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1 / 1)
从正四品到正三品,魏时花了整整十二年的时间,跟他在平江府做出的成绩比起来,这样的调令显然不在意料之外。
工部是他曾经呆过的部门,曾经的工部左侍郎就是他的老师沈舟,不过现在已经被升为正二品的工部尚书了。
又到了被顶头上司罩着的时候了,已经做了十多年主政官的魏时,还真挺怀念那会儿的时光。
不过对于水利,他已经没有了早些年的执念,在没有来平江府之前,一直都想跟在老师身边,亲自参与到一项水利工程当中去,既是不想为自己留下遗憾,更是不想让老师留下遗憾。
不过在来了平江府这些年,不管是水利工程,还是修路修桥,这些在民间可以说是干的红红火火,他也有亲自参与到其中,特别是水利工程方面,不光是亲自参与,遇到弄不明白解决不了的问题,还会写信到京城向老师求助。
这一来一往的,也算是跟在老师身边参与了水利工程修建吧。
不过能去工部,也是不错的,朝廷的官位向来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正四品以上的官位更是相当紧张,好不容易等到之前的工部尚书致仕,老师往上升了,他也有机会被调回京城去了。
平江府这边的大好局面早就已经稳住了,依着当今的心性,肯定不会任命一个四六不分的人来此地做知府的,他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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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时要调回京城的消息瞒得过普通百姓,却是瞒不了消息灵通的大家族和衙门里的官员。
哪怕魏时已经尽可能低调了,也让知道内情的人不要对外透露这个消息。
可照样也还是有一些老朋友到府上来跟他告别。
“虽然早知道会有这一日,但还是挺舍不得大人走的,平江府应当不止我一个人这么想,所有的百姓应当都是这么想的。”赵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的年纪比魏大人要大上许多,不过在魏大人面前,他的阅历可并不算丰富,这一辈子都在围着赵家打转,不像魏大人,考过状元郎,出过海,赈济过灾民,还在此地做了十二年的父母官。
同样都是庶长子,他出身不堪,能走到今天的位置,可以说这一生都没有哪个时候是放松的,即便是如此,到现在也还有人私底下对他有所质疑。
魏大人走出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路,这条路显然更加光明。
惺惺相惜也好,欣赏敬重也罢,在平江府多任的父母官里,魏大人是他最为拥护的,此后怕是不管谁做魏大人的继任者,都不会拥有魏大人在平江府的威望。
魏时对‘庶长子’这个身份认同感并不是很大,这一点跟他多了一世的记忆有关,也和他早早的就离开了燕县有关系,在离开父母和小弟之后,几乎没有人会提醒他‘庶长子’的身份了,他自己对这也不够敏感。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欣赏赵涵,这位赵家的家主在还没有当上家主之前,就已经对官府很是拥戴了,各项政令的下达,配合的都特别积极。
十二年了,赵家主不光是一位好的子民,也是一位很好的合作者,甚至可以说是一位很好的朋友。
“如果有机会的话,肯定还能再见面,赵家主有时间也可以来京城,航海伯府的大门始终敞开。”魏时盛情道。
如果不是因为身份的缘故,其实赵涵远可以拥有更大的发展,而不是困守在赵家,困守在平江府。
他比赵涵更幸运的地方,大概就在于这一路上遇到的诸多‘贵人’,从何先生和他的那些同窗们,到大伯一家,到老师和师伯,再到岳父岳母,再到太子……甚至是当今这样一位盛名的君主,能够遇见这些人,确确实实是他的幸运。
自觉幸运的魏时,走得很是低调,怕惊扰这里的百姓,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带着车队出发了,而在走出城门口的时候,天才蒙蒙亮。
府城的百姓并没能赶上送魏大人离开,最初得到消息跑到城门口的百姓,连车队的背影都看不见了。
不过魏时到底是小看了如今平江府消息传递的速度,在修了好几年的路和桥之后,在商业不断得以发展之后,消息的传递也极为便捷。
是以,府城的百姓没能送魏大人这一遭,可是从府城去往京城方向,沿途路经石洲城还有四个县城,这里的官员和百姓却是赶上了。
也就是当地的官员在见面的时候会说上几句话,百姓们大都是沉默的,没多少人说话,更不会出现你一把红枣、我一把稻米这样的情况,大多数人都是选择沉默得目送魏大人一行离开。
这些个地方都是魏时做知府的时候,不止一次来过的,石洲城有多少人口,四个县城又具体有多少人口,他心里头大致都清楚。
正是因为清楚,才会觉得震撼。
过来相送的人几乎已经占到了总人口的一半,很多百姓都是拖家带口一块来的。
还有收容所的小孩子们,站在一起很是显眼,虽然穿得有些破旧,可是能有冬衣裹身,不管这些小孩子心里头满不满意,他这个一手建立起收容所的人,心里边是满意的。
每每这个时候,魏时基本上都会从马车里出来,改骑马,而且是走在车队的最后,陪着他的是还没满十二周岁的女儿。
小家伙使得一手好鞭子,也练有一身好骑术,在这两项上,做父亲的已经是落后于女儿了。
离开平江府的父女俩,可谓是百感交集。
有对这片土地和这里百姓的不舍,但也有对京城的向往。
二月份出发,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四月末了,在路上,魏时就已经收到了儿子的喜讯。
会试第四,殿试第一。
一门父子双状元,听起来很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竟真的也办到了。
魏时倒没觉得惊讶,远哥儿在读书上是很有天分的,再加上这三年多的苦读,连算学题都硬着头皮做了不少,有天赋,又肯下苦功夫,能有这样的成就,也是理所当然的。
理所当然……个屁,如果让天下世子知道昔日三元及第的状元郎是这么想的,怕不是要上柱香跟老祖宗念叨念叨。
十年寒窗苦读,天底下的读书人哪个不是这样,有天赋的人比比皆是,肯下苦功夫的人,也不是没有。
但是状元郎三年可才一个,魏时当年中状元的时候年仅十七岁,到了儿子这里,也才只有二十二岁,都能够称得上是少年得意了。
并不是所有的努力都能有回报,即便是在有天赋的情况下,苦读之人能考中状元的也是寥寥无几。
用‘理所当然’这四个字,实在有些对不起天下士子。
不过甭管怎么着,十二年后,航海伯府在京城里的名号又重新响亮起来了,北去平江府做知府的航海伯,不光是重新被调回了京城,而且还是正三品的工部左侍郎,可见其简在帝心。
航海伯之子,板上钉钉的航海伯世子,如今也算是勋贵子弟了,可照样没有堕了其父之名,反倒是成就了‘一门父子双状元’的佳话。
前有二十四岁就得封航海伯的魏时,后面又有个二十二岁的状元郎,魏家两代都已经稳了。
魏远的婚事自然不用愁。
魏时到达京城的时候,魏远都已经离开京城小半个月了,新科进士要回乡祭祖,要在老家建进士牌坊,这些都已经是数百年的规矩了,很少会有例外。
跟魏时那时候被师伯要去了户部不一样,魏远还是随着旧例去了翰林院,从六品的编纂。
翰林院素来清贵,但也确确实实没什么实权,不过却可以在里面认识不少人,阅读的不少外面没有的书籍,从六品的编纂就更是特殊了,这是唯一在正四品以下,还能够面圣的官位。
说是面圣,自然不可能像正四品以上的官员一样参与朝政,而是负责编修本朝的历史,并且记录当朝的情况,其中就包括了皇帝的日常。
所以从六品的编纂也就拥有了能够待在皇帝身边的资格,不过,从六品的编纂可不止一位,谁能够待在圣上身边,那还得看圣上和掌院学士的安排。
翰林院还是挺适合魏远待的,不过,魏时倒是挺庆幸自个儿那一年开恩科,情况很是特殊,不必入翰林,而是去了户部这样的实干部门。
即便儿子是他亲手教出来的,两个人的性情和擅长的方向也不一样。
魏时进京,跟他离开府城时一样低调,压根就没有通知什么人,甚至连自家府上都没有通知,静悄悄的就这么入京了。
阔别十二年,如今再看京城,还是有些怀念的。
魏宁则是看什么都新鲜,她出生在平江府,也在平江府长大,在此之前,只在画像上看到过京城,可那画像上的京城不过只是京城的一角而已。
哪里像现在,真实的、完整的京城就在她面前,比起平江府的府城,京城要更加的宏大,更加贵重,也更具有历史的厚重感。
城墙上的每一块砖,屋顶上的每一片瓦,仿佛都携刻着历史,而且比起平江府的粗犷,这里无论是建筑,还是人,还是花花草草,都更为细腻。
从未去过南方的魏宁,已经给京城打上了‘贵重’‘细腻’的印象牌,殊不知,在这片土地更往南的地方,那里的风土人情才真正称得上婉约。
而魏家最初的根基就是在那里。
魏宁穿着一身火红色的骑装,坐在马背上分外耀眼,旁边的魏时则是穿了一身青衣,一路过来,还真没有碰上什么熟人,不过他形象变化这么大,也不知跟熟人再次碰面,对方能不能够认得出来。
“爹爹,京城可真热闹,什么样的人都有。”
魏宁还是头一次看见黄头发蓝眼睛的人,虽然在此之前他就已经听父母和兄长说起过了,这些都是外族人,模样长得同他们大靖朝不一样。
魏时本来还想着让自家女儿去马车里坐一坐,而不是这么显眼的骑在马背上,这样在平江府没什么,但是在京城应该还属于比较出格的,他还不想自家女儿一回来就惹人非议。
不过入了京城才发现,十二年了,平江府有改变,京城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在风气上就开放了不少。
大街上也有女子骑马,有汉族家的女儿,还有外族的女子,都穿着各自国家的衣服。
至于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的,有男,也有女,有梳着妇人头的女子,也有刚刚及笄的适龄女子,还有梳着花苞头的小女儿家。
开放的、包容的大靖,如同太阳一般璀璨。
第141章
魏宁在这里只觉得新奇,倒没什么不适应的感觉。
若不是要赶着回府的话,怕是都要下马在街上好好转一转了。
跟比较亢奋的父女俩比起来,在马车里的白姨娘要平静的多,对她来说,无论是平江府,还是京城都是差不多的,只要没有老爷和夫人,也没有嫡出的那位少爷。
白姨娘的存在感实在不强,哪怕她是魏时的生母,可是在很多事情上并没有话语权,她自己也不怎么爱管事儿,包括远哥儿的婚事,四年内都暂时不做安排这么重要的决定,当初也是一家三口定下来之后,才告知白姨娘的,并没有征求这位老人家的意见。
走马观花似的溜达了半圈,这才到了航海伯府。
魏宁手里头还拿着鞭子呢,火红的骑装,哪怕是府里头从来都没在平江府呆过的下人,一瞧也知道这是自家小姐。
魏时要慢一步,等姨娘下了马车,才一块儿进府。
他小时候也是吃过下人给的苦头,所以很是在乎这些事情,无论是对姨娘,还是对夫人孩子,亦或者是对之前在家中借住的魏达和魏鹏,只有他自己够重视了,下人才会跟着重视。
——
“圣人病重,这段时间都是太子监国,想必现在应该也没有精神头把夫君叫到宫里头去,夫君就先别忙着沐浴了,还是过来用膳吧。”
在京城待了小半年,刘枫说话的语气都比之前温婉了,不过因着儿子的事情也是真高兴,高中状元不说,婚事上也有不少人主动前来询问。
不过到底是定哪一家,还得是夫君和儿子都在,三个人商量着一块来才行。
这一路风尘仆仆的,扬起来的黄沙不止在衣服上,尽管已经很饿了,魏时还是坚持先沐浴,沐浴换衣之后,再过来用膳。
“我已经同姨娘说过了,今儿大伙就不在一块儿用膳了,你跟宁娘也先吃,不用等我。”魏时皱了皱眉头。
皇上病重的消息早先他也有听闻,毕竟太子监国可不是一件小事情,只是不曾想他记忆当中威严的君主,如今连召见臣子的精神头都没有了。
也不知哪一日……
魏时也不知道心里头该做何感想,论交情他自然是同太子更为要好,太子十七岁登上储君之位,如今都已经过去二十二年了,也该到了可以独揽大权的时候了。
可是当今又的确贤明,让他这个做臣子的说不出来二话。
罢了,这事情总归是要听天意的,非人力可以选择。
当今对六个皇子,都是用了心思的,太子大权在握,日后登基不会起什么波澜,其余五位皇子也各有各的发展,既不会招太子的眼,也不是碌碌无为的庸才。
单就这一点,当今就值得百姓和官员爱戴,也可以称得上是一位慈父了。
魏时当天还是被召进了宫里,不过那会儿天都已经黑了,见皇上的地方不是在勤政殿里,而是在寝殿里。
记忆当中威严而又睿智的皇上,如今只能是半躺半坐在床榻上,后背靠着枕头,头发几乎已经全都白了,脸上也满是皱纹和老年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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