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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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人相聚,也不过是坐在一块喝喝茶、聊聊天,别看他们俩都是进士出身,而且一个状元,一个传胪,可都不是喜欢作诗写文章之人。

说来也奇怪了,魏时这么一个不爱作诗写文章的,偏偏养出来了一个诗人,未来还极有可能是一个全才式的大家。

说不定千年之后,魏时的名字能被更多的后人知道,还是沾了魏远的光呢。

考科举的时候,拼名次拼不过,入了仕途,官位又比不上人家,爵位就更不用提了,如今拼儿子,也只能是拼数量了。

在子嗣的数量上,同龄人里头,怕是都要比魏时强。

——

二皇子一行出海的时间要比第一次出海短一些,魏时他们第一次用出海,是用了一年多一点的时间,二皇子则是用了九个月。

三月份出发,回来的时候刚好是十二月份,又是一年。

而在下一年里,朝廷安排了三次出海,甚至其中有两批时间上是有重复的,相当于上一批还没回来,下一批又派遣出去了。

航海司成立两年,不光是出海的次数越来越多,出海的阵势也越来越浩大,收获自然也是越来越多。

魏时这个航海司参议,也终于被挪位置了,期盼了那么多年,终于盼到了外放的这一天,而且还是他曾经去过的地方——平江府。

当年跟着太子出去赈灾的时候,就是把当初在东原府的灾民迁到了平江府。

他也算是在那里待了一段时间,可要说熟悉还真算不上。

从四品的航海司参议,升为正四品的平江府知府,正四品的坎儿就这么轻轻松松迈过来了。

要知道,能够上朝的官员就卡在正四品上,在官员当中这差不多算是一条隐形的分界线,正四品及以上的官员,正四品以下的官员。

是大多数官员升迁路上的一道坎儿,当然了还有很多官员是遇不到这一道坎儿,连从四品都尚未达到,又谈何迈过这一道坎。

出海这一件事情,他总共参与了六年,其中亲自出海占了一年的时间,在这六年里头,他的官位从从五品升到现在的正四品,还得了一个正一品一等伯的爵位。

收获之丰厚,着实惹得一帮人眼红。

要知道除了魏时之外,在这件事情上升迁最快的就是魏时那位二舅兄了,可也不过是连升了两级而已,原本的正四品变成了如今的正三品。

官位上的阶品是比魏时要高,可文臣和武将压根就不是一个体系的,大靖朝虽然没有重文轻武的政策,可现实情况就已经决定了,武将的地位是比不上文臣的。

这样的晋升速度,魏时自己都有些心惊胆战,他知道自个儿做过什么,无论是提出出海的事情,还是有关于占城稻的事儿,都可以作为功绩,可是旁人不知道啊。

更重要的是,他只有二十七岁,二十七岁的正四品文官,这在大靖朝几百年的历史当中都是极为罕见的。

还好是被外放出去做官,如果真要继续留在京城的话,他还真怕这喧喧嚷嚷的热闹场面。

第125章

外放对于官员来说,从来都是一件大事儿,不光是远离了政治中心,而且谁也不知道到底要在外边呆多少年才会被调入京城。

魏时外放是出去做正四品知府的,这个官职不算小,管理一府之地,担子更不算轻。

如果说曾经作为航海司的参议,魏时的差事攸关几万人的性命,那么作为正四品的知府,他的差事关联的可是几百万人。

平江府地广人稀,面积在大靖朝十三府当中应该是排在前列的,但是人口却是处在尾巴上,加上当年从东原府迁过去的灾民,也才勉强只有三百万人。

头一次做父母官就要挑大梁的魏时,在没有从京城出发之前,就已经感觉到了沉甸甸的压力。

要做知府,可并非是出几个主意就能坐好的位置,他曾经去过平江府,不光是知道那里地广人稀,另一方面气候也是比较严峻的,京城已经是处于北方了,但平江府还要更靠北,天气严寒。

炭火对于百姓而言,从来都是昂贵的东西,哪怕是京城附近,每年的冬天也要熬死人的,不知道平江府之所以地广人稀,会不会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气候。

除此之外,他对那里的了解就仅限于书本了,平江府算是一个人口结构比较复杂的地方,往前数上两个朝代,这里除了汉族人以外,更多的还是外族人,而在最近的两个朝代,在将近六百年的时间里,人口已经进行了大的融合。

不能说平江府没有外族人了,只能说比起纯粹的外族人,还是汉族人跟外族人和汉族人结合所出的后裔更多。

魏家在那里是半点根基都没有,他去了平江府,就是当地官职最高的父母官了,而且是直接对皇上负责的,顶头上司也就只有皇上而已。

这也就意味着,他是那里挑起最重的担子、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人。

外放做官,自然是一家老小都要带着一块儿过去,毕竟连魏时都不清楚,自己会在平江府呆多少年,总不能把妻儿老小留在京城,别说舍不舍得,关键是他自个儿不放心。

既然如此,那带的东西就比较多了,惯用之物差不多都得收拾收拾,总不能到了地方,再安排工匠家做一批家具、瓷器出来,又或者是直接去街上买。

魏家这几年也算是大户人家了,吃穿用度也都成了讲究人,不至于再如此。

魏时自个儿出差可以干脆窝在马车里睡觉,甚至是吃的差一点,也都可以忍受,但是带着妻儿老小,要求就得高一些,总不能让她们也跟着自个儿受罪。

所以一些事情还真得好好讲究讲究,府里头的下人带一批留一批,惯用的物件儿,实在笨重的就留在府里头,剩下的一部分放在车队里,到时候一块带走,还有一部分是请了镖局,让镖师把这些东西送到地方。

那些个工匠,魏时是一定要带着的,到了平江府,肯定能有用得着这些能工巧匠的时候。

如果说魏时和刘枫忙着收拾行李,忙着跟亲人友人告别。

那魏远的画风就跟父母截然不同了,一方面他朋友众多,很多人都对他表示不舍,他自个儿也有些舍不得这些朋友们,还有在京城的长辈。

但是另一方面,他又着实向往京城以外的地方,长这么大,他还没有去过太远的地方,心里头早就有这份向往了,更何况还是跟着父母一块出去。

这一正一反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情绪,在魏远近日的诗作里都能看得出来,有写给友人的诗,依依不舍,又带着几分肆意洒脱,有描写自个儿心情的诗,展望未来,重重深山,皑皑白雪,还没出发呢,仿佛就已经看到了平江府的景致。

这心态不像是小孩子才能有的,但也有别于成熟稳重的大人,诗作也已经形成了自己独有的风格,大气磅礴又灵动洒脱。

魏时已经专门给儿子整理了两本诗集和好几部画册,这可都是珍贵之物,他不希望在历史漫长的延续过程中被遗失了去,最好是哪一日把这些诗集和画册都出版了,数量多了,也就不那么容易被遗失了。

魏时以前给自己出书是为了赚银钱,只不过被打击坏了,成本都赚不回来。

但是给儿子出书,那就不是为了银钱了,往里砸上个几千甚至上万两银子,他都甘之如饴。

刘枫的性格本就不同于大多数女子,跟儿子一样,比起对京城和长辈的不舍,心里头还是对远方的憧憬要更多一些。

更何况作为一地父母官的夫人,日后必然也是要同当地的其他官太太和豪门世族的夫人交往,终于能帮得上夫君了。

刘枫‘磨拳搽掌’,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白姨娘对这事儿就更是无所谓了,她跟儿媳和孙子还是不一样的,并非是自幼在京城长大,要说长辈友人,那就更是没有了。

跟她最亲近的不还是儿子一家,儿子在哪儿,哪儿就是她的家。

对交友并没什么兴趣的白姨娘,哪怕在儿子已经成了航海伯之后,也开始有官夫人给她递帖子之后,她也没有迈出那一步去,总觉得是格格不入的两类人,与其去交几个面子情的所谓的友人,还不如在家里头绣绣东西、种种花来的高兴呢。

临行之前,航海伯府还是设了一次宴,不过请的人并不是很多,魏远的朋友,也都是挑了几位极为亲近的。

在这个节骨眼上,魏时并不想着把宴会搞得太过热闹,他为人还算是比较低调的。

为人比较低调的魏时,这几年在京城可是跟低调扯不上半点关系,爵位,还有每三年甚至不到三年就要往上窜一窜的官位,以及与他相交的那些人,都让魏时这个名字经常出现在茶余饭后的谈话里。

“你这次外放出去也好,可以多些时间沉淀沉淀,同时也不要松懈,为官一任,就要多为百姓做些实事。”沈舟如是说道。

还记得当初他有意收魏时为徒的时候,就有询问魏时的志向,那会儿他这个弟子就说想要做些实事。

为官这几年虽然一直都没闲着,但是不得不说官职升的太快了,让他这个做老师的都有种空中楼阁之感,这次外放出去,既能够让魏时去实现自己最初的理想,也真的是让这个大热灶冷一冷,别招太多人的眼。

“学生会谨记老师的教诲。”魏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些年他也算是一直都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就算是不喜欢算术,可这也是无伤大雅的,最起码没有碌碌无为,没有辜负时间,更没有辜负自己年少时的苦读。

只是对老师他还是有些内疚的,一直都未能跟着老人家亲自参与到一项水利工程当中去,甚至在为官之后,他连书本上的理论知识都抽不出时间来跟着老师学习了。

内疚有之,遗憾同样有之。

相比之下,沈涛的致仕生活过得还是不错的,尽管早些年他还遗憾过不是自个儿将魏时收为徒,遗憾这么个算学的好苗子并不是怎么喜欢算学,但是这一点已经被三皇子补足了。

他也是有弟子的人了,而且弟子不光是热爱算学,还能抽出很多的时间和精力来研究算学。

比起二弟,他这个老师做的应该是后来者居上,没什么遗憾了。

长辈对晚辈多是勉励和提醒,那同辈之间,真就只剩下羡慕和不舍了。

能够出任正四品知府,这样的外放是让人羡慕的,在同一年的进士当中,魏时俨然已经独占鳌头,并且把剩下的人落的很远。

就连之前那些做了东宫属官的人,这会儿也比不得魏时风光,至于等到太子登基之后,可能这情况也不会发生改变,毕竟京城人人都知道,魏时跟太子较好,太子的嫡长子小时候就经常往魏府跑,以至于也跟魏远的儿子成了好友。

此等运气,真是让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就连曹安这个刚出生就赢在起跑线上的男人,日后肯定要承袭祖父的爵位,运气好一点儿是国公,运气不好那也是个侯爵,都比魏时这个正一品伯更高。

可作为皇室之人,他也想跟一国储君成为好友,也想让自己的儿子们跟太子的嫡长子交往。

无论是羡慕,还是不舍,无论是勉励,还是担忧,在这宴席之上,大半儿都在酒里了。

魏时这一日真真是喝了个酩酊大醉,宴会什么时候结束的,到了第二日他自个儿就已经记不得了,最后的印象还停留在跟众人举杯喝酒上。

脑袋发昏发沉,嘴巴里还特别干,醉酒以后的滋味儿一如既往的难受。

魏远昨儿在父亲喝醉酒以后,也偷偷的喝了几杯,向长辈敬酒,跟友人碰杯,新奇又愉悦,还有点儿忐忑,生怕有人将这事儿告知父亲,可又有那么一点点的期待。

作为‘好孩子’,他为数不多的受罚经历还在小时候,五岁之后,基本上就没再被罚过,就算有些地方做得不对,爹爹对他也只是言语教育而已,莫说是受罚了,疾言厉色都不曾有。

魏远还真是有那么一点点期待,期待父亲会罚他。

事实上,父亲在家里的权威,要比魏远想象的还要厉害些,从魏时醒过来,揉着发痛的太阳穴开始,一直到用完午膳,期间至少有七八个人,过来跟他告过状。

元宝、管家、儿子身边的书童铭书、赵嬷嬷、姨娘、还有当日在宴会上伺候的几个下人,以及……夫人,全都亲自跑过来一趟,说的就是魏远在宴会后期喝酒这事儿。

十岁的小男子汉,想要喝杯酒尝尝,倒也算不上是什么惊世骇俗的大事情,顶多也就是有点小淘气罢了,上辈子跟儿子这么大的时候,他可比儿子淘气多了。

也就是这一辈子,一方面是因为心性,另一方面是因为处境,所以才少了这些童真童趣。

让他稀罕纳闷的是,因为喝酒这么一个小事情,居然有这么多人排着队过来告状。

看来儿子平日里的人缘,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他的人缘儿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

这么多人都告状了,魏时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不成,只能在中午头用完迟来的早膳之后,才披上大氅,来到儿子的院子。

进去之后,才知道这小子到现在还没醒呢,比他这个喝的酩酊大醉的父亲,睡的都要多,看来昨儿是没少喝,也怪不得连书童都过来跟他告状。

该不会是个沾杯就醉的体质吧。

推开门,好家伙,房间里乱倒不是很乱,只是在白墙上留下了某人不少大作。

字迹看起来还是有些凌乱的,可凌乱当中又透着一股子的潇洒不羁,关键是这诗作。

难不成醉酒之后真的能通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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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天上的仙人,才会有如此之境界,仿佛高高在上,并不在这俗世之中,又仿佛这位仙人就立在俗世的上空,俯视着民间疾苦,也俯视着民间的欢笑喜乐。

不得不说,魏时内心是震撼的,这种震撼不仅仅是因为这样的诗作,毕竟他也算是饱读诗书的人了,能够明传千古的诗作,都有其独特之处,儿子的通仙醉酒之作,还不至于给他带来如此大的震撼。

究其根本,还是因为这通仙醉酒之作是儿子写的,是只有十岁的儿子,是偷偷喝了酒醉到现在都还没醒的儿子。

震撼之余,魏时是真的释然了。

以往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写不出有灵气的诗篇,是因为自个儿有着上辈子的记忆,是因为上辈子那样的大环境没有办法给予他古汉字的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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