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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青澜没有武功,如何会知晓他们躲在这小阁楼中?更何况她还易容了,乔青澜不可能认得出她。

犹疑间,虞归晏便将乔青澜没有武功问出了口。闻沉渊神色微凝:“这也是我疑惑的另一个点。镇南王当是未在此处布下暗卫,因此未曾发现我们,可那位乔小姐又是如何发现我们的。”他撑着下颚,“难不成真是那微乎其微的可能发生了?”

虞归晏摇头:“我也不知道。”

便是真能以乔青澜认识易容后的原身所以帮她来解释乔青澜的所作所为,可乔青澜是如何发现他们的,也无法解释。

那便只有乔青澜真瞧见了猫挣脱了药性疾走这个微乎其微的可能了。

她眸光微沉:“左右她是帮了我们,我们也想不通来龙去脉,便当作是巧合也罢。”世间任何事都有巧合,没准真是这种可能发生了。她道,“沉渊会躲在客香居,想必也是不想被人发现吧?我方才险些被镇南王以为是刺客,怕是也见不得镇南王。所以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想想应当如何不惊动他人出客香居。”

闻言,闻沉渊也不再纠结于方才的话头,问道:“你方才去过何处?可还记得哪些位置有人?”

虞归晏回想了片刻,道:“我自二楼雅间下来,客香居前院被锁,出不去,而且堵满了人。”想起那人,她微沉了语气,“镇南王在瑶仙池,而且我听方才那侍卫向镇南王禀报,恐怕是整个客香居都被他带人围起来了。”

闻沉渊不疑有他:“客香居占地广阔,曲折回构,我们所在的阁楼位于正中,前门被锁,后头的瑶仙池有镇南王在,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小心避开便是。比较困难的是,若是镇南王真派人围了整个客香居,我们恐怕不太好离开......”他微顿片刻,道,“不过也不是全无办法。”

“有何法子?”

“你过来。”闻沉渊以指尖沾了水壶之中的凉水,在方桌上画出客香居的大致结构,“镇南王所在的瑶仙池是一池活水,与城外的湍河相连通,若是能有人引开镇南王,我们便能从那瑶仙池下水,自城外的湍河出来,绝对不会有人发现异常。”

虞归晏下了床榻,走到闻沉渊身侧,细细看了看他所描绘的路线,干涩着嗓音道:“可我不会水。”

许是当年在静心湖跳湖自尽的缘故,现如今她听见要下水,心间便是天然的抗拒。

闻沉渊道:“无碍,我会水,我带着你便是,你只需要屏息。”画完,他拿出锦帕,擦干净了指尖的水,“我先出去瞧瞧镇南王可还在瑶仙池,你便等在此处。”

得到虞归晏同意后,闻沉渊便往外而去。

虞归晏没再回床榻上,只坐在椅子上,低眸认真地瞧着那未干的图。不过片刻,闻沉渊便折返了。

闻沉渊站在门外,道:“镇南王不在,我们走吧。”

虞归晏一把抹尽桌上水渍,跟着闻沉渊走了出去。

小阁楼离瑶仙池很近,不过是一个月门的距离,现下四周又无人,是以闻沉渊没再直接抱着虞归晏疾走,而是走在她身侧,压低了声音吩咐些下水后的注意事项。

虞归晏认真地听着,正待跨过月门时,身后忽然起了箭矢破空而起后被刀剑拦下的凌厉碰撞声,她下意识地回眸,只见雕镂画栋的檐角上,一蓝衣女子自远处飞跃而来,那破空而起的箭矢竟是全对准了那蓝衣女子。

蓝衣女子一边前行,一边剑光四起地劈裂四方剑雨。一时间竟是毫无箭矢能近得她身。

虞归晏稍稍放了心,便想转身与闻沉渊一同离开,如果可以,她会想法子与闻祁、长说相认,但却是要在保证不被顾玄镜发现的前提下。因此,如今绝不是相认的好时机。

毕竟人都是自私的,趋利避害。她捏紧手心,转身便想离开,可视线回笼那一瞬间,一道凌厉的光芒自她眼前划过,客香居左侧的阁楼中不知何时出现一个拉满弓的黑衣人。那凌厉的白光便是黑衣人执弓的箭头被阳光反射而出。也是在虞归晏看过去的同一时间,那黑衣人松开了弓箭,三只箭矢便破空而起,凌厉却无声无息,直直射向那蓝衣女子,可那蓝衣女子却毫无所觉。

眼看着那箭矢便要射中蓝衣女子,电光火石间,虞归晏无意识地便喊出了口:“长说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事,晚了点,明天还是九点

第18章 所谓信任

虞归晏声音陡然响起的那一瞬间,似乎时间都凝固,周围的一切都静了下来,唯独听得见风吹过的沙沙声。

蓝衣女子握住剑的手无意识地一松,寻着那声音的方向望去,满目震惊无措,一如多少年前。

她嘶声喊道:“娘娘!”

即便知晓也许是幻听,可她依旧忍不住想去窥探那一丝隐秘的希望。可多少年了,娘娘连入她的梦都未曾。娘娘定是对镇南王府再不抱有希望,所以再不愿回来,可这一次的幻听却如此清晰,清晰到她真的以为娘娘从不曾离开。

就在蓝衣女子目光即将触到那一隅的前一瞬,破空的箭矢陡然射中了她。她站立不稳,狼狈不堪地自檐角滚落而下。

虞归晏看见长说自檐角滚落的那一瞬间,目光寸寸撕裂:“长说!”

她面上的血色陡然褪尽,转身便要往长说掉落之处奔去。

闻沉渊却是面色一沉,拉住了她:“镇南王也许还在,我们赶紧走。”

虞归晏猛然摇头:“你先走吧,她受伤了,我要过去。”仅是想起长说自檐角掉下去的场景,她的脑海便陡然空白,再无法思考其他,她便要挣脱开他往回跑,“她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了下去,一定受了很重的伤。”

闻沉渊握紧虞归晏的手腕,一字一顿地加重了语气:“我瞧得分明,她的伤不算重,可你若是过去了,便真的很可能被镇南王发现,你仔细想清楚,若你想清楚了还想过去,那我陪你。”

闻沉渊掌心的温度灼热滚烫,直压下了她心间翻涌而起的种种情绪,她抬眸,撞入了他的视线。那目光凝重而冰寒,犹如一盆凉水,陡然浇灭了她所有的疯狂,耳畔也逐渐清晰,包括不远处顾玄镜的声音。

顾玄镜疾速掠过瑶仙池,径直往小阁楼而来。

顾玄镜自瑶仙池而来,蓝衣女子在客香居前堂,退路堵死。闻沉渊面色凝重,顾玄镜的步伐声越来越近,他扣住了虞归晏的腰肢,闪身绕过小阁楼,躲入了另一间厢房之中。待得顾玄镜到小阁楼前已是空无一人。

他负手立于方才虞归晏所站之处,目光不动声色地掠过每一处,深不可测的墨色眼眸中闇色渐拢,似深痛,似悲切。

顾书尾随而来,被一身闇色沉郁笼罩的顾玄镜惊到,这是他第二次瞧见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王爷情绪如此外露,第一次是王妃去的那一日。便是当年乔小姐失踪,王爷也不过淡淡道了一句“知晓了”便再无下文。

也许是旁观者清的缘故,他清楚地知晓,王爷看王妃与看乔小姐的眼神从来都是不同的,也许最初是错了,可是后来......

只是......王爷欠乔氏太多,不能不顾乔小姐。

少顷,他敛尽情绪,往事已矣,再如何追忆都不过是徒劳,他走近顾玄镜:“王爷。”

顾玄镜面色似无波动:“查!彻查此地!”

顾书却是听出了顾玄镜平静声线之下的波涛涌动,他敛眸躬身:“是。”

**

听着右侧房间的门一扇扇被打开,一一搜查,藏身在书架后的两人越发往里靠去。

彻底平静的虞归晏嘴唇翕动,缓缓道:“对不起。”

尽管两人年岁相近,可闻沉渊却比虞归晏高太多,他低眸看去:“为何说对不起?”

“我连累了你。”她道,“我们恐怕要一起被发现了。”

她太鲁莽了,慌乱之下竟是忘了自己在长说眼中已经去了多少年,长说陡然听到有人这般唤她,如何会不慌张?她一出声,不仅让长说受伤了,还引来了顾玄镜。

她不自觉地握紧了身侧冰凉的物件。

闻沉渊摇头:“谈不上连累。便是被镇南王发现了,左不过是老顽固的人寻迹找来,我被绑回去打一顿板子罢了。”稍顿须臾,他慢条斯理地道,“我瞧过了,这房内有两张床塌,我们便去床榻上躺着,装作歇在此处。想来方才镇南王应当未曾瞧见你的模样,现如今便是发现我们歇在此处,他也不一定会认为方才在小阁楼的人是我们。”

现如今也唯有这个法子。虞归晏一番思量,松了手便要与闻沉渊一同绕过书架,去往床榻上装睡。可意外便是发生在松手那一瞬间。

脚下的地板陡然拔空,来不及反应的两人齐齐顺着那突然空洞的地面落下。不过须臾,待暗卫打开门的刹那,那暗室的门已然阖上,暗卫未曾四寻不到人,便阖了门离开了。

**

天旋地转,不知滚落了多久,虞归晏才感觉那晕眩的旋转感停止了。她睁开眼,密室并不如她所想般漆黑阴暗,而是燃着暖黄色的光芒,照亮一室宁静。而目光所及之处,少年清隽精致的眉目近在咫尺,烛火晃动,少年的眉目更添柔和。

虞归晏愣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压在闻沉渊身上。她立刻翻身而起,去扶躺在地上的闻沉渊:“你可有哪里伤到?”

闻沉渊在虞归晏有所动作的那一刻便收回了护着她的手,顺着她的力道起身后摇了摇眩晕的头,笑道:“我皮糙肉厚,无碍。”他仔细瞧着虞归晏,问道,“你呢?可伤到了?”

虞归晏摇头:“未曾。”

她略略扫了周遭一眼,宽阔的暗室由块块工整的巨石砌成,想必是耗费了一番人力。只是宽阔的暗室竟是空无一物,只挂了幽幽燃着的烛火。那烛火自他们二人身侧延伸向前方更深的甬道。甬道很长,便是燃着烛火也瞧不到尽头。

她不可思议地道:“此处竟有暗室。”想起掉下暗室的最后一幕,她又问道,“我方才在上头摸到了一个冰冰凉凉的方形盒子,起初没太注意,先下却觉着有些不同寻常,你在上头时可碰到过什么物件?”

暗室不可能平白无故地自己打开,定是他们二人当中的一人触碰到了打开暗室的机关。而她清楚地记得,自己碰过的,也唯有那一方盒子了。若闻沉渊未触碰其他物件,想来那方盒子就是开启暗室的机关。

闻沉渊细细回想了一番:“我除了踏过那房间的地面,并未触碰其他物件。估摸着你碰到的盒子就是机关。”

他诧异地道,“客香居我也来了不少,未曾想到竟能在此处寻到暗室。”他瞧了瞧方才他们滚落下来的地方,那处已被封死,又看看烛火照亮的前方甬道,遂道,“估摸着上不去了,我们往前走去瞧瞧吧,没准有其他出路,说不定还能绕出客香居。”

“也好。”虞归晏颔首,他们掉下来的地方在被顾玄镜搜查,掉进这暗室里是避开了搜查,可也不知道是祸是福。

不过从这暗室的构造来看,倒是更像一个供人逃跑的密道,说不准真能找到绕出客香居的出路。

“小心些,狭窄的密道里头指不定会出现什么,你不会武,尽量跟在我身后,不要太远,也不要太近,一旦出现什么情况,你都不要慌张,听我的便是。”闻沉渊仔细地吩咐道。

虞归晏仔细地听着,待得闻沉渊吩咐得差不多了,两人便站起来拍尽了身上灰尘,便顺着那甬道往前走。甬道很高,足够闻沉渊直立行走,只是同样的,甬道也很长,长到看不到尽头。虞归晏走在闻沉渊身后,寂静之中,她甚至能听见两人步伐起落的回响声。

不知走了多久,一直没有出现乱子,平静得很,这密道俨然就是修筑来供人通过的通道而已。两人担心的情况半点都没发生,倒是左侧出现了一条平平无奇的岔道。

虞归晏看向前方的闻沉渊,闻沉渊也转了头看虞归晏,两人对视片刻,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迟疑。

前头的甬道延伸向不知何处,走了这般久才看见一个岔道。她走近那岔道,岔道是前方不远处便是往上延伸的阶梯,想来是到了尽头。

她沉吟须臾,提议道:“不若我们先去那岔道瞧瞧,若是不对劲,立刻便封死了那岔道。”

“那便去瞧瞧。”闻沉渊颔首,朝着那岔道而去,“我先去瞧瞧,你便等在那台阶处,别靠太近。”

得到虞归晏应允后,闻沉渊便疾步往上而去。虞归晏不远不近地等在那台阶侧,以防闻沉渊有何事。上去的闻沉渊打开了密室门,那刺眼的白光倾泻了进来,不过须臾,那密室门又阖上了,成片的光线也被锁在了门外。

是闻沉渊下来了。

虞归晏问道:“如何?”

闻沉渊走到虞归晏身边:“虽是无人,但此处仍在客香居内。”想起方才所见之景,他又道,“除了一个受了伤、行止略微奇怪的玄衣青年,倒是没有旁人。”

“奇怪?”

闻沉渊一边往回走,一边道:“如今都三月底了,那青年手里头还拿着一只坏了的莲花灯。那莲花灯应该有些年头了,上头染的色都掉得差不多了。”他摇头道,“那人也是奇怪,手腕上一道道交错的旧疤,如今更是添了新伤,可伤口都绷开了,他还死死拽着那没用了的莲花灯。”

——“把心愿写在纸上,再把纸放在莲花灯中。承载着我们闻祁愿望的莲花灯在水中乘风破浪,愿望就会实现。”

——“只要母妃。”

——“母妃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你只管许自己想要的愿望就好了。”

——“我只要母妃陪着我。”

——“好,母妃一直陪着你,哪儿也不去。”

虞归晏本是跟着闻沉渊的步伐,蓦然顿住。

闻祁!

那是闻祁!

脑海里有个念头疯狂地叫嚣,虞归晏的脚步犹如生了根,动不得分毫。

只有闻祁才如她一般,手腕上满是伤痕;也只有闻祁才会留着那破了的花灯。

虞归晏猛然抓住闻沉渊的手臂,眸光沉沉:“他伤得重吗?”

闻沉渊只感觉手腕一紧,回眸便瞧见了虞归晏深如寒潭的目光,那是层层情绪交织后终于沉淀的静谧悠远,亦是暗夜里光芒坠落入深渊的萧疏沉寂,映着那昏黄的烛火,一寸寸摇曳进他的眼底。

烛火张扬的暗室内一时安静,直到烛火在空气中轻微的爆破声响起,闻沉渊方才缓缓道:“神智不清。”

再简单不过的四个字。虞归晏却是心头一紧,连声音也蓦然干涩:“上头没有旁人,对吗?”

闻沉渊点点头。

“我想救他。”虞归晏紧紧盯着闻沉渊的目光,一字一句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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