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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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约莫一刻,夏云姒正打算唤莺时来带宁沅先回去的时候,外头的宦官先一步进了殿来:“皇上,苏氏晕过去了。”

她淡泊垂眸,余光睃着他的神色。

他只摆手:“送她回去,看好她,不许再出来了。”

第70章 大选

几日后, 便是除夕。

百官与藩王都照例入京觐见, 覃西王也到了。依着苏氏闹事的时间算, 他该是离京城不远时接到的申斥的折子。于是在入京当日, 就上折做了辩解。

那日是腊月二十九,贺玄时没什么事, 就把宁沅叫到紫宸殿查了一番功课。

说是查功课,但其实因为过年,也并不算多么严厉。宁沅背文章有些记不住的地方他提醒一下也就过去了, 答得好的问题倒都有赏。

平时查功课可鲜少见他这么好说话,是以宁沅被考得欢天喜地。

夏云姒坐在一旁,边吃着炖燕窝边笑看眼前的父慈子孝,一时竟真有股惬意油然而生。

在她将那碗燕窝用完时, 樊应德捧着一摞折子进了殿。明天就是除夕了, 这个时候成摞呈进来的折子通常都是入京官员的问安折, 贺玄时便随口道:“先放着,朕初二再看。”

樊应德却躬身:“皇上, 最上头这本是覃西王殿下的。”

夏云姒眉心一蹙, 皇帝神情亦是一顿。

将手里查问功课的书还给宁沅, 他跟夏云姒说:“你来看吧, 说给朕就是。”

夏云姒便上前将那本折子拿了起来,余下的由樊应德原样捧走。

拿起折子, 她翻了个大概。

头一页都是问安的话, 过年问安也就那么些词, 看不出什么花来。

后面就是解释苏氏所言之事了。

夏云姒原以为宗亲被皇帝申斥, 无论如何也要告个罪,结果竟没有。

覃西王只是辩解说从未有过那样的事,自己更不曾授意过贵妃与昭妃什么,昭妃所言俱是胡言乱语。

用词慷慨激昂,端得是义正辞严。

她将这些一句句念给皇帝听,皇帝听罢沉吟良久。

“皇上?”她终是唤了他一声。

他喟叹着摇头:“上元之后,朕会赐死苏氏。”

也就是这样了。

即便苏氏那日突然求见说出那样的话听来实在不像是编的,但在读了覃西王所言之后,她就料到是这样的结果。

说到底,佳惠皇后已故、苏氏又是废妃之身。不论他们的兄弟之情是真也好、是假也罢,为了这样的事对覃西王步步紧逼都没有道理。

最无伤大雅的办法,就是将苏氏推出去。

于是在正月十六晌午,苏氏没了性命。

昔日宠冠六宫的昭妃娘娘,最终就这样伴着一卷草席长眠地下了,比采苓的下场还不如。

平日里并不太额外召见嫔妃的顺妃为此专门召集了六宫,声色俱厉地告诫众人,若再动什么糊涂心思,苏氏的下场便是她们日后的下场。

但不论苏氏从前是如何的叱咤风云、这般死去如何令人唏嘘慨叹,这慨叹也都不会持续太久。

——再过几个月,便又是大选的时候了。

新一届正值妙龄、如花似玉的家人子很快就会进宫来填补这几年身故嫔妃的空缺,谁还会在意一个罪人是如何下葬的?

是以在二月末,太后的旨意传遍六宫。赶在新人入宫之前,将六宫嫔妃大封了一遍。

位列九嫔之首的许昭仪位晋正二品妃,赐号为庄。

夏云姒自从三品充华晋至正三品婕妤,老资历的宋充华与仪贵姬亦位晋婕妤;还有位婉贵姬,晋至充华。

燕贵姬凭着养在膝下的皇次子一跃从正四品晋入从二品九嫔之列,日后便该称燕修容了。

只不过,修容是九嫔之中最末的一个,这其中是否含着皇帝对皇次子的不满,旨意中自不会明说,留待众人细品。

除却一干主位,位份较低的嫔妃中也有不少得了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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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妙自从五品美人晋至从四品姬,封号是一个柔字。

唐兰芝位晋一例,至正五品宣仪。

当中隔了几位夏云姒不太相熟的,再往后看含玉自从七品经娥晋至了从六品宝林。

这旨意不免令含玉喜极而泣,又唏嘘不已:“真没想到,我也还有能位至宝林的一天。”

夏云姒嗔道:“没志气。这才宝林罢了,早晚能到贵姬当个主位的!”

三月末,家人子名册呈进了宫。

名册照例是誊抄三份,太后、皇帝与掌权宫妃皆要过目,贺玄时一如既往地没心思看,便挥手让樊应德退下。

转过身,却见坐在御案边的夏云姒脊背挺得笔直,情绪显而易见。

他嗤声而笑,又扬音一唤:“樊应德!”

刚退到殿门边的樊应德忙停住脚,只见皇帝招手:“拿回来,给婕妤看看。”

“诺。”樊应德躬身,夏云姒辨出皇帝语中的嘲笑,双颊一红:“臣妾看它做什么!”

说话间,樊应德已将那厚厚一摞名册呈到了她面前。她一翻眼睛,并不接,皇帝踱过去,拿起一本拍在她额上:“快看,家世也好名字也罢,有你瞧着不顺眼的便先划了。免得人家进了宫,你又醋坛子打翻。”

“……臣妾哪有那样善妒!”她美眸怒瞪,他更加满目好笑:“没有比你更会妒的了。”

“嘁……”她不满地翻翻眼睛,不理他也不施礼,起身就赌着气走了。

她素来都是这样。

嫔妃们大多对他过于恭敬。可过于恭敬了,往往更会教人不当回事。

她自在一些,才能维持住她初时想要的那种感觉,让他觉得她并不好拿捏。

两个月后,这摞厚厚的名册减到只剩三成。

余下的这三成,便是要入宫殿选的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在殿选的吉日定下来的那天,夏云姒第一次感慨起了时光,“我还记得自己殿选那日的情景呢,这一眨眼的工夫倒已过了三年,真是可怕。”

庄妃坐在榻桌一侧,手里绣着一只香囊。听到她这样说,不禁笑了声:“你这话说的……我陪大小姐入慕王府那日的情景也还历历在目呢。日子都是这般一天天过的,有什么可怕?”

确实,宫里不就是这样?

人去人来,花谢花开。

一茬美人老去或者离世,转眼就会有一批新的补进来。不论皇帝活到怎样的岁数,后宫里都仍能百花争奇。

然夏云姒摇摇头:“我只是怕自己老去太快,达不成心中所想,便已走到尽头了。”

庄妃抬头看她,静静地看了半晌,断然摇头:“不会。”

夏云姒微挑淡笑:“娘娘倒对我很有信心?”

庄妃长叹:“新人有新人的好处,可你有你的本事。”

顿声片刻,她神色黯淡了些,又说:“我有时会想,皇后娘娘若有你的三分心计,是不是就能活到现在了。”

夏云姒沉默以对。

她曾也这样想过,为姐姐的早逝伤心难过之余,也懊恼于她的纯善。

可这样想多让人失望?姐姐是个善人,早早的香消玉殒;她并不善,却顺风顺水、风光无限。

世间原不该是这样。

.

一如三年前一样,殿选在六月末举行。

皇帝也照例没心思亲临,交给顺妃与庄妃同去操办。

这一日,满后宫都盯着毓秀宫的动静,夏云姒心中亦不太安生。

到了傍晚,殿选终于结束,她便径直去庆玉宫求见了庄妃,周妙与她不谋而合,前后脚进的瑜芳殿。

“坐吧。”庄妃操劳了一整日,刚歇下脚,边喝着茶边请她们坐。

周妙一落座便问:“如何,这次可有十分出挑的新宫嫔么?”

庄妃直截了当地点头:“有。”

二人俱是神色一紧。

庄妃轻叹:“我与顺妃共是留了五人的牌子,余下四位都还好,只有位叶氏……当真是倾国之色。她一进殿,我们便都愣了一愣。”

后宫从不缺美人,饶是庄妃与顺妃都不算容貌多么出挑的,也都称得上一声貌美,更见多了旁的美人。

能让她们有这样的反应,那便是真的“倾国之色”了。

而偏偏是这样的人,她们奉旨去殿选的反倒不好强撂了她的牌子。若不然消息总免不了传出去,就算皇帝不在意,对名声也终究不好。

周妙重重叹息,可见满是愁绪。夏云姒倒不甚在意,一来她原也姿色不差,二来,在这后宫之中她又原也不是姿色顶尖儿。

既然得宠原也不是全凭姿容,当下又何必太为这些劳心伤神?

她只又问庄妃:“可还有覃西一地的家人子入选么?”

庄妃摇头:“全撂了牌子了。多是顺妃做的主,我瞧着,倒像是皇上私下授意过她。”

这便好,夏云姒微微松了口气。

新人入宫是大事,可这事再大,在她看来也不敌覃西王的事更值得她挂心。

苏氏当日所言绝非子虚乌有,虽然皇帝不信,可覃西王那边不是信了、便是以此为说辞要谋夺什么。

如此这般,如果覃西王借着大选再送进来几个美人儿,那便必定对她不利。

如今覃西一地来的都被撂了牌子,倒令她久悬的心放下了些。

若这真是皇帝授意的,那就更好。

三日之后,新的册封旨意下至各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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