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1 / 1)
裴如松瞧她这讨喜模样,也是忍俊不禁,这便看了看身侧的荣自明和傅年嘉,征询他们的意见:“那,我们先入园?”
傅年嘉并未应声,只微微颔首,下颚线条紧绷着,线条凌厉。
荣自明却没有这么好说话了。他在漂亮的小姑娘面前总是特别能放下身段,不仅不肯走,反倒睁大漂亮的凤眼,与甄停云撒娇耍赖:“你们女学的女学生不都是要给客人引路的吗?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呢,你就不能帮着带一带路?”
这说法也确实是有的,不过一般都是为那些得了请帖的女客们引路——那些女客大多身份高贵且毕业于京都女学,她们可以直接乘舟去湖心岛上,参加今晚上特意备下的宴饮。
像荣自明这些游客,女学里倒是没有带路的强制要求,要带路引路自然也是可以的。这就是传说中的:看眼缘,看女学生的自我意愿了。
不过,荣自明这样说了,裴如松略作思忖,倒底是关心自家小表妹,也说一句:“你在这里站着,还不知要站到什么时候,倒不如一起进去走走,也算是赶个热闹?”
甄停云闻言,不禁看了眼杨琼华。
杨琼华自见了裴如松起便很有些跃跃欲试,此时见着甄停云看过来,连忙点头,嘴里则是道:“既然是你表哥,我们就陪着一去去学里走走呗?”
杨琼华这态度可积极得很:“如今人还不多,湖边应该还有位置,我们趁早走吧!要是晚了,人挤人的也没意思。”
甄停云想了想,也觉着站在这里既累也无聊,心里也的确好奇游园之事,不由便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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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府的马车赶至京都女学的时候,天色已渐暗沉,守在门口的女学生都已经换了一拨。
甄停云与杨琼华早便陪着裴如松等人往园里去了,门口的游人反倒是更多了。
傅长熹坐在马车上,往外看了一眼便看见了那熙熙囔囔的人群,便觉头疼——他这样的身份,平日出行都要事先清场,自然是不耐烦去这种人挤人的地方。
尤其是,傅长熹眼尖,一眼就看见了那些趁着夜色,悄悄在人群里彼此对望、悄悄牵手的少年少女——如今民风开放,这又是七夕节,确实是少不了结伴出行的未婚男女,可这场景落在傅长熹眼里却只觉刺眼。
唐贺自是看见了傅长熹的神色,似模似样的上前去打听消息,不一时便又回转了来,垂首与傅长熹禀道:“殿下,荣世子等人才进去不久。”
顿了一下,唐贺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又加了一句:“燕王世子也在。”这却是唐贺先时没想到的,不过多了个燕王世子,这效果只能是更好。
果然,傅长熹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唐贺在侧瞧着,还要火上添油的加一句:“因裴公子也在,是甄姑娘陪着他们进去的。”
傅长熹听完了唐贺这三句话三喘气,终于有些坐不住了,正要掀帘子下车却又顿住,冷着脸吩咐道:“拿件衣服来。”他才从宫里出来,还穿着全套的藩王礼服,自然是不能就这样下去的。
不一时便有侍从捧了傅长熹惯常爱穿的玄衣来。
傅长熹换好了衣服,连鞋靴都来不及换,抬手掀开了车帘子,径自下了马车,这就往女学门口赶去。
唐贺自不敢追——他一个文弱书生,哪里跟得上摄政王这长腿阔步?所以,唐贺只得悄悄的给另一边的谢秋雁使眼色: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这一刹那,谢秋雁仿佛想起了自己被唐贺坑过的无数次,压力山大。
只是今日女学人多,还得防备有人暗中下手。顾着自家王爷的安危,谢秋雁也不敢大意,只得抬步跟了上去。他也不敢跟得太紧,只落后几步,若前头出事立时便能赶上去。
事实上,唐贺虽是算计明白,有一句话他却是说错了——他说:“若只是一般的人,以殿下之心高气傲,如何又会看在眼里?”可实际上,当傅长熹此时站在人群中,抬眼望去,就能望见那些年纪与甄停云相近,年少俊俏的少年郎。
一时心头火起,烧得厉害,竟是再压不住。
连傅长熹自己都觉着这火气实在是来得莫名其妙,偏偏心火是越烧越厉害,一颗心仿佛也要被烧焦了,难熬得很。
甚至,他走在人群里,看着前后左右的少年少女,都觉着此时一身玄袍的自己平白老了好几岁,更与周遭这些人格格不入。
毕竟,有心过七夕的也就是那些尚且天真烂漫的少年少女,如傅长熹这年纪的男人,大多都家有妻妾儿女,哪里还有工夫来女学这里人挤人?
第63章 美人如画
事实上,傅长熹确实是与人群格格不入。
但是,他抬步走入女学时,不少人都悄悄的抬眼去看他。
毕竟是七夕节,这时候在女学里往来的也多是少年少女,一个个的华服锦衣,玉带金冠,或是呼朋唤友、或是亲密同行,说笑不断。只傅长熹一人,头束玉冠,身着玄色长袍,轻袍缓带,此时立在人群里,自是昂昂然若野鹤之在鸡群。
女学的门口或摆、或挂、或放着许多漂亮的灯笼,火光明亮无比,明晃晃的照在他身上,还有脸上。
他的身形高大而挺拔,与那些身形尚且单薄又或是还未完全长成的少年截然不同,仿佛是行走在人群里的大型凶兽,身体里暗藏着可怕的爆发力。他的眉目冷峻,形容端肃,近乎完美的脸上带着一种刀刃般锋利凌冽的美,令人望而生畏。
如同皓月与烛火,哪怕月光极远,极冷,遥不可及,更没有手边的烛火那样的火热贴近。但是,哪怕只有微渺的一缕月光能够穿过云层洒落而下,那也是比烛火更加恒久、更加明亮、更加不可捉摸的美。
令人怦然心动。
几个结伴而行的女学生们不禁抬起头,想看又不敢看,只悄悄偷看几眼又连忙低头,你推我拉,窃窃私语的说着话。
傅长熹却是顾不得这些,他只是蹙着眉头想自己的事情——或者说,在他走入女学大门之后就有些后悔了。
前后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又不知该去哪里找甄停云等人,只能顺着人群往里去。与此同时,他在心里则是问自己:这样究竟有什么意思,又有什么用?
就算进来了,又能如何?
京都女学这么大,这里这么多人,他就算进来了,这么随波逐流的走着,难道就能找到甄停云?
最重要的是:如果他找到了甄停云,又要做什么?
他一个做先生的,又有什么立场拦着自己的学生不许她过七夕?
……
傅长熹一边思忖一边走着,走到一半,眼角余光便瞥见了不远处的假山边的一对少年少女,他们正手牵手的说着悄悄话——他们离得那样近,仿佛情不自禁,都要贴在一起了………
傅长熹忽然就想起了以前自己和甄停云相处时的许多情景。
他们也曾那样亲近过。
许多次。
甚至,在回京的马车上,甄停云时常会挨着他坐着,像是麻雀般叽叽喳喳的与他说着话,女孩的发丝时而蹭过他的皮肤,绿鬓间的幽香若有若无,总是无意间令人心生焦躁。有时候,马车颠簸,甄停云一不小心便摔到了他的怀里,实实在在的重量,压在他的心口,仿佛是被闷锤锤了一下。
直到如今,傅长熹只要闭上眼睛,就能想起甄停云摔到他怀里的模样。
绿鬓松散,雪颊染霞,一双杏眸睁得大大的,像是浸水的黑宝石,闪闪发亮。
比他养得最好的银狐狸还要来的讨人喜欢。
还有上一回在西山,他们二人同骑,他就坐在甄停云的身后,握着她的手慢慢的拉开弓箭,瞄准方向。两人就那样紧挨着,侧头说话时,近的能够嗅到她绿鬓衣带间那淡淡的香气,几如耳鬓厮磨。
一时弓满,铁箭骤然射出,射中了那只草丛边的野鹿。
甄停云欢喜的转头看她,玫瑰花般的嘴唇开合着。
傅长熹至今都还记得自己好似被鹿撞中的心跳。
……
就像是被火烫到了,傅长熹从回忆中醒过神来,猝然将自己的目光从那对形容亲密的少年少女身上移了开去。然后,他迅速而又果决的给自己找了个不是理由的理由:荣自明那家伙整日里只知道贪花好色,又惯是嘴甜会哄人的,甄停云年纪小不懂事,若是与他碰上,被他甜言蜜语给骗了,那可怎么好?
他总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女学生被荣自明这样的风流浪荡子给骗了吧?总还是要给自家女学生把把关的吧?
这也算是他做先生的责任!
想着想着,傅长熹已是在自己心里把自己给说服了。于是,他心安理得的顺着人流往里去,顺道还抬了抬手,把落后自己几步的谢秋雁叫了来,淡淡道:“位置呢?”
谢秋雁一时有些发怔,只恭谨站着,不明所以的看着傅长熹。
傅长熹有些不耐,但还是不得不冷声补充道:“我记得之前派了个暗卫跟着停云,你想法子问一问,他们现在具体是在什么位置?”
不得不说,一旦傅长熹重又坚定信念,他立刻就洗清所有杂念,头脑清明了,想起事情来也冷静多了。
这个问题,谢秋雁倒是早有准备——要是两边都撞不上,那还怎么让自家王爷心生嫉妒?
所以,谢秋雁这头一直关注着甄停云等人的去向和位置,此时他听傅长熹问起,自然是想也不想,立时便垂首恭谨应声:“之前那边已与我传了消息,应该是……那个方向。”
说着,谢秋雁还很生动简明的指了指西边的位置。
大概是谢秋雁应得太快,傅长熹反倒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那目光冷且沉,好似腊月里的一捧雪,浇在人脸上,又冷又干,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
谢秋雁不由垂下头去,只觉得自己的后背衣衫都要被冷汗浸透了,深觉自己这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玛德,唐贺这家伙挖坑作死,为什么还要拖上他?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好嘛!
好在,傅长熹并不想为难他,或者说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为难他上面。毕竟,傅长熹心里还是惦记着甄停云那头的事,虽猜着了唐贺与谢秋雁私下里怕是做了什么手脚也懒得追问,只是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收回目光,抬步便往谢秋雁指的西边去。
谢秋雁虽被吓了一跳,想着唐贺所谓的安排,不得不咬了咬牙,小心跟上去。
果然,方向对了,傅长熹又是有意找人,不一时便看见了正倚在临湖柳树边的甄停云。
以及护在甄停云身边的傅年嘉。
傅长熹觉得荣自明配不上甄停云,那是因为荣自明贪花好色、游手好闲,总之就是京中一大纨绔,大小缺点堪称一箩筐,自然算不得良配。他觉着傅年嘉配不上甄停云,主要是傅年嘉有燕王这么个倒霉亲爹…………
可实际上,燕王如今修道,多是住山上,整日里就知道炼丹吃药的,还不知能活几年。
再者,除去燕王这倒霉亲爹,以傅年嘉这燕王世子的出身品貌,这样的才干品性,素日洁身自好,还有个明理的燕王妃,只怕京里多得是未婚少女想要嫁过去。
此时此刻,便是傅长熹都忍不住的想起了甄停云在西山别院与他说过的那些条件。
“第一要看模样和人品,倒也不必非挑什么少年才俊,只要长得端正顺眼就成,要紧的是人品要好;第二,家里家风清正,若是人口简单,没有通房妾室的,那样就更好了。其他的,先生您就看着办吧……”
且不论傅长熹这做先生的私心,傅年嘉竟是每一条都完全符合。
傅长熹深吸了一口气,胸中却仍旧如火烧一般,甚至烧得更加厉害了。
他不知不觉便顿住了脚步,站在后方的位置,看着傅年嘉一面伸手护着甄停云左右,以防她被来自后方的人群推搡,一面用另一只手手扶着甄停云。
傅年嘉一向冷淡,此时却微微蹙眉,垂头看她,英俊的脸上似是担忧。
湖边多有灯笼烛火,甄停云身着红衫,雪白的脸颊映着夜晚的火光和那鲜艳的红衫,微微的带了些霞红的颜色,被那乌黑的发髻一衬,竟有一种近乎惊人的明艳。
美人如画,美人与美人,湖畔柳边彼此相依,又有灯火阑珊,自然更是美如画卷。
傅长熹安静得站着,凝目看着不远处的两人,慢慢的蹙起眉头,薄唇抿着,如同两片薄薄的刀片。
第64章 出生就输了
事实上,甄停云脸上确实是带着些许晕红,但却不是含羞着脸红,而是尴尬到脸红。
让时间稍稍退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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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停云与杨琼华两人点头答应陪着三人进女学逛逛,荣自明自是最高兴的一个,当即便要往甄停云身边挤。裴如松这做表哥的却是早有准备,抬手就将甄停云拉倒自己与傅年嘉两人正中,倒是免了荣自明挤来挤去的事情。
荣自明:“……”我知道你防我,但是把我和傅年嘉区别对待就过分了啊!
甄停云:“……”我知道你防荣自明,但是傅年嘉难道就是什么好人了?想起梦里甄倚云和傅年嘉在一起的情景,甄停云浑身都不自在,甚至都没有往傅年嘉那头多看一眼。
只有杨琼华全无半点负担,反到是喜孜孜的走过来,顺便把还发呆的荣自明挤开,自己站到了裴如松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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