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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驱车快要至宋府的时候,车夫眼尖的瞥见后头拐角处一道人影鬼祟闪过,瞳孔一缩,忙回首禀道:“大人,有人跟踪。”

福禄惊怒,便要掀了车帘跳下车去抓捕,却被宋毅喝禁住。

此刻他已猜到是出自哪家手笔。

到底是世家养出的耳目,这么快就查出了端倪。

宋毅沉下眸子,神色不虞。本还打算今夜过去对她盘诘一番,如此一来,他这里却不好再轻举妄动了。

“近些日子爷不好过去,你仔细着人盯好那宅子,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需即刻向爷禀告。”

福禄自不敢含糊。

话说右相那里,自探子处得知那辆马车最终是驶向宋府时,当即气的砸碎了手边茶壶。

“果然是那竖子小儿!当真奸猾如贼!”

右相既顾忌宋毅的奸猾老辣,又忧心苏倾的事情露出了破绽。

本来还想将五城街巷的人手收回来,可如此看来却是大为不妥,否则可真是此地无银了。便也只能让五城街巷的人维持现状,与此同时他也得加派人手暗中堤防宋毅的动作,以防其借机发难。

双方皆不敢轻举妄动,如此便相安无事了数日。

直到五日后的入夜时分,一道黑影自两处宅院间隔的一堵墙壁上跳下,之后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厢房里屋。

宋毅轻车熟路的拨开轻纱幔帐,朦胧的昏暗光线中,但见床榻上的人盖着薄衾径直拉过头顶,鼓鼓囊囊的一团缩在被中,徒留一头青丝逶迤了满枕,不免觉得好笑。

本欲盘诘的心思就淡了几分。他伸手去拉衾被,悄悄咬牙低笑道:“何故这般姿态,可是做了何亏心事见不得人?爷今个倒要瞧瞧,看你这……”

话未尽,一道暗风猛地从斜剌穿来!

宋毅瞳孔一缩,迅疾朝侧边闪躲,可因之前毫无设防到底被一剑擦着胸膛划过半寸,顿时鲜血浸染了锦衣。

而这间隙,他终于看清了行刺他的人,身形瘦小,脸庞略窄,五官平凡无奇,唯独两只铜铃般的眼睛迸射处嗜血之色。纵然黑暗中光线朦胧,却也足够他看清了,不是她,而是个不知吃了哪门子狗胆的小子。

胸膛中刚那一瞬急剧窜起的惊疑失望恨怒顿时统统散去。宋毅伸手胡乱摸了把胸膛,手上的湿漉让他眯了眼,而后化作凶戾之光。

对面人本能感到危险,举过短剑又要刺来,宋毅却焉能再给他机会,抬手一劈就精准无误的挥落他手里短剑,顺势反手一扭就讲那人手腕整个折了过去。

“她呢?”宋毅阴沉着脸咬牙逼问,却没耐心等上半瞬,就忽的上手狠掐了他脖子拽下了床。

那人脖子被掐顿时面紫筋浮,手舞脚蹬个不停。

宋毅环顾整个屋子,除了被他提在手里的这个,再无他人,不免心凉了半截。

心下愈发狠了,手上就用力三分,似也不期望此刻能问出什么,只不管不顾的扯着人就要往外走。

那人愈发挣扎不休,双手死命挥动想尽一切办法要弄出些动静来,挥舞间正好手上碰上一物,便下意识的将其挥落下去。

砰——

巨大的铁器撞击声响彻了整个屋子。

宋毅下意识的朝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却见那铁器落地的时候,亦有物体纷纷扬扬从中而落,他双眸先是一眯,继而猛地一缩。

他陡然松开对那人的钳制,几步上前拾捡了起来,手微颤着将物凑近鼻间闻过,顿时身躯一震犹如被人轰去魂魄。

“有刺客——”

与凄厉的喊声同时响起的是巨大的破门声。

一干护院持剑闯入,院外火把幢幢,映着屋里的黑衣人脸色煞白眸光阴骘,犹如鬼魅。

“你是何人?为何夜闯私宅!”

宋毅攥紧手里的断发,缓缓起身侧眸看向戒备森严的一干护院,声音冰冷。

“我是两江总督兼兵部尚书及右都御史宋毅,有事要求见相爷,烦请代为转告。”

第113章 来交易

右相踏进宅院的时候, 见到的是府上护院与隔壁翻墙而过的一干宋府护院拔剑对立,僵持对峙的情形, 而室内灯火通明, 一身深衣的宋毅正背对屋门坐于案前,似在低头把玩着什么, 安然自若的犹如在自家书房寝室,仿佛今夜狂妄放诞之举与他无半丝干系。

“右相大人安。”在房门口叉手而立的福禄见着右相过来,赶忙趋步上前迎过, 恭谨问候。

宋毅将手上之物搁在袖中放好,而后抚案起身,转身走至房门处,拱手道:“下官见过大人。深夜打搅实属冒昧,望大人海涵。”

右相脸色下沉的厉害。阴冷瘆人的目光扫了眼院中拔剑对峙的宋府护卫, 他又冷冷扫向对面一派端肃的宋毅, 字字抑怒:“好得很。”

宋毅仿若未闻这话中汹涌, 只抬手:“大人请。”

右相收回目光,甩袖而入。

厅堂内之前打斗的痕迹犹在,狼藉一片。

两人隔着八仙桌相对而坐, 目光暗藏机锋,有几分剑拔弩张之意。

“若老夫没记错, 五城街巷这座宅院上的门匾可未书写‘宋府’二字。宋制宪难道不先解释一番, 深夜造访他人府上,所为何事?”造访二字加了重音,意有所指。

面对右相先发制人的责难, 宋毅并未狡辩,反倒坦然认罪:“下官深夜冒然造访确有不妥,若大人要治罪,下官甘愿领受。”拱手施一礼后,他抬头直望向右相,话锋一转: “只是下官尚有一事不明,还望大人能够明示。”

右相听出他话里机锋,暗生警惕。

“何事?”

“下官不明的是,这所谓的‘他人府上’,究竟是何人府邸,竟舍得让大人派遣巫府亲卫在此守护?”

右相顿了瞬,继而拉下脸冷讽道:“此乃老夫的私产。你宋制宪有意见?”

“下官不敢。”宋毅拱手,却敛正神色,言辞沉肃:“只是下官接到线报,有乱贼余孽藏身此地,下官少不得要秉公办理。可大人又说此处为您私产……着实令下官为难了。”

右相的呼吸陡然重了几分。

来的时候他就诸多揣测这厮此举深意,左右想来多半是为苏倾之事,如此看来,只怕不幸被他猜中了。

“你有话便直说。”

宋毅这一瞬就坐直了身体。目光平视对面右相,话不多说,当即开门见山:“下官想知道,苏倾人在何处?”

当真如此!右相瞳孔一缩,却只一瞬,就不动声色的发问:“你说什么?”

“苏倾。凉州苏倾。”宋毅声音平静:“大人,需要下官说的再清楚些吗?譬如,她的来历。再如……她与大人的干系。”

右相猛地伸手扣住了椅子扶手。

“宋制宪,之前的交易你可是已经拿到了你想要的,老夫以为咱们之间已经各取所需,互不相欠。” 右相声音发寒:“难道,你想坏了规矩不成?”

宋毅不为所动,只径直看向右相,有几分步步紧逼之意:“一码归一码。右相大人,下官此番前来,是想与大人促成另外一桩交易的。”

另一桩交易?右相狐疑的看他,见他一副势在必得之意,不知为何心里突升起股不祥的预兆。

有心想要人将此奸贼打出去,却又怕此人恼羞成怒下将苏倾的身份在朝堂乱说一气,遂只能压下个中思量,一味盯着那宋毅,几分不悦道:“你的交易老夫没兴趣知道。今夜之事,老夫就不与你再计较,但绝无下次,望你好自为之。夜深了,宋制宪还是速速离去罢。”

宋毅阖眸恍若未闻,指腹摩挲着袖口,纹丝不动。

右相暗怒,刚欲出口斥责,却冷不丁听得对面人淡声道:“苏倾是在皇觉寺罢。”

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你!”右相惊疑不定。反复在他面上逡巡,片刻后,忍无可忍道:“宋毅,你究竟何意?”

宋毅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稍有沉默。之后方缓缓抬眸,沉声道:“一个男人找一个女人,还能有何意?”

一言毕,室内气氛陡然死寂了瞬间。

“无耻之徒!” 右相暴起,抄起案上的茶杯,猛地朝对面人掷去:“狂徒!狂妄!无耻!”

右相如何也没想到,他得到的是这个答案。

他以为宋毅至多会拿苏倾的身份来要挟于他,如何想得到这个伪君子竟存着这般龌龊心思,打着这样的主意!

突如其来的巨大刺激令他干瘦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他眼红面青,怒目切齿的盯着对面人,恨不得当场撕碎了,啖肉喝血。

直到今日他才终于明白,为何苏倾会一再提及离京,再之后竟决绝的绞了发毅然决定出家!根由在此,原来根由在此!只恨他糊涂至极,拖至这地步方迟迟知晓,生生将她一步步推入虎口之中。

面对右相吃人的目光,宋毅坦然受之。

抬手摸了下额上被茶杯边缘磕出的印子,他附身双掌撑案与右相沉着平视,目光平静却暗含机锋:“这一记我受了,算我偿还巫家的。”

右相被他这番轻描淡写的语气激的大怒。

干枯的手指隔空指向宋毅端肃威严的脸,他只恨不能当场撕破他道貌岸然的假象:“宋毅啊宋毅!只恨老夫当年心慈手软,未在你羽翼未丰之际剪了你去,否则焉能让你有机会欺侮我巫家门楣!”

“大人何不心平气和些,因为宋某今日前来并非来与大人针锋相对的,却是想有桩买卖欲跟大人交易。”说到这他语气微顿,继而有些意味深长:“西山锐健营也不是不可以还予大人。”

宋毅话出三分,右相就已明了十分。

聪明人压根不用点透,只单单露个苗头,右相就知道宋毅想要什么。当即怒目圆睁,怒的抚胸捶桌差点半晌没有喘过气来。

若宋毅此行是为了以苏倾身份来要挟他,他尚可愿与其周旋一二,可话至此,那宋毅此番前来的目的已是昭然若揭。

右相抓起案上的茶碗茶壶一股脑的全冲他扔去,嘴里喝骂不止:“竖子休想!宋毅,今日老夫就放话至此,巫家与你,不死不休!你,就等着吃老夫的弹劾罢!”

宋毅偏头躲过,对于右相的威胁不为所动,只是神色渐淡了起来:“大人还是三思为妙。你我二人朝堂殊死相博,怕是要有人拍手称快了。再者,难道大人以为,我宋某人就是那等能被人轻易拿捏的?”

右相枯瘦的手指抓着案沿,死死瞪着对面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似要怒骂,却又未置一词。

“所以,还是那句话,大人还是三思为妙。”宋毅抚袖,离去前又拱手道:“若大人想通了,可随时遣人报信,下官的交易始终作数。”

宋毅走后,右相瘫坐在椅上,嘴里不住喃喃自语:可恨苏城小儿,羽翼已丰……

回了宋府后,宋毅没让人请大夫,只让福禄给上了伤药,然后简单包扎了下。

“大人,不如奴才请个大夫回来瞧看下?大人放心,奴才保证悄悄的,绝不会惊动老太太。”福禄见那伤口寸许来深,又是尚在胸膛上,着实有些不放心。

宋毅换了干净衣物,套上朝服,边系领子边道:“再过一个时辰便要上早朝了。左右伤不重,待下朝再说罢。”

福禄只得应是。

转而又想起一事,压低声音问:“大人,右相真的会在朝堂上弹劾您吗?若当真如此,可需奴才提前去做些什么准备?”

宋毅系襟扣的动作一顿。侧眸扫过,意味不明道:“看来你这两扇风耳当真不是摆设。”

福禄忙垂首道:“奴才也就堪堪听了这半耳朵。”

宋毅收了目光,仰脖继续系了襟扣。

“暂且不必,静观其变就是。”

福禄应是,然后手脚麻利的收拾好地上换下的衣物,便要拾掇出去。

“慢!”宋毅突然叫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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