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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若是想添置新衣,不若去‘雅阁’走一遭,那家铺子的衣物最是好看,也最是适合妹妹这样的年纪了。”
华容舟百无聊赖,华璇清说话很有尺寸,说是介绍,但并非是送她衣物,想必华容舟也是知晓她每月的月例少的可怜。
她手上倒是捏着平南王妃死前留给她的不少地契,但她不善此道,每月只能等着取了月例。
倘若真的如华璇清所想,添购了她口中这样一身衣物,大抵是要掏空了她的小金库的。
华容舟喝了口茶,涩涩的味道蜿蜒到喉腔,她其实并不想搭理华璇清。前世华璇清对着华家列祖列宗的排位刮花了她的脸时,也是这般唇间带笑,可手上却刀刀见血……
这辈子是斗不过华璇清,她俩的身份现在已经有了云泥之别。
二哥华容琅疑惑开口:“若是清儿喜欢,不若给了尺寸,我去那里做些送去太子府。”
华璇清突然挽唇一笑,帕子捂着嘴,带着说不尽的娇羞:“二哥!那家铺子只做未出阁小姐们的衣服,我怕是穿不得了。”
新婚过后,现在成为了无数上京闺女羡慕的太子妃,华璇清这一下当真是把自己嫁入了权势之户。
“清儿要是喜欢,我再去寻别家的绣娘,清儿风姿绰约,穿什么都好看。”太子顾齐渊很是温柔,还细细地哄着旁边的少妇。
新婚燕尔,顾齐渊甚至想把华璇清捧在手心里护着。
“谢殿下,我的衣物够了。”华璇清的声音干脆利落,但是言语结束,声调微扬,又带着些女孩子的娇俏。
其实华容舟惯是爱撒娇,只是这个家再也没有值得她依偎过去撒娇的人了。
平南王妃在华容舟十岁的时候就已离世,平南王离世的也早,家里两个兄长和她不对付,更别说还有个尚在襁褓的弟弟。
她现在冷眼看着这一桌的人,除了一个华璇清端着脸对她亲如姐妹,其他人都冷眼相待。
满桌的菜都不是她喜欢的,她喜欢吃甜,桌上几乎没有甜口的菜品,连点心都是酥香咸口的。
“妹妹怎么不吃?是不喜欢吗?”
华璇清再次把话头丢给她,明眸一直对着她,又伸手摸摸头顶的簪子,一双美目略带湿意,太子连忙看过来:“清儿怎么了?”
少女温婉一笑,将头上的簪子从头顶拔下:“我倒想起来妹妹最喜欢这般模样的簪子的,不若今日我就将这簪子留下,这还是母后赏赐的东西,相必妹妹会喜欢的。”
华容琅皱着眉头放下手中的筷箸,不满的回道:“给她做什么,她还少了这些东西?这颜色不适合她,清儿你收着就好,皇后娘娘赏赐的东西给你的,也是皇后娘娘对你的看重。”
太子不好说华璇清娘家那些事情,更何况他也知晓华容舟对他的心思,只是他现在满心满意都是清儿,眼中更不会再看别的姑娘一眼。
修长的手指接过少女手中的翠玉簪子,莹莹烛火之下这簪子更是通透,用料不凡。
亲手将簪子再次簪到华璇清的头上。
华璇清嫁过去想必过得也滋润,肤白貌美,虽说装扮并不是雍容华贵,但用料也是极好的。
尤其是这翠玉簪子,水头极好,更是显得华璇清面容温婉,一双美目秋水盈盈,自显清流气质。
可是华容舟此刻身体极为不舒坦,三秋碎带来的痛苦让她现在几乎坐立不安;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华容舟脚尖都在轻轻地颤,光是要容忍了这疼痛就需要她所有的意志力,她哪里还有闲工夫去听桌上的人谈论些什么。
华容舟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子都汗透了,她现在需要的是放血。
“你们用吧,我用完了,失陪……”
华容舟咬着唇,努力不让自己的痛感表现出来。
只是这在桌上人看来多了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华容琅收回目光,为华璇清添了一碗汤:“不要管她,该用食的时候她自会去用……”
说罢,看着三妹妹能收获这样的如意郎君,华容琅顿时心情通畅。
……
华容舟离开的脚步极快,一是身上毒素发作疼痛难耐,二是她必须避开她这位太子妃姐姐,前世就是华璇清带着太子回门的时候出了大乱子。
此刻华容舟端坐梳妆台前细细思索,一张脸都快贴紧铜镜,右手摸摸左脸,左手还搭在陶罐上流着血。
今日宴会上再瞧见华璇清头上的那簪子,华容舟才觉得不对劲。
上辈子就是在回门之日,华璇清说要将头上的簪子给她,她不收,拉扯之间,簪子粉碎在地上,美物破碎,更何况这还是皇后娘娘给太子妃的一番心意,她自然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当场二哥的巴掌印子印在脸上。
当着华璇清的面,更是当着太子的面。
如今脸上毫无痛感,酸痛的却是她的脊柱,四面八方涌来的疼痛让她坐不稳,软软瘫倒在贵妃椅上。
作者有话要说: 舟舟刚刚重生还是很惨的……
第3章 “姐妹情深”
小轩窗那处突然传来吱呀吱呀的声响,像极了话本子里面古旧山庙中推开破旧门窗的声音。
华容舟身子一颤,僵直了身子想要立起来。
从对门的窗子而入的是一个灰扑扑服饰的侍卫,身子瘦弱,脸倒是白净,此刻鬼鬼祟祟的进来,想必是不想发出太大的声响。
“小姐。”
等看清这位侍卫的脸,华容舟面色古怪,心间又是温热妥帖。
吴玉是平南王府的家生子,母亲就是王府之中嬷嬷,自小也算是在王府之中长大的,华容舟平日无聊的时候最喜欢找她玩,一小姐,一侍卫倒是相处尚可。
可惜吴玉的嬷嬷去世的早,留下吴玉一人。
前世华容舟被人指责行为有失,德行不善,其中最后一项罪名就是指责和侍卫有染。
华容舟不知该如何面对吴玉,吴玉爱护她,也是真心的对她好。最初情窦初开之季,华容舟也是对着吴玉诉说说她对顾齐渊的满腔热爱。
所以现在华容舟对吴玉更是心有愧疚,和她这样的主子一起被人误会有了苟且,吴玉后来的路也是惨淡,据说是被华璇清的人亲手给杖责而死的。
只是此刻灰色衣服的侍卫手脚很快,看见屋子里没有点灯,便放下手中的纸包,去一旁点亮了烛火。
等到屋子里彻底亮堂了以后,吴玉就瞧见华容舟手臂流出的汩汩鲜血,从善如流地从书桌屉子里又取出一陶罐,等到那一小罐装满了以后,动作极快地换了另外手中的罐子:“小姐,还是送给孙神医吗?”
“不用,这次的血我先留着。”
她大哥凭什么能得了她的血,活该是要被痛死才好;这是这血她得放,关键时候还需找孙神医将她身上的毒再查看查看。
华容舟现在已经好受多了,血流出就像同时也带走了刺骨的痛意,现在只觉四肢微微的泛麻。
“纸包里是什么?”
华容舟刚刚就瞧见了吴玉进来的时候带着个纸包,现在和她一臂距离,华容舟又懒得伸手去拿,就这么懒懒的躺在贵妃椅上问吴玉。
吴玉的声音并不嘶哑,不像华容琅那样声音微微低沉,听起来倒有些脆耳动听,就像是雨滴滴在湖面上的那种感觉。
“这是丞相府的楚大小姐交给我的,要我把这东西给小姐送来。”
纸袋子拆开,里面是香气扑鼻的酥鸡,整只鸡不大,但那味道华容舟却是无比的熟悉。
只是华容舟闻到这味道以后,更是心间一痛。前世这个时候她和楚燕已经分道扬镳了,楚家大小姐楚燕没几个朋友,她华容舟算一个。
都是真心对待她的人,可她却在她们心上插刀子,楚燕不止一次劝华容舟小心点华璇清,可是华容舟就是不放在心上,还为了华璇清和楚燕吵过了几番,二人的情谊似乎就这么耗尽了。
“那她有没有留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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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玉抬头,又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她拿不准华容舟是什么的看法:“楚小姐的人带话说就知道小姐今日会伤心,所以送只鸡来,安慰安慰小姐。”
华容舟会伤心,为何伤心?
当然是因为自己爱慕的人娶了自己的姐姐。
吴玉以为这番话说出来华容会心情不悦,却没料到华容舟就已经娇笑的趴倒在贵妃椅上,睫毛还在微微的颤动。
外面微微蝉鸣,里面少女笑声清脆的很,吴玉有些恍惚,小姐好久都没有这么笑过了,就像是一笑起来,所有的烛火都比不过她的笑容璀璨。
等到笑够了,华容舟坐直了身子,用巾子擦净了手腕还在滴滴往下渗的血,同时示意吴玉将陶罐收好。
“我怎么会伤心,我这是开心,我祝太子殿下同姐姐二人琴瑟合鸣,相伴到老。”
华容舟也不管,左手上还沾着血,右手就朝那酥鸡伸出手,撕起一块鸡腿大口吃着。
吴玉只觉得小姐似乎和以往不太一样,但哪里不一样,她又瞧不出,小姐看上去还是会哭会闹的模样。
华容舟吃了将近半只鸡,然后将剩下半只包好推到吴玉那边,今夜回门晚宴她战战兢兢,要防着华璇清,加之身上不爽利,也没吃上几口饭菜。
“这半只你收着吃,虽然楚燕嘴巴毒,但是她挑的吃的确实没得说,劳你明日去一次丞相府,就说我明日约楚燕在这里坐坐。”
吴玉应下,等到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华容舟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前世的她真的是个傻的,怎么就没有瞧出来吴玉身份的不对劲呢,吴玉这声量这言谈举止,这嗓音哪里还是男子。
遇人不识,掏心掏肺将自己所有秘密都告诉了华璇清,还因此责怪了和自己相处近十年的闺中好友,连累了一同长大的吴玉。
吴玉是个女子,华容舟又怎会和她行那男女的苟且之事,难怪华璇清上辈子那么急匆匆地就带人将吴玉给处理了。
血放的差不多了。
烛光下华容舟这手臂确实算不得好看,此刻她不用照铜镜,也知道这脸想必是苍白的,恍惚间她又想起华璇清头上戴着的翠玉簪子,说实话她才不喜欢这么浓烈的绿翠。
华容舟熟练的给自己处理好伤口敷上药材,随即严密的包裹起来,又让吴玉将那陶罐安置在暗格之下。
等到确认房间里并无血腥气之后,华容舟往脸上抹开的胭脂散发浓烈的花香,花香散到每个角落,华容舟才大声唤起白日里的那两位丫鬟来备水。
两个丫鬟近日在华璇清那里想必是得了赏赐,前来伺候华容舟也没有给什么脸色,动作极快,放下热水和毛巾就老老实实在一旁。
华容舟对这二人态度无可置否,她定是要是离开华府的,以后华府什么事儿都与她无关。
自打她提前从回门宴上回来,似乎就和前世不一样了。
现在她没有失手打碎华璇清的翠玉簪子,也没有再出远门不逊和华璇清硬碰硬,脸上也没有她二哥亲手掌掴的那一巴掌。
一夜又是梦魇。
……
王府正厅颇为热闹,丫鬟进进出出。
被宋管家告知太子和太子妃还留在府上后,华容舟坐在餐桌前只觉眉角直突突,她没想到今日起来用早膳还要看见华璇清,早知道就差吴玉将早膳拿回房里用。
顾齐渊的确是宠华璇清,回门当日居然就宿在了太子妃的娘家,这可是不合理礼数的。
但是那又如何,太子妃扶仙之名,太子殿下再怎么娇宠着都不为过。
右胳膊立在桌上托着腮,华容舟面无表情,眼睛底下还微微有些阴影,一看就知昨日晚上并没有入好眠。
华璇清和顾齐渊并肩而入,只是瞧得仔细的,还是能发现华璇清还是微微落于顾齐渊半步的。
华容舟放下托腮的胳膊,起身给顾齐渊和华璇清行了礼。
华璇清立马上前一步,表情温婉的伸手扶住华容舟:“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见外呀,难不成姐姐出嫁了,妹妹就要和姐姐生分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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