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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笙苦笑:“我也觉得荒唐,可就是发生了。这里我不能久留,以后恐怕也没有机会再来,有句话我要问你。”

她刚刚请来神医把骆大都督救醒,闹着来见一见伤害父亲的面首虽然有些任性,也是人之常情。

可司楠毕竟是要犯,她之后要是再来就难了。骆大都督再纵着女儿,也不可能让女儿把锦麟卫诏狱当成骆府后花园。

“你说。”不知不觉,司楠面对骆笙时鄙夷的姿态已经悄然消失。

他仍然无法相信,更不敢轻信,可内心深处又隐隐希望是真的。

如果是郡主,是不是就能替镇南王府报仇了?

“宝儿……还活着么?”骆笙艰难开口,问出这句话几乎耗尽了力气。

“宝儿”这个称呼让司楠的动摇又强了一分。

他久久看着骆笙,最终摇了摇头。

骆笙就在对方的摇头中,一颗心彻底坠了下去,以至于对方的声音都有些听不清。

“小王爷死了,就摔死在王府前的那条街上……”

骆笙闭了眼,眼泪簌簌而落。

司楠凝视着少女挂在睫羽上的泪珠,有些信了。

如果她只是问这个,那他愿意相信她就是郡主。

“你……别哭了。”司楠忽然不知该如何称呼对方了,最终用了一个“你”字。

骆笙睁开了眼,眸底是化不开的痛苦。

司楠熟悉这样的痛苦。

这是王府倾覆之后,他最多的感受。

那日之后,他的人生中就没有欢喜了,除了痛苦便是仇恨。

“你还有想问的么?”司楠问出这话,心中紧张起来。

倘若她如审讯的那些人一样要问出他与镇南王府幸存者是否有联系,那他只能认为这个女人所说的一切是一套精心编造的谎言。

其实就算是为了套他的话而编造的谎言也无所谓,他确实不知道王府还有谁侥幸逃出。

惨祸发生之时,他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可到底还是遗憾啊,他比谁都希望眼前人真的是郡主还魂,来找那些害了王府的人索命。

骆笙摇了摇头:“没有了。”

没有想问的了。

如果幼弟当时就死了,她还问什么呢。

问到那些幸存的人又如何?她难道要把他们拖入到复仇的深渊吗?

司楠的眼睛一点点亮起来,久久凝视着骆笙。

眼前的少女,仿佛与他记忆中尊贵又不失温柔的郡主身影重合。

“抱歉,我救不了你。”骆笙说着这话,心头苦涩。

即便是骆姑娘,依然有不能做的事。

身为清阳郡主,不允许她任性的事就更多了。

司楠似乎根本没把骆笙这话放在心上,望着她露出个笑容。

这笑没有蔑视,更没有容貌所赋予的勾魂夺魄,是再纯净不过的一个微笑。

“我想请你帮一个忙。”司楠轻声道。

他依然叫不出“郡主”两个字,可他希望她是。

“你说。”

“杀了我。”

骆笙的手猛然一颤,问道:“你说什么?”

司楠的笑容多了一丝苦涩:“诏狱刑具几乎都在我身上用过,我每时每刻都生不如死。你若愿意帮我,那便杀了我吧。”

骆笙目光下移,落在司楠手腕。

他的手腕被铁环牢牢勒住,几乎可以见到森森白骨。身上辨不出颜色的衣衫破烂不堪,一道道伤口狰狞翻卷着。

她离他很近,能闻到那股淡淡的腐臭的味道。

司楠说的没有错,这样活着确实每时每刻都生不如死。

锦麟卫不可能放过司楠,到最后无论是问出什么还是一无所获,司楠面临的结局都是一样的。

“帮我解脱,可好?”司楠轻声问,那双精致风流的眸子闪着期盼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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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笙沉默许久,轻轻点了头:“好。”

这大概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了。

“多谢。”司楠深深看了骆笙一眼,仿佛要把她的样子牢牢记住,缓缓闭上眼睛。

骆笙伸手入怀取出一柄匕首,咬着唇用力刺入司楠心口。

既然答应了他,犹豫就是对他的折磨。

司楠吃痛睁开眼睛,鲜血顺着嘴角蜿蜒而下。

“郡——”他动了动唇,垂下了头。

骆笙往后退了两步,指尖轻颤。

云动听到动静进来,见到眼前情景不由大惊:“三姑娘!”

骆笙回头,神情有些呆滞。

云动大步走过来,一探司楠鼻息变了脸色:“你杀了他?”

骆笙伸手拽住云动衣袖,喃喃道:“他说我父亲该死,我气不过……”

云动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

跟着进来的牢吏六神无主:“五爷,这可如何是好?”

云动回过神来,冷冷看了牢吏一眼:“犯人受刑不过死亡,可记住了?”

人是义父的掌上明珠杀的,锦麟卫上下除了帮忙遮掩别无选择。

只不过平栗要吃个哑巴亏了。

当然,他也是。

云动盯着拽着自己衣袖的那只白皙如玉的手叹了口气:“三姑娘,我送你回府吧。”

单看这只手,可以想象它的主人是个弱不禁风的少女,可谁能想到杀起人来这么利落呢。

那只匕首精准刺入了司楠心口,想必那人没有多少反应就咽气了。

他可真是怕了这位三姑娘。

“嗯。”骆笙松开云动衣袖,乖巧点头。

她随着云动缓缓走出牢房,始终没有回头。

她想替他擦一擦嘴角的鲜血,替他整理一下破烂的衣衫,可终究不能够。

阿鲤,你来生记得当一个与王权富贵毫无关系的普通人,一家人好好的。

第64章 开阳王府的拜帖

骆笙回到大都督府,直接回了屋没再踏出房门。

司楠得到了解脱,却困住了她。

她的心终究不是铁打的。

平栗得知骆笙杀了司楠,心中恼火至极。

“五弟不是陪三姑娘去的,为何任由她对要犯下手?”

“三姑娘说有些话与司楠说……抱歉了,大哥,我没想到三姑娘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云动嘴上道着歉,心中却没有什么波澜。

人是在锦麟卫诏狱被杀的,消息根本传不出去,除非平栗有意为之。

若是义父没有醒来,平栗或许会这么做,可现在义父醒了,他不认为平栗有这个胆量。

平栗显然也明白这些,压抑着恼怒问道:“三姑娘究竟为何对司楠下杀手?”

云动笑笑:“当然是为义父出气。”

平栗突然觉得无话可说。

那些放在寻常女子身上不可思议的事,一旦放到三姑娘身上似乎就没什么奇怪了,毕竟那是个看中了某个男子会抢回家的姑娘。

沉默了片刻,平栗问:“三姑娘现在呢?”

他刚从宫中回来就听说了司楠被杀的事,到现在还没顾上去锦麟卫那边。

“三姑娘回屋了,大概是杀了人心情不大好,大哥最好莫要去打扰。”云动好心提醒。

他只是隐隐察觉三姑娘心情有些低落,至于是害怕还是其他,那就难说了。

他也不关心。

“知道了。”

云动离开后,面对齐四平栗才把心里的火发出来:“当时让你跟着老五,三姑娘一句话就让你退缩了,要是坚持哪来现在的烂摊子。”

齐四苦笑:“当时三姑娘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我但凡要点脸也没法强跟着。”

平栗端起茶盏喝了几口压下火气,语气困惑:“究竟是你得罪了三姑娘,还是她对老五另眼相待?”

“我哪知道呢。”齐四闷闷啜了一口茶。

如果是前者,说明他混得差;如果是后者,说明他长得丑。哪一种情况都无法让人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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