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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立稳当了,怎会洒?”

“嘤……”腰间一个激灵,薛可蕊足软筋麻,差一点直接缩到地上去。

“我让冯予轻装上路,他快马加鞭不出一月便能至余杭。只是岳丈他们就没法这么赶了,再怎么赶,咱也得给他们预留三四个月的时间。”

冯驾在她耳后一本正经地说话,气沉丹田,吐纳自如,如同在议事堂与人议事那般气定神闲地指点江山。

“迎亲的日子安排在九月,暑热刚退,寒气未至,穿那缂丝喜袍正好不用穿夹袄,舒服又漂亮,蕊儿,你看可好?”

为了让薛可蕊舒舒服服地嫁给他,他也算是费尽心机,连什么时节穿什么衣裳都考虑进去了。

口里不苟言笑,修长的手指却不曾停歇,轻拢慢拈,肆无忌惮地搅动起一池春水……

平静的水面之下早有暗潮汹涌,薛可蕊双颊泛红,神魂已呈离舍之势。

“……啊……”

冯驾却是真心在讨薛可蕊的主意,听不见回应,他便扬声继续追问:“府中在整饬花园,到九月怕是也不能尽数完工,蕊儿可会觉得太赶?”

腰间一松,薛可蕊发现自己完好如初的花间裙下,亵裤悄然落地,战火开始席卷至她的身下。

“……”

薛可蕊受不住了,站都站不稳当,哪里还能回答他的提问?

“你……你这混球……走开……”

薛可蕊双手撑着案几的边,哆嗦着,呈累卵之势一边勉力抵抗着冯驾的骚扰,一边呵斥他,要他住手。

可是呵斥无效,身后的冯驾再不做声,只默默地探身过来,伸长了胳膊将薛可蕊面前的菜肴重新往里给挤了挤,给她腾了一尺见方的一块空地。

感觉到冯驾的逼近,薛可蕊大惊失色,心跳如擂鼓,张口就要拒绝,这里都是饭食,怎能对着一桌菜就胡来?待会儿大家还怎么吃得下饭!

可是不等她发声,身后的男人只轻轻一推,便得风味成颠狂。

“蕊儿当真聪明,只不过几日,便能与为夫配合得如此默契。”

耳畔吹过阵阵热气,带来他低低的呢喃,灌进她的耳朵,拨动她颤若游丝的心弦,推动她行走在云端的峰尖。

或许是一直担心着这一桌菜,徘徊在禁忌边缘的爱具有更强烈的刺激性,薛可蕊很快便瘫倒在这一尺见方的案几边,鼻尖堪堪一盘炙鹑子。

鹑子肉酱红油亮,在灼灼日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薛可蕊觉得自己也像这鹑子,趴在这案桌上泛着光,让身后那恣意妄为的冯驾给大卸成了八块。

炙鹑子的香气混合冯驾爱的味道让薛可蕊很快飞升到了云端,眼前有乱红缤纷,她抑制不住紧靠这盘炙鹑子开始喘息。冯驾紧紧贴在她的耳旁,似命令,又似恳求:

“蕊儿,驾也想要个孩子……”

……

冯驾惯来受元帝重用,不光因为他善战,更重要的是他的治才亦颇为出众。夺回失地的他重掌河西,一面厉兵秣马积极清扫敌军残部,一面大刀阔斧整顿、重建藩镇。

随着冯驾新政的逐步推进,凉州百姓们终于恢复了生产、生活,河西藩镇的政治经济也逐日走上了正轨。

时光飞逝,冯予离开凉州已逾三个月,盛夏渐至,薛可蕊与冯驾和好后便天天待在府里,替他管理后院,照顾他生活。擎等着冯予将薛恒夫妇接回凉州,好让冯驾再大张旗鼓地迎她一回。

虽只是照顾冯驾的生活起居,却依然不轻松。冯驾不比李霁侠,他是节度使,异常繁忙。

无论寒暑,每日寅时冯驾便会起床,薛可蕊也会跟着起,二人一同在婢女们的帮助下洗漱完毕后,一整日的繁忙劳作便正式拉开序幕。

冯驾起床后会去后院练半个时辰的刀,趁着这个时间,薛可蕊就亲自去后厨检查并安排厨娘们准备好按薛可蕊标准制作的,节度使大人的专属早餐。

冯驾爱吃肉,还特爱吃油水足的肉块。虽说他每日消耗大,吃忒多肥肉也不见长多胖,薛可蕊依旧觉得,一大早就吃这些油重的东西不利于冯驾的肠胃健康,她要调整冯驾的饮食习惯,就从这早餐开始。

冯驾耍完刀后会回房沐浴,寒暑无休,薛可蕊则亲自伺候他沐浴。因为冯驾有头疾,平日里趁着沐浴、小憩,薛可蕊都会替他按摩按摩关节,疏通疏通经络,以免真的头痛起来才临时抱佛脚。

待一切收拾利索,冯驾也该去衙门了。冯驾去节度使府衙继续奋战,薛可蕊依旧不轻松,她担当起了冯府女主人的角色,处理府上各色大大小小繁杂琐事。

薛可蕊虽说忙碌,可小日子倒是过得充实又快乐。从前随冯予南逃路上变得枯黄干瘪的脸,又变回了原来红润丰泽的模样,因着与冯驾蜜里调油,薛可蕊原本就顾盼神飞的眼,变得愈发勾魂摄魄,女人味十足。

一进暑夏,达官显贵们便纷纷脱下厚重的锦缎换上轻薄的纱衣,荆钗布衣们则穿上吸水又透气的葛衣。凉州城里的裕兴楼难得地进了一批珍贵的绡金纱罗,因着战乱,凉州城的商铺减少了一大半,薛可蕊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最新的纱罗样式了。

这一日,薛可蕊带上丫鬟仆妇与侍卫,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府门去裕兴楼,选纱罗裁衣裳。才刚走上明仪大街,随侍薛可蕊的怀香便扬声唤住了车把式。

“严家老伯,且停一停!”

驾车的严老汉将手中缰绳一拉,口中长吁一声将马车停在了路边。随车的嬷嬷忙奔上前来询问,怀香姑娘可是有事要吩咐?

怀香唰地一声拉开了车门帘,面带急迫,身后露出薛可蕊半张苍白的脸。

“张嬷嬷,能寻些银丹草来吗?夫人有些头晕。”

张嬷嬷一听,忙不迭应下,转身便往明仪大街的另一头跑。银丹草乃时下百姓解暑热的常用草药,街尽头正好有一家凉茶铺子,一定备有银丹草。

薛可蕊斜靠在马车窗棂上,兀自闭着眼,嘴唇乌青。怀香见状,索性将车门帘卷至车顶,车窗帘也打开了,只为给薛可蕊透透气,让她好过些。

“三小姐,头还很晕吗?”怀香一手拿把绢扇,拼命给薛可蕊扇着风,一手拿块细棉帕,轻轻替她擦拭额角的点点汗珠。

薛可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也不肯说话。她说不出话来,眼下她的头正晕得厉害。或许是天气太热,今日出府门,马车才出二门她就觉得胸口闷得慌,马车帷幔又厚实,走了这许久,怕是中了暑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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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香得不到回应,愈发心慌起来。她火急火燎唤来随行的婢女们,倒水的倒水,找冰块的找冰块,连派了两拨人去街尾催张婆子快些寻银丹草,还安排了两名小厮回府通知管家。

直到一名被催得满头大汗的小婢女突然扬声高呼:

“怀香姐姐,街对面的小巷子里不就正好有一家医馆吗?为何不将夫人送去让医馆的大夫瞧瞧?”

第一三四章 突变

凉州城百废待兴, 城里原有的医馆早已七零八落, 薛家原本开了凉州城最大的药铺正和堂,却因契丹人的入侵与薛恒的离开也彻底关了张。

摈开多余的随从,只由两名仆妇的搀扶着, 薛可蕊挪动着脚步来到了这家小小的医馆前。不及到门口, 便看见了堆山塞海的人:

挑担的, 背箩筐的,抱孩子的, 形形色色的荆钗布衣挤在一处, 纷纷伸长了脖子, 极目看向数丈之外的那一处小铺面。

薛可蕊强忍着难受, 抬头看向人群尽头,医馆门头的那块柴木牌匾:

杨氏医馆。

薛可蕊了然,这是一家闻所未闻的平民医馆。大夫或许是从前哪一家医馆或药铺的帮工或学徒,先头的东家关了张,只因目前凉州大夫稀缺,他便支了这家小医馆来赚点钱。

一旁的怀香似也看出了这家医馆的档次有些低, 她踯躅着开口:“这里人太多, 三小姐若是还能忍, 咱慢慢驾车回府寻张大夫……”

不等怀香说完, 薛可蕊抬手止住了她的话。

“我忍不了了, 我不走, 就在这里看病。”

薛可蕊面色惨白, 唇色乌青, 额角汗水止不住地往外冒,的确是再也走不得了。怀香见状,心痛难忍,忙不迭应下了,让两名婆子扶着薛可蕊在人群的最外面候着,她独自一人挽起袖子直奔人群的最深处而去……

时值盛夏,路上偶见中了暑热之人,人们皆知此病甚急,拖延不得,这暑夏的高温,一个不小心可是要夺人小命的。薛可蕊发病得急,怀香挤进人群,一通好说,也博得不少排队候诊的百姓的理解,竟让怀香给顺利寻到了杨大夫的跟前,让薛可蕊插队看病。

两名婆子扶着薛可蕊缓步进了医馆堂中,坐诊的果然是一名年轻后生,身穿葛布衣,脚穿粗布鞋。薛可蕊知道,这后生一定就是医馆的主人,杨大夫了。

医馆的门脸儿小,就连坐诊的厅堂也只有巴掌大,薛可蕊进到堂中时早已有了几名五大三粗的妇人将那杨大夫团团围住。待薛可蕊再加入进来,巴掌大的杨氏医馆已经被人塞得是满满当当,连转身都打不过来了。

杨大夫拨开围缠住他的几名妇人,探身看向刚进门的薛可蕊。见她金钗华服,显见得出自富贵人家,却面如土色,由两名仆妇搀了,颤颤巍巍立在堂中央。

杨大夫心下了然,今年暑夏来得特别陡,这段时间大道上热晕的人可不在少数。他抬起手腕擦擦汗,自座上起身,径直走到薛可蕊的面前,冲两名仆妇扬声吩咐道:

“你们把夫人送到墙边那张小榻上平躺着,我同这几位大婶交代完了便来替夫人看诊。”

怀香与仆妇们赶紧照办,将薛可蕊往那吱嘎作响的小榻上安顿好了,便听见杨大夫急匆匆地继续吩咐:

“随行的婢仆们都出去,我这儿太小了。你们都堵在这里,我没法给人看诊,病人也没法透气了。统统都给我出去,候在门口,我看诊完了自会出来叫你们。”

怀香听得此言,张嘴就想拒绝,却见薛可蕊惨白着脸冲她一个示意,将怀香想说的话给堵了回去。

“你们……便依大夫所言,出去罢……”

“可是三小姐……”

“出去……”薛可蕊双眉紧蹙,“我无碍的,门口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怀香无奈,又墨迹了好一阵,终于带着那两名仆妇依依不舍地退出了诊室……

……

怀香提心吊胆地守在医馆门口,眼睛死死盯着屋内靠墙躺着的薛可蕊。

其实这医馆也就巴掌大一点,她站在医馆的大门外,不消伸脖子,一眼便能尽揽屋内一切景致。她看见那年轻大夫立在薛可蕊的身前,毫不避讳地探手把住了她的脉搏,又弯腰同榻上的薛可蕊说着什么。

怀香想听一听大夫都说了些啥,只是身后待诊的人太多,叽叽喳喳过于嘈杂,扰得怀香的脑袋嗡嗡作响。天气本就炎热,再加上这无休止的吵闹,怀香止不住汗如雨下,暗道这杨大夫真是不容易,终日生活在这样一种嘈杂的环境里,还要看诊、开方子,当真非一般人能忍受的。

也不知是因为薛可蕊中的暑热比较严重,还是什么其他原因,杨大夫守着薛可蕊一边说话又一边比划了许久。就在怀香急不可耐,就想迈步冲进厅堂听个明白时,她看见杨大夫离开了薛可蕊,任由她独自从榻上坐起了身。

“哎呀,我的姑奶奶啊!”怀香一个箭步冲进了医馆,三两步便奔至小榻旁,她抬手扶住了薛可蕊的胳膊:

“三小姐别动,我让嬷嬷们过来扶你。”

“不必了。”薛可蕊轻轻捋了捋腮边的碎发,浅浅呼出一口气。

“躺了一会儿,我好多了。”

说着她便自小榻上起身,扶着怀香的手来到堂中央,对那杨大夫盈盈一福:“谢过杨大夫。”

接着,薛可蕊又转过头来对怀香说话:“交一两银的诊金予杨大夫。”

那姓杨的大夫手下一顿,他要的诊金是十文,这夫人给他一两银,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杨大夫抬头看向薛可蕊,见她一脸喜色,感激中有愉悦,这一两银明显给得舒心又畅快。如若推拒怕是要引来一番纠缠,反倒耽误他看诊。思虑至此,杨大夫扬起嘴角,远远地冲薛可蕊施礼,便不再拒绝。

怀香点头,急忙照办,交了银两与那大夫后,正想问他自家夫人究竟是何病,劳烦大夫开方子,身旁的薛可蕊却拉紧了怀香的手腕:

“怀香快走罢,莫要打扰杨大夫替后面的人看诊。杨大夫辛苦,民妇告辞了。”

怀香错愕,这方子都没开,为何就要走了?

“三小姐,大夫的方子呢?”

薛可蕊脚下不停,她拉紧怀香的手,兀自往外走,口里淡淡地说, “我本无病,开甚方子?”

怀香一愣,凝神看向薛可蕊的脸,见她脸色虽然依旧有些苍白,但乌青之色尽褪,走道也自如,显见得是好多了。

怀香瞠目结舌,暗道这大夫果然是神了,她看得分明,那杨大夫也就替薛可蕊把了脉,说上了几句话,三小姐的病怎地就好转了,连药也不用吃?

不等怀香再问,薛可蕊已牵着怀香的手走到了外面的大街上。

“怀香,去唤严老伯,叫他回府赶辆敞架子的牛车来,我乘牛车回府。”

……

夜幕中,诺大的冯府烛光点点,荷塘里的荷花开了,空气中被浸染上了悠悠荷香,伴随着阵阵蛙声,抚慰人们操劳一整日后疲累的身心。

向来准点放衙的冯驾今晚没有回府,冯状专程来到抱松园,他告诉薛可蕊:傍晚时分冯大人曾差人回来禀告过,今晚他有要务需要处理,一时脱不得身,叫薛可蕊不用等他。

薛可蕊了然,点点头说知晓了,她让冯状代替自己送一点瓜果与汤面去节度使府衙,白日里她才不舒服过,晚上就不去折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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