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1 / 1)
“怎么?舍不得?”梁妄反问,单手背于身后,宽大的袖口微微招风,吹出了蓝袍内红色的内衬,秦鹿连忙摇头:“没有的事儿,主人乐意丢,我等会儿捞上来再让您丢一次。”
梁妄嗤笑一声,秦鹿忙跟上。
她没料准梁妄怎么会来这个地方,即便是要找她,也不至于亲自到秦楼楚馆处来,至多在欢意茶楼内候着就行了。现下出现了,似乎心情算不上好,看来接下来说话得斟酌着点儿,以免触了霉头,被梁妄提着领子就回无有斋,李传也丢到一边去了,这种事未必不会发生。
“主人怎么会来卓城?”秦鹿问完,顿时一笑:“一定是为了李传的事情吧?”
“本王听谢尽欢说,你于夜里跟着个野男人跑了?”梁妄提起这话,只觉得好笑,偏偏那骑驴而来的谢尽欢说得煞有其事,还将夏谦的相貌仔细形容了一遍,更说这夏谦是卓城内有名的纨绔,被他摧残的娇花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招蜂引蝶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
更说秦鹿走时眼含春笑,娇若明花,就连五鬼之一的贪贪都丢在一边不管不顾了,一副要私奔了的架势,让梁妄赶紧过来看着她,别叫她被夏谦占了便宜。
梁妄当时正迎着烛火写符,听见这话没多在意,说了句:“她想走也留不住,随她去吧。”
谢尽欢听见这话,一副皇帝不急太监急,脑子一抽,说了句:“若道仙觉得秦姑奶奶走了也无碍,不如将五鬼戒指收回,转赠于我吧,我也可留在道仙身边好好学习,终有一日能代替秦姑奶奶办事的。”
梁妄这才停下笔,恍然道:“对了,还有五鬼,她若真遇上了心仪之人,跟人走了也无妨,五鬼是要留下的,还有那具身子也不可带走。”
谢尽欢听懂了五鬼,却没明白‘身子’是什么意思,只是如热锅上的蚂蚁,在院子里不知焦急了多长时间,见梁妄又是看书,又是在盒子里找了一些铜钱,手腕上系着红绳觉得结打的不好看,解开再重新打了一个。
那一院子才破土而出的嫩苗儿被谢尽欢踩死了不少,被梁妄瞧见,只说了句‘赔’,便又不疾不徐地跟着谢尽欢出了无有斋。
来卓城的路上,梁妄问谢尽欢,秦鹿与那夏谦是在什么地方见到的,如若是花前月下,不失于一桩美事,结果谢尽欢说,两人是在青楼门前碰的面,按照夏谦那性子,多半也是将人带到了青楼后的画舫内游船了。
梁妄入卓城,没去欢意茶楼坐着,而是直接去了秦楼楚馆后的明江边上,正好瞧见秦鹿从画舫内出来,脸上带笑,高高兴兴的,仿佛得了什么美事,手上握着的一把扇子也分外眼生,不是他给的东西。
现下秦鹿跟在梁妄身后,听见梁妄说她半夜跟着个野男人跑了,立刻就知道这话必定是谢尽欢说的,于是抓住机会便抹黑谢尽欢:“老谢这人狗嘴吐不出象牙的,主人别信他,我跟夏谦离开是有正事儿,对了!这东西主人可认得?”
秦鹿拿出了一块石片,石片上几粒晶莹的黑色油珠正散着淡淡的异香,梁妄瞥了一眼道:“尸油。”
“是了!这东西抹在人脸上有什么用?”秦鹿说:“这种尸油也非自然而成,显然是经过烧炼,比普通尸油要更加费时费工,若要用来吸引异性,还不如普通尸油有用,而且抹了尸油的两人相貌都很不错,根本用不着这些,为何还要将尸油涂了满脸?”
梁妄朝秦鹿伸手,秦鹿立刻将石片交到他手上。
石片非石,而是犀角,上头的尸油几乎凝固住了,梁妄只拿在手中看了一眼,也未细细研究便道:“艳符所练的尸油,可入药治伤,不过效果不大,唯有对尸油所出的本体才有储存生肌的用处。”
“死了的人为尸体,尸体炼化的尸油,只对尸体本身有效,这算什么?”秦鹿刚说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顿时背后发麻:“李传的妻子绾儿被人割去了面皮,尸体烧焦皮肤却完好无损,显然是道中人所为,尸体炼化的尸油用于保存面容,可是如此?”
梁妄点了点头,秦鹿又说:“那这事儿非主人管不可了!”
两人出了秦楼楚馆的巷子,街边已经有些摆早点摊位的门前冒着热腾腾的白气,秦鹿说罢梁妄便想反驳一句,不管两个字就挂在嘴边,却没能说出口。
如若真是如此,那的确是他应当管辖的范围内了。
梁妄存活于世一百零二年,化身为道仙已有七十七年,他这等身份,除非找到合适的接班人,否则就得一直活下去,处理这阴阳间的琐事儿。
世间并非不许鬼魂存在,也并非不可妖灵化人,只是凡事皆有规矩二字可言,坏了规矩的人归他管,没坏规矩,若因人之私欲被一些邪祟缠身的,他懒得去理会,又不是没吃过亏,何必再对变化莫测的人心起同情之意?
秦鹿瞧见路边炸了几串油条已经出锅,于是花钱买了点儿,两根油条一个自己抓着,另一个递给了梁妄,梁妄没接,只问她一句:“钱哪儿来的?”
秦鹿道:“从夏谦那儿搜来的。”
“改不了匪性。”梁妄说罢,秦鹿吃油条的动作顿了顿,眼中闪过些许愣然,随后扯了扯嘴角,却没什么笑意,然后说:“主人还是仔细调查一番,如若真是同道中人坏了规矩,主人出面,也可及时止损。”
梁妄只轻轻嗯了一声,到了欢意茶楼,秦鹿本想跟上去,却被梁妄吩咐在门外站半个时辰,秦鹿愣了愣,问了句:“为何?我没做错什么事儿吧?”
梁妄没回头,只说:“吹吹你身上的气味。”
那是画舫里,合欢香的味道,其实味道并不难闻,秦鹿初嗅时还挺喜欢,不过联想起梁妄说的‘匪气’二字,心里顿时有些堵得慌,再好闻的香,若是不雅,也配不上她这张脸不是?
第10章 桃花人面:九
梁妄让秦鹿在门外站半个时辰,秦鹿就不能入欢意茶楼,谁让梁妄是她的主人。
谢尽欢没想到梁妄真的把秦鹿给抓回来了,只是在茶楼内没等到人,于是从二楼窗户探出个脑袋朝下看,就见秦鹿坐在欢意茶楼的门口石墩子上,手上拿着两根油条在啃,左边咬一口,右边咬一口。
谢尽欢下了楼,走到秦鹿身边时还咧嘴对她笑了笑。
秦鹿瞥了他一眼,也没在意,将手中咬过了的油条递给对方,谢尽欢接下了,并未嫌弃,也没觉着如此暧昧,只是跟着秦鹿一起坐下,吃了一口油条后说了句:“不错,挺酥香的。”
“你看你多识货,我给他吃他还不吃呢。”秦鹿撇了撇嘴。
太阳已经升起来,晨光落在两人身上,略微有些燥热,秦鹿伸手扇风,又觉得夏谦那扇子被扔进水里了着实可惜,只摇了摇头,低声骂了句:“阴阳怪气的,难伺候。”
谢尽欢险些被油条噎住,回头看了一眼,没瞧见梁妄,于是压低声音问秦鹿:“你就不怕他听见啊?”
“他是神仙吗?背地里骂这么多年了也没听见过,怎么这句就听见了?”秦鹿说罢,又挑眉看向谢尽欢:“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早点儿离开王爷呢?”
“哪儿有的事儿。”谢尽欢连忙摆手,摆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我这不还想讨好秦姑奶奶,日后好与贪贪姑娘多见见面嘛。”
“得了吧。”秦鹿吃掉最后一口油条,将手往谢尽欢的身上擦了擦,擦干净满手的油后才说:“你连夜去找王爷,其实多少也有点儿试探的意思吧?或者说,你就是在挑拨离间,若我走了,你便有机会能坐上我的位置,五鬼戒指自然就是你的了,到时候你想与贪贪花前月下她还能不从?王爷那一身本事,多少也得被你偷学了去,等你找到如他这般不老不死的法子,还不得可劲儿地造作呢?”
秦鹿说完,一双眼弯弯地朝他看去,谢尽欢被她看得背后一凉,手里的油条也吃不下了,只觉得自己的心思似乎被眼前这人给看透了。他其实也有点儿这种想法,只是不那么浓烈,秦鹿跟在梁妄身后七十多年,他认识梁妄不过四十年,统共也没见过几次面,自然是比不上的,所以也不敢肆意妄为啊。
此番出来,谢尽欢本想看秦鹿笑话,却没想到被秦鹿说穿了心中所想,于是对秦鹿拱了拱手,收敛了玩笑的意思,这便回到了欢意茶楼内。
半个时辰之后,太阳将秦鹿脸上晒出了点儿薄汗了,她才起身闻了闻身上的味道,入欢意茶楼后让小二给自己倒一杯花茶来,这便一路去了二楼,顺着梁妄身上那股清雅的香味儿找到了雅间。
茶楼的雅间是一道镂空的木质屏风拦在门前,将雅间内的布置遮拦,只能隐约瞧见影子在里头动作,却是看不清里头是谁的。
这一扇屏风上是青竹迎雀,进门瞧去,梁妄坐在茶桌后,茶桌边上有个小巧的炉子,炉子上头放着厚重的一截青竹,青竹里头的水已经煮沸,秦鹿走了过去,取了小勺舀了热水浇灌茶杯,洗了茶杯之后再从一旁的茶罐里拿出晒干的竹叶,连着纤细的竹枝,放入了两节后,再用竹筒内的沸水冲泡,递到了梁妄跟前。
梁妄的羽扇不知从哪儿取来的,天音也在金丝笼内,正望着秦鹿泡茶。
等秦鹿泡好了茶,小二给她端来的花茶也到了,两朵菊花缠着几朵忍冬,浅淡的香味儿冲撞着竹叶茶,秦鹿喝了一口,才想起来贪贪还在谢尽欢的房内,自己没来得及起身去找,谢尽欢便将李传带来了。
秦鹿朝梁妄看去,没见他皱眉,便知道是他应允的,李传这事儿,梁妄得管。
李传看见梁妄时还战战兢兢的,上一回在秦戏楼里见到对方,他便知梁妄性子不好相处,冷冰冰的,似乎天生一股傲劲儿,将谁也不看在眼里,哪怕他坐着,对方站着,他也不会抬眼看对方一下。
在场四人,只有秦鹿是能在梁妄坐着时陪着坐的,秦鹿端着花茶,这个时候自觉不出声,等梁妄来说。
“将你的事,再从头至尾说一遍。”梁妄说了这句话,端起竹叶茶喝了口,口齿留有竹叶清香,浅淡的苦涩之后便是回甘,甜到喉咙,竹叶的量与水的温度也刚刚好,他不自觉睨了秦鹿一眼,这人已经放下茶杯,抠手指玩儿了。
谢尽欢推了李传一把,李传立刻将说给秦鹿听的故事又翻了出来,只是这回多了他们昨日在万色楼里发生的事儿。
梁妄这才淡淡道:“古有奇书,名《道者阴阳》,内十二卷有提到,世有桃花婆,可取人面容,改而换之,以尸体炼制的尸油能保容颜不枯,尸体途径,只能买卖,多收年轻貌美者,卖尸可得千金,换脸需怀宝玉。”
秦鹿想起来,这本书先前梁妄让她读过,只是她看书从来都不记在脑子里,过一遍就忘了,也只是走个形势。
《道者阴阳》这本书,是梁妄的师父走了一千多年见识各类形色而写的,谢尽欢哪儿能看过这本书,所以他也不知道。
梁妄问李传:“你妻子生前貌美?”
“是!”李传点头,若非绾儿生在小村落又依靠着河边,凭着她的相貌,恐怕十里八乡的人都得来看了,哪儿可能十六岁还未嫁出,等来了李传。
“死后,可是你因为家中无米,又需钱财读书入燕京考取官名,或打通人脉关系,这才将你妻子的尸体卖给了桃花婆?”梁妄再问,却是直击人心。
他将世人的心看得很暗,人都有自私的一面,难保李传不是先卖了尸体后不满足,又想将他妻子的面容取回,又或者以此威胁桃花婆给得更多的好处,双方未曾谈拢,这才找到了秦戏楼来。
梁妄问完,李传的脸刹那白了,他满眼不可置信,摇头道:“我将绾儿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都重,如若可以,我愿意以我的命换她生还,只是生死之事,我又如何能左右?只是绾儿在我不知情的状况下,被人挖去了面皮,烧成干尸,我只是想为她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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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妄放下茶杯,嗯了一声:“生死之事,也未尝不能左右,你妻子死了几时?”
李传顿时一怔,讷讷地回答:“已过百日。”
“原来才只百日,未到七年,魂魄皆可召回,世人轮回,需过上百载,你若愿意以你的命换你妻子的命,不如我便朝下写一张符令,用你的魂魄换你妻子的魂魄,叫她复生如何?”梁妄又说。
李传呼吸一窒,眨了眨眼,一时没了反应,就在梁妄嗤地一声后,他突然跪地,重重地给梁妄磕了个响头,脸上已经有泪痕了,哭哭啼啼道:“那便请大仙,一命换一命吧。”
梁妄这时才认真地看向李传,静默了许久,直至一旁竹筒里的水逐渐变少,沸腾到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后,他才轻轻晃了晃羽扇道:“本王骗你的。”
李传浑身一颤,不知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是大失所望的怅然。
“先去万色楼,接近胡殷儿后,想办法套出桃花婆所在。”梁妄扇子不停,已经径自逗鸟儿了:“桃花婆藏身之处无可寻觅,只有近了,我才有能耐找到。换脸之事,古往今来有之,但面皮皆得储藏百年之后才可再用,否则遇见故人,乱了秩序,而尸体与面容,都得经过心甘情愿的买卖而成,不得擅自盗尸,坏了规矩。”
如此,梁妄还得派人去万色楼。
谢尽欢虽然不常出门,但他在卓城也有几十年了,欢意茶楼的老板长什么模样,卓城内稍微有头有脸的人物都知道,而且谢尽欢在人跟前都是神经兮兮的道士类,平日里根本不近女色,似乎也没那方面的需求,突然去万色楼找胡殷儿,过于显眼。
一直安静的秦鹿这个时候开口:“不如主人自己去?凭你的相貌,定能将胡殷儿迷得神魂颠倒。”
梁妄朝秦鹿瞥了一眼,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一双眼却没从她的脸上挪开,无所谓似的说了句:“好啊。”
秦鹿一顿,眨了眨眼说:“算了,主人还是留下吧,您太过貌美,入了万色楼,恐怕得被那些奔放的金发碧眼姑娘按倒,被人占便宜,得不偿失的。”
谢尽欢指着李传道:“让他去。”
几人朝李传看过去,李传其实长得还行,斯斯文文干干净净的,只是身上一股子穷酸书生的气息过重,又在牢狱里待过一年,眉宇间尽是阴郁低迷,没个富家公子的样子,谢尽欢说他还有几件贵衣服,可以借李传穿穿,便让李传白日里去万色楼,花一千两找胡殷儿。
“让谁跟着?”秦鹿问完,梁妄道:“李玲珑。”
胡殷儿是万色楼的头牌,进出自然有人跟着,即便是她的房内,被人花银钱买了,估计外室也有姑娘得望着,秦鹿和谢尽欢想要混进去不太容易,但五鬼不同,可化形,也可不化形,戒指在哪儿,他们就在哪儿。
秦鹿将锁了李玲珑的戒指交给李传之后,便让谢尽欢去给李传打扮了,别说,李传穿得富贵些,顿时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就连秦鹿瞧见也不觉多看了两眼,似乎有些陌生了。
李传口袋里藏着银票,心里也有几分底气,加上李玲珑就飘在他身边满是嫌弃地催促他快点儿,这便大白天里又去了一趟万色楼。
万色楼内,昨日在此留宿的人也都差不多醒了,陆续朝外走,偶尔也有几个无事可做的,白日里进来喝茶叫几个普通姑娘作陪。
李传身上穿金戴银的,一看便是非富即贵,他一出现,龟公立刻便迎了上去,李传将银票拿出,龟公眼睛都花了,连忙叫来了万色楼的嬷嬷,那年过四十的嬷嬷摇晃着软腰,蛇一般地游过来,脸上脂粉厚重,却依旧有几分未脱去的媚骨在。
“这位公子瞧着眼生,不是卓城人吧?”嬷嬷问。
李玲珑在后头说一句,李传便学一句:“闻名而来,想见胡殷儿。”他将银票递给了嬷嬷。
嬷嬷有些为难道:“真不巧,今日殷儿已经被人定下了,昨夜夏老板给了千两,便是要今晚呢,不如这位公子明晚再来?”
“我要白日也可。”李传说罢,嬷嬷顿了顿,说:“白日……白日我们殷儿可不陪床。”
“千金换得美人一面,又何须陪床这般俗气?若胡殷儿小姐当真貌若天仙,一晚万金本公子也不嫌贵的。”李传说罢,嬷嬷顿时眉开眼笑,领着李传朝楼上走,一边走一边道:“公子可真是会挑人,殷儿可是我们万色楼的花魁,如今也没见过几位恩客呢。”
李传尴尬地笑了笑,跟上后,李玲珑四下打量了万色楼几眼,几个未穿衣服地在楼道尽头走过,他瞧见了也不屑,哼了一声从怀中取物,于这声色场所,认真看起了圣贤书来。
第11章 桃花人面:十
李传被嬷嬷领到胡殷儿的房前时,胡殷儿正在里头与人说话,房门没关,从里面一缕缕飘出合欢香的味道,青烟袅袅间,身穿黄衫的女子半露香肩,歪歪地依靠在软椅上,面前放着一盒首饰,里头什么值钱的玩意儿都有。
她拿起一个仔细瞧了瞧,对着正在为她敲腿的两个婢女道:“你们喜欢吗?”
两个婢女看了一眼胡殷儿手中的珍珠手链,喜欢得紧,于是点了点头。
胡殷儿顺手拿起了一把小剪刀,将手链剪短,一串珍珠滚落在地,啪嗒啪嗒地散布在房内周围,胡殷儿单手掩嘴,笑吟吟道:“捡到了就都归你们的,谁捡到多,谁拿得多。”
两个婢女听见,立刻道谢,然后便趴跪在地上脸贴着地去找那散落的珍珠,这场面倒是让胡殷儿笑得更开心了,她仿佛没瞧见有人正走进来,又拿起了个红宝石戒指戴在了手上,说道:“我以往听人说,京里的贵人们逢年过节便喜欢这些玩乐,给些好处撒下去,让手下人哄抢,自己在上头看热闹,现在看来,果真有趣啊!”
那两个婢女脸色一白,却还是赔笑着说:“多谢殷儿姐姐赏赐珍珠!”
嬷嬷见她这般没正形儿,低声干咳,给了个提醒,胡殷儿瞧见嬷嬷,笑着也没起身,只是颇为恭敬的口气打了个招呼,又瞧见嬷嬷身后跟着的人,有些疑惑:“不是说了我白日不见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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