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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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蹬着黑靴,劲腰负剑,沉默不语地看着小丫鬟离去的身影。

心里像是被一只手用力搅了一下,呼吸一滞,终于反应了过来。

乔晚早就没了。

自从上元节之后,他和乔晚就再也没什么接触,一直到……笑笑她回来。

再到她从太虚峰上跳了下去。

太虚峰上,是他见到她最后一面。

那丫鬟离去的背影,像极了一个人。

不是乔晚。

裴春争愣了一愣,触及到穆笑笑担心的目光,见她包裹在蓝色衣裙下玲珑窈窕的身姿之后,猛地又明白了过来。

刚刚那丫鬟离去的背影像极了笑笑。

裴春争抿唇,目光沉沉。

至于乔晚。

他想不起来。

他已经想不起来她真正的背影是什么样了,就像个模糊的影子,分不清也辨认不出来。

少年的目光慢慢地复归了清明,浑身上下,又冷得像挟裹了一肩的风雪。

“方才那小丫鬟行色匆匆也不知道是要去做什么。”穆笑笑眨着眼,一脸惊讶,“是有什么急事吗?”

凤妄言本来就不耐烦,眼一瞥,瞧见少女望着丫鬟离去的背影,一脸好奇的娇态,扯着唇角轻笑了一声,抬手抚了抚少女的黑而软的长发,“这么好奇,叫她回来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感受到落在了头顶的火热触感,穆笑笑红了红脸,摆摆手,“这就算了,这太麻烦啦。”

*

这么溜了一圈,回到了“云修院”的时候,乔晚脸色的变化,就连如镜也看出来了。

“这怎么了?刚刚出去还好好的?怎么现在脸色这么差?”

如镜疑惑地看着乔晚。

这不之前还红着脸嘛。

“这怎么回事?是不是被谁欺负了?”如镜问:“要被谁欺负了,你就去找少爷,你是少爷院里的人,谁能欺负你啊。”

乔晚:“没人欺负我。”

如镜指指点点:“那这儿是怎么回事?”

正巧这个时候,岑清猷刚好回到了“云修院”,一眼就看见了蹲在廊下的两人。

“怎么了?”

如镜拍拍衣服站起来,行礼,指着乔晚,“少爷,你看,你看辛夷这脸色。”

岑清猷低下眼,“是发生什么事了?”

乔晚摇头:“没什么。”

眼一瞥,目光不经意落在了岑清猷袍角。

乔晚猛地一愣。

是血。

岑清猷垂袖站着,白色的袍角上落了一片暗红的血色,看上去扎眼得很。

察觉出来了乔晚的目光,岑清猷也愣了一愣。

如镜先叫了出来,“少爷!你袖子上这血!”

岑清猷振了振衣袖,“我这血是早上除妖的时候沾上的,不打紧。”

说着,面上露出了点儿困惑,“这段时间不知怎么回事,妖氛肆虐,整个栖泽府每日都要妖魔作祟。”

“妖氛倒没什么,有岑家护着栖泽府,就是林家那儿,”岑清猷低声,面色不太好看,“我有些担心。”

岑清猷进屋去换衣裳,乔晚转头问如镜,“林家?”

毕竟也是云修院里的人了,如镜看着乔晚一脸懵懂的模样,拉着乔晚重新在走廊下,一屁股坐了下来,开始给乔晚科普岑家历史。

“你刚来岑家,不清楚。”

“少爷口中的林家,在栖泽府北边儿,那是我们岑家的世仇。”

据说,岑、林两家是在魔域和修真界死磕的那场大战中结下的梁子。

俩家本来关系不错,那场大战种也是并肩作战,一块儿御敌的同盟,但在“扶风谷”一役之中,两家突然就这么闹掰了。

岑家指责林家胆小怕事,援军迟迟不发,害的岑家三十六名子孙殒命于扶风谷,到现在只剩下岑向南这一脉,而林家则指责岑家与魔域相勾结。

当年的往事,早就说不清楚了,但两家的世仇却结了下来。

每隔几年,总要相杀一场。

如镜叹了口气,“本来有岑家镇着,栖泽府那些妖魔鬼怪也不敢乱动,但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个个跑出来害人。少爷每天早上都要去除妖,太阳落山了才能回来。”

乔晚膝盖一痛,面前迅速掠过一张獾脸。

她好像知道这妖氛是怎么回事……

“这倒没什么,大不了多跑几趟得了。”如镜道,“但现在就害怕林家人不安分。”

回想岑清猷温温柔柔的模样,和他袖子上凶残的一片血红。

乔晚嘴角一抽,“少爷不是和尚吗?”

如镜白眼,“妙法尊者的徒弟,能一样吗?”

“和尊者相比,我们家少爷脾气已经足够好了。”

乔晚心里默默感叹:……这果然是师门一脉相传的凶残啊

乔晚和如镜唠嗑的功夫,少年已经换了身整洁的衣袍,踏出了屋门。

岑清猷踏出屋门,正好瞧见和如镜坐在一起的丫鬟,想到刚刚乔晚这低沉的脸色,略一思忖,笑道,“辛夷你陪我去一趟寒山院吧。”

眼前少女的眼顿时“蹭”地一声就亮了。

岑清猷:……

虽说被点拨之后,他想通了,但看见乔晚这骤然变化的神色,突然间也感到了那么点挫败,就不知道“辛夷”对他娘的喜爱,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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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晚和岑清猷刚到寒山院的时候,就见沐芳守在外面,从主屋里隐隐约约传来了交谈声。

岑清猷上前一步,“母亲有客吗?”

沐芳欠身,“是昆山来的贵客到了。”

岑清猷好脾气地问,“可是打扰母亲了?若是打扰了,我与辛夷改日再来。”

岑清猷这嗓音不大也不小,但屋里的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很快,就传来了岑夫人温和似水的嗓音,“是二少爷吗?进来说话吧。”

岑清猷还没忘跟着他的乔晚,回头,“辛夷,来。”

乔晚默默无语了半晌,定了定心神,埋头跟上。

算了。

江湖这么大,不是冤家不聚头,碰上也是缘分,合该她命里犯这一劫。

她现在吃了易颜丹,就算是裴春争和穆笑笑也不该认出她来。

踏进里间,乔晚抬头,看了一眼。

萧博扬他们四个分别坐在几把椅子上。

岑夫人坐在首位,云鬓雾鬟,眉眼清丽婉约。

她今日穿了件梨黄色的襦裙,手臂上搭了件葱色的披帛,金镯松松垮垮地套在雪白的腕子上,极其招人眼。

乔晚跟着岑清猷进了屋,就默不吭声地退到了一边儿当摆设。

裴春争瞥了她一眼,收回了视线。

萧博扬也斜睨了她一眼,明显是认出来她就是之前那失礼的丫鬟。

但人毕竟是岑府的人,他们过来是求岑夫人帮忙的,哪有一上门先指摘别人府上丫鬟失礼的道理。

故而,穆笑笑等人一转头,看见了岑清猷和乔晚,认出乔晚之后,都默契地没说什么。

区区一个丫鬟,还不值得他们放在心上。

眼见萧博扬这几个确实关注不到她这“卑微”的小丫鬟身上,乔晚放松了四肢,平静地听着以裴春争为首的一干人和岑夫人交涉。

听裴春争所说,是来求医的,求岑夫人帮忙解了穆笑笑身上这寒热之毒。

穆笑笑身上那寒热之毒,其中“寒邪之气”还是乔晚留下的锅。

本来高兰芝和青崖道人已经约好,要给穆笑笑解寒热之毒,没想到等裴春争他们到了,又出了岔子。

青崖道人留了封书信,飘然远去,只留下两个小道童看守洞府。

等穆笑笑几个赶过去的时候,纷纷傻了眼。

信里青崖道人极尽歉疚地表示,自己要事缠身,实在走不开,并给他们指明了一条路,让他们去找她好友岑夫人帮忙。

没办法,来都来了,也只能遵从青崖道人信里面说的,给岑府递了拜帖。

“事情就是如此。”

毕竟是要求人,裴春争站起身,垂眸躬身行礼,难得卸下了一身的傲气,“听说夫人‘悬丝灵针’能驱邪导毒,还请夫人施以援手。”

岑夫人听完,看向了在场的病人——穆笑笑。

穆笑笑也忙不迭地站起身,不大好意思地牵了牵裙角,“笑笑厚颜,请夫人帮忙。”

“原是如此。”岑夫人温温柔柔地笑。

笑着笑着,忽然叹了口气,咳嗽了两声。

“但我已经许久没拿过灵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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