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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灏再一抬眼,身边景色已是大变, 此处已离开太清蚨泠境山门很远了。

一道冷然女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空旷幽冷不乏威严:“回去告诉天帝,取血之事休想,莫要再来!”

*

仙帝要取血一事流萤并未告知饮溪,回潜寒宫之际,眉间愁容也替换下来,重又换上她平时常见的不苟言笑的神色。

饮溪正在室内打坐,前日又救了一位仙人,她如今疲乏的很。

“我兄长那边可有消息?”

流萤早早便遣了人往不周山去了,如今也已这么多时日,半分消息也无。

她摇摇头:“帝君那边还没有消息,娘娘且放宽心,至迟明日,若还没有信,小仙便自行去一趟,势必要将事情告知于上神们才是。”

饮溪点了点头,问:“这一次魔族来犯,仙界众神却齐齐去往了不周山,不知这中间是否有联系。”

“娘娘是怀疑,此乃魔界故意使出的调虎离山之计?”

还不等她回答,青玉先摇头:“依小仙看并非如此,听闻魔族攻上仙界时,魔帝立于万军前并未直接下令进攻,而是要仙帝来见。消息往凌霄殿传了几回,不得先帝回应,这才有了争端。况后来魔帝并未下死手,立于阵前的仙君一身傲骨,是自行选择魂归天地的。”

饮溪蹙眉,略有震惊:“是以任由魔族打到九重天南天门,我仙族将士死伤无数,天帝竟是一次也没有露面?!”

青玉郑重一点头。

饮溪收回视线,喉间堵塞,不知此刻是何等心情。

“以我名义下帖,邀众仙来太清蚨泠境一聚,我有话要说。”

原想着待到战后再行处理此事,如今看来已经是刻不容缓了,不论如何,仙帝定然知晓什么内情,如若眼睁睁看着天界因他而生灵涂炭,饮溪愧对天道赠予的这一副仙身!

……

青玉出去下帖了,长夜仙君握着一把笛子一撩帘子缓缓走进来。

他还是那一副温文尔雅的笑,俊脸上不见分毫愁绪,长笛在她发顶轻轻一敲:“小饮溪长大了,因你这些年不懂事,你兄长为此日夜忧心,如今看来却是他多虑了。”

饮溪见了他,心里倒轻松几分:“长夜仙君看了多日的热闹,今日终于肯现身?你若不来,我几乎要忘了你这个人。”

长夜就笑:“我独身一人岂不潇洒?何须掺和这仙界的麻烦事。”

知晓他这句看似是玩笑话,实则没有半分假,她心口沉了沉:“我本也不愿说这些,知晓你不爱听……可天界出了这么大的乱子,那鸿乾又昏庸无道……”饮溪咬了咬牙,问出口:“倘使仙界真遇到这么一天,你是否愿意出来?”

那长身而立的俊朗仙君轻轻晃了晃手中笛子,浅然一笑:“我只是太清蚨泠境守夜的小仙,你未免过于高看我了。”

饮溪独自一人撑了好些时日,如今没人在身边,唯有靠她立起来,今日长夜一出现,那原本的心性便不由显露出来了。虽然他的回答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中令她失望,她还是不免生出几分依赖与软弱来。

再一抬眼看他,眼眶便有些红:“我想念兄长了。”

长夜脸上的笑淡了,上前几步,走到她身边,捞了捞袖子,探出一只白玉般修长好看的手,那手轻轻握上了她的手腕,探着脉息。

饮溪乖巧不动,不出片刻,竟然感觉到经脉之内,缓缓输入了一股及其温和的灵力,令她浑身上下都不免舒畅起来。

她默了默,喏喏叫声长夜,就要将手收回来。

他不许,手上的力道便重了些,语调比之方才还要柔上几分:“怎么还不好意思了?幼时粘着我叫哥哥,长大了反倒分毫不如以前可爱懂事,不过便是你不叫,我也始终是与你兄长一样的,莫要在我这里客气。”

她心底那最后一点别扭也散了:“可是……”

长夜示意她不必说了:“我不愿搅外面的浑水,却总是要帮一帮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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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遭,饮溪身上的元气彻底恢复了。长夜的灵力精纯强大,比她枯坐着休养几十年都要管用,她已是恢复的差不多了。

正预备坐着再问他几句,青玉急急回来了,白着脸闯入殿内。

“娘娘,魔军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辽来辽,爱你们~

第112章

本因长夜的到来而松懈了几分,青玉的话传到耳朵里, 饮溪霎时便紧绷起来, 立刻站起来:“打到哪里了?”

青玉道:“已过了二重天, 这一次直往南天门来, 势要天帝出来!”

饮溪掌心发凉:“天帝那边如何说的?”

“据闻三千天兵护着, 已经离开了。”

饮溪恨的咬牙:“如此鼠辈竟做了天帝!青玉,你与流萤领我太清蚨泠境众仙前去寻天帝, 寻到了立刻带往南天门,今日这反我是造定了!”

青玉神色一凛,回了一声是, 又问:“那娘娘要去往何处?”

这几日在潜寒宫, 她也并非光顾着救人休养, 其实已经做好了打算。眼下当务之急是将抱素救出来, 再弄清楚天帝的秘密,如今离抱素被魔帝赫褚带走已经过了好些时日,她时时刻刻都惦记着这件事,日夜难安, 没有一日能放下心来。

不管做什么事, 她且要先把抱素救出来再说。

深思熟虑了几日, 饮溪心底已经是一片清明。前些时日魔族第一次攻上天界来, 孰高孰低明眼人都知晓, 如今仙界实力确然是不如魔族,在天界开战尚且输的一败涂地,若要带着天兵攻入魔界救出抱素几乎是不可能之事, 是以此事只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来。

交给旁人她不放心,何况此事毕竟危险,也没有道理要旁人去涉险。

魔族攻来,她便藏在魔族人之中,随着他们一起去魔界,届时再一步一步来。

饮溪长出一口气,对着青玉道:“我此番极有可能不回来了,不过你不必担心我,我必定将你家娘娘救回来。”

一听这话,青玉便知晓她的言外之意了:“青玉愿随娘娘一道前往!”

饮溪摇头,极为平静:“人多反而不好行事,你放心,便是救不出来,我也有脱身之法。”

青玉还欲再说,饮溪已经摆了摆手:“不必说了,此事我自有安排。”

……

她们一行人从太清蚨泠境出来时,魔军已经立在了南天门前,身后是千军万马,乌压压望不到尽头,肃穆杀气令人头皮发麻。

为首的那个年轻男子身着玄色甲胄,身下是一匹足有两人高的狴犴,那神兽通身玄黑,皮毛浑厚发亮,四肢粗壮有力,一双兽眼明亮有神,泛着奇异的暗金色冷光。

众仙腾云,祥云朵朵汇成云海,齐齐聚在南天门前。如此架势,便是万年来也难得一见,场面却十分死寂。

饮溪刻意掩了身形,站在最后,静静盯着前面赫褚身影。

“鸿乾何在?”他清朗冰冷的声音传遍了南天门每一个角落,仿佛是从四面八方而来。

持国天王怒目横视,手抱琵琶第一个站出前来,身形壮硕有如一座高山:“魔帝要打便罢,我仙界断没有怕事之人!”天帝虽不顶事,却是仙界之威严所在,如何能说交出就交出?

赫褚轻慢一笑,颔首,看着面前这群神仙,仿佛在看一群蝼蚁:“你仙界做了什么事心中自有数,面上大义凛然,惯会装模作样做不染轻尘的神仙。本尊自来不是不讲道理之人,莫非要坐着等你仙界欺辱?”

持国天王怒声:“魔帝这说法倒是冠冕堂皇,仙魔间多年来争纷不断,魔族前日里数次扰我仙界安宁,莫非不是早已起意?”

赫褚冷笑:“凭你这地界也值得本尊筹谋多年?倒不如回去问问你们的好天帝,究竟做了什么事!我今日话放在这里,仙界一日不交出鸿乾,魔界一日不会罢休,你们若觉无妨,尽管等我魔族踏平仙界再有骨气也不迟!”

好话说不了两句,本就是弩拔剑张之势,这一来更是火上添了三分油。上一次魔族进攻仙界,天兵死伤不计其数,持国天王领兵多年,自然愤慨,脑头烧着火,如何能听进魔帝的话?

饮溪却是每个字都听在心里头了,鸿乾果然有问题。

只是他如今不知躲藏在何处,听了消息便立马躲藏起来,若能找到他,无论如何也要将他拉至两军前对峙。若果真是他顶着仙界名头行祸害之事,那饮溪第一个替天行道,若他当真没有做错,仙界就是拼死战到最后一人也不会吞下这屈辱!

想到那些死去的天兵,持国天王怒不可遏,再也无法忍住这一口气,怒吼一声,双足跳起,弹起那琵琶就往魔帝身边飞去!

剩下三位天王紧随其后,一时间靡靡之音震入心肺,诸仙都不得不强力稳住心神,摒开那琵琶声。

赫褚反手一提,一把泛着青光的剑出现在众人眼中。他甚至没有翻身下来,单坐在那狴犴身上,下身稳如磐,众仙只看到四位天王从四方八方攻来,而他手中剑光流转,快到看不清影子,打不到三个会合,四人便齐齐被震了出去,这冲天的灵气几乎让人窒息!

幻化出的四支剑影倏然收回,青光一闪,赫褚眼中再无一丝暖意,两指并拢在那剑刃上擦了擦,喝道:“诸将听令,攻!”

……

再后来的事,即便再过去上万年,饮溪也不愿回忆。

战起便是血流成河,万年来祥安太平威严肃穆的南天门,在那一日沦为了修罗场。

饮溪没有下过地狱,却觉就算是炼狱也不过如此了。

她不知杀了多少魔,也不知眼睁睁看着多少天兵被杀。这一战不知持续了多久,久到周身充斥着血的腥气,仿佛浸到了身体里;久到她拿剑的手臂已然麻木,除了杀戮便是杀戮,她几乎要不认识自己;久到天边云彻底染成了血红,眼里除了红,再也看不到其他颜色……

……

这一战仙族输的彻底,众仙终是没能顶住,一边打一边退,直至退到大罗天。

天帝还是没有找到。

饮溪躺在地上屏息,听到不远处的魔族将领低声交谈。

“将军说要捉拿几个神仙回去,越多越好。”

“捉神仙做什么?”

“将军并未说明,照做便是。”

“可那群神仙都已躲到了大罗天。”

“大不了便破开大罗天去……”

……

饮溪竭力凝起神识,身上大大小小伤口不计其数,初时痛,现在已经麻木了。

她慢慢探手摸着,摸到腰侧的一处伤口,紧接着重重按下去。

抑制不住的重咳从口中溢出,她捂住嘴,那声音又闷又小,这已经足够了。

脚步声渐近,身前覆下两片阴影。

作者有话要说:  饮溪:战术性被俘,计划通√

写着写着天帝变成仙帝了_(:3」∠)_不知道我脑子里装的都是啥

来啦~有二更

第113章

自那日从人间回来已经有大半个月,回来那日封戎去找了一回赫褚, 此后便将自己关在房内足足十几日, 没有出来过。

大殿里伺候的侍从说, 头一日尊主要了十坛酒, 谁知并没有喝, 夜里听到院内清脆的声响,紧跟着酒香气飘出去好远, 极为浓郁,应当是全砸了。

日头出来,侍从又试探着入内殿询问, 才发觉砸掉的不止是酒, 殿内也已是一片残垣败瓦, 不堪入目了。

而封戎就坐在那一片残败之中, 衣衫不整,长发略有凌乱,他静静看着前方,也不知在看什么。那一刻侍从觉得, 他仿佛是想借酒浇愁的, 可他却连酒都不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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