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1 / 1)
我看着她,一字一顿,“请您告诉我,唐琦和吴梅交往过吗?”
张玉红脸上的坚决开始龟裂,嘴唇也颤抖起来。
她想说话,但她还没来得及说,旁边吴正强便开口,“没有。”
我点头,低头想了下,看向吴正强,“吴叔,张阿姨,我下面的问题可能有点唐突,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吴正强点头,他从我们进来后就坐在凳子上,手撑着膝盖,低头沉默。
张玉红看着我,她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间僵在那,动也不动。
我说:“吴梅随便的结婚,你们阻拦了吗?”
吴正强微躬的身体陡然僵硬,张玉红的脸也突然浮起痛苦,不过几秒,她就哭了出来,“我们怎么会没阻拦,可她一定要嫁我们有什么办法?”
吴正强放在膝盖上的手一点点握紧,那张黝黑的脸露出颓败。
我紧了紧手,低头,好一会说:“我想去看看吴梅,可以吗?”
快四点的时候,我们到达泰康精神病院。
门卫认识吴正强,看见他对他打招呼,很快看向我们,说:“来看你女儿啊。”
吴正强点头,嘴角扯起干涩的笑,“老李,我就先进去了,下次有时间咱们聊。”
“诶,行,你忙。”
我们一路进去,穿过不长的大路上楼,很快来到吴梅的病房。
病房不大,刚好容纳三个床位,靠门这边的两个床位空着,只有靠窗的床尾坐着个人。
她穿着条纹病号服,背对着我们盘腿坐在那,面向窗外,一动不动。
吴正强走过去,停在她身后,艰涩的叫,“小梅,爸爸来看你了。”
吴梅没动,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像坐定。
我让王婶和张叔在外面等着,我进去。
刚刚吴正强说了,吴梅不太喜欢见到生人。
我放轻脚步,来到床尾,看向吴梅。
她很瘦,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病号服穿在她身上空荡荡的。
我可以想象在经历这些后,她有多绝望,不然她也不会自杀。
我看着她瘦的凸起的颧骨,一双眼睛空洞的没有一点光亮,全是灰暗。
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注视,眼珠动了动,像机器人一样僵硬的缓慢的看过来。
当她完整的面向我时,我的心猛的揪紧。
她脸上布满伤痕,有的已经结痂,有的已经脱痂,前者带着黑色伤疤,后者露出新长的红色嫩肉,两者交叉在一起,可怖又骇人。
我愕然,“她的脸……”
吴正强叹息,“她自己抓花的。”
“拦都拦不住。”
当吴正强说完,吴梅突然开口,“你是谁。”
我一愣,对上她的眼睛,依旧是那片灰暗,无穷无尽。
这让我想到蔺寒深的眼睛,同样的无穷无尽。
我手一下抓紧,对上她的眼睛,认真说:“我是临深的员工。”
“临深……”她眼睛动了下,浮起什么东西,但我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东西就消失。
“你认识唐琦?”她猛然问,整个人显得很清醒,就连旁边的吴正强也惊讶的看着她。
我说:“是。我们是同事,也是朋友。”
话落,她一下就笑起来,然后猛的朝我扑过来,抓着我的肩膀死盯着我,“你会是下一个我,知道吗?下一个我!”
她凑近我,灰暗的眼浮起恨,像火山喷发一样朝我炸开,“你也会像我这样的,你也会,哈哈……你逃不过的!”
她大笑起来,指甲嵌进我的肩膀,剧烈摇晃我。
我站不稳,去推她,却推不动,她反而更紧的抓着我。
旁边吴正强反应过来,赶紧去拉她,“小梅,快放手!”
吴梅没放,手指像恨不得扎进我肉里生根,她盯着我,怨毒的说:“你会和我一样,哈哈……一样……”
外面的张叔和王婶听见声音,立刻进来,看见这一幕,张叔快速过来,手抓着吴梅的肩,手,不过几秒,吴梅便松开我。
吴正强立刻抱住她,王婶也扶住我,“宁小姐,你没事吧?”
我看向吴梅,她还在盯着我,那怨毒的眼神像被魔鬼盯上了般,让人浑身寒凉,可我却无比冷静,几乎是一瞬间,我心里的沉重消失。
我推开王婶,站直身体,抿紧唇冷冷看着她,“这样折磨你身边爱你的人,你真的好受?”
第101章 想不到的结局
吴梅没有疯,她只是后悔了,后悔自己当初的做法。
可没有办法,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吃,自己酿的苦果就必须自己吞。
然而她不甘心,她恨,凭什么要自己承受这些,如果当初唐琦答应了她,她就不会做那些荒谬的事了。
或者说,如果当初爸妈拦着她不嫁给那个人,她也就不会这样了。
她怪,她恨,怪所有的人,恨所有的人。
所以她用这样的行为来惩罚身边的人,这样的话,就不是她一个人痛苦了。
吴梅在床上笑,在我说了那句话后,她安静了会就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我,指着吴叔,指着王婶,最后指着看着她痛苦又无力的吴正强,笑声止住,眼泪无声的流下来。
吴正强看着她的眼泪,身形一震,抬手朝吴梅打去。
但在手掌落下的时候,他停了,指着吴梅,手指颤抖,“你……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畜生!”
说完,一口血吐了出来。
“吴叔!”
“……”
吴正强晕倒了,我们不敢耽搁,立刻送他去医院,却没想到在一个小时后我们得到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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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正强得了肝癌,中期。
张玉红当场晕了过去,我也全身一软,差点栽倒。
王婶赶忙扶住我,张了张嘴,好一会说:“怎么……怎么是这样哦!”
是啊,怎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我不知道这是老天爷对吴梅的惩罚,还是对吴正强没教育好子女的惩罚,我犹自不相信。
在走廊上站了会,去问医生,能不能再检查一次,确定是否真的是肝癌,医生很肯定的告诉我,确定,如果再不治疗,很快就会转为晚期。
我再也说不出话,站在那好久,问医生,还有救吗。
医生说尽快动手术还有机会多活几年,如果转到晚期,想活一年都是奢望。
再一次,我感受到人生命的脆弱。
我回到吴正强的病房,看着他老实巴交的脸,上面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却磨不灭他的本性。
他是善良的。
可为什么到最后总是善良的人承受不该有的苦痛?
张玉红很快醒过来,抓着医生让医生一定要救吴正强。
吴正强是家里的顶梁柱,他要是倒了,这个家也就倒了。
医生把对我的话对张玉红重复了一遍。
张玉红说,我交,我交,我一定交。
她问多少钱。
医生说手术住院药物加一起,先准备个十万吧。
张玉红的脸一下就白了。
我不知道陆承乾到底有没有给她钱,是给了她钱,但这笔钱花到了别的地方,还是没给钱,只是纯粹利用吴梅的事来让张玉红答应他陷害临深。
但从现在张玉红住的环境和此刻的脸色看,我估计是前者。
我走过去,对医生说:“我现在去交钱,什么时候手术。”
医生看了下手机,对我说了个大概的时间,“三天后吧。”
我点头,转身去交钱。
“你……”张玉红在后面叫,我顿了下,继续朝前走。
我不是可怜张玉红,也不是觉得吴正强就这么死了不值,而是看着张玉红那无助祈求的模样,我想到了几个月前的我。
那样的绝望,无助,我到现在都记得。
交了钱后回去,张玉红守在吴玉强的床前哭,看见我,她脸上神色一下变得复杂。
我走过去看向吴正强,他还没醒,脸色很不好,似乎因为痛苦,眉头始终皱着。
我转头,对张玉红说:“我问过医生了,只是中期,还有希望,你不要灰心,只要有希望就不要放弃。”
她看着我,嘴巴张开,好一会,突然捂住嘴哭起来。
我这人不太会安慰人,看着她哭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拿出纸巾递给她。
张玉红接过,把纸巾蒙到脸上,更闷的哭了出来。
我站在那,唇动了动,终究什么都没说。
好久,张玉红情绪平复,红肿着眼眶对我说:“我会把钱还给你的,而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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