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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伤不意味着可以躺在床上休养。”磨剑峰的大师兄目光如电,扫视着惴惴不安的诸多面孔,平静地说,“我来带大家做恢复训练。”

所谓恢复性训练,其实是基础训练,回归到炼气时的基本功,不会给身体造成太大的负担,又可以夯实功底,一举两得。

众弟子:“……”

殷渺渺很放心地交接给了白逸深:“我要回去查泄密的事,他们交给你了,尽可能得拖延他们回去的时间,省得走漏消息。”

“放心。”白逸深的风格一贯简洁有力。

于是第二天,殷渺渺就和云潋踏上了回程。她这才想起来:“师哥你不留下来,过来干什么?”

“接你。”云潋想想,又道,“正好春游。”

她一怔,旋即微笑。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

冲霄宗,有人用仙器密谈。

“裂隙很成功,阵法起效了。但是人一个都没回来,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差池。”另一头的声音遥遥传来,辨不清男女。

这边的人说:“我听说了一点,好像除了明面上的,她还安排其他人暗中保护。”

对面很生气的样子:“那个女人!”

“不必担心,只要你的人把东西留下,她就少不了麻烦。”这里的人漫不经心,口吻很是随意。

“无凭无据,恐怕解决不了她。”

“我知道,只是绊住她而已,这些年她做的事对我们很不利。”

“趁早解决她。”

“没那么容易,按照推算,她做的事迎合天意,被天道庇护的人可不容易杀。”

“那就按照魅姬的计划,他们是一个世界的人,天道也阻挡不了。”

“可以,只是你别忘了王魅是什么人。这个毒妇,不可轻信于她。”

“我心里有数。”

“她在归元门的身份来之不易,这段时间的行动不要让她参与,省得暴露身份。”

“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叶舟:我不是,我没有,师姐你听我解释……

第394章

殷渺渺秘密回到了冲霄宗, 开始调查白壁山计划的泄露一事。这个计划开始策划的时候,她身边的六个实习生已经离开, 白露峰上能接触到的唯有称心一人。

但称心修为低微, 平日里做的只是些整理文件、安排见面时间之类的琐事。机密的文件上有她的神识禁制, 他根本打不开——除非他隐藏了修为, 或是被人夺舍了。

她不欲打草惊蛇, 先回了翠石峰, 寻了个借口唤称心过来,叫任无为帮着看了一眼。

师父大人说:“经脉全损,夺舍这样的身体, 除非他本来就不想活了。”

“有被人控制过的痕迹吗?”殷渺渺问。

“那要进入灵台,你自己看吧。”任无为摆手, “我不擅长这个。”

也是。殷渺渺点了点头,召称心进屋:“这些日子, 白露峰上可安好?”

称心躬身一拜,答道:“一切都好。”

殷渺渺瞧着他,沉吟不语。

在鼎楼里活下来的人,察言观色几乎是本能, 称心立刻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 想也不想便跪了下去, 俯首叩头:“请主人恕罪。”

她反而笑了:“跪什么,起来坐。”

“称心不敢。”他鬓边有冷汗滴落,“请主人饶命。”

她凝视着他:“你做了什么要我饶命呢?”

“属下愚笨,不知哪里出了纰漏。”他竭力维持着镇定, 为自己争取生路,“然主人心存疑虑,必是我行事有失,不敢狡辩,唯请主人饶我一命。”

殷渺渺道:“你果然聪明,有份文件遗失了。”

他的心一下子凉透,覆在后背的薄衫透出水渍,口中如含黄连:“……属下罪该万死。”

“未必是从白露峰溜出去的。”殷渺渺平静地说,“我也不想疑你,然而事关重大,不查难以交待,你过来。”

称心膝行几步到她跟前,短短几秒钟,他浑身湿透,犹如水里捞出来一样。

“不要紧张,让我看一看就好。”她柔软的手心覆盖到他的额头,“可能会有一点不舒服,你忍一忍。”

她的语气与平昔一样温和,称心悬在喉咙口的心脏略微落下,艰涩道:“是。”

神识探入了称心的意识海,许许多多的记忆碎片流水般淌过指间,没有任何关于偷走文件的内容,也没有蓄意遮蔽或损毁的片段,小宇宙稳定而明亮,毫无受创的痕迹。

但保险起见,她仍然跃过了时间线,深入到他记忆的最深处,寻觅他身世的源头。

他童年的记忆呈现在她面前。

原来他的父亲是一个底层的炼气修士,为了凑够灵石买丹药进阶,毫不犹豫地将他卖入了鼎楼;楼子里的调教突破下限,全然不顾人的尊严;同伴们又为了出头使出百般手段,完胜所有的宫斗剧……

她平静地掠过,回到了他来白露峰后的情形。

交谈过的人,接触过的修士,说过的话……都很正常,没有异样。

神识消散了,头颅鼓胀,天旋地转,好像整个世界颠倒旋转着。称心伏在地上,恶心又头疼,冷汗一层又一层黏在身上,仿佛一条干涸的鱼。

殷渺渺扶他坐下,递了一盏热茶过去:“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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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心知道逃过一劫,心头微松,颤抖着接过来喝了:“多谢主人。”

“歇一歇,我还有事要你做。”她道。

这下称心彻底松了口气,道了声“是”,微微的凉风吹来,汗水蒸发,身体不断颤抖。他赶紧饮茶平复,热腾腾的茶水入胃,暖意上涌,驱走了寒气。

晕眩的感觉慢慢消退了。

殷渺渺道:“你替我做件事。”

他定定神:“但请主人吩咐。”

“你去其他几个凌虚阁前辈那里,问他们要实习生的报告。”殷渺渺思索着,缓缓道,“然后打听打听,把每个实习生的背景、为人、门派里的关系告诉我。”

她没提文件的事,称心也没问,知道得越少,他就越安全:“我明白了。”

“你知道该怎么说吧?”她意味深长地问。

称心会意:“这是主人闭关前吩咐的,我一时忙忘了,这会子才想起来。”

殷渺渺笑了,拿了块防身的玉佩交给他:“压压惊。”

“主人不必如此,属下知晓您的难处。”称心摇一摇头,唇角带笑,“您肯亲自求证,就是对我莫大的信任了。”

这样会说话的人儿,如何叫人不喜欢。殷渺渺强塞给他:“收着吧,别叫我说第二遍。”

他这才接了,仔仔细细地收进怀里:“主人吩咐的事,我会尽快办好。”

“小心些,莫要惹人疑窦。”

“属下知晓轻重,您放心。”

称心做事的确玲珑妥当,过了两个月,便详细地回禀了她:目前为止,身边带着实习生的有三个人,紫烟、止衡、白逸深。

紫烟带着的是三师兄所在的罗氏族人——这个小姑娘颇有些天分,入门后一直跟着在丹鼎阁的长辈学习,后来殷渺渺一通动作,调查中被长辈连累,丢了职务。

罗三气不过,听闻有实习的名额后就去找了紫烟,要她念在师兄妹的情分上帮衬一把。紫烟推辞不过,只能接受了。有一就有二,金石峰的五师姐也是相同的情况,听说老三塞了人,自己也忙不迭找了个族中的晚辈推了过去,美名曰“带一个是带,两个也是带,你不能厚此薄彼啊”。

于是,紫烟身边的两个实习生都是金石峰附属家族的小姑娘,如今跟着她打理积分赛。

称心道:“紫烟前辈行事直爽,她们二人可以时常进入书房。但据弟子们言,她们间素有龃龉,明争暗斗的厉害,曾出过嫁祸栽赃之事,后来便总有旁人在场见证。”

殷渺渺笑了,最了解一个人的莫过于他的敌人,两个姑娘要是竞争关系,绝对会好好盯着对方,若有什么异动,应该很容易被发现才是。

倒也是巧。

而止衡和白逸深做事则谨慎许多,机要文件要么留在凌虚阁内,禁制会阻拦所有非凌虚阁弟子进入,要么锁于书房暗匣内,亦非主人不可打开。

带着的实习生只能应他们之邀入内,绝无可能私自偷窃。

不过他还是打听了一下四个实习生的来历。白逸深和紫烟相仿,受出身印记的影响,带的是磨剑峰的弟子,不过都是凡人出身,修炼刻苦勤奋,做事也妥当扎实,备受执法堂绝大多数人的好评。

而少数女修之所以给差评,是认为其中一个重男轻女,居然说“女修不该握剑”,遂愤愤投诉。白逸深知道后,压着他给女修们道了歉,结果也还算圆满。

最后是止衡身边的两个实习生,属于三无人士,即是“没家族没背景没师承”,做人低调,但人缘颇佳,问过去人人都说是个好脾性的。

“属下认为,若嫌疑人在此六人中,当是他们二人最为可疑。”称心如是分析。

殷渺渺问:“为何?”

称心道:“主人未曾言明机密为谁所窃,然若门中弟子所为,既不得名,也不得利,并无好处,想来该是门外之人。金石峰弟子阖族依附于冲霄宗,背叛的代价乃是全族性命,为了区区白壁山,得不偿失,不若丹鼎阁的丹方有用,磨剑峰自有师承,远胜其他弟子,亦无判门的理由。”

她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唯有此二人出于内门,资质不显,多受怠慢,恐生愤恨之心,又无家族所累,无所顾忌,嫌疑最大。”他停顿了下,又道,“不过,他们从未去止衡前辈的屋中拜访过,没有机会进入书房窃取机密。”

“你核实过了?”

称心点头:“是,他们通常是到神器坊与止衡前辈会合,偶尔去云光城。主人或许不清楚,止衡前辈住的地方十分偏远,靠近思过洞,很少邀请人去院中小坐——他似乎并不喜欢有客上门。”

这件事殷渺渺还真的不清楚,止衡各个方面都不出挑,不爱闹腾也不喜浮华,没什么存在感,但仔细想想,一个没师承没特色的家伙进凌虚阁,是有那么点奇怪。

她思忖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还有一件事。”称心的唇角漾出一缕笑纹,“凤霖问我知不知道主人什么时候出关。”

殷渺渺不在意地问:“他又缺什么了?”

“缺人啊。”称心抿唇笑起来,真心实意道,“他怕是想主人了。”

“居然打趣起我来了。”殷渺渺浑没放心上,笑笑道,“好了,你回去吧,仔细留心最近上门的人。”

对方既然要栽赃她,说不准什么时候要潜入白露峰,得多留个心眼才好。

称心和凤霖的交情仅限于替他美言一句,看她不在意,便不多说,领了任务回去了。

堪堪回到白露峰,就在回屋的小径上和凤霖碰见了。称心念头一转,笑问:“专程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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