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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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个时辰后,高府。

“姨娘!回来了!长公主和大少爷回来了!”

丫鬟桃红从门外跑进来的时候,范姨娘正靠在小榻上假寐。一听这话,她先是心口一跳,然后才慢慢睁开眼睛,姿态慵懒地坐了起来。

“回来了就回来了,何必这般大惊小怪,你这性子是越发毛躁了。”

“不是,姨娘,长公主和大少爷,他们、他们是被人抬回来的,长公主还吐了血,这会儿正昏迷不醒呢!”

“什么?”范姨娘美目一凝,猛然挺直了身体,“怎么回事?!”

“说是本就还病着,又怒极攻心,一时受不住,才会……”桃红走到范姨娘身边,压低声音说,“奴婢问过长公主身边的白芷了,她说长公主去了宁远伯府之后,先是抱着大少爷大哭了一场,随后大少爷就把所有人都赶出去,说是有重要的事要私下跟长公主说。长公主是在听完大少爷的话之后吐血昏迷的,据说情况颇为严重,太医连‘若是今晚醒不过来,也许就再也醒不过来了’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还有大少爷,说是哭晕了好几次,如今连下床的力气都没了。”

范姨娘被这从天而降的惊喜砸呆了,好半晌才不敢置信地大笑起来:“真的?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母子俩竟自己把自己折腾去了半条命?!这可真是……真是老天有眼啊哈哈哈哈!”

“是,怕这消息不准确,奴婢还特地派人去宁远伯府打探了一番,那府里的人也是这么说的。”桃红说到这迟疑了一下,“不过听说长公主彻底失去意识前大叫了一声‘备轿进宫’,看那意思,似是打算进宫面圣,求陛下给她做主呢……”

本来还在大笑的范姨娘像是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鹅,一下没了声音。

半晌,她才捏紧了手里的帕子说:“那又怎么样?该清理的东西我都已经清理干净,他们什么也不可能查到。”

说是这么说,范姨娘心里却开始惊疑打鼓。毕竟那可是皇帝,身边能人无数,万一有什么东西她不小心错漏了没收拾好,被那些人翻了出来……

范姨娘越想越不安,还是桃红又说了句“幸好没来得及进宫,长公主就昏过去了”,她才重新稳住了心神:“你说的对,连老天爷都在帮我,我又何必担忧。”

“可是万一长公主熬过今晚醒过来了怎么办?她已经知道咱们做的事情,怕是不会轻易放过咱们的。还有大少爷,他如今是一时忧心过度才会下不了床,等他过些时候缓过来……姨娘,他到底是陛下的外甥,虽说陛下与长公主不是一母同胞,可因为小时候在长公主的生母王娘娘宫里养过几年的缘故,陛下一直对他们母子俩多有关照,咱们、咱们不能不早做打算啊。”

桃红一番话,让范姨娘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但很快一个在她内心深处盘旋了多年的念头,就如同惊雷一般在她脑子里炸了开来。

“那就让他们……永远醒不过来好了。”

“姨娘?!”桃红被她这话吓了一跳。

范姨娘回神,眼神阴晴不定却又难掩兴奋地盯着她:“太医不都说了么,长公主的情况不怎么好,就算没能熬过今晚,别人也只会觉得是她自己命弱福薄……至于她儿子,一个本就身体虚弱的病秧子,受不住丧母之痛跟着去了,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桃红没想到她心里存着这样可怕的念头,一时心中骇然,没敢接话。

就在这时,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年神色兴奋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姨娘!”

范姨娘心下一惊,飞快地收起了脸上异样的神色:“畅儿?你回来了。”

“是啊姨娘,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范姨娘所生的高家二少爷,严绍名义上的狐朋狗友之一,高畅。

只见他满面春风,得意至极地与范姨娘说了什么,范姨娘听罢大喜,连夸了他几声,而后本来还有些犹疑的眼神就彻底变得坚定了。

为了她家畅儿的未来,那母子俩必须死。

桃红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她知道,今晚这府里怕是要出大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想要评论和营养液,嘻嘻,作为福利,无忧妹妹愿意贡献出自己软软嫩嫩,果冻似的小脸让你们戳一下!

(盐勺:……?)

另外你们猜下章有几个人要凉(〃'▽'〃)。

第16章

月黑风高,万籁俱寂,正适合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庆阳长公主所住的清晖院里,一个穿着黑衣蒙着脸的人影借着夜色的掩藏,悄悄推开主屋大门闪了进去。

屋里守夜的两个小丫鬟半个时辰前喝了一碗加料的茶,这会儿睡得正香。黑衣人踮着脚走上前观察了一下,确定她们不会突然醒来之后,才捏紧微微发颤的双手,一步一步往里屋走去。

周围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黑衣人只能听见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声。她本能地有些害怕,可一想到退缩的下场,又咬牙挺住了。

最终,她在那张宽大华贵的拔步床旁停了下来。

床上庆阳长公主正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地躺在那,黑衣人谨慎地从袖子里摸出一颗拇指大小的夜明珠,仔细地在她脸上照了一圈,确定自己没弄错对象之后,才深吸口气收起夜明珠,目露寒光地伸出双手朝庆阳长公主的嘴巴捂去。

谁想就在这时,外头突然冲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住手!”

惊怒交加的低吼声吓得黑衣人整个人跳了起来,后背更是瞬间冷汗遍布。但巨大的恐惧衍生出了巨大的求生欲,黑衣人很快就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只要不被抓个现行,她就还有翻盘的机会!她要逃!赶紧逃!

然而来人似乎很了解她,不等她有所动作就一个箭步冲上来抓住了她的胳膊:“真的是你……竟然真的是你!范玉儿,你是不是疯了?!她可是陛下亲封的长公主,你、你怎么敢?!”

这个声音……

黑衣人,也就是范姨娘一惊,随即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老爷?!”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高洋的便宜爹高嵩。

范姨娘看着黑暗中男人熟悉的轮廓,惊骇之余两腿发软,险些跪倒在地,可很快她就发现外头静悄悄的,并没有什么人再跟进来。

这个认知让范姨娘吓得险些停止跳动的心脏渐渐活了过来。又见高嵩虽然惊怒,却有意识地压低了说话的声音,显然是不想惊动别人,她心头不由动了一下。

“老爷怎么来了?您不是……不是已经在书房睡下了吗?”

“我道你今日为什么不肯让我进屋,非推着我去睡书房,原来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要不是你屋里的丫鬟心中不安,跑来给我报了信,我怕是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心里竟存了这样歹毒的念头!”高嵩死死地压着声音,抓着范姨娘的胳膊因为激动无意识收紧。

范姨娘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时间也来不及去想这话里的不对劲,跟着就激动了起来:“歹毒?你说我歹毒?高嵩你还有没有良心?我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和咱们的畅儿!”

“为了我?我看你是想害死我!还有,这跟畅儿有什么关系?你别把他……”

高嵩恼怒,只是话还没说话就被范姨娘打断了:“畅儿与镇北侯府那位三姑娘有了夫妻之实。”

“畅儿与镇北……镇北侯府三姑娘?你说什么?!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那位三姑娘可是扬儿的未婚妻!”高嵩整个人都惊呆了,次子竟然偷偷睡了未来的长嫂?这、这不是乱·伦么这?!

范姨娘见此反而整个人冷静了下来:“还没正式成亲就做不得数,这婚又不是不能退。”

她顿了一下,冷笑说,“当年你不也是这么丢下我这个还有几日就要进门的未婚妻,另娶了皇家公主的吗?怎么轮到你儿子就不行了?”

一说到这事儿,高嵩便理亏地噎住了。

“当年……当年确实是我对不住你,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努力补偿你和畅儿,你又何必再旧事重提,闹得大家都不开心?”

“怎么?只许你做,不许我说?”范姨娘甩开他的手,开始低声哭骂,“你这个杀千刀的贼汉子,说什么从小到大眼里心里都只有我一个,娶庆阳不过是皇命难违,不得已才为之。又说她这人性子单纯软弱,好哄得很,我要是进门了她肯定不会为难我,我才会放着外头的正室娘子不做,跑来给你做妾。可事实上这些年我和畅儿,我们母子俩过的是什么日子?每天都得卑躬屈膝,小心翼翼不说,受了委屈得忍着,被人冤枉了也不能说,就算她想要我们母子俩的性命,我们也不能反抗……”

“什么想要你们母子俩的性命?”

听着高嵩猛然一惊的声音,范姨娘黑暗中的嘴角不动声色地勾了起来。

她和这个男人从小一起长大,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喜欢什么,忌讳什么。

于是,她一边哭骂一边把“庆阳长公主不知听了谁的挑拨,将高扬意外落水的事怪到了她身上,并打算进宫求皇帝处决她”的事情说了一遍。又说庆阳长公主若是知道了高畅和镇北侯府三姑娘的事情,必定不会放过高畅,自己是实在走投无路了,又不想让他夹在中间为难,这才会狠下心来决定先下手为强。

高嵩听完半天没有说话。

范姨娘这番话里漏洞不少,他自然有所察觉,但他对范姨娘是真爱,也一向最偏疼高畅这个儿子,再加上范姨娘说完自己的“不得已”后,又提起了他这些年在庆阳长公主面前,不得不处处伏低做小,连身为男人的尊严都丢到了一旁的事……

高嵩捏紧双拳,到底是声音微哑地开了口:“她怎么说都是皇家公主,这事儿若是有半点不慎泄露了出去,你,我,畅儿,甚至是我爹我娘,你爹你娘他们……”

看着这显然是被自己说动了的男人,范姨娘紧绷的身子一松,一颗心彻底落了下来:“我知道,所以我才会冒着风险亲自动手。”

害怕过后就是难掩的兴奋,范姨娘抬手摸了摸高嵩的脸,放软了声音安抚道,“你若是不忍心,就出去等着吧,我……我虽然也有些害怕,可是为了你与畅儿,便是地狱,我也愿意去闯上一闯的。至于别的,放心吧,我保证今晚在这屋里发生的事情,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当然了,便是真的有朝一日东窗事发,这也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与你没有任何干系。”

高嵩动容之余到底是心一狠,松开了抓着范姨娘的手:“别让她……走得太痛苦。”

范姨娘讥讽勾唇:“好。”

有了他的赞同和掩护,她心里什么慌张都没了,然而就在她再次走到床边,准备对庆阳长公主动手的时候,本该昏迷不醒的庆阳长公主竟突然从床上扑坐起来,哭吼着给了她两个重重的大耳刮子:“贱人!!!”

范姨娘:“……”

范姨娘:“??!!”

正准备送即将“病逝”的正妻几滴告别之泪的高嵩,也是看着突然带着几个侍卫从一旁的柜子里跳出来的长子傻住了。

说好的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呢???

***

这晚的高府注定一夜无眠。

隔壁宁远伯府里,严绍也还没睡。

不过不是因为担心自家特助,而是因为身下的床睡起来太硬了——昨晚昏迷了没感觉出来,今晚意识清醒地往上一趟,习惯了各种豪华床垫的严总就开始难受了。腰背发疼,怎么躺怎么不舒服不说,四周垂挂着的绣花床帐更是让他觉得视线受阻,倍感压抑。

要不是怕突然改变生活习惯会引起怀疑,他都想喊人过来拆床了。严绍满心躁郁,半晌到底是一个起身坐了起来,出门透气去了。

这会儿按照现代的时间算,大概才十点不到,但整个天地已是一片静谧。

没有灯红酒绿,没有车水马龙,除了虫鸣狗吠,就只剩下了夜风拂过花草绿叶的窸窣声,还有偶尔响起的,古老又鲜活的打更声。

这是一个和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而他除了适应,没有其他选择。

严绍抬头看着渐渐褪去的云层,和云层之下细碎却异常明亮的星海,心下的烦躁渐渐熄灭,但心情仍是不那么愉快。

平常这种时候,他一般会选择抽根烟或是喝杯红酒缓解一下压力,但这里没有烟也没有红酒,严绍只能对月发呆。

不过没发一会儿思绪就被人打断了,严绍回神,看着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正呼呼喘着气的高洋,嘴角抽了一下:“你怎么进来的?”

“我说你……你让我来的,你们那个门房就给我……给我开门了!”高洋是一路跑过来的,这会儿虚得连话都说不连贯了。他一屁股坐在严绍对面坐下,缓了好一会儿才一脸蛋疼地问,“哥,我那渣爹是你派人引过去的吧?”

严绍漫不经心地抬了一下眼睛:“是啊,怎么?他没上套儿?”

“上了,就是上了我才来找你啊!”高洋心有余悸地说,“你都不知道他和那姓范的女人凑到一起后说出了多少劲爆的消息!我那公主娘受不了那么大的刺激,差点真的一命呜呼了,哎哟吓得我,这心脏都快从喉咙里蹦出来了!”

严绍对此无动于衷:“有太医和你在,她死不了。”

高洋却还有些后怕:“不是,你就这么肯定啊?万一她真的……”

“那也是她活该。”

堂堂皇家公主,竟愚蠢软弱到被个男人和小妾玩弄在鼓掌将近二十年,还坑得唯一的儿子都没了性命,就这样的人,不直接一棒子打醒她,难道还要慢慢哄着她,让她犹犹豫豫,来回折腾,连累更多的人吗?

严绍眼神漠然地看了高洋一眼,“怎么?怪我没事先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羔羊:摸着绿油油的脑袋陷入了沉思。

第17章

看着这一脸“老子就是这么冷酷独断,有意见也给我憋着”的少年,高洋没忍住抽了一下嘴角:“当然不是,我是那么没有逼数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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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有自知之明地摸了摸鼻子,“我这人遇事容易心软,你不告诉我,是怕我知道了会下不去手。你这么着急把他们一网打尽,也是想让我尽早摆脱这些明刀暗枪,好没有后顾之忧地把身体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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