看向那盏破得已经无法再用的莲花灯,眼底盈满怀念兴喜:“这般多年了,我终于又看见了她。”

脸色苍白的少年安静地握着一盏褪尽了颜色的莲花灯,尽管眼中满是兴喜满足,可眼底最深处的绝望哀切还是在不经意间便流露而出,分明有暖色的阳光照进房间,却照不亮那一隅的绝望怆然。

长说看得心头闷闷地疼,嘴唇翳合了数下,却只道得出一句:“娘娘若还在,定是不愿见着世子您这般的。”

“不愿见到我这般?若真是不愿见着我这般,又为何要那么义无反顾地跳下去!我不懂,我永远不懂,就为了那个负心的男人,值得吗?”似是触伤了内心最柔软的部位,他的语气陡然凌厉尖锐,“就为了顾玄镜,值得吗?”

他猛然站起身,却陡然撕裂了身上的伤口,无力地跌坐了下去。他惨然一笑:“真的值得吗?”

明明就算顾玄镜不要她,他也会一直陪着她的啊。

伤口崩裂,鲜红的血溢出,满湿了包扎伤口的布条,少年脸色分明苍白得几近透明,却如同毫无所觉般,只紧紧护着手中那一盏莲花灯。

长说看得心惊,顾不得再想其他,赶紧上前拆那染血的布条,拿出自己方才用过的伤药便要为顾闻祁洒上,飘落在地的月牙白布条却是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迅速地上好药,又包扎好,遂拾起那月牙白布条。

方才因着太急未曾注意到,现下却是察觉了月牙白布条的异常。世子一向着玄衣,月牙白的布条明显不是世子身上的衣衫所裁下,可也不是包扎伤口所用的纱布。

她细细端详了那布条片刻,眉心越发蹙紧:“奴婢来前,可有人为世子包扎过伤口?”

顾闻祁尚且还沉浸在过往之中,陡然闻得长说的声音,愣了须臾,方才转了视线去瞧那布条。他接过布条,脑海中渐渐浮现出彻底失去意识前那一道模糊的身影与那疼惜的眼神。那般的眼神,与十年前的她并无不同。

可若真的是她,为何她不愿等他醒来。

还是只是他看错了。

若真是看错了......

他再不敢抱太高的希望,因为怕等来又一次的失望。

顾闻祁目光紧紧锁着染了血迹的月白色布条,眼底干涩一片:“应当是那人帮我包扎过。我没看清那人是谁,但绝不是顾氏暗卫。”

若是顾氏暗卫,只怕早便将他带回府邸交给顾玄镜了,又如何会包扎了伤口还留他在此处?

他握住那布条,哑声道:“让还未动手的人都暂时住手吧。”

长说也明白再刺杀乔青澜不太可能得手。昨日里趁着初到京城,暗卫还有诸多未到位之故,世子先是派了人假扮作他的模样去刺杀乔青澜以引开王爷的注意,后头又亲自夜袭,两层准备之下都未得手,今日顾氏暗卫已是尽数到位,又如何还能伤得了乔青澜?

她微颔首:“奴婢即刻便吩咐下去。”

顾闻祁小心翼翼地把莲花灯收进怀中:“记着,不要惊动顾氏暗卫,包括顾风四人。”

顾风、顾雨、顾彻、顾言是顾氏为身为顾氏少主的顾闻祁安排的四大暗卫亲随,四人虽是听命于他,可到底现如今顾玄镜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因此不得不防。

长说一一应下。

顾闻祁只觉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些,便扶着墙慢慢站起来:“外头还有人吗?”

长说:“王爷未搜查到刺客,虽是还未离开,但未曾再大范围搜捕,仅是把客香居围了。奴婢寻了个借口正大光明来了客香居,世子随奴婢从这间密室侧室出去倒也无碍,只是要请世子屈尊了。”

“无碍。”顾闻祁握住伤口往外走,长说要去扶他,他微侧过身便避开了,“我自己能走,姑姑去把我的意思传达了即可。”

待得长说离开后,顾闻祁走离那扇门之前,还是下意识地回头往了一眼,阳光片片涌入的室内,那人着一袭天蓝色长裙,手执一盏燃得耀眼夺目的莲花灯,朝他浅浅地笑着。

他也不自觉地扬起唇角:“母妃——”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为要相认了?

嘻嘻嘻,木有啦。

——

话说,最近是因为关闭了评论,大家都不咋爱说话了吗?

突然就仿佛没人了

喵喵喵?

第21章 鲜衣怒马的少年啊

虞归晏跟在闻沉渊身后走出甬道,突然涌入眼中的白色光线令她下意识地抬手遮了遮眼。再睁眼时才发现,眼前竟是幽静的河畔。溪水淙淙,绿树长青,往回望竟是已瞧不见宽阔的城池。

恐怕谁也想不到客香居中竟有这样一个通往城外的暗道。

闻沉渊也颇为诧异:“此处已是临近天机山了。”

天机山是京畿有名的一座高山,俯仰不见地深山巅,上望云深雾绕,下俯地悬紫烟。又因着皇家寺庙天机寺位于天机山半山腰,终日梵音不断,天机山又被称为梵音山。

“我们走了这般远?”虞归晏不敢相信。

因着天机山便是原身母亲出事的地界儿,昨儿个瞧过的宣纸中,原身特意把京城到天机山之间的距离标注了出来。算一算距离,便是快马加鞭也要一个时辰,人走一遭,怎么也得两三个时辰。他们......走了这般久?

闻沉渊摇头:“不像。”他若有所思地道,“客香居这暗道应是抄了近道,若是走官道,不可能这般快。”

虞归晏微叹一声:“那我们走回去岂不是得两三个时辰?”

天色如今已经快暗了,再走两三个时辰,只怕是又黑了,而且还不知道知香那丫鬟现在如何了。

闻沉渊笑:“那倒也未必。”

虞归晏:“还能抄近道回去?”

闻沉渊指指那没了痕迹的暗道:“如果你愿意从这里回去的话。”

虞归晏面上隐隐的喜色褪去:“怎么可能?”

好不容易逃出来了,怎么可能还回去?

闻沉渊不禁莞尔:“我逗你呢。”他道,“我们可以走官道,瞧瞧有没有能顺带捎我们一程的马车。如果没有车马,我们先走一段,我再捎你一段路,应当也能在天黑之前回城。”

若是往常,他完全可以带着她直接飞回京城,可昨晚又因为饮酒,背上挨了好一顿板子,后头还被罚跪了祠堂,怕是坚持不了那般久。

他走在前面,顺手摘了一片碧绿的树叶:“走吧,我认识路,知道官道在哪个方向。”

“也只有这个法子了。”虞归晏无奈苦笑,现如今也只有这个法子了,希望还能遇到能载他们一程的马车,不然回城便真的又天黑了,真是什么事儿都被她给摊上了。

今儿本是来赴重寻译的约,没想到不仅没瞧见重寻译,还把丫鬟给丢了,甚至险些被顾玄镜给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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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沉渊捻着指尖的树叶,转过身来面对着虞归晏,一步步倒退着走:“大不了我们在城外宿一宿。”他用指尖捻着的树叶扫了扫高高的草丛,草丛晃荡,唇边弧度深了深,“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岂不快哉?”

少年干净恣意的笑容绽开在熠熠暖阳之下,耀眼夺目,连他身后的阳光都失了颜色。

虞归晏目光落在少年身上,却恍然在阳光交错间瞧见了那道玄色身影,耳畔也仿佛回响起那声痛彻心扉的“母妃”,蓦然便顿住了脚步。

闻沉渊见虞归晏不走了,奇怪地道:“子安怎地不走了?”

虞归晏如梦初醒般瞧向闻沉渊:“你说那处真的安全吗?”

闻沉渊微微一愣,方才想起她说的什么:“旁的不能确定,可那处的确很安全,不会有人找到那处来的。”

那少年受伤后藏身的房间其实是一处房中房,所有的光都是由另一间房的光折射而来,看似像极了一个独立、与外界相连通的房间,实则也是一处暗室。这也是他无意之中发现的一个秘密,再想起这般隐秘的暗道,当初设计客香居的人只怕也是费了一番心思。

“如此便好。”

为闻祁上了药慌忙离开之后,虞归晏方才觉得阵阵后怕,她不知道闻祁为何会出现在此处,甚至不知道他为何受了伤,只是给他简单包扎了,确认他性命无虞之后便因着心乱如麻而匆匆离开了,甚至没敢等他醒来。

若非闻沉渊在,这次应当是最好的机会,可......到底也许是未到时机。

其实,更多的也许终究还是她近乡情怯了,怯懦了,怕承受不起那份深几许的情。便是闻沉渊在,若是她真的有心与闻祁相认,大有法子在,可她没有,她只是包扎之后便与闻沉渊一同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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