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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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谁浅薄?”容辞语带威胁:“这是在宫里,你要是不想从我嘴里听到某些人的名字,就赶紧离开!”

可惜顾宗霖今非昔比,他已经将前世的事一分不差的记了起来,前世他们二人纠缠了那么多年,容辞便像是长在他心上的荆棘藤蔓,不敢动也扯不开,这种刻骨激烈的情感能将之前一切——如同他自己说的——“浅薄”的感情覆盖,不留一丝痕迹。

容辞的威胁在青年顾宗霖的耳中或许有用,但十几年后龚毅侯的软肋却早已异地,这话听起来竟然不痛不痒,经不起半分波澜。

意识到这一点,顾宗霖心中五味杂陈,却偏又不能将心意剖白,只能默默地看着她。

容辞触到他的眼神就是一震,随即马上移开视线道:“该明白的你都知道,我们实在没什么话好说了,你若是不走,那我就走……”

“我不知道。”顾宗霖的语气让容辞脚步一顿,只听他道:“我就只问一句——你是什么时候遇到陛下的,别跟我说是靺狄之盟时讨了太子欢心的时候,你也说过,我并不蠢,你也犯不着拿这样的蠢话敷衍我。”

容辞深吸了口气,终于时隔一世再一次叫了他的名字:“顾宗霖,你真的要在此时、此地跟我谈论这个么?”

顾宗霖抿紧了唇:“你一直不出宫,不在这时候问,难道要我去闯紫宸殿么?”

容辞闭了闭眼,终于回答了他的问题:“——比你想到的要早。”

顾宗霖得到自己其实早有预料的答案,顿时如遭雷击:“是……之前?”

这话问的隐晦,但两人都知道“之前”指的就是前世,这是在问她是否前世就跟谢怀章定情。

容辞听了这话,语气中便带了似笑非笑的意味:“陛下远比‘旁人’有情有义,‘之前’我是什么下场你不知道么?”

是啊,顾宗霖想,不是天底下所有人都像自己一般愚蠢傲慢,为了那一文不值的自尊心与畏惧,眼睁睁的看着妻子早早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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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晋江独发

容辞半是感叹半是质问道:“我们真的是夫妻……亦或是情人么?就算加上‘之前’,我们究竟曾是什么关系?”

他们就是夫妻啊,三媒六聘,明媒正娶,堂堂正正的拜过天地,曾经互相安慰,彼此扶持,也曾有过共读一本书,共临一张贴的岁月静好的时光,还曾……共同孕育了一个孩子……

顾宗霖双唇颤抖,他看着容辞满是嘲讽的眼睛,胸腔中憋闷了两辈子话几乎要喷涌而出……

“啪嗒”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落了地,打断了两人的对峙。

容辞和顾宗霖同时转头,正见角落的阴影里露出了一片裙角,而它的主人正手忙脚乱的往后退。

一个内侍警觉地喝道:“是谁在那里?”

对方一顿,知道已经被发现,犹豫了一瞬还是提着裙角走了出来。

容辞看清这人,几乎要大笑出声,废了好大力气才忍住——他们三个人共同站在这方寸之地,其中所含意味既微妙又有趣。

“娘娘,您又是因何来此地?”

郑嫔两眼通红,身上厚厚的冬衣和披风也没能挡住或内或外的寒风,整个人打着哆嗦,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顾宗霖见到郑映梅的那一刻,心头炙热又复杂的情感像是被泼了一层冰水一般,那种将自己隐藏了一辈子的秘密宣泄而出的冲动瞬间消磨了大半。

郑映梅看着顾宗霖,那神情也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她的嘴角像是在努力做出微笑的样子,但是声音却带着哭腔:“我、我只是来看看……”

顾宗霖闭了闭眼,睁开眼却没有看她,仍旧一眨不眨的盯着容辞。

这三个人分别站在一边形成一个三角,可是没有任何一人向前迈出哪怕一步。

容辞并不想掺和这些破事,反而向后退了一下:“看来你们这是有话要说,太子久不见我恐怕要吵闹,请恕我不能相陪了。”

说着就要转身,郑映梅将视线从顾宗霖身上艰难的拔开,抽了抽鼻子开口道:“夫人您且住一住,我不是来找顾大人的,是专门想跟您说说话的……就说几句,之后绝不多打扰。”

虽然顾宗霖和郑映梅之间的感情纠葛是一切的起始,但其实容辞自己的遭遇和这件事关系不大,对郑映梅这个人也没多大意见,因此对她的态度比对顾宗霖好了不少。

她缓下神情,“娘娘有什么事只说便是。”

郑映梅含泪看着顾宗霖:“侯爷,请您暂且移步吧。”

顾宗霖其实面对郑映梅是总有一种既尴尬又心虚的感觉,从她出现开始便没有将视线投在她身上,此时听到这话,怎么也没那个脸把心底里想让郑映梅走开,自己要和容辞诉说心事的心思说出口,只能深深望了容辞一眼,一言不发的走了。

容辞也算很给郑映梅面子,知道她不论要说什么恐怕都很怕被皇帝知道,便在她还在扭扭捏捏欲言又止的时候就摆手示意几个随从退开一些。

郑映梅看着容辞的举动心情很是复杂,羞愧和伤心让她开口的第一句就是:“郡夫人,你怕是什么都知道了,是我对不起你……”

容辞摇头道:“您不必道歉,我和顾侯的矛盾跟您没关系,本就是怨偶一对,早晚都要分开。”

郑映梅是那种心思极其细腻,多愁善感到踩死一只蚂蚁都要伤心一番的人,这种直戳人心的感情纠葛在她心里几乎像是山崩地裂一般。

可在容辞心里,她从不在意顾宗霖心里喜欢谁,因为她对他的感情中并不存在独占欲,他当时就像是兄长与亲人,他对郑映梅的感情不仅不会让她难过,相反,还能使她在一定程度上减轻罪恶感。

郑映梅狠狠摇了摇头,眼泪从腮旁落下:“我不是个好人,你不知道,当时宗霖像我表白,希望我不要嫁进东宫时是我自己拒绝的,我没有勇气反抗父母和家族的命令,又舍不得他……一边担心他真的像发出的誓言一般终身不娶或者冷落妻子,一边知道你们不曾同房时心生窃喜……”

她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哭得站不住扶着栏杆弯下腰:“……夫人……你、你该怨我的,我真是个坏透了的女人……”

容辞她平静道:“人本性都是自私的,您便是想的再过分,不曾害人便没做错什么。”

郑映梅泪眼朦胧的抬起头,看着容辞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睛,觉得哭得狼狈万分的自己在她面前就像是个滑稽的小丑,可是她却怎么也止不住:“你、你们会、会和好么?”

容辞被这话逗笑了:“娘娘,您难道看不出来么?我们到了如今的地步,看对方一眼都要生厌,和好的话要干什么,互相折磨一辈子么?”

“不是的……”郑映梅的泪中带着苦意:“几年前那次元宵宴我便能感觉出来,他的心意已经生变,他……恐怕已经对你生了、生了男女之情,若是你能与他……”

“娘娘,”容辞皱眉道:“他的心意如何我不在意,也不关心,别说我并没有从他的行动中察觉出丝毫爱意,就算真是如此……”她声音冷漠到不近人情的地步:“他自去想他的,又与我何干呢?”

郑映梅愣愣的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能做到对顾宗霖的爱慕视若无睹:“……是因为陛下么?”

容辞冷下脸:“娘娘,请您慎言。”

郑映梅眼神复杂欲言又止道:“宗霖之前恐怕确实做错了事,可是陛也下并非好相与之人,如今对你特殊恐怕不过是因为太子殿……”

“在说什么话呢?也说来给朕听听?”

谢怀章的声音冷不丁的传了过来,郑映梅浑身剧烈一抖,甚至连人在哪里都没看见就惊叫一声,结结实实的跪趴在地上,一张脸吓得煞白,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容辞也是略带诧异,还没等她回头看,皇帝便走近来,用手臂环住她的肩膀,让她没法动弹。

谢怀章对郑映梅道:“郑嫔刚刚想对端阳说朕如何?何不说出来让朕也一道听听。”

郑映梅被他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吓了个半死,哆哆嗦嗦的抖得像个筛子一样,险些把头上的首饰都摇下来。

容辞见她马上要厥过去的模样,叹了口气:“娘娘若是没事便先回去吧。”

郑映梅现在也恨不得立马从皇帝的视线中消失,可是他不发话,她就算跪死在这冬夜里也不敢起来。

容辞碰了碰谢怀章的腰,他便冷哼道:“嘴里说的不知所谓,如今连人话也听不懂么?还要朕来请你走?”

郑映梅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放自己走的意思,慌忙连滚带爬的爬了起来,容辞见她此时被吓得涕泗横流,同样是哭,现在半点也没有刚才梨花带雨的美感,便有些不忍直视的递过一张帕子去:‘娘娘你……略擦一擦……’

郑映梅接过来胡乱在脸上擦了擦,低着头飞快的对着谢怀章行了个礼,转头踉踉跄跄的跑远了。

容辞的眼睛微微转了转,向上看着谢怀章还是没什么表情的脸:“嗯……二哥怎么也出来了,圆圆一个人在里面么?”

谢怀章轻轻动了动嘴唇:“儿子是我们两个人的,你都不管了,我管他做什么?”

容辞一听就知道这是闹了别扭:“我是怕他听了我们两个争执……”

“呵,这顾宗霖胆子倒大,当着太子的面就敢凑上来,”谢怀章眼睛一暗:“真以为在宫里想见谁就见谁不成。”

想见谁就见谁?除了她自己,谢怀章还知道他见过谁?

容辞听这话里的意思不对:“你刚才是不是听见什么了?”

虽然刚才她和郑映梅都可以放低了声音,谢怀章离得也不近,但是他这人耳朵好使的紧,当初容辞只跟他说过一句话,隔了数个月他都能分毫不差的认出她来,保不齐就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谢怀章是听了圆圆气呼呼的告状才赶来的,那时候顾宗霖正好从偏门回到殿中,只从圆圆嘴里模糊的提了一句,现在一听便不悦道:“怎么?你还跟顾宗霖说了什么我不能听的吗?”

容辞忙摇头:“我们还能说什么,便是当着你的面我也敢重复一遍,并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我指的是郑嫔与我说的话……”

谢怀章便放松了下来,随意道:“这我自然听见了。”

“什么?!”这次容辞是真的被谢怀章的淡定给震惊到了:“你、你知道她……”

谢怀章根本不关心别人有什么错综复杂的感情纠葛,还要想一想才知道容辞说的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她与顾宗霖之前的事?我为何不能知道?”

容辞这才相信谢怀章的心里竟然真的什么都清楚,她惊异的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番:

“你可真是……”她斟酌了一下用词:“嗯……心胸宽广……”

虽然知道他恐怕和郑映梅没见过几次面,可那毕竟是他的妃子,从没见一个男人知道自己妾室另有所爱还这么淡定的,换了另一个人——哪怕不是君主,只是一个普通人遇到这种事估计都要火冒三丈暴跳如雷,他们男人不是最在乎这些的吗?不管这女人自己喜不喜欢碰不碰,都不能忍受旁人染指。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事的?”

谢怀章本来是追出来质问容辞为何和顾宗霖说话,还要把孩子打发回去……顺便表现一下自己的不高兴,让她用点……方法来哄哄自己的。可现在被容辞用郑嫔的事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岔,那股攒起来的不悦便消了大半,无论如何也重聚不起来了,只能略带遗憾的放过这事。

容辞好奇的摇着他的手臂:“你快说嘛。”

谢怀章捏了捏她的鼻尖,揽着她的腰无奈道:“郑氏刚封为孺人,被抬进东宫的那天我就知道了……一般新人入宫,为了全她们的脸面,当天都要去新人屋里的。结果我过去之后,在门外便听见她与贴身丫鬟的谈话——无外乎她已经有心上人了,进东宫是父命难为……她有多么多么不情愿之类的,我便门也没进,打道回府了。”

“就这样……完了?”容辞不可置信。

“还要我怎么样?”谢怀章表现的相当理所当然:“她既然不愿意,我便不见她就是,若有那个勇气来求助,要我便是成全她也不是不成,可她一个字也不说,难到还要我上赶着为了一个女人的心里情情爱爱的小事操心么?我当时和先帝的关系几乎势同水火,太子之位摇摇欲坠,哪里来的闲功夫管这些。”

“你可真是……”容辞一言难尽:“你就是用这种方式对那一屋子女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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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怀章看上去是真的不解:“这些人大都是郭氏做主纳的,谁要的便是谁的事,我做什么要管那么多?”

容辞没想到答案竟然是这样,就他这种对妻妾如此别具一格的方式,当时被贬燕北的时候有人愿意跟他同甘共苦才是怪事。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说有果必有因,人家没义无反顾的跟他走是有缘故的,当时谢怀章但凡拿出对容辞十分之一的温柔与耐心,说不定就有大把的女人愿意前仆后继的跟随,不至于到了大把年纪连一个真心的也找不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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