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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风后,袅袅清香更盛,入眼的,却是锦帏香帐旁,端宁公主便坐在紫檀雕花镜台前,头上依然戴着那端庄的四凤朝珠缠丝金冠,身上依旧是凤尾绛绡朝服,只是那朝服如今微微敞开来,衣袍便逶迤在地上。
地上是绣有吉祥回字格纹的波斯地毡,还是前年番邦进贡来的。
顾开疆体魄健壮雄伟,走在这柔软的波斯地毡上,却是无声无息。
他停驻到她身后,低首,望着铜镜里的她。
端宁公主已经三十五岁了,但是岁月仿佛流水一般,未曾在她脸上留下丝毫的痕迹,泛着哑光的钗环垂缀在她洁白光滑的额头上,将那面庞衬得如珠似玉。
她有一双波光潋滟的凤眸,是极美的,只是太过凉淡,往日看人时,眸尾微微上挑,那是刻到骨子里的高贵和傲慢。便是如今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她的神情也是漫不经心的。
这样的一个女子,高贵中透着冷艳,凉薄中透着娇媚,却又媚而不俗。
顾开疆盯着这个和自己夫妻二十年的女人,终于哑声唤道:“公主。”
端宁公主终于抬眸,看向铜镜里的男人。
男人就站在她身后,她能嗅到他身上那股强烈到让人无法忽视的男性气息,能感觉到后背威压而来不可抗拒的热感,也能感觉到他清楚写在眼睛里的渴望。
他是什么性子,他想要做什么,再清楚不过了。
她重新垂下了眼睑,修长浓密带着潮意的睫毛垂下,她淡声道:“你可清洗过了?”
顾开疆的喉结滚动了下:“嗯。”
端宁公主:“……各处都仔细清洗过了?”
顾开疆盯着铜镜里那女子娇润的唇,声音低灼:“公主可以亲自检查。”
端宁公主淡淡地道:“谁要给你检查——”
这话还没说完,顾开疆的手已经落在她的肩膀上。
形状优美的削肩,单薄美丽。
当握惯了□□的手落在那里,那肩膀便丝毫动不得了。
顾开疆问:“那你要谁来给我检查?”
端宁公主言语中顿时有了几分恼意,眼波流转间,却是凉声道:“威远侯爷,你——”
你怎么样,她未及说出,那声音已经变成了轻轻的一个“啊”声。
那声“啊”,仿佛琴弦在崩断之前最后的一声,绵长柔婉。
据说年少时的顾开疆,行事果敢,雷厉风行,打起仗来是不要命的打发,做起事来也是认准了便不顾一切,二十年过去,少年的锋芒虽然已经沉淀下来,但是在这种重要的事情上,他好像依然是这个性子。
这是一个让人吃不消的性子——端宁公主在被他骤然掠入怀中后,恍惚着这么想道。
朝服被一把扔开,最后缓缓地落在华丽精美的波斯地毡上,里衣也被撕裂,柔软的白布散落一地,端庄矜贵的端宁公主,犹如一朵带露的牡丹,娇弱的枝干无辜地落在了男子臂弯里。
身无余物,唯独象征着皇家威严尊贵的凤冠却庄重地戴在头上,一缕缕金坠儿,一片片珠玉因为碰撞而发出剧烈清脆的声音,不绝于耳。
顾开疆一脚跪在榻上,另一只结实有力地踩着地毡,半上马的姿态。
他低首,望着榻上妩媚横生的公主,咬牙,狠狠地踩蹬地毡,使出了所有的力气:“可想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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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顾开疆打仗犹如迅雷喜速战速决,但是就端宁公主的体验来说,他似乎更喜缠战,时而疾风骤雨,时而轻磨慢研。
当傍晚时分一阵急雨在窗外挥洒而下的时候,一切才算是结束了。
端宁公主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半分力气,她靠在缕金百蝶穿花引枕上,意态慵懒,神情迷离,眼睑微微垂着。
顾开疆觉得,这个时候的端宁公主看着最可人了。
他揽着她,哑声道:“这段日子,我不在家中,细奴儿精神好了许多。”
端宁公主眉眼未动,神情依然懒懒的:“……她总是时好时坏,性子乖张,做些傻事。”
譬如今日跑过去亲手泼了江逸云一桶污水,这在端宁公主看来,也实在是疯癫得很。
其实她早已经和她提过,若是不喜江逸云,另行安置了就是,但细奴儿偏生不肯。
顾开疆想想也是,之后又道:“千筠如何?”
提到二儿子,端宁公主抬眼淡淡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夫君:“我真是不懂了,千筠这种懒散性子是跟哪个学的?”
对于自家公主的这个问题,顾开疆认真地想了想,道:“他是我们的儿子,不是跟你学,就是跟我学。”
但是顾开疆少年贫寒,三更灯火五更鸡,勤学不缀,苦练武艺,可从来没这么懒散过,所以……
端宁公主顿时意识到顾开疆话里的意思,眉眼顿时凉了下来,睨了他一眼:“敢问威远侯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一生气,就爱叫他威远侯爷。
这下子顾开疆再有想法,也不敢说了,他忙道:“不是像爹就是像娘,那必然是像爹了!公主自然不是那懒散之人!”
端宁公主依然有些小小的不忿,抬起手来,轻轻捏了一下顾开疆。
纤纤玉手,净白柔腻,不轻不重地捏在男人肩膀下方,那里光滑结实肌肉匀称,尚且散发着剧烈运动过后的热气和潮意。
顾开疆的眼神顿时变了,他握住了她的指,盯着她道:“公主?”
别有意味。
端宁公主甩开了他的手,别过脸去:“你消停消停吧,天都黑了,等下晚膳,千筠和细奴儿都要过来。”
顾开疆想想,知道端宁公主最重视这脸面虚礼,哪怕一家子,她也是要讲究的,只能罢了。
不过却是重新搂住了她,温声道:“我不在的这几个月,京中可有大事?”
端宁公主道:“若说大事,倒是没有,小事却是不少。”
顾开疆:“嗯?”
端宁公主:“霍贵妃宫中一位丫鬟不见了,据说是和人私通跑了,王皇后生气得很,告到了皇上跟前,宫中另有一个宁妃的怀了身子,结果没过三个月就小产了,她跑过去把霍贵妃的脸抓花了,霍贵妃哭到太后跟前,太后为此颇为不喜,王皇后抄写经书闭门思过,霍贵妃罚了三个月的供应。”
顾开疆:“…………”
端宁公主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觉得如何?”
顾开疆眉眼微沉,神情收敛,他当然明白,端宁公主不会无缘无故和自己说一些家长里短的琐碎,她既然说了,那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事,却必然暗藏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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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在朝中为官二十年的,顾开疆也原本不是有勇无谋的莽夫,他很快就明白了:“太子殿下去年才行了冠礼,四皇子今年行冠礼,五皇子也十九岁了吧?”
端宁公主点头:“是,都到了做亲的时候了,这次太后娘娘的寿宴,邀请了百官家眷。”
说到这里,她望了一眼自家男人:“太后还特意提起,让我们细奴儿也要一起进宫。”
顾开疆微微皱眉。
太子殿下是先皇后留下的嫡子,是一出生就封为太子的,之后先皇后薨了,过了数年,如今的王皇后为继皇后,又封了一位霍贵妃,王皇后的儿子为四皇子,霍贵妃的儿子为五皇子。
这王皇后和霍贵妃对于太子的位置颇为觊觎,一心想把太子拉下马,让自己的儿子成为储君。
如今几个皇子年长,到了定亲的时候了,储位之争也是如火如荼,是以那些宫里头看似太平,其实暗潮汹涌,一点琐事都是勾心斗角,牵扯出不知道多少心机。
他的手指轻轻顺着她那一头墨黑的发,皱着眉头,沉吟间低声道:“宫里头那几个小子,该不会惦记咱们家细奴儿吧?”
虽然他家女儿才十四岁,但是生得那么美,不可不防。
顾开疆作为一个不算老的老父亲,却是操心不少的。
端宁公主略有些嘲讽地道:“那几个小子什么心思我不知道,但是王皇后和霍贵妃那里,能没这个意思吗?”
顾开疆一听,定声道:“这自是不可!我家细奴儿,怎可嫁入皇室!”
他家细奴儿,那是千娇百宠长大的,嫁入皇室,万一当了皇后就要忍受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和人共享夫君的种种苦楚,就是嫁给皇子当王妃,也难免是勾心斗角争风吃醋。
不说其它,就刚刚端宁公主说起的那一串好戏,就不是他们家细奴儿能受的罪。
是以顾开疆自然不舍得宝贝女儿嫁入皇室,当然是找一个温厚老实的,能疼宠他们女儿的,最好是容易控制的,这样才能保细奴儿一世无忧。
端宁公主自然也是这么想的,她靠在男人的肩膀上,凤眸微微眯起:“我们自然是这么想的,但是宫里头的那几个,怕是不能消停。”
顾开疆神色冷沉,嗤笑一声:“我们不嫁,难道还能逼我们不成?”
端宁公主淡声道:“是不能逼,但是拒绝,总是要一个理由。”
一时间,她觑着自己的夫君,却是问道:“侯爷这次平定边城之乱,立了大功,皇兄那里想必是要重赏了?”
顾开疆剑眉微挑,却是道:“不过是举手之劳,赏什么赏啊!我已位极人臣,就不要什么赏了!”
端宁公主默了一会,道:“算你不傻。”
顾开疆低首,凝着自家公主,因为刚刚才折腾过一场的缘故,端宁公主面上微微覆着一层薄汗,衬得那肌肤娇艳犹如雪中红梅,搂在怀里,雪白如玉,柔软如绵,真真如同二八少女一般。
他眸中逐渐起了温度,却是凑过去,低哑地道:“公主,你猜这次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屋子里香暖意浓,暖意融融的阳光自雕花窗棂投洒,落在床边的紫檀木架上,将上面摆放着的玉摆件照得格外透亮清晰,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草木熏香气息。
端宁公主抬起手来,纤细白腻的手指微微拢起带着潮意的秀发,带动得身上那草绿锦被也微微滑落,草绿色是那么鲜润的颜色,但是落在她肩头,却把她衬得肌肤越发玉雪净白。
她漫不经心地道:“什么啊?”
才懒得猜呢。
顾开疆果然不让她猜了,抬手取过来旁边的外袍,从里面掏出来一个金漆红木盒子,打开后,却是一块通润的墨红色玉块,未经雕琢的。
端宁公主看了一眼,未经雕琢的玉,便是再上等的玉,外面也免不了糙。
顾开疆却献宝一般,拿给端宁公主看:“这是血玉,是玉中极品,很罕见的,你看,这玉质地致密油润,,在太阳底下一照就更明显了。”
端宁公主看着那一块糙糙的玉,心里不免泛起无奈。
他就不能雕好了,再送给她,看着精致剔透美丽,讨她一个好心情,非拿这么一块乍看又傻又笨的给她看。
不过想想,也习惯了,他是什么人,还不知道吗?
当下接过来,仔细观摩了一番,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红玉,当下道:“你觉得这个雕一个什么好?”
顾开疆见端宁公主好像很满意的样子,颇为开怀,忙道:“公主喜欢什么,我拿去让人雕来。”
端宁公主想了想,却放在一边了:“容我想想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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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拥有了十三天寿命的缘故,平时回到屋里就没精神打哈欠的顾蔚然,今天格外精神,便是用了助眠安神的熏香,她也有些睡不着,随意把玩着旁边挂着的白玉玛瑙扣儿,胡乱想着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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