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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偏偏就是这份固执,让白苏墨觉得熟稔和放松。
靳老将军也会同她说起钱誉小时候的趣事。
有些趣事固然有趣,可有些趣事确实让钱誉一脸尴尬,不时便忍不住抛出,今日到此为止云云。
白苏墨时常忍不住捧腹。
白苏墨也是那时候起,同靳老将军熟络的。
钱誉说得不错,靳老将军像极了爷爷。
她同靳老将军在一处的时候,是会时常想起爷爷,却又和同爷爷在一处时不同。
越接触,便越有家人间感觉。
也就慢慢变得像一家人。
元宵节后,外祖母和晋元也离开了燕韩京中。
这钱家老宅里便是靳老将军同她和钱誉两人一道住。
她会陪靳老将军一道下棋。
因着自幼在爷爷跟前熏陶,也能同靳老将军说些简单的战事和兵法的皮毛,靳老将军却是惊喜。
更尤其是,战事之外,她的见地,往往与这些手持兵刃的封疆大吏不同,又因得多在国公爷身边的缘故,比之朝中那些个酸腐的纸上谈兵之人多了几分胆识和魄力。
呵,若说靳老将军早前喜欢她,是因得国公爷和钱誉的缘故。
眼下,倒是越来越多在私下里打量她。
他记得钱誉曾说起过,她早前失聪,一直只能靠读唇语知晓旁人所言。
他当时想,这丫头其实不易。
然而,真正同白苏墨接触一段时日,才算是知晓,她许是早前真的听不见,但她将自己的日子活成了另一幅样子。
有阳光,有色彩,可随性,又知收敛,更重要的是,许是听不见,她对周遭始终保持好奇的热忱和期待。
靳老将军不免在心中感叹,老白的孙女啊,他忽得有些羡慕。
可片刻,又份外释怀。
如今是他的外孙媳妇了……
靳老将军时常想起就忍不住笑,他是如何也没想到,最后有一日,他竟会与老白成了姻亲!
……
白苏墨在靳老将军跟前落座。
宝澶也才挂好了白苏墨的外袍,折回了白苏墨身后候着。
苑中的婢女也正好上前奉茶。
茶水尚且有些烫,白苏墨却捧起茶杯。
燕韩地处偏北,原本就比苍月国中要更冷上一些,二月里的这场倒春寒更是寒意逼人。白苏墨先前自南山苑踱步过来,稍许有些凉着了,正好可以捧在手中暖手。
“钱誉方才说,外祖父寻苏墨说话?”她也正好问起。
靳老将军颔首。
目光瞥过宝澶和方才奉茶的侍女,两人都会意。
靳老将军应是有话要单独同小姐(少夫人)说,两人便都福了福身,从外阁间处退了出去,屋中烧了地暖,房门半开着也不觉得太多凉意。
白苏墨看向靳老将军。
只见靳老将军轻抿了一口茶盏,莞尔道:“苏墨,其实外祖父……想谢谢你。”
谢她?
白苏墨半是疑惑放下茶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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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誉:感觉外祖父又要揭我的短,,,
第147章 门第之见
周遭已无旁人, 靳老爷子缓缓拂袖起身, 负手而立,望向亭外。
长风地处偏北, 春寒料峭,靳老爷子的一声叹气便在清晨的幽寒里呵气成雾, 又在垂眸间消耗殆尽。
白苏墨跟随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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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靳老爷子没有开口,她便也不扰,只是立在靳老爷子身后安静候着。
靳老爷子其实同爷爷很像。
常年在军中之人,大多果断豪爽, 靳老爷子也不例外, 眼下既是欲言又止, 多半是心中有辗转反侧之事。
且, 还在思量如何同她说起……
老人家的心思,白苏墨并未无端揣摩。
但即便靳老爷子未曾开口, 她也知晓应当同钱誉有关。
钱誉是靳老爷子的外孙,钱誉之事, 靳老爷子对她惯来少有遮掩。
钱誉也对靳老爷子尊敬。
一直以来, 在白苏墨眼中,靳老爷子同钱誉之间祖孙情谊亲厚, 老爷子也从未拿钱誉当过外孙看待。
长风同燕韩两国之间的关系说远不远, 说近也不近。当下正值燕韩内乱初定,又逢年关岁尾, 靳老爷子此番是从长风私下到的燕韩, 长风同燕韩本就关系敏感, 光这一条,靳老爷子就冒了不少风险,稍有不慎,免不了会招惹朝中风波,靳老爷子久在朝中不可能不知晓其中利害关系。
既是如此,靳老爷子应是极疼爱钱誉这个外孙才会涉险。
白苏墨心底澄澈。
若非有靳老爷子在,爷爷同外祖母不见得会放心将她留在燕韩,她同钱誉的婚事兴许不会如此顺利。
“苏墨……”
出神之际,又听靳老爷子唤她。
白苏墨抬眸,恰好见靳老爷子回身。
她自幼听不见声音,却比旁人更懂察言观色。
靳老爷子的神色中藏了鲜有的落寞。
白苏墨心中微怔。
靳老爷子转眸:“同外祖父去苑中走走?”
“好。”白苏墨莞尔。
各自取下挂在暖亭中的大麾的绒毛披风,靳老爷子撩起帘栊,祖孙两人相继出了暖亭。
暖亭内外俨然两翻天地。
暖亭里暖意缭绕,苑中,还透着倒春寒的凉意。
白苏墨不觉深吸了口气:“燕韩要比苍月京中凉上许多,起初还不太习惯,慢慢便好了。”
她惯来知晓如何打开话匣子,靳老爷子亦心知肚明。
“苏墨,你果真聪慧。”靳老爷子叹道。
白苏墨便也不隐藏,只是轻声问道:“外祖父可是要同苏墨说起钱誉的事?”
靳老爷子欣慰颔首。
白苏墨轻笑:“那苏墨洗耳恭听。”
靳老爷子亦跟着笑起来,片刻,好似回忆一般:“誉儿自幼时便极其聪慧,我虽不在身边,但时常听他母亲在信中提起。那几年燕韩同长风不算太平,我在誉儿出生之后见过他一面,再往后,便一直到了他四五岁……”
四五岁?白苏墨神色微讶。
但转念一想,又觉几分想得通透。
若是两国之间风声鹤唳,反倒是不联系更能维护身在燕韩的钱誉和靳夫人。
靳老爷子怎会不想念自己的女儿和外孙?
事出有因,也有权宜之计。
白苏墨缓缓收起思绪,只是这些钱誉似是从未同她提起过,西郊马场上,爷爷便说钱誉的骑射至少是在军中待过多年的,那后来,钱誉是去了长风?
思绪之间,又听靳老爷子道起:“……好在钱家并非燕韩官宦之家,是商家,钱家并无波及。隔多几年风声一过,两国之间走动频繁起来。誉儿的母亲远嫁,誉儿的外祖母很是想念她们母子,我便让人送信来燕韩,让誉儿的母亲带誉儿回长风一趟,也让誉儿见见她外祖母……”
言及此处,靳老爷子顿了顿。
白苏墨不解。
靳老爷子叹了一声,奈何笑笑:“最终,誉儿的母亲让人捎了书信回来,说她偶染风寒,大夫叮嘱暂时不便远门,但誉儿是应当来拜见外祖父和外祖母的,便让我派去燕韩的人将誉儿带回了长风……”
白苏墨微楞,靳夫人没有和钱誉一同回长风?
却是稍许,白苏墨忽得豁然。
钱家是商家,靳夫人远嫁之事在燕韩国中又鲜有人知,靳家和钱家应当都不想声张。以靳家在长风国中的地位,靳夫人是靳府的嫡女,身份自然尊贵,此番若只有靳夫人一人带钱誉回长风,钱父未曾一道,旁人未免口舌;若是钱父随靳夫人一道回长风,便是有靳老爷子发话,但嘴长在旁人身上,光是靳家家宅中都不知晓多少人要给钱父难堪,更勿说这京中多少人等着看好戏,也等着以此抨击靳家和靳老爷子。
人言可畏,靳夫人自己倒不一定真在意。
若是在意便不会远嫁钱家。
靳夫人应是温和的方式维护钱父和钱家的体面,维护靳老爷子和靳家的体面。
所以,让钱誉虽靳家的人一道回长风便是其中能两全的法子。既缓了靳老爷子和老太太对钱誉的想念,也顾全了旁的大局。
靳夫人确是心思缜密的人。
可这份缜密里,也藏了旁的奈何。
白苏墨心中微叹。
爷爷一生骄傲,他能认可钱誉,何尝不比当年靳老爷子担下的压力更大?
爷爷嘱咐过她,燕韩若是出了事端,国公府永远是她的避风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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