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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柄月圆样式,虽是黑漆为柄,但是扇面乃是白绢,其上刺双面绣,上绣荷塘月色,无论前后竟是一般。虽用色甚少,但画面静美宁静,针法细密娴熟,堪称精巧。单是这扇面怕也是价值不菲。

一柄葵花样式,乃是棕竹为柄,扇面用的是黑绸地,因着扇面有限,不宜繁复,上绣暗八仙,也就是八仙所持八宝:葫芦、渔鼓、宝剑、花篮等,用色大胆,构图简洁,堪称是大胆而明丽,轻快而自由。

一柄芭蕉样式,以象牙为柄,扇面用的是墨绿缂丝,构图简单,只有湖石与一丛牡丹,然而浓极见淡,静极始动,湖石畔的牡丹似绽未绽,尤显生动。当然,甄停云看重的还是那象牙柄——这象牙可不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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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停云甚是不舍的来回看着这三柄扇子,仿佛实在挑选不下,便道:“大姐姐,你说我用哪一柄好?”

甄倚云不过是面上大方,眼见着甄停云一挑就是最贵的三柄,心里难免不痛快——若不是因为家里将原本许给她的庄子给了甄停云,裴氏心有愧疚,必也不会给她花钱买这么多好扇子。

如今,她不过是觉得这甄停云妹妹已不足为虑,想要端个好姐姐的模样可怜下对方,才会想起来送妹妹一把扇子。当然,在她心里,也有借此隐晦的炫耀家里对自己这长女独一无二的看重和宠爱。

谁知甄停云竟是个厚脸皮的,贪心成这样!

强忍着不耐和心痛,甄倚云在这三柄扇子里挑了下,便道:“不若就拿这柄月圆样式的吧。”

说着,她还主动伸手,将柄月圆样式的团扇拿起来,轻轻摇了摇。

扇面上的荷塘月色仿佛更是静美,清风徐来。

只听甄倚云道:“二妹妹明日要穿碧衣,这扇面用的是白绢,最衬碧色。”顿了顿,她怕甄停云不满意,特意补充道,“而且,这用的乃是双面绣,也是难得的精致了。”

甄停云点点头,从甄倚云处接过那柄扇子,似模似样的摇了摇,搁在自己颊边。

扇面上荷塘月色的美景与她那张白皙娇嫩如同初开莲瓣的面容互为映衬,堪称美极。

甄停云看着甄倚云,眨眨眼,笑问道:“真的吗?”

甄倚云紧盯着那张巧笑倩兮的脸,差一点就要把自己的手给掐红了。可她面上还要挤出笑来,点点头,咬牙道:“真的,这扇子最衬妹妹了。”

“可我三柄都一样喜欢呢。”甄停云一把将三柄扇子都抓到手里,眨巴着眼睛看着甄倚云,“姐姐一向大方,想必也不会小气到不舍得这一两柄的扇子吧?”

你这是一两柄吗?!

你这是三柄!

甄倚云瞪着甄停云,气得都要把牙咬碎了。

只是,她适才把好姐姐的架子端的太高了,而甄停云又已经把话说到这里了,她若是不给,仿佛就坐实了自己不大方、小气似的。

所以,此时此刻,甄倚云只能深吸一口气,忍着割心一般的痛苦,强笑道:“既是妹妹喜欢,我做姐姐的又有什么舍不舍得的。妹妹全拿去便是了。”

“真的吗?”甄停云仿佛是不敢置信的问着,手上却毫不客气的将那三柄扇子全都收了起来。

甄倚云气的想要扑上去撕了甄停云这贪心嘴脸,面上还要笑:“自然。”

甄停云笑着道谢,喜滋滋的把三柄扇子收了起来,忍不住在心里感慨:甄倚云这可真是十年如一日的装模作样,简直是打肿脸充胖子!

不过,白得三柄好扇子,谁不喜欢啊!

甄停云得了扇子,这便起身告辞,去寻甄老娘说话,心里美滋滋的。

只留甄倚云一人独坐屋内生闷气。

好在,甄倚云的闷气也没生多久,她很快便把自己安慰好了:她马上就要嫁给燕王世子,是要做未来皇后的人,何必要为着几柄扇子和甄停云这么个眼皮子浅的计较?

不过……

想到里的那段剧情,甄倚云还是觉得心里有些没底。她把自己要做的事情从头想了一遍,还是觉得应该再做些准备更加保险。

如今剧情变化越来越大,只有这种大事上还没大变。也许,她和燕王世子就只有这么一次机会了,所以,她一定不能错过,一定要抓住机会,好好利用这次机会——万不能就这样浪费了。

甄倚云想着想着,很快便有了主意,唤了丫头到跟前来,轻声交代了几句。

那丫头听得有些惊心,忍不住抬眼去看甄倚云,呐呐道:“姑娘,那可是燕王府……”

“你放心,我自有计较。到时候你看我神色行事就是了。”甄倚云微微一笑,眸光盈盈,似是成竹在胸。

作者有话要说:  傅长熹:怎么就没人给我办个赏莲宴挑媳妇!好气!

第69章 辗转反侧

燕王府要开赏莲宴这事,惠国大长公主也是知道的。

说来,燕王妃与惠国大长公主这对姑嫂感情一向不错。

毕竟,无论是燕王妃还是惠国大长公主都是能把自己日子过好的聪明人。所以,这两人凑在一起时总是不缺话题——心情好时,燕王妃满口夸赞惠国大长公主与荣国公夫妻恩爱,惠国大长公主恭维燕王妃儿女双全;心情不好时,燕王妃便说一说燕王做过的糟心事,惠国大长公主则哭一哭自己这些年子嗣艰难,夫妻两人膝下只得一子。

总之,高兴的时候有个人可以互夸互捧帮着接梗;难过的时候彼此还能互述家庭烦恼求取心理平衡。不知不觉间,姑嫂两人的感情也得到了升温。再加上,她们家里都有个儿子,如今在一起时聊一聊儿子的婚事,简直不要太有聊了。

也正因此,惠国大长公主接到了燕王妃送来了的帖子,心里还羡慕了一回燕王妃这做嫂子的:对嘛,像是燕王妃这种开花宴相看,然后定下婚事,给儿子娶媳妇才是正常流程嘛。

偏偏她家的儿子死犟死犟,既没有燕王世子那样能干懂事,也没有燕王世子那样听话配合………

这么一想,惠国大长公主倒是又想起自己儿子来,吩咐下人把跟在荣自明身边的小厮叫来,询问道:“世子这几日都在忙什么?”

小厮再不敢瞒,便一五一十的说了,自世子七夕那日从摄政王府上回来后便老实了许多,也不整日往外跑了,便是有心要瞧热闹看美人也就是叫了戏班子来府里唱唱小曲儿什么的,总之是难得的乖巧。

惠国大长公主却是越听越觉不可思议,问道:“你说他这几日还翻了几本书?”

小厮也知道这事说出来怕是没几个人会信,忙又把世子这些日子看过的几卷书的书名报了一遍。

惠国大长公主将信将疑,又问:“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异常?”她差点就要怀疑自己儿子是不是出门时被换了。

小厮想了想,便道:“世子叫人给杨姑娘送了几回东西。”

“杨姑娘?”一想起自己儿子那好美色的性子,想起他在外头认识的不三不四的女子,惠国大长公主便觉得头疼,“哪家的杨姑娘?”

小厮老实道:“是杨将军府上的杨姑娘。”

闻言,惠国大长公主骤然变了脸色,抬手拍案,不敢置信的反问道:“可是杨怀康杨将军家里的千金?”

小厮被惠国大长公主威严所摄,一个哆嗦,忙将杨琼华的身份来历一一说了。

惠国大长公主听说这对小儿女私下里互相送瓶子、乌龟一类的小玩意儿,不由也是喜动颜色:“到没想到这小子竟也是个有心的!”

荣自明要说多聪明也没有,可他也不傻,心知因为有舅舅这前例在,亲娘一心催婚,他虽然时常在外面招惹些漂亮的小姑娘但也多是惠国大长公主看不上的戏子舞女一类,从不敢招惹门当户对的姑娘,毕竟人家姑娘清誉要紧,他的清白与婚姻也很要紧。

正因荣自明往日表现,惠国大长公主此时闻言,自是觉着儿子这回是看上了人家杨家姑娘——要不,他怎么会为此破例,几次三番的给人送东西?

所以,笑过后,她不免又叹:“他既喜欢这姑娘,怎得还瞒着我这做娘的?!真是越大越不知事了……”

也就是此时,惠国大长公主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杨琼华也在这回赏花宴的名单上,觉着自己这回是该带着儿子过去,顺便看看儿子与那杨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解决完了儿子的事情,惠国大长公主颇觉心下宽慰,不免又操心起至今还未婚嫁的弟弟来。

旁人看傅长熹,多是畏惧摄政王的威严冷肃,哪怕是燕王妃这做嫂子的对上他也是小心翼翼。可惠国大长公主不一样,她是长姐,也算是看着傅长熹长大的,见过糯米团子般的幼弟,对他还是有些真切的关心和爱惜。

正因如此,惠国大长公主更是见不得这弟弟孤家寡人的过一辈子。想着连自己那死犟死犟的儿子似乎都开窍了,也许弟弟也不是无药可救,惠国大长公主还是怀抱着美好的希望,在晚膳前去了一趟摄政王府。

傅长熹今日难得有闲,正坐在躺椅上翻着本书。

只是,他心思不在此处,难免出了一会儿神,手里的书卷自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自那日七夕之后,他便时常会想起甄停云。

想起那日晚上的种种情景,想起两人并肩坐在船上时说过的对话。

……

甚至,傅长熹还想起了今日中元节女学休息,不免又在心里腹诽:教学生有什么用——好容易学里放了假也不知道来见见自家先生!还说什么“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先生您”,现在就已经不孝顺了,哪里还能指望以后?

傅长熹想着想着,颇觉寂寞,都想把手里那卷书给丢开去。

也就是此时,下人来报,说是惠国大长公主到了。

傅长熹闻言,立时便把手上的书卷往边上一搁,道:“请她进来吧。”

想着惠国大长公主十年如一日的劝婚说辞,不知怎的,傅长熹这一回竟是不觉得不耐,反倒隐隐的有些期待。

只可惜,惠国大长公主在这上头已是吃了许多亏,如今见了弟弟也不说以往那些劝婚说辞了,反到是小心的拐着弯说起燕王府明日的赏莲宴来,笑着说道:“平时还不觉得,今儿收了皇嫂叫人送的帖子,听说燕王府明儿要办赏莲宴,我这做姑母的才想起来:年嘉这孩子也到要相看的年纪了。”

傅长熹闻言微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微微坐正身体,问道:“赏莲宴?”

惠国大长公主长点点头,还说了自己的打算:“我还想着,明儿顺道把我家那小子也给带上………”

说到这个,做娘的到底掩不住心中欢喜,便悄悄与傅长熹说了:“这小子和杨将军家的姑娘不知怎的好上了,还背着我悄悄的给人家姑娘送了好几回东西。我想着他这整日闷在家里也不是样子,索性带他出去散散心,还能见见人家姑娘,指不定又能成了一桩婚事。”

傅长熹听得一怔——荣自明和杨琼华不是吵得厉害吗?怎么就好上了?

他记得,之前派人盯着这两人,结果这两人背地里吵架都幼稚得很,一个送瓶子让对方记得“守口如瓶”,一个回赠乌龟暗讽不出门的某人是“缩头乌龟”……总之你来我往,吵得不可开交,幼稚的不可思议。

结果,到了惠国大长公主这里,怎么就成了好上了?

傅长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上了年纪,不懂这些少年少女们的小心思了。

正怀疑着,便又听惠国大长公主问道:“长熹,按理我也不该多说——毕竟,你在北疆这么多年,我也没多管你,如今更不该对你的事情指手画脚。只是,眼见着年嘉他们这些孩子一个个的都大了,如今也都谈婚论嫁了。你这做长辈的,难不成真就一辈子不婚不嗣?”

傅长熹忽然便有些开不了口了。

仿佛有什么哽在他的喉咙里,令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惠国大长公主耐心的等了一会儿,到底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再一次失望而归。

却不知道,傅长熹也觉着有口气闷在胸口,不上不下的,哽得难受:我喊了这么多年的“不婚不嗣”,背了这么重的偶像包袱,压力这么大,你就不能多问两句?哪怕给我个台阶,哪怕请我去那什么赏莲宴……

结果,惠国大长公主说了一半,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走了,反倒把傅长熹闷了个半死。

尤其是,当他得知明日的赏莲宴甄停云也要参加的时候。

傅长熹:“……”

这些人也太过分了吧,京里开宴都不给他递帖子的吗?甚至惠国大长公主不来,不说这事,他都不知道!

难不成,甄停云就是为了参加明天的赏莲宴才不来拜见自己这先生的?

话说起来,该不会是傅年嘉七夕那日见了甄停云,这才起意要在这时候开什么赏莲宴的吧?

………

总之,傅长熹想了一整晚,以至于他一整晚都没睡好,只要一闭眼,眼前便浮现出七夕那晚甄停云与燕王世子站在一起的场景。

想的多了,傅长熹难免想起些少年时的事情。

犹记得少时读诗,学的第一首就是《关雎》,书上写“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傅长熹这般年纪,经了那么多人和事,竟还是第一次明白了什么是“辗转反侧”。

只是,在辗转反侧的同时,傅长熹还是觉得有点气闷:甄停云这样的也算是“窈窕淑女”?

*************

第二日一早,天还不亮,甄家便为着燕王府的赏莲宴忙活了起来。

甄倚云虽是心有计较却也想着在燕王妃面前留个好印象,自是早早的起来装扮。

至于甄停云,虽然她并不想掺和这些事,但还是一早的便被凭栏与秋思从床上拉起来,洗漱更衣,换上了裴氏叫人给她新制的青碧色窄袖束腰纱衫和艾绿色轻柳软纹的长裙,头绾弯月髻,髻上插着那支生辰时裴氏送来的银点翠嵌蓝宝石簪,耳边挂着一对儿昨日新得的碧玉耳坠,水滴状,摇晃间水光莹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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