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节(1 / 1)
对于种果树,那整个吉安村没有谁比张二娘一家更懂的了。这俩月正是一年里头桑树播种的最佳时节,买地种桑树的事儿却倒有了些许变动。南子娘上次已经同张正生通了口风,家里的银子攒得差不多了,看来樱子的婚事要比预想的要近。都说闺女是娘的小棉袄,虽也算不得远嫁,但好歹比起阿青这种嫁给本村的那可远得多了。这不,宅子没买、日子没定呢,张二娘已经有些舍不得闺女了,同两房儿子儿媳商量了,桑葚地买了一亩,不过却是作为樱子的嫁妆。
杜大山和季桂月听说了,两口子合计,这嫁妆既展样又大方拿得出手,不久前裴家婆媳同裴华为了彩礼钱闹了一场,越是这样越是要让小妹风风光光地出嫁,于是一同紧邻着张家果园子共定下了二亩地,村长果如阿青婚礼上承诺的那般,不仅没刁难还帮了些忙,本来一亩要十两银子之数,最后以八两成交。
“田地里的事儿你们向来也有些生疏了,田里四时没有空闲的时候。芍药谢了樱桃红,不过再两月余,又是粽叶香的时候了。艾草、桑泡儿、粽子香……”杜大山是个手艺人,夫妻俩于农事上确实没有村里其他人家熟稔了,村长因此上嘱咐了两句,只是说着倒自己有些感慨起来,“行啦,既买了地就好生伺弄,人不哄地皮,地不哄肚皮。正诚、正生他们哥俩懂得多,同他们多学学。”
“是!劳您老费心!”杜大山满口答应着。
村长点了点头,又往一旁杜芊芊脸上看了一下,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背了手走了。
“村长有点儿不对劲,是咋啦?”樱子奇怪道。
“可不是说呢,有心事的样子。”季桂月也嘟囔着,可也没听说有啥事儿啊,“这次村长还真挺不错,我原也以为会被刁难一番。”
“这倒是,依我看,村长家也就村长人还可以。”樱子立即附和道。
杜芊芊听得有些头大,这俩大大咧咧、心里有啥嘴上说啥的人再不能凑到一起,不然一夯一抬的,自己唠高兴了完全没个防头。不过对村长的印象确又好了几分。
八两,对于杜大山夫妇来说算是一笔大数目了,杜大山打磨好几个月的烟杆子才能攒出来。
“小妹,你这是做什么?”看着杜芊芊放在桌上的一锭十两银子,季桂月拿起就要塞回去,“你若是这样,嫂子我可要不高兴了。”
杜芊芊将她手按住,“我又没同哥和嫂子你客气,那些个嫁妆!”说着,嘴巴俏皮朝着自己屋内努了努,大到樟木箱子小到檀香皂、桂花碱、汗巾、丝线腿带这些针头线脑都一样样添置齐了。
“总不能我出嫁,倒让哥哥和嫂子尽穷了。”
说得就连杜小芹都笑起来。
“再说了,嫂子和姐自打身体好了之后给我帮了多少的忙?现在就连妞子都学会了帮忙磨节节草,若是都计较起来,我倒是差了你们多少工钱?只怕这十两都不够呢。”
“自家人还计较这些个?”季桂月摆摆手,妞子也领着安安玩儿累了围坐在桌旁,季桂月给俩孩子喂了几口清甜的茉莉茶。
杜芊芊等的就是这句话,“正是呢!咱们一家人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再者,我这一亩的桑树以后麻烦哥嫂还有姐的地方多着,嫂子这般我倒不敢开口了。”
“就你会说话,给钱的事儿偏生做出求人的样儿来,怄得人来气!”季桂月虽嗔怪着,却也知道自家小妹不是那起口不对心的作假之人,处的这些日子,名为姑嫂情同姐妹,太过谦了却也生分,拿起来中锭对着屋外的日头照了眯着眼打趣,“咱们家妹子出息了,这粗崭新的小元宝瞧着就是耐人!咱们都是托了你的福才能瞧见。”
说着宝贝地递给杜小芹,“大妹,你瞧,真个小元宝似的”。杜小芹将银锭子捧在手掌心里,笑弯了眼,“哎呦,还怪沉的。”
自打和离之后,杜小芹整个人的状态更加一日好过一日,逃脱樊笼、终得自由,眉头不再时常不自觉地皱起,唇边的笑意也明显多了起来。不过听妞子说过有几次夜里她会突然惊醒,呆呆在炕上坐一会儿就下了炕取出小心妥帖藏好的放妻书,看上好久,才复又回了炕安稳地睡下。
第517章 桑树园
杜小芹她并不识字,看那么久无非是为了再三确认才能安心,杜芊芊想着那个场景觉着心内有些酸胀,“听正生哥说,不是买种子来种,说是可能不发芽,还可能长出来是公树!倒是直接买了两三年的成苗来扦插,今年就能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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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人于果树栽培上均是不大通的,听杜芊芊讲来十分有趣。
“那可敢情好,正生他们积年的营生了,选的苗儿必定错不了,没成想今年竟能吃到自家出的桑泡儿了!”季桂月高兴起来,“我和你们大哥成亲头一年,夏天热得分外厉害,顶着毒辣辣的日头我们俩上山摘去,渴得不行了,一人掐了片桐树叶儿,卷成个圆筒,摘满满一筒的桑泡儿,用力那么一挤,那桑泡儿的汁儿又红又紫,甜津津的正解渴。”
一亩地,虽算不得有多大,但对于庄稼人来说却是份莫大的踏实和希望,这种对于土地的渴望是写进了基因、刻进了骨子里的。话说回来,也算不得小了,形象点来比喻,比一个半篮球场还要大上一点,左右也能称得上是个小小的桑树园了。
季桂月的一番话得到了大家伙儿的热切回应,沿着一片桑茶的叶脉都想起记忆里和桑葚果子有关的趣事儿,平淡却也不乏温馨。
玉米棒子将熟未熟之际,正是桑树叶的嫩与玉米棒子的嫩互相交叉重叠之时。嫩玉米剥下来打成浆,做成玉米面皮儿,腊肉、酸水豆腐混了葱姜剁成馅儿,外头用嫩桑叶裹上,入笼蒸,还没来等蒸透呢,桑叶与腊肉混合而成的清香和浓香就早已迫不及待透笼而出了。
桑果儿成熟的季节都会见证村里每年五月初五的庙会,祈祷风调雨顺,保佑一方平安。每村都请戏班子那是不切实际的,往往都是轮着来,附近左右几个村子的乡亲们往往都要带了些吃的赶去当年庙会所在地,有步行的、有坐了驴车的、甚或还有早一日就投奔了本村亲戚家的……台上锣鼓铿锵,吱吱呀呀地唱着,台下喊叫喧闹,不少人手里少不了随手摘来解渴解馋的酸甜桑泡儿,混合着五月里头浓郁的艾草馨香,构成了最淳朴的乡里夏日风景。
说着,说着,杜大山又噗嗤笑出来,“说起来这桑树来,我还被师傅打过一顿。”
桑树木材质坚硬,到了木匠手艺人的手里有诸般用处,桑杈、车辕、或各色家具物什,用桑木做出来的弓还有个挺雅致的名字,桑弧。那年杜大山手艺未精的承望被要求做个扁担,桑树木头质地细密而且韧性好,弹力又强,是做扁担的最好木材。于是杜大山从山上砍回了一株一人多高玩口粗细的桑树,从中间一劈两半就是扁担的毛坯了,可精细部分总也弄不好,这里修修那里磨磨,到最后扁担的毛坯愣是细成了桑弧的样子,师傅说他浪费了根好木头,拿了那根细毛坯往他小腿上硬是抽了好几下。
第518章 养蚕
如今家里的那根桑木扁担,长约八尺、宽概五寸、横向扁平、中间大拇指指腹厚,暗红色里夹带着些鹅黄桑皮纹路。扁担的两端往中刮薄变窄,两头各钻孔一双,从这孔洞中楔入两个小指头粗细、寸把高的木楔,两个木楔共同构成个“扁担冠儿”。这扁担用了有些年头了,表面早就磨地抛了光似的滑溜溜,手艺早比之前那根桑弧精进许多。
旧年裴华帮着采桑葚的承望还提到过桑树根治疗筋骨疼痛却有极好的疗效,衙役们不甚严重的跌打摔伤连瞧大夫都不用,经常自己就去药铺里头抓几两桑根就成了。“说起来,这东西卖了药铺子居然也能值些钱。”杜芊芊惊讶道。
“你这妮子真真儿败家话,天底下的东西,凭他是什么,哪怕就根草棍儿呢,只要有用便值钱!”季桂月笑小姑子的大惊小怪,“岂止是桑根,一并连桑叶和桑树皮儿都能入药咧。”
杜芊芊来了吉安村这些日子了,也是打苦日子熬过来的,又怎会不知这些,不过同季桂月姑嫂二人一抬一夯地演戏,就等杜小芹入套了。
果然。
“桑叶倒拿去晒干了做贱价的药材卖?”杜小芹听着直呼浪费,“别谈药铺子里给的价低,一棵树又能晒出几斤的干桑叶?养蚕可不是更好?”
“说是如此,可那一大片地的桑树长起来,我也就用得着结的那些果子,如今知道这些用处,却也实没空儿去盘弄了,姐,你既懂这些,白浪费了却也可惜,你何不弄了试试?”
只养蚕二字,内里着实辛苦。浴蚕、下蚕、喂蚕、一眠、二眠、三眠、分箔、采桑、大起、捉绩、上簇、炙箔……其中光是浴种就得分多次进行,腊月经冻沥毒,谷雨催青前再用温水浴之,可都说“长喂猪,短喂蚕,三十八天就见钱”,家里若有片桑树园子凭着养蚕就能支撑起一个家,就连《送蚕丝》的灯戏最后几句都在唱“金字牌,银字牌,有背丝童儿送宝来”。
自家小妹这一句商量的话,实在是送了一桩大人请,杜芊芊想着,和离不过是第一步,要想自家这个姐姐真正抬起头来自如面对那些流言蜚语,自信自如地展开新的生活还是得有桩进项的事来做,钱是人的脊梁骨,这句话不管到什么时候都适用,对于和离后带着女儿回娘家住的杜小芹来说更是如此。
季桂月和杜大山都帮着劝说,“正是这个理,光采了果子那些树就白扔在那里实在是可惜了的。”
对于这份大礼,杜小芹惊喜之余,更添无措,嗫嚅道,“这是小妹的嫁妆,我怎么好……”
“姐,瞧你说的,我不是还要桑葚果子呢?余下的你瞧咱们家,哥忙着活计,嫂子家里这么一大摊子,光是再帮我忙活那些个货都脚不沾地了,要是到时候姐你觉得忙不过来,咱们请了村里几个手脚麻利的媳妇婆子来帮几天也使得。”
杜小芹连忙摆手,“我不是这意思!”
杜芊芊会心一笑,早就猜着她的顾虑,“那就是担心裴华哥那里了。裴华哥倒是有心过来好说与你放心,却又怕你面皮儿薄。”
杜小芹一听,摆手的弧度更大了,脸都有些红,“不用不用!”
“姐,裴华哥哪里是那起小心眼的人?裴华哥还说咱们村里没有专靠种桑养蚕的人家,若是遇上有什么不懂的,他帮忙带了你去问问那些懂行的。放宽心,放开手干吧,”杜芊芊亲昵地搂着杜小芹的肩膀,耐心鼓励道。
妹夫的话说到了这一步,再推辞就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杜小芹点点头,小声害羞却又郑重地承诺:“我一定好好干!”
“这才是了!”季桂月这个直肠子,帮着弯弯绕绕说了半天,终于说成了,高兴地痛饮了一大盏放凉了的清甜茉莉茶,“咱们家眼不见的功夫,当官儿的有了、做物什手艺的有了、做大买卖的有了,如今越发连养蚕织帛的都有了,真真儿这日子越过越红火了!往前推一年,说与我我都不敢想!”
滴溜溜地吐露一大段话,说得脆生又有趣,逗得众人笑起来。
对于桑树园交于杜小芹打理的这件事,裴华大度归大度,但尊重都是互相的,杜芊芊深明白这个道理,提前商量和知会是自己必须做也应该做的。
裴华看着桌上那一碟子白切鸡,肉嫩汤鲜、腴润浓厚,已经令人食指大动,杜芊芊还在一旁巧笑嫣兮地殷勤解说:“这火候可不好掌握了,鸡胸颈间有一块人字骨,摸上去恰好软且有弹性的时候才是恰好,否则这块骨头一硬,肉就柴了,只能吊汤了!”
第519章 我不敢喝
说着为裴华又倒了杯上好的陈年绍酒,只光闻上一闻就已觉糟香盈室。既然是陈年绍兴,自然是越陈越好,杜芊芊为裴华准备的这一壶乃七十余年的陈酿,已成透明琥珀色,晶莹耀彩,中人欲醉。糖心松花那么小一块的酒膏,放在特大的瓷海碗里头,拿经年的陈绍冲调后,用碧翠的竹片刀搅和匀净了,浮起的沫子全部细心撇了,此时哪怕酒再香也不是不能入口的,因为浓度太高,即便是来个大肚弥勒佛的海量也得尽醉,几天方能醒。
还得再加上十来斤的新酒再和转一遍方能开怀畅饮。
此时美食美酒美人在前,更重要的,这美人还是自己的心上人,裴华一滴酒未入喉已然有些醉了,嘴角眉梢均含着盈盈笑意,听杜芊芊在一旁说着菜,聊着酒,不觉聒噪唯觉享受。
一时杜芊芊将酒菜都介绍了一遭,却见酒盏里的佳酿一滴未减,讶异道,“怎么不喝呀?”
“我不敢喝。”
“为什么?”杜芊芊讶异更甚,
裴华还想再逗逗她,可表情却绷不住了,笑了出来,“有什么事你先说与我听,我才敢放心喝下这杯好酒啊!”
声音醇厚动听,却比那杯陈烧更醉人,杜芊芊瞅着他高挺的鼻梁,嘴角高高上翘着,是与穿着的那套典吏服不相符的诙谐和柔情,当下也破了功,轻轻捶了他右臂一下,“什么都瞒不过你。”
语气里带着些甜、带着些娇、也带着些嗔,裴华只觉心内被揉了一把,软得不像话,伸手握住捶他臂膀的玉手,“我们俩之间,你只管放心说。”
“你既这样会猜,那你不妨再细猜一猜?”
“嗯……”裴华装出尽力动脑筋思考的样子,手却没有放开,仍旧握着杜芊芊的手,拉着她与自己坐得更近了些,“我猜,是不是仍是为了小芹姐?”
杜芊芊嘴张圆了,“你可真神了,怎么会猜得这么准?!”
裴华见她表情逗趣,用另一只手刮了下她的鼻子,并没有直接回答,其实哪里是他猜得准,而是自打杜家定了那一亩地的嫁妆,娘和嫂子只要见着面就对着自己嘀咕念叨那亩地的事儿,又是打听那亩地能做出多少罐的桑葚膏,又说光种桑葚可惜了了云云,这几日那亩地几乎成了婆媳俩的心病了,三句话不离它。于是杜芊芊一说有事相商,脑子里不由自主就闪现出了这个念头。
“那亩桑树园我本来也只用得着桑葚果子,白放着可惜了。我姐她恰好也需要有件事做,我想着不妨交由她打理去,养蚕她也是会的,人一忙起来就没那么多瞎想的功夫了。”
“你考虑得很是。”她话音刚落,裴华立刻点头答应了,丝毫没有犹豫。
嫁妆本就是给新娘子本人的,是属于新娘子的私人财物,婆家人若要动,必得先得到新娘子的同意,否则侵占媳妇嫁妆是一桩很恶劣的行为,不过话说回来,万事哪里能分得那般清,嫁出门的闺女泼出门的水,到了男方家里为自身处境计总要顾忌颇多,这样那样的大事急事动用到媳妇的嫁妆也不是啥新鲜事。
虽早就知道裴华会同意,但是听到他如此坚定无任何猜疑的站在自己这一边,杜芊芊满心满眼灌了蜜般的甜。
第520章 脉脉温情
“种桑树咱们尽管问正诚哥他们去,可咱们村里却没专门养蚕的人家。离咱们几十里的嫘村,沿着嘉陵道两岸,桑园星罗棋布,家家户户靠着养蚕为生,柴米油盐人情世故,都从这上头来。若是小芹姐养蚕承望遇到什么难处,咱们可以同去那里取取经。”
竟比自己想得更远、更细,杜芊芊眼内突地有些酸胀,可是这般就滴下泪来却也有些矫情,于是从裴华宽厚温暖的掌心中抽出自己的手,胡乱地从下往上揉搓了下,两颊的肉被推到眼睛下方,做了个滑稽的鬼脸。
裴华瞧着她眼里有些潋滟的水光,也不去说破,含笑将她手从脸上拉了下来,“好了,这下我可以放心喝酒吃肉了。”
说完,仰头将原本盏中的陈绍一饮而尽,将空酒盏对着杜芊芊歪了歪,示意空了。
“你慢着些。”陈绍虽比不得酒膏,喝得急了也是极容易醉的,不忙着去斟酒,先夹了一筷子嫩滑白斩鸡,先垫些肚子。于是二人,一人斟酒夹菜,一人用心细品浅酌,时不时聊些成亲前的诸多准备事宜,脉脉温情中裹挟着风雨与共的默契。
按理说,南子帮忙去彭家撑场子,这一顿好酒好菜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越过他的,只不过,却有其他人邀请之心更切,一同连南子娘都请了来。
同样也是吃鸡,张二娘家的这一顿热闹多了。
“都是寻常菜,也不知合不合你们口味。”张二娘一家人热情张罗,不停给南子母子二人夹菜。
春天草木发芽,人体各个器官也从冬天懒散的状态中苏醒过来。从立春开始,人体肝、胃、肺等内脏器官中积蓄的内热,就慢慢散发出来,出现春燥引发上火。于是张二娘家的这锅鸡汤并未用人参桂圆枸杞之物,可只要用心,也能熬出好汤。鸡用瓦罐炖,晚上起火,第二日一早起锅,鸡油全被熬出,鸡肉酥烂,取根骨头都能划开,一缕缕香浓入口。汤里头搁些时鲜山笋、野菌,鸡汤是寻常人家饭桌上的百搭神物,既不喧宾夺主又默默奉献鲜甜之味。
笋子和菌子在滚烫氤氲的鸡汤汁里翻滚,其鲜悠远,是最平实也最温暖的家的味道。
张二娘家人口多,三世同堂十来口人,正诚夫妇更有个未及半岁的奶孩子,热闹得了不得,正是南子母子二人平日里最缺失最向往的,平日里还罢了,但凡遇到大小节日,看着别人家阖家欢聚,自家却只孤零零两个人,只有心生艳羡的份儿。
顺子和虎子兄弟二人进了学长进懂礼不少,围着南子娘一口一个大娘地亲热,还小大人一样殷勤夹菜,逗得南子娘笑得合不拢嘴,不住嘴地夸赞“真是好孩子!”
这桌饭算是两方亲家第一次正式见面,自然难免聊些有关亲事方面的事宜,所以平日里最活跃气氛的樱子却一反常态,难得地露出害羞的小女儿娇羞来。
张二娘见南子娘看着顺子和虎子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属实是个喜欢孩子的,索性将正诚家的二小子抱了递到她怀里,“咱们家一窝的小子,实指望这是个孙女儿,就连被服都给挑了碎花儿的,谁成想生下来又是个小子!”
“都说隔代亲,孙子孙女儿都好,不过女孩子家花骨朵儿似的,孙女儿自然要更娇惯些。”南子娘已经经年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了,小心翼翼接过奶娃娃,小鼻子小嘴儿,一双大眼睛黑葡萄一般盯着自己,稀罕得了不得,巴不能自己也能早日抱上隔辈人。
见南子娘如此说,张二娘也更放心了些。也是一片拳拳爱女之心,左右诸般都给樱子虑到了,要说希望人家南子娘一点没有重男轻女的想法那也未免太过,方才那样讲算是给自己喂了一颗定心丸,即便第一胎是个女娃娃也不用太过担心。
“南子,你喜欢闺女还是小子?”正诚媳妇儿有心去逗他。
“我……”南子羞赧地挠了挠后脑勺,“我也都喜欢!”说着还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樱子,见后者娇嗔地白了他一眼,手更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众人哄笑。
又说到过几日去牙行给余下宅子银两的事儿,大家伙儿都张罗着出主意,院子虽不大,但“藏水避风、增旺增吉”的花草树木总也要栽上些,松竹梅、各色花卉被提了个遍,一顿饭的热闹和喧腾将两家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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