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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已经铺好了,若真睡不着,本侯不介意亲自让你入睡。”他似笑非笑。

君瑶立即起身走向床榻。

一切打点妥当后,明长昱才离开回房。

轻舟千里,再见时,入眼已换了风景。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结束。

写文真是用爱发电的一件事。

第40章 金粉浮城

清晨,第一缕光拂过,在巍峨城墙上镀上金芒,气象万千。

城墙蜿蜒横亘,拱出一座恢宏之城,里坊如棋,车马川流。北城之中,皇城宫墙次第而开,堆积出数朝数代繁荣瑰丽。

这便是王都,京城。

宫阙重楼拔地而起,数朝金粉浓墨藻饰,庄延肃穆,又令人神往。

君瑶与明长昱一行人,未立即入城,而是暂住在城外的一座别苑。明长昱所言非虚,在离开蓉城后第三日,船只到达京城。只是君瑶已筋疲力竭,疲累得连腿都不想再迈,进入别苑后,等明长昱安排好房间,她立刻倒头睡觉,睡得浑然没有知觉。

这一觉醒来,起身出房,才隐约觉得有些怪异。她刚到别苑时,这里只有几个洒扫的下人,虽规矩恭敬,可还算活络。而此刻,她发觉苑中多出不少人来,个个行为端然雅致,敛声屏气。

君瑶凭着记忆,沿着游廊往前院而去,恰好一位侍女娉婷地走来,向她行礼,“姑娘,侯爷吩咐了,请您到前院用饭。”

君瑶轻轻颔首,说道:“我方才入门时,并未见过你。”

侍女轻轻垂眸,“回姑娘,奴婢是侯府的人,得知侯爷回京,夫人便带着奴婢前来迎接。”

君瑶脚步一顿,“夫人?”她有些诧异,难道是明长昱的娘亲?

侍女说:“正是夫人,夫人与侯爷分别多日,甚是思念,所以带着仪仗前来接侯爷回府。”

君瑶脑海有些混沌,“仪仗……”她蹙眉思索,什么身份的人,出门是需要带仪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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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夫人,是凤仪长公主。”侍女轻声道。

君瑶再次惊愕,不由放缓脚步。她倚在栏杆上,消化着侍女的话,低声道:“如此说来,你家侯爷还是皇亲?”

侍女微微一笑,眼中含着钦羡与敬佩,却谨慎端庄,未多置一词。

君瑶腹诽,看来自己对明长昱的了解太少了。

侍女见她怔愣不语,也为多言,耐心地在旁候着。

片刻后,君瑶回神,随侍女前往前院。这一路走过,君瑶心里有些忐忑,进了前厅后,远远看见明长昱的身影,不由得安心些。或许是远离故土,举目陌生,明长昱是她唯一熟悉的人,才让她有这样的感觉。

只是这感觉,如水痕般,片刻便平静下来。

为她带路的侍女在门外站定,敛衽行礼后,得到回话,示意君瑶入内后,就恭敬地离开了。

厅内,除明长昱外,还有长公主。得知君瑶候在门外,两人停下交谈。毕竟是母子,单独相处时,行止随意亲和些,明长昱径自起身出了门,上下打量君瑶,随即将她带入内。

一进门,君瑶便察觉到一道高而凌的眼神,她快速抬眸看向上方的长公主,有些惊讶。她推测,长公主至少四十岁了,可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出头,眸光容丽,顾盼潋滟,眉目如画,唇红齿白,与明长昱形同姐弟。她本随意倚着,见君瑶上前后,才端然坐好。她通身锦绣,华贵端重,行动间环佩轻吟,珠翠流光。

“母亲,”明长昱淡淡笑了笑,“儿子不负所托,将她带回来了。”

长公主肃然不动,微微看向君瑶,平静的眼眸似深渊,藏住霎那间流露的复杂情绪,她唇角轻轻一扬,轻声道:“不错。”

简短至极的交代,似一次短促的交锋。君瑶上前行礼,长公主并未多言,轻轻抬起保养极好的手,轻声道:“免礼。”

明长昱适时上前,扶住长公主,“母亲,快到正午了,先用饭吧,您大老远过来,若是怠慢了,回去父亲可要责罚了。”

长公主正色严肃的表情稍稍一松,露出几分笑意,竟含着几分女儿态。她抿唇轻笑,说道:“也好,让人备好午膳,用过之后,一同回侯府。”

明长昱乖巧地让人去准备,又示意君瑶入座。

长公主目光再次落在君瑶身上,正欲说话,明长昱无意间打断,问道:“圣上和太后近来如何?”

这话可大可小,有心人听了去只怕会有麻烦,长公主见他并未避开君瑶,不由蹙眉,只是道:“还好,皇上恐怕以为你还在蓉城,你需尽快入宫述职才好。”她微微停了停,黛眉微挑,“至于太后……还是老样子。”

明长昱颔首,“母亲一来,京城的人,只怕都知晓我回来了。”

母子两人心照不宣,不再多言。

片刻后,侍女们端着饭菜上来,敛声屏气地布好碗筷,珍馐佳肴次第摆开。君瑶心绪不定,认出桌上的菜色之后,微微愕然。

“我特意让人备了蓉城菜色,”长公主微笑着,笑容可亲,“你既要入侯府,便自在些。长昱定下的事,没人会轻易反驳。若你心在侯府,侯府自会护着你。”

这一番话,有威有恩,君瑶琢磨出几分滋味,说道:“多谢长公主。”

午膳过后,稍事休憩,便安排回侯府。

长公主仪仗果然盛大,迤逦蜿蜒,惹得不少人注目。这一路进了城,京华盛况迎面而来,让君瑶目不暇接,直觉触目皆是世家金粉,入眼全是繁盛百态。她坐在宽大的马车内,听着耳畔喧闹鼎沸,看着满街冠盖车马,有些恍然。

车马款款,一路向北,两旁建筑风格从绮丽变为庄严,皇城巍峨在望时,仪仗队停在轩阔的侯府门外。

侯府内的人纷纷迎了出来,簇拥着将长公主与明长昱接进府。明长昱让人为君瑶安排了住处,便回房洗漱,急着去见老侯爷。

侯府占地不大,建筑布局却有些不同,风格也与周围王公府邸有些差异。前后数进院落,前方威严大气,屋宇朗阔古朴,气息厚重。越往内,布局越是精巧雅致,曲水小桥,楼阁飞檐,花草雅和,景色明朗。穿过曲径游廊,便是两座单独院落,隔着些距离。

为君瑶带路的侍女说:“侯爷为姑娘安排了漱玉阁,离侯爷居所不远。”

君瑶吃住向来不讲究,道了谢,倒让这侍女有些无措。入了院,方才察觉这漱玉阁巧妙。所有房间的窗棂上,都以青纱装饰,似江南少女,曼丽明净。

侍女带她入了寝室,推开门,君瑶闻到湿润的暖气。穿过屏风,才知晓侍女为她备了热水。

“侯爷吩咐过了,姑娘可先沐浴休息,一切事宜,待明日再论。”

君瑶有些不适应,手一挥,请她出去,“多谢。”

沐浴过后,换了衣裳,君瑶便坐在窗前冥想入定。

黄昏时,房门被人敲响,君瑶起身开门,明长昱便自然而然地走了进来。

他也换了一声清爽常服,并未束发,只用丝带挽着,姿态舒适。环视房间一眼,便递上一件衣裳,说:“换上,随我出去一趟。”

君瑶认出是侯府下人的衣裳,问:“去哪儿?”

“刑部。”明长昱说道。

君瑶心下了然,“唐延的尸体在刑部吗?”

明长昱颔首,“大理寺正还是晚了一步。不过无妨,即便如此,我也是可以过问刑部的案件的。”

君瑶换了衣裳,成了明长昱的小厮。

未及宵禁,街道之上依旧繁华,两人策马前往刑部,只通传了一声,刑部的人也不敢怠慢,恭敬地请明长昱入内。

接见的人,是一位留着山羊须的男人,面白如玉,清瘦儒雅,只是上了年纪,面色倦容,眼角与唇角刻着皱纹。他上前行礼,“下官见过侯爷。”

明长昱说道:“吴侍郎免礼。”

在此之前,君瑶便向明长昱了解了刑部的情况。如今执管刑部的,是赵柏文赵尚书。其下还有两个侍郎,其中一个,便是此刻站在明长昱身前的吴岱吴侍郎。

据说吴侍郎为人,不太受刑部的人待见。

君瑶曾问过明长昱:“为何?难道是吴侍郎有什么问题?”

明长昱不过一笑,说道:“有时候,他人觉得你有问题,你或许就真的有问题了。”

君瑶不解,却也不去深究。官场之内的事,从来复杂难测,她如今关切的,只有唐延死亡的真相。

吴侍郎吴岱在前引路,前往停放唐延尸体的房间。唐延是蓉城郡守唐仕雍的庶子,科举之后,还未正式授予官职,可他受大理寺正的青睐,做了大理寺正的门生,成为佐官,在其府中做了主簿,偶尔兼职文书。

吴岱一边走,一边说道:“唐延的尸体是在他房中发现的。当时已天亮了,他却还未出门,和他同住一个院子的人,便去叫他。喊了半晌没人应,怕出事,就强行打开了门,这才发觉唐延倒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

君瑶思索着,与明长昱对视一眼。

明长昱蹙眉:“这么说,唐延的尸体,是被锁在房内的?”

吴岱愁容满面,苦涩地说:“是啊,既是门窗紧闭,且完好无损,歹人又是如何入门,如何在杀害他之后逃离呢呢?下官实在不解。”

说话间,已到达停尸房外。

正值暖春,天气渐暖,正午时着春衫偶尔也会觉得炎热。唐延的尸体在此停放四天了,停尸房虽然阴凉,却不能更好地防止尸体腐烂,所以房门一推开,一股恶臭便扑面而来。

君瑶早有准备,屏住呼吸,否则定会作呕。

吴岱一时没忍住,干呕一声,连忙挥手让人备好浸过黄莲水的面巾,先递给明长昱,再自己戴好。

君瑶虽然只是一个小厮,可也是堂堂侯爷的小厮,也有面巾。她蒙好面,堵住口鼻,与明长昱一同入房。

第41章 谜团不断

为防止恶臭袭人,刑部小吏先将门关上。

吴岱暗中打量着明长昱,心道这侯爷怕是养尊处优,来查案也做做样子罢了。

君瑶准备好了,率先推门进去。

明长昱虽未作迟疑,却也戴好了面巾,正欲入门,吴岱却说道:“侯爷不妨在外等候,停尸房污秽,阴气又重,这样腌臜之地,若冒犯了侯爷,下官……”

他欲言又止。

君瑶脚步微微一顿,陡然蹙眉。吴侍郎是什么意思?都将人带到门口了,临头了却说不让人进了。明长昱出身侯府,靠的是战功,沙场上什么尸体恶臭没见过,怎么会在乎停尸房?

“无妨,”明长昱说着,便入了房。

吴岱有些意外,却也不敢再阻止,只好一同进门。

房门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将灭未灭,照得影影幢幢。唐延的尸身,便躺在一张木床上,床上铺着竹席,尸身盖着白布。

君瑶提着灯靠近,揭开白布,触目时有些惊讶。唐延的面目似乎受到重击,已经血肉模糊了,连皮带骨,被砸得坑洼不平,鼻梁扭曲凹陷,眼珠破裂爆出……简直面目全非!

君瑶将灯盏拿近些,那些泛白的皮肉更加清楚。

“仵作验过,唐延是被人砸死的。”吴岱适时哑声说道。

君瑶蹙眉,“致命伤在哪儿?”

吴岱虚虚指着尸体脑后,“在后脑,有个大坑。”他让两个人将尸体背面朝上。

君瑶果然发现脑后的血洞,骨头深深凹陷,发丝被血黏腻着,隐约可见黏稠的白色糊状,红白之间,隐约有些黑斑,君瑶用竹棍挑起,用纸包好,细细辨认,说道:“这是泥土,还带着青苔。”

她心念一动,又解开发丝,在期间慢慢摸索,找出几块细小的石砾,“有人用石块砸他,人骨坚硬,石头也被砸碎,石砾残留在了他发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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