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1)
赵立笙:“……”
他更生气了怎么破?
何容睿刚走,身边便响起了绷不住的笑声,“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赵兄,你这是又被递荷包了吗?哈哈哈哈,传言是何等可怕,个个都以为你是穷凶极恶之人。”
赵立笙绷着一张脸,不善地看向他,“九皇子殿下,您笑得太开心了。”
“别别别,还是叫我姬禾就成,”姬嘉洲憋着笑,他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确实不好太明目张胆。
赵立笙没有搭话。
九皇子姬嘉洲将赵立笙请进了雅致的包间,等人落座,又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赵兄,你是不知道,你没来之前这花满楼有多热闹,这热闹还是门口拦住你的容睿表弟带来的呢!”
赵立笙无动于衷,根本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意思。
姬嘉洲就接着说道:“容睿表弟今日带了个女子来逛青楼,这还不是最稀奇的,那女子看起来娇娇小小,不过十四岁左右,并不起眼,说的话却不知道有多讨趣,你猜她都说了什么?”
姬嘉洲没指望赵立笙回应,他径自说道:“她指着楼里的胭脂姑娘说,胭脂姑娘日后会得花柳病,浑身发脓,凄惨等死,她说如烟姑娘被负心汉骗光钱财,芍药姑娘老死青楼,蝶舞姑娘被贵人害死,哈哈,说得我都吓住了,还以为自己想处理掉蝶舞姑娘的心思,被人窥视了呢!”
说着,姬嘉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赵立笙指尖一动,抬头望向姬嘉洲。
姬嘉洲唇角半勾,半开玩笑道:“我已经派人去调查那个女子的事情了,看她是真的能掐会算,还是只是凑巧?如果她真能算人未来,有过人的本事,赵兄,你就去找她吧!”
他深邃的眼眸落在赵立笙那张过于凌厉的脸上,“你这煞气,也该找人化掉了,再不化,所有人看到你的第一眼,依旧会认为你是恶贯满盈之徒。”
半饷,赵立笙才揉了揉额头道:“一个小女孩能有什么本事?九皇子殿下打她的主意,还不如等迦叶大师出关。”
赵立笙起身,“我等迦叶大师这么多年,不差多等他三个月,那小姑娘,不管她是真能掐会算也好,还是误打误撞也罢,你我早些年犯的杀戮已经够多了,还是不要将无辜的人牵连进来的好。”
迦叶大师对他们来说,是个超越凡尘的存在。
姬嘉洲脸上的笑容渐冷,不悦道:“你不领我情就算了,你想等迦叶大师就等吧,但那小姑娘引起我的兴趣了,反正调查一番,对我们也没什么坏处。”
“随你,”赵立笙知道劝不了他,就随他去了。
认识姬嘉洲这么多年,他比谁都清楚,表面开朗热情的九皇子私底下是多么任性又偏执的一个人。
他若真强硬阻止,势必引起他的反感,越不让他做的事情,他越想做。
*
另一边,叶瑾宁直接跑回了府。
她回府时,天色已有些晚,早已到了叶府的门禁时分,叶元狩曾下令,超过门禁时间回府的,一律不给放行,但看守府门的下人还是客气地给叶瑾宁开了门。
任谁体验过叶瑾宁那张嘴的,就没一个不怕她的。
其实当今的宴朝对女子还是很包容的,这都要归功于鄞朝的叶太后。
前朝曾出过一任临朝称制的太后,太后在位期间,政治开明,发展科举,重用贤能,鼓励寡妇再嫁,女子出外做事,因为那一任太后的铁血手腕,加上在位时间长,对百姓影响颇深,前朝虽已覆灭,又过去了这么久,但前朝留下的风气多多少少还是留存了下来。
这最明显的,就体现在了对女子的禁锢上。
如今的女子可以抛头露面出外谋生,可以跟男子交谈而不受世俗的偏见,不然,叶瑾宁都不知道得被戳多少次脊梁骨了。
虽然世道开明了些,但女子的地位依旧远远不及男子。
饶是如此,宴朝依旧有宵禁时间,一般也要到亥时,哪里像叶府一样,戌时不到就锁门不给出入的?
这还是叶元狩为了杜绝这几个不省心的子女晚上在外头瞎晃悠给他惹事,才制定的政策。
叶瑾宁刚一进门,就被柳氏给抓了个正着。
柳氏也没说什么,就是叹了口气,随即把叶瑾宁带回了屋里,上前动手替叶瑾宁换起了衣服。
叶瑾宁其实是不习惯被人伺候的,但每次她一摆出拒绝的样子,柳氏就红了一双眼,把叶瑾宁吓得够呛,真怕她又哭起来,提前几年弄瞎那一双眼,平白害她这段时间的努力白搭,最后只得任柳氏听之任之。
而这一次,柳氏不过刚近了叶瑾宁的身,便敏锐地闻到了叶瑾宁身上的味道,“姐儿,你这身上怎么这么重的胭脂味?”
“重吗?”叶瑾宁疑惑地闻了闻,大概是被熏久了,她自己并没有闻到什么,于是不在意地说道:“可能是沾到花楼里那些姑娘的脂粉味了,不妨事。”
“花楼?”柳氏震惊地看向叶瑾宁,“你……你去花楼了?你怎么可以去花楼?”
柳氏被叶瑾宁吓得花容失色,一双含露目很快氤氲上了水雾,“你一未出嫁的姑娘怎么可以去那种地方?被人传出去还怎么嫁人?都怪姨娘,是姨娘不好,没教过你哪里去得,哪里去不得,这万一失了名声,可怎么办才好?”
叶瑾宁最怕她这便宜娘哭,一哭她就无措。
她只能干瞪眼,想了半天,说了一句她自认为最能安慰柳氏的话,“放心吧,姨娘,您这女儿命中注定是嫁不出去的了,她克夫克子,五弊三缺,犯了孤寡的命数,嫁人就是祸害人,还是别嫁的好。”
叶瑾宁完全是按着柳氏的命数一板一眼地说的,却忘了将自己带进去。
这句话,成功噎住了柳氏,却让柳氏更加担心了,“姐儿,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在外头受了什么苦?怎么又说起胡说了?哪有人诅咒自己嫁不出去的?你就算不想嫁,也不能骂自己骂得这般狠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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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瑾宁有些气恼,顿时不太想搭理柳氏。
柳氏见叶瑾宁不说话,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将叶瑾宁的外套收了起来,期期艾艾道:“姐儿,姨娘知道你不喜欢听这些,可你过了年就要十五了,是大姑娘了,你四姐芙儿在你这个年纪就已定了亲,不说芙姐儿,宣姐儿没了姨娘都知道要多与老太太和太太走动,为自己的亲事谋划,你也该学学宣姐儿,就算不为自己,也该为姨娘打算打算,姨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若孤独终老,姨娘可怎么办呀?
哪怕,哪怕你找的是地痞流氓,或是那凶神恶煞不好相处的恶棍,姨娘……姨娘也认了。”
柳氏说的四姐叶芙,与叶奕城乃一母同胞的兄妹,都是正室谢氏所生,与叶嘉凯同岁,比叶嘉凯还小一个月,是叶元狩三个女儿中,最大的一个,嫁出去两年了,至今没有孕育子嗣。
叶瑾宁本还兴致缺缺,听柳氏说到最后不由咋舌,这倒霉姨娘提的都是什么人?地痞流氓?凶神恶煞不好相处的恶棍?她就这般饥不择食?
不过这个凶神恶煞……
叶瑾宁倒真想起一个人来——赵立笙。
叶瑾宁是真的怕他。
她在这世上只怕一样东西,降阎魔尊。
其实降阎魔尊是地狱主,是象征智慧的护法神,她这潜心修佛的人本不该怕他。
但上辈子她总被丢进祠堂里反省,头顶上悬着的就是这尊佛像,那时候黑漆漆的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面对着佛像和满堂的牌位,心里多少是有些害怕的。
等她死后睁眼一看,看到那尊降阎魔尊上布满的通天煞气,这才吓坏了她,在她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
后来她才知道,那尊降阎魔尊被人用了禁术,是用来引走她身上的气运好为上辈子的长姐挡灾的,佛像已经沾染上了邪气,她才会这般畏惧。
陡然撞见一个活人,煞气比降阎魔尊还可怕,摆明是上辈子或者早些年杀了太多人造下的杀孽,这人已经成了杀神是不容辩驳的事实,她身上的佛气又未必对付得了他,就这样,她还跑去招惹他,这不明摆着送死吗?她才没那么傻。
她以前不怕死是不假,但现在她改变主意了,她惜命。
叶瑾宁想了想,问道:“姨娘,您对赵都督,了解么?”
叶瑾宁就是随口一问,她之前被赵立笙吓坏了,只顾着跑路,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他的命数,完全不知道他这煞神命究竟是怎么来的。
柳氏却被叶瑾宁吓到了,眼泪又像不要钱似地往下掉,“姐儿,你别吓姨娘,你怎么就打起赵大人的主意了?姨娘说你能找不好相处的恶棍,也只是客气一下,没让你真的找,你这傻孩子怎么当真了呢?况且赵大人哪里只是恶棍?他简直是恶魔!杀人不眨眼的,qaq姨娘不管,姨娘不准你轻视自己的生命。”
叶瑾宁:“……”
她什么时候有打赵立笙的主意?打那大杀神的主意是人能干的事?
她又什么时候轻视自己的生命了?
叶瑾宁表示她很生气,她气呼呼地转开了头,完全不想搭理这便宜娘。
叶瑾宁没在柳氏的嘴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只知道他早些年死了不少妻子,家中只留下一个孩子,五岁。
叶瑾宁在家中安稳地度过了一天晚上,隔天起身才想起摊位的事,于是快速地穿好衣服,洗漱完就跑去了叶元狩的屋里。
叶元狩昨晚歇在了谢氏那里,早膳自然也在谢氏的屋里吃。
叶元狩和谢氏刚起床就看到叶瑾宁那张脸,顿时就有了心肌梗塞的感觉,夫妻两或许只有在面对叶瑾宁的时候,反应才能这般出奇的一致。
他们在叶瑾宁的催促下,用了最快的速度洗漱完,待换完衣服出来的时候,叶瑾宁已经乖巧地坐在了饭桌前。
叶元狩看到这一幕,心情又有些复杂,叶瑾宁乖巧的时候,就跟观音座下的小玉女一样,可讨喜了,如果她能不开口,一直这般乖巧就好了。
他自己也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起,叶瑾宁便开始每天到他跟前陪他用早膳,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养成了这个习惯。
好像是从上次他病倒开始。
那时候他不过是责骂了她一句,说他们都是不孝子女,眼中根本没他这个爹,就等着他百年归老好没有人管他们。
叶瑾宁似乎是听到他提到死的字眼有些恐惧,怕他想不开寻死,于是每天定点定时地跑他跟前报到。
叶元狩看到她这样,最初是有些安慰的。
一向没心没肺的小女儿,心里却装着他这个爹,多少还有点可取之处。
可日子一长,当初有多感动后面就有多嫌弃。
任谁每天被堵得七窍生烟,说不出话,再高的好感也得磨掉。
要不是时刻在心里默念着,这是他的女儿,亲生的,他早就把她赶出家门了。
“三老爷,您快吃呀,我还有事要出去呢!”叶瑾宁见他久久没有动筷子,不满地催促了两声。
叶元狩这才动了动筷子,含了一口粥。
就听得叶瑾宁那边传来的‘咕噜咕噜’喝粥的声音,有些响。
叶元狩被吵得脑门生疼,于是叶瑾宁毫不意外又被叶元狩用筷子敲了一下头,他怒瞪道:“圣人言,食不言寝不语,吃饭更要细嚼慢咽,你这吃法,简直愧对圣人的教诲。”
叶瑾宁莫名其妙被打了一下,她疑惑地抬头看他,问道:“为何要细嚼慢咽?”
“自然是为了以防出现噎着的情况,便于我们吞咽食物,”刚盛好粥的谢氏走了过来,替叶元狩解释了一句。
“噎着?”叶瑾宁点了点头,有些了解地看向叶元狩道:“三老爷,这您就有些操心了,您晚年又不是被噎死的,就算您想换种死法,怎么也轮不到噎死这种。”
叶元狩/谢氏:“……”
这早膳吃得就有些糟心了。
大早上的,咱能不提死字?
叶瑾宁愉快地吃完早餐,叶元狩没来得及跟叶瑾宁说点什么,她就跑得没影了。
叶元狩的脑门不禁又有些疼,他揉了揉脑袋,也就由她去了。
叶瑾宁始终惦记着城中那个小摊子,不想任由它摆在那里败坏她的名声,她怎么样也是有良知的。
刚出门,路过许府时,正巧遇见许府小厮赶人那一幕。
被赶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他五官如刀削般俊朗,东西刚被丢出来,他身边的下人就不服气地骂了起来。
“你们许府别狗眼看人低,前几年我们谢家没出事前,还是你们老爷厚着脸皮求上门定下的这桩亲事,这才几年,就想悔婚了?我呸。”
“悔婚又怎么地?”许府的小厮不屑地挖了挖鼻孔,“也不看看你们现在的穷酸样,当年威风凛凛的谢将军早在五年前就被贬官举家发配边疆了,落魄成这样,谁家姑娘愿意嫁?更何况我们家姑娘在这盛京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求着娶,凭什么跟你去苦寒之地?
少将军,您还是别癞□□想吃天鹅肉了,拿上当年的信物,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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