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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燕一顿,看向华容琅继续道:“我就觉这话不像是她所言,华容舟什么事情都做,但在某些方面,她又守礼到极致;哪怕前头颠簸不已,惊雷响破了天,她也守着那点破规矩。”
守礼到极致。
丝丝点点消弥如烟,顿痛涌起,他的体面尽数被戳破。
他的确有次撞见华容舟面色酡红,带着酒意而归,他那个时候在做什么?
在给华璇清将读文章,碰见华容舟脚步不稳而来没有斟上一杯醒酒茶,反倒是责骂一顿后,将她罚到祠堂跪着。
对比一下自己对华容舟以及华璇清的不同,华容琅感觉到了他的确有不对之处。
此刻他和华容舟之隔仅仅是一堵月拱门,但他却怎么也触摸不到华容舟,人群之中华容舟若隐若现,仿佛笼罩轻纱遮住半面。
华容琅好似被针刺了一般,雕花栏杆前万物皆疏淡。
人群中的华容舟又是一番模样,七情六欲俱全,听着别人的肺腑之言面上是极端的笑意,华容舟自己可能都没有发现此刻她笑得多么灿烂。
……
华容舟好不容易从热切百姓面前脱身,换身未进拱门就见着楚燕气势汹汹的叉腰相待。
华容舟:这又是怎么了?
顺手将刚刚收到的一袋子板栗子塞到楚泓手中,看到华容琅熟悉的白衣衫,华容舟心头微紧,抬头笑道问:“二哥为何还没走?”
华容琅此刻面色严峻,背后生长的松柏枝干四仰八叉,脚边菊花正旺盛,堪堪压了不知何处袭来的木樨花香。
华容舟肩膀恰巧飞来枯枝,华容舟先华容琅一步将其摘下,警惕的后退一步道:“二哥不走莫不是要在我府上留用晚膳?”
华容舟唇边刻意的笑还未消减,华容琅那边薄唇微启:“好。”
华容舟额角抽了抽:“啊?”
“还未在你府上走一遭,带路吧……”
最后华容琅还是未如愿。
看到华容舟僵硬的神色对着他,就连嘴角的笑都是逼出来的。
“想起府上还有事,我先回去了,你在这多保重。”华容琅还想多说,但终究还是这般告辞离去。
“你刚刚同我二哥说什么了?”
看着华容琅消失在视线之中,华容舟惊讶五年了问道,不过出去接待个百姓,她二哥变化居然这么大。
楚燕也不知,此刻摸摸脑袋疑惑:“莫不是我刚刚说话无礼了些,他反倒是觉得你这亲妹妹更好些?”
华容舟:……
*
明坤宫透亮沁香。
香炉之中焚香缭绕,白烟直起而上直至半空之中这才消散开来,衣着统一的宫女脚步轻缓,软底绣鞋踏在洁净的地板上毫无声响。
首座的榻上二人正在下棋,明黄色龙袍威武霸气,九爪金龙耀武扬威,细密的金线相衬托,刚正不阿的面庞好似刀削,眼角深深的眼纹泄露出这位上京之主的无上尊位,这透亮的宫殿一时之间也好似失去了几分色彩。
太子顾齐渊屏住呼吸,颇有几分战战兢兢,太子一旁看棋的皇后倒是面色有几分从容,秋意渐浓,皇后身上也带着略微苦菊沁香。
王喜弓着腰,浮尘轻摆上前对颢景帝悄言道:“镇远小侯爷到了……”
颢景帝白棋落下,闻言面容难见一抹暗喜。
随即看了太子略微畏缩的眼神又是板着脸,男声低沉,却带着无尽的威严:“今日就到这。”
龙袍衣摆微扬,明黄色的九爪金龙在明亮烛火中耀武扬威,颢景帝脚步沉稳却少见几分急促。
皇后面色沉静的起身恭送颢景帝离开,太子紧随,也是伏礼相送。
第32章 侯爷入宫
红色的高墙矗立两旁, 自打下了御辇, 颢景帝就一路大步往前走,琉璃色的瓦片在月光中更是泛着几分深沉的颜色,不知何处飞来的鸟去, 胆敢在这寂静的宫殿之间喧闹不停。
随行服侍的宫女提着烛火灯笼, 小心翼翼的在陛下前头引路。
王喜在颢景帝身后紧紧跟着, 陛下少见如此急切, 从皇后宫里就急着大步朝向御书房走去。
此刻颢景帝面色沉重, 面容更是带了几分紧张, 后背绷直,更是衬得龙袍上的蟒龙煞气十足:“王喜, 他几时来的?”
王喜跟了陛下几十年, 哪里不晓得陛下此刻心里在想什么,立刻回道:“小侯爷来得匆忙, 晚间刚刚来了不久。”
陛下冷哼一声, 不甚愉悦道:“还知道进宫一趟, 朕瞧他怎么不在外头过一辈子!”
“闻言小侯爷今日一直在长公主伺候着,想必也是难以脱开身来。”
“前几年怎么也不见他回来瞧瞧长公主……这会儿倒是会装模作样的尽孝。”
颢景帝言吐不快, 却还记得要赶着些走:“走这么慢做什么,快些!”
王喜连连低头, 立刻摆手示意前行的快些。
每逢说到镇远小侯爷,陛下说的话就只能耳边随便听听,做不得数的;况且陛下也就嘴上这般说说,也不知是哪个想着小侯爷想的不得了, 非要嘴硬装面子。
就像今天陛下知道小侯爷进宫了,在太子那头棋都不下,非要赶回来御书房。
本来今日按着规矩,是本要留在皇后宫里用晚膳的。
……
御书房内烛火通明,哪怕此刻颢景帝并不在御书房之中,里面也是各处点着烛火,通透万分。
明黄色的帘子上面金碧锦绣的爪龙,地面上空着上好的地砖,大宣炉中冒着浓郁的龙延香的味道,烟气袅袅上升。
一身黑色长袍的伟岸男子已经在御书房里等了一刻钟,就这一刻钟时间,顾罹尘脑子里还在想着华容舟今日怎么样。
原本他是想要亲自向华容舟恭贺“九思学堂”开课,但是这婚事之事不得延误。
平南王府那群杂碎,还需早日割断了关系。
所以他白日里去了长公主府上,本是想要长公主再跑一遭,但不料她这位皇姑姑懒散得很,躺在贵妃椅上说:“你自己去宫里求,我去找陛下,又讨了一顿不好的眼色。”
御书房之间还是这般,似乎同他前几年离开相比毫无变化。
一面巨大的雕漆镂空龙案,上头还放置着整齐的奏章,整个御书房金碧辉煌,精雕细刻的围屏上面富丽堂皇的是龙飞凤舞的图案。
颢景帝未来,他便一直站着等。
几息过后,外头沉稳脚步声传来,屋内又是多了一道明黄色身影。
不管颢景帝如何,顾罹尘当即伏礼:“臣参见陛下!”
“免礼!”
颢景帝的声音好比古井无波,低沉甚至带着喑哑,而路过顾罹尘的时候更是屏吸停顿,立刻又加快了步子,脚步紧促坐上龙塌。
顾罹尘面色如常起身。
“爱卿这么晚进宫又有何事?”
顾罹尘从怀中取出那道无字圣旨,尊敬的递到颢景帝案机之前:“臣来还愿……”
“还愿……”颢景帝看到那道圣旨就知道顾罹尘是为了什么来的,但这下还是再次问道:“你就是为了娶妻之事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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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无字圣旨必要的时候可保了顾罹尘的命,如此重要的一道圣旨的他居然用在娶亲上面。
还说来这里还还愿,真当他宫门之中的御书房是民间佛堂亦或是寺庙不成。
顾罹尘自打陛下进来就一直是低着头的,这会儿听着陛下声音貌似不喜,顾罹尘也不着急,只是依旧恭敬的回道:“臣除此之外别无心愿。”
蜡烛噼里啪啦的燃烧着,空气中除了焚香的气味之外还隐隐荡着苦菊的香气。
但御书房周围并没有种苦菊,顾罹尘鼻尖动了动,只是唇角一丝冷笑勾得更紧。
一时之间御书房陷入了沉寂,空气似乎都变得紧张起来,颢景帝看着半跪恭敬行礼的顾罹尘,一时间心潮起伏,但面色难以甄别。
“王喜,先上椅。”
王喜连忙“诺”了一声,只是还未动起手脚就被地上跪着的顾罹尘给阻碍了:“谢陛下,只是微臣府上还有要事,今日得早归。”
颢景帝一口老血上涌,瞬间哽在喉咙,生生地喘了好几口气才平静下来。
王喜瞧了一眼陛下,颢景帝摆手让他退回这才退下。
“好不容易来宫里一次,你府上又有何事?”
顾罹尘又是不言。
看顾罹尘一副软硬不吃的模样,颢景帝索性放开了眼细细打量。
几年不见,顾罹尘已经和过去大不一样,昔日还比不得他身量高的顾罹尘现在稳稳高出他半头。
发色浓墨,身量极佳,许是多年在战场上厮杀,那秋装里头的肉敲上去也是鼓鼓胀胀。
一时之间,颢景帝心潮澎湃着一股骄傲而又愧疚的复杂之情。
顾罹尘牙关紧要面色不虞的模样瞧上去和他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紧闭的嘴角间,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颢景帝坚硬的如同岩石,一般的心恍然之间软化了几分:“若是当时长公主前来宫中替你求娶成了,你是否就不会再入宫?”
答案是很明显的,顾罹尘心想。
颢景帝一直想逼他进宫,以至于拿着他和华容舟的亲是卡了他一道,若是他不亲自进宫一趟,那顾罹尘和华容舟的亲事肯定就要一直这么拖延下去。
坐在皇位上三十多年的老狐狸了,还要耍着这点心机。
颢景帝看他一直一言不发也不气恼,仿佛像是看着心气不顺的幼崽发着小脾气一般。
顾罹尘皱眉,纵使再为迟钝,他也从其中感受到颢景帝对他那道淡淡的包容,好似他今日无理取闹,而颢景帝温顺的顺着他的毛发。
而那模样,倒是和他安慰绒团的感觉有几分相似。
二人居然就这么彼此焦灼着,像是比赛一般都一言不发,外头已经完全漆黑了,王喜往外看了看,这会儿也该是颢景帝用膳的时间。
一个小太监进来道:“皇后娘娘送了晚膳来。”
顾罹尘躁意大盛,明面上满是不耐,颢景帝看他眉头紧皱,只在心间埋怨皇后来的不是时候。
此番顾罹尘就势拱手:“还望陛下早日给个圣旨,微臣年岁已经不小了,再不娶妻就娶不上什么好姑娘。”
颢景帝言在口中,囫囵了好几圈,皱着眉头问道:“哪家姑娘不行,非得平南王府家的,她还是太子退下的姑娘。”
“可太子殿下都能娶庶出女,微臣怎么不得娶容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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