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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凉慢慢转回头,怪异地看着她。
只见床幔之间挂着个小小的脑袋,发髻刚才被弄乱了,小脸上没有多少血色,像是被雨打过的娇花一般。
柳清音气得笑出了声:“什么死人?大师兄何时得罪过你,你要这般诅咒他!”
她重重地盯了林啾一眼,深吸一口气,压下骂人的冲动,转头对魏凉说道:“师尊!大师兄醒啦!您去看看他吧!”
醒了?大师兄醒了?怎么和书里不一样?
林啾心中惊奇。转念一想,这样阴差阳错,倒是稳住了原身的恶毒人设——柳清音闯进洞房,若是换成原身肯定是要发飙的,自己太淡定了,这不正常。
虽然林啾想要摆脱魏凉,但人设也不能一下子崩得太厉害,毕竟这里没有心理医生也没精神病院,若是性格大变,只会被当作夺舍的邪修,抓出去活活烧死以儆效尤。
林啾偏头看了看魏凉。
两个人奇怪地对上了视线。
都没看懂对方的眼神。
“师尊!”柳清音短促地催了一声。
魏凉却不急着离开,他大步走到床榻边上,两根寒凉的手指钳住了林啾的下巴,俯身在她唇角印上一个浅浅的吻。
声音清冷却温柔:“等我回来。”
林啾:???!!!
她嘴角抽搐,下意识地斜眼去看柳清音。
只见柳清音花容失色,牙齿紧紧咬住下唇,眼睛里盛满了泪水。
林啾伸手去推魏凉,被他捏住了手。
他凑到她的耳畔,用只有她一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沉喑哑地说道:“做得很好。”
林啾:“……”她做什么了?!
第2章 业莲
“做得很好。”
魏凉的声音沉沉在耳畔响起,像是情人之间暧昧缱绻的低语。寒凉的嘴唇有意无意擦着林啾的耳垂掠过,林啾心头一惊,感觉耳朵上好像留下了一抹冰雪。
魏凉直起身,手掌轻轻抚了抚林啾的手背,神情和语气恢复了清冷温柔:“我很快便回。”
林啾被他这波精分的操作弄得满头雾水。
她眨了眨眼睛,茫然地看了看魏凉,又看了看柳清音。
然后恍然大悟。
这不就是最古老最狗血的虐心手法吗?故意当着柳清音的面和别的女人亲热,目的就是让柳清音对他死心。
所以女配招谁惹谁了要被拽进他们二人的感情漩涡?!
魏凉前脚出门,林啾后脚就蹦下床榻,随手把喜袍套在身上,追着二人的背影,踏上了悬在两座山峰之间的木桥。
魏凉的宗派叫做万剑归宗,宗派名字本来是挺欠揍的,但魏凉太强,不仅自己强,还带出了七个屹立在修真界顶端的大剑仙徒弟,生生把一个很招黑的宗派名字搞得实至名归。
七大剑仙各占一峰,众星捧月一般拱卫在魏凉居住的主峰周围,山峰之巅有木桥相连。
林啾踏上木桥时,魏凉和柳清音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对面山峰间。
山顶风大,木桥晃荡得厉害,左右只有两条长长的铁链充作扶手。林啾当场就怂了。
原身修行资质一般,十五岁筑基,等了两年没能感应剑意,便被断了修炼资源,全部供给她的弟弟林冬。现在林秋的修为勉强爬到了筑基中期,和普通人相比也就是筋骨强些、力气大些、耐饿一些,要是摔下这望不见底的山渊,那是必死无疑。
林啾打起了退堂鼓:算了算了,不就是一个偏离剧情的大师兄吗?为男人冒险,不值得。
正当她打算撤退时,忽有一阵山风从山底下呼啸而上,长长的木桥剧烈一晃,然后便像蛇一样舞动起来。林啾根本没有任何反应时间,只觉脚一滑,一荡,眼睁睁看着脚下的木板桥原地翻起了九十度的大跟头。她死死攥住了木桥边上的铁链,脚尖卡在木桥缝隙之间,整个人横在了半空,随着剧烈的山风上下颠簸。
林啾脑海一片空白。
摔死是什么滋味,大概没有人会比她更清楚了。就在今天早晨,她的亲生父母带着弟弟冲到她刚刚买下的一室一厅小公寓里,逼她把房子转给弟弟结婚用。她当然不会答应,十年前发现她罹患了癌症时,他们就把她赶出家门让她自生自灭,她和那个家,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些年病情一直没有恶化,她辛苦工作攒钱,给自己买下一个小窝,还没睡热乎呢,所谓的“家人”便闻着腥味找上门来了!吸血蚂蟥也不过如此!
见她态度强硬,不肯把房子转给弟弟,她的亲生父亲竟然心一横,把她从三十几层高楼推了下去。
那一瞬间,林啾发现人的眼睛真的会说话。她看到父亲面色狰狞地告诉她,坐几年牢,换一套城里的房子给儿子,值!
她死得太快了,没有机会告诉这几个黑心肠的人——她只是付了首付,他们交不起按揭的!
而且,她用手机向好友直播了全程。故意杀人的爹、只会哭和抱怨的娘、被重男轻女的父母宠成了废物的儿子……下半生,这一家人的命运便是伏在炼狱中,苟延残喘!
林啾当时强忍着内脏破碎的剧烈痛楚,在脸上凝固了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
不曾想,死亡竟然不是终结。眼睛一闭,一睁,她居然穿越到一本看过的小说中,顶着红盖头,坐在婚床上,接收了原身林秋的全部记忆。
莫非……苍天嫌她上次摔死的姿势不对,要让她再摔一次?!
望着底下的深渊,林啾深吸一口气,双手死死攥住铁链,越攥越紧。
苟住。筑基中期的体能大大强于普通人,只要坚持住,风早晚会停。
林啾彻底稳住了心神。她闭上眼睛,细细地感受着身旁的风。她一定不会死在这里,她会好好活着,活得比谁都要好。
终于,风势渐缓了些。林啾尝试着慢慢撑起身子……
腰身忽然一紧。一股力量试图把她从铁链上拽开。
林啾攥得更紧了,指骨绷出“咯咯”声。
“松手。”头顶响起一个略带着几分无奈的声音。
“嗯?!”林啾吃力地把脖子扭了半个圈,只见魏凉踏着风,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负在身后。
大红的衣袍在山风中上下翻飞,衬得他脸更白,发更黑,颜色更甚。
见她依旧不松手,魏凉扬起衣袖,一只修长漂亮的手划过利落的弧,斩在铁链上。
铁链断得干脆,长长的铁链荡过大大的弧线,落向渊底。林啾拽着一截短短的铁链,栽进了魏凉的怀里。
他把她翻了个身,面朝着他。
“怎么,一刻也不舍得离开我身边?”他的面容依旧清清冷冷,语气却带着几分戏谑。
林啾叹息:“我只想去看看大师兄到底死了没有。”
魏凉唇角微动,正要说话时,见柳清音御剑破风而来。
此刻的林啾整个窝在魏凉的怀里,小脸煞白,眼尾微红,双手紧紧攥着一截断掉的铁链,竟是有种难以言喻的风情——既楚楚可怜,又莫名香艳。
柳清音的脸更白了。她再难维持原本的风度,当即转身御剑而去。
月光下,魏凉的眼底滑过一抹凉薄的笑意。
他漫不经心地踏着风,把林啾带到大弟子秦云奚居住的云鹤峰。
修真之人的住处不求美轮美奂,但求灵气充沛。
踏上云鹤峰,林啾顿时感觉神清气爽,呼吸时,丝丝缕缕清凉浓郁的灵气沁入肺腑,很显然,在这样的地方修行,一定事半功倍。与之相比,魏凉的主峰可以算得上灵气贫瘠了。
万剑归宗的七大剑仙门下各有无数弟子,每一峰若是单独拉到外面,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宗门。秦云奚醒来,云鹤峰的弟子们个个脸上带着喜色。
见到魏凉行来,弟子们垂首敛衽,大气不出,退到一旁让出道路。
“剑君。”
魏凉带着林啾踏入秦云奚的洞府。
秦云奚躺在寒玉床上,脸色惨白,眼睛半睁半闭。周围立着三个人,除了柳清音之外,还有排行第二和第四的两名男弟子。仙魔一战中,七大剑仙折损了三人,如今只剩下这三个半。
“师尊!”三人一丝不苟地行了礼,微微退开。
魏凉走到近前,一双清冷的眼睛居高临下罩住寒玉床上的秦云奚。
不知为什么,林啾觉得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看似望着秦云奚,其实目光根本没有在他身上聚集。
林啾倒是颇地兴致地细细打量这个病人。
本该死去的秦云奚活了,这是个变数。她很期待一切变数。
秦云奚元神受到重创,虽然人已经醒转,但神情十分呆滞,连动一动眼珠都困难。
听到动静,他吃力地挪着眼珠子,转向魏凉和林啾。
林啾觉得秦云奚就像一台非常非常非常卡的计算机,每一个最细微的动作,延迟都会长达十几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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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林啾感觉自己都变卡了。
秦云奚的目光终于落到了魏凉的脸上。
林啾看见,他的眼神很慢很慢地发生了变化。他的眼睛缓缓地闪烁着,似有千言万语说不出来。他的呼吸变得异常急促,又急又重的呼吸和那慢到了极致的神情变化怪异地融合在一具躯体上。
“大师兄!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师尊说?不要急,你不要急!”柳清音疾步上前,按住秦云奚的腕脉,渡入灵气帮助他平复心绪,“那几个大魔修已被全数消灭,你现在只要安心静养,万万不要多思!”
秦云奚挣扎着将目光转到了柳清音脸上,眸中缓缓浮起痛苦之色,痛色之中,仿佛还藏着深深的慕恋。
林啾丝毫也不觉得奇怪,她知道所有男人都喜欢柳清音。
仿佛察觉到了林啾的注视,大师兄秦云奚缓缓转动眼珠,盯住了身穿大红喜袍的她。
林啾心头一跳,忽然感到一股极强的厌憎扑面而来,她猝不及防,下意识退了两步。
那股恶意如影随形,钻进了她的身躯!感觉难以言说,就像是被冰锥刺中了一样。
林啾惊骇不已,抬头一看,却见在场各人面色如常,根本无人留意到她的异状。
再下一刻,她听到脑海里传来“轰”一声破灭般的巨响,识海中的混沌一扫而空,眼前亦真亦幻,“看”到一朵莲苞静静悬浮在无边识海之中。
意念触到这朵黑色莲苞时,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林啾脑海里多了一些与它有关的东西。
此物被称为业莲,源于上古血脉。林氏一脉中,每千年才会出现一个觉醒业莲之人。一旦业莲觉醒,便需要源源不断地吸收来自他人的恶意。
恶和罪,便是业莲的养分。
若是业莲得不到足够的滋养,便会反噬主人,将她吸干。
有坏处,自然也有好处——业莲每开一瓣,身负业莲的人修为都会突飞猛进。最外层八片莲瓣开启时,便可以释放绝强杀招,灭杀元婴强者不在话下!业莲共有五层,难以想象开启全部莲瓣之后将有多么恐怖!
林啾心神震撼,久久难以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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