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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怀章松了手,将她和圆圆一起抱在怀中,“我说过,世上最难的事就是得到你的心,既然我已经做到了,其他的都不过是小事,本不配你为它们忧心。”

*

容辞怕圆圆醒了之后不好脱身,便不顾谢怀章一再重复的想让她留下的暗示,没待多长时间就出了宫。

回到房间之后,她还是想着谢怀章说的那番话。

她又如何不想跟谢怀章做堂堂正正的夫妻,要是谢怀章只是个普通人,哪怕是个世家之子她也绝不可能答应做妾的,可是他却偏偏是九五之尊,整个天下的主人,他的妻子不单单是妻子,更是母仪天下的中宫皇后,容辞不是想妄自菲薄,而是她目前的状况要想真的一步登天被册为皇后,难度真的太大了。

不说后宫诸妃是否服气,朝堂上的官员首先就是阻力,他们可以对天子纳什么人为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涉及中宫之位却不会轻易妥协,到时候唇枪舌战,劝谏的折子像雪花一般堆积到御案上,谢怀章得承受多大的压力?

她一开始为此不安,甚至想要劝说谢怀章打消这个念头……或者退一步,迂回一些,以后再说后位的归属,但他对她说的话却坚定无比,每个字都带着斩钉截铁不容辩驳的意味,这样的语气强势却也能安抚人心,容辞摇摆不定的心竟真的镇定了下来。

就像是谢怀章说的那样,他为了她做了那样多,把一切都考虑好了,甚至把该铺的路都完完整整的铺在她的脚下,她怎么能连踏上去的勇气都没有呢?本来就是平白赚的一辈子,就算豁出去,再差还能差过前世如同行尸走肉的日子么。

她现在有儿子有爱人,已经比之前圆满了一万倍,谢怀章事事替她顶在前头,他都不怕,自己要是畏畏缩缩举足不前对的起他的用心么?

这样自我安慰了一番,容辞便也勉强恢复了平静,不再为这件事忧心。

不知是不是也受了风寒,第二天容辞便有些咳嗽,想着许久也没回过落月山了,就带上李嬷嬷等人回了温泉山庄泡了两天温泉,驱了驱身上的寒气,果然风寒马上就好全了,这才又拖着一家子回了京城。

不想一进府门,留在京里看家的举荷便上前来回报:“夫人,伯府里二太太和三太太来了,像是很急的样子,说是有话要跟您商量,已经等了大半天了。”

容辞之前就跟温氏说过自己在京城的住处,只是前些日子因为郑王谋反案弄得京城风声鹤唳,温氏被关在伯府一直不得出来,母女两个也就一直没能见面罢了,倒是郭氏之前几次派人来请她回许府团聚,只是都被她推了。

就是不知道温氏是因为什么事来的这么急,还把二太太陈氏也带了来。

等一进房门,温氏并陈氏就迎了上来:“颜颜,你可算回来了!”

容辞一边吩咐举荷来给二位续茶,一边请她们坐下:“娘,二伯母,你们这是有什么急事么?”

温氏和陈氏的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焦急,不同的是温氏明显是想问什么但当着陈氏不好开口的表情,反倒是陈氏没顾虑许多,直接问道:“孩子,你跟我们透个底,那传言是不是真的?”

“您是说……”

“哎呀,就是说陛下因为太子的缘故,想要让你进宫的事。”

容辞愣了愣,看着陈氏和温氏都是一脸迫切,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温氏欲言又止,陈氏则是深呼吸了几下,激动地快要晕过去。拍着胸口顺了好一会儿气,才兴奋道:“陛下真的说要册立你为中宫的主子吗?”

容辞皱起了眉头:“您这又是哪里听来的?”

“你还不知道?”陈氏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昨天傍晚家里来了旨意,封了你二伯父为承恩伯,还赐了官服宅邸,命我们尽快搬进去,当天这消息就传遍了京城,这还有什么猜不透的?”

容辞恍然大悟,历来帝后大婚之后才会赐予皇后之母诰命等级,但册封皇后前却先要推恩及新后的父兄,以加重后族的门庭,以示对中宫的重视,这“承恩”二字就是约定俗称赐予皇后父亲的封号,若生父早逝,则赐予兄长。

如今容辞父兄皆无,以谢怀章的性子,确实不可能让她毫无背景后台的进宫被人耻笑,定是要抬高她的娘家,好让她面子上过的去,靖远伯对容辞的态度皇帝心中有数,不贬斥就算好的了,绝不可能再抬举,这才让好处落在了二老爷许讼的身上。

容辞想,怪不得谢怀章那天曾问及二伯父许讼的人品,还问她陈氏对她们母女是什么态度,原来根源在这里。

许讼夫妻对她们这一房其实算是不错了,容辞未出阁时相处的客客气气,至于容辞嫁了人之后,上一世陈氏虽一直以为容辞嫁进恭毅侯府是使了手段的,但实在怜悯温氏孤苦,便时有照顾,连她的葬礼都是陈氏忙着张罗的;这一世陈氏明白了容辞是被冤枉的,便更是想与她交好,即便后来看她离开侯府也不曾改变,还是对温氏多加扶照,妯娌两个在许府也没几个能说得上话的人,一来二去到真生了些情谊。

陈氏激动道:“我的天啊,咱们家要出皇后娘娘了!莫不是我在做梦罢?”

温氏则一脸复杂,看不出多么高兴,只是道:“前一阵子你三姐和你起冲突的事过了好些天我们才知道,伯夫人又急又气直接病倒了,还想来找你麻烦,还是老太太命人把她拦住的……我当时还觉得奇怪,容菀出了那么大的事老太太居然是向着你的,原来她早听到了风声,知道圣上有意让你伴驾。”

老太太虽然是陈氏丈夫的生母,但她本人对这个婆婆其实也不怎么感冒:“老太太也被这旨意惊呆了,她身体不好出不得门,这才肯放你娘出来找你把事情问清楚,还要我们来问为什么推恩推及的不是你大伯父……真是笑话,因为什么她心里不知道么?圣上慧眼如炬,世上的事无所不知,咱们家里的事瞒得过他吗?”

陈氏即将凭空白得一个诰命,还能与大嫂吴氏平起平坐——隐约还要高一线,自然是欣喜若狂,即使有满腔的问题要问容辞,也知道温氏现在有私房话要单独跟女儿说,便识趣的先告辞,留了时间给她们母女。

温氏等她一走便迫不及待道:“你不是说有个宗亲和你……这陛下又是怎么回事?”

等她看容辞的脸色古怪,便重新将上次女儿说的那番话咀嚼了一遍,这才有些明悟:“你说的那人该不会就是……?”

容辞摸了摸鼻子,点了点头。

温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进宫当娘娘是别人求之不得的事,可是女儿之前已经有了心上人,她之前一直忧心容辞会因此难过,现在知道她即将要嫁的和这心上人是同一个人,既是为女儿高兴又更加担忧。

她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之前说‘齐大非偶’,没想到……”

容辞刚想安慰一下温氏,便见

作者有话要说:有下人通传,说是赵公公求见。

她看了一眼温氏,但还是让赵继达进来了。

容辞本以为赵继达是来替谢怀章传什么话的,不想他一进门连礼也顾不得行,便急着道:“夫人,小爷有些不好……”

*抱歉抱歉,忘了把作话传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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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晋江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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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辞腾地一下站起来,眼前就是一黑,伸手扶住了椅背才站稳。

“你说什么?”

赵继达看着容辞变得煞白的脸,慌忙使劲往自己脸上扇了个耳光,一边上前扶住她一边道:“是奴婢该死,没说清楚,小爷只是发热,您千万不要着急。”

容辞抓紧了他的手:“只是发热?多长时间了?”

其实太子已经烧了快一天了,但容辞这个表情让赵继达不敢说出实情,便低头支吾道:“这个……小爷现在难受的紧,吵着让您去看看呢。”

容辞没有二话,先对还摸不着头脑的温氏道:“娘,太子殿下怕是病了,我得赶着去看看,现在就叫温平送您回去……”

温氏虽不明白为什么太子病了还要自己女儿进宫,但她能看出容辞额头上已经急得冒汗了,自然知道这是重要的事,也不啰嗦,握了握容辞的手权当安慰,接着就出门了。

容辞立即要进宫,赵继达见她穿着一身薄袄就要出门,又着急忙慌的去拦:“外头还下着雪呢,小爷还没好,再把您给冻病了了,奴婢就算有十个头都不够陛下砍的,”说着招呼丫鬟:“举荷姑娘,你这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夫人进宫穿的冬衣拿来!”

等举荷将冬日里穿的正装捧过来,容辞早就等的不耐烦了,拿起披上就带着赵继达一道乘着车进了宫。

容辞的身份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又有大内总管随从,便连车都没下,直接从右银台门长驱直入,直达紫宸殿。

殿门口围了几个并非紫宸殿的宫女还有身穿官服的大臣,正各占一边在低声交谈,突然见到明显不是宫制的马车停在台阶下,都有些错愕,又见皇帝身边的大内总管先跳下来,之后恭敬的伸出手亲自搀扶了一位女子下了车。

众人齐齐震动,都认识这是皇帝亲封的端阳夫人,虽然也知道她的伯父甚至已经被封为承恩伯,陛下的用意很是引人深思,可怎么也没想到她竟能在宫中乘车,甚至平时眼高于顶的赵内官也对她这样恭敬,此等恩宠实在引人侧目。

况且……官员们不约而同的斜了斜眼睛,不动声色的观察起了站在旁边的某个同僚……

容辞扶着赵继达的手下了车,并没注意到旁边有什么人在场,迫不及待的就要进殿,可刚刚上了台阶,还没等进门槛就被人拉住了手腕。

容辞一惊,用力将手甩开,这才看清楚刚刚拉着自己的人竟然是顾宗霖。

“你怎么在这里?”

顾宗霖脸皮紧绷,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眼神极为凌厉:“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

赵继达凑到容辞耳边道:“龚毅侯在北境办完了差事,今日刚刚回京便进宫述职,陛下今天一直在看顾太子便没时间去前殿,连召见臣工都要抽空召他们到后殿来,这才……”

容辞现在急着去看孩子,一时没什么心思管顾宗霖,闻言点点头连看也没看他一眼就进了殿门。

顾宗霖为赵继达对她熟稔的态度而抿紧了嘴唇,可手臂刚刚有动作就被留在这里的赵继达挡住了。

明明顾宗霖比他高大许多,赵继达也丝毫不惧,反而牢牢的挡在他身前,似笑非笑道:“顾侯爷,陛下还没宣召,请您还是在殿外等候罢。”

顾宗霖的手骤然攥紧成拳,盯着这高大的殿门许久,才沉默着退回了原处。

这一幕被不少人看在眼中,他们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好,对这个官运亨通,不久前又高升一次的侯爵既幸灾乐祸又不免同情。

说实在的,要是换了他们,刚刚和离了的妻子转眼间就被皇帝陛下看中,即将入宫为妃——甚至为后,是个男人都会接受不了,这头上的草都能压得人抬不起头来了。

这顾大人未免也太倒霉了些,休妻也能休到未来的娘娘身上,啧啧,市面上最不靠谱的话本都没这么敢扯。

*

圆圆被安置在偏殿,容辞径直走进去,没想到却正好见到几个妃子也在,看到她纷纷一愣,韦修仪先开口道:“端阳夫人是奉旨过来看望太子的吗?”

容辞纵然心急如焚,也只得匆匆行礼,嘴巴刚张开要回答,就听见床上圆圆带着哭腔的唤声:“夫人、夫人快来,我好疼啊!”

容辞脸色一变,当即什么都想不起来,快步从众妃身前走过扑到床边:“太子,你怎么了?是哪里痛?”

太医们跪了一地,谢怀章坐在床边搂着圆圆,将他略微扶起了些,露出了孩童被烧的通红的脸,容辞一看心疼的眼泪都要掉了下来,一边试了试圆圆滚烫的额头,一边看向谢怀章急问道:“二……陛下,太子是怎么了?前两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谢怀章照顾了圆圆一天,眼睁睁的看着儿子从活蹦乱跳到虚弱的坐不起来,心里也很焦急:“昨天傍晚又像是上次一样,短暂的发了一次热,也是很快好转了,但这都是第二次了,我不敢掉以轻心,亲自带着他睡了一晚,结果早上又烧了起来,到现在也不见消褪……”

圆圆含着泪委屈巴巴的瞅着容辞,无力的向她张开双臂,声音十分沙哑:“圆圆的头好痛,背也痛。”

容辞这时也顾不上有多少外人在看着了,她将孩子从谢怀章身上抱过来,让他枕在自己手臂上,心神不定的捂住他的额头,喃喃道:“怎么这么烫,为什么这么烫?”

“呜……夫人,好疼好疼……”圆圆本来还咬着牙撑着,现在见了容辞登时绷不住了,揪着她的衣袖闭着眼请断断续续的哭得说不出话来。

容辞怎么受得了孩子在自己怀里这样痛苦,也禁不住掉下泪来,偏嘴里还要哄他:“圆圆不哭,咱、咱们坚强一点……”

谢怀章看她们母子二人这样,也是心如刀绞,只是他是男子又是一国之君,只能尽力保持冷静,对着一众太医忍怒道:“太子究竟是怎么染得病?你们说是风寒化热,好,那为何药也服了,针灸也做过了却全不见效!?”

太医们满脸的汗流下来都要汇成溪了,战战兢兢地一个劲儿的磕头,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陛下……臣等无能……”

李太医已经因为诊治无力被杖责了五板子,刑罚虽不重,对他这个年纪来说也算是受了一些罪,可这身体上的疼痛还是小事,心里的不安才让他惊惧不已。

他是太医院的院判,既是经验最丰富的也是医术最强的,比其他大夫想的多一些,但他只是隐约有所预感,却万万不敢随意开口,只得磕着头道:“陛下,药物不起效,就说明辩证不对,可这么多太医都没辨对,如今之计就只有等待,等……殿下会不会出现新的、新的症状。”

容辞本能的觉得他这话不对,闻言泪也顾不得擦,抬起头问:“……新的症状,李太医,你这是何意?”

李太医死死的低下头不敢看她:“请夫人再等等……”

谢怀章沉下脸,把已经空了的药碗拂到地上,呵斥道:“再等等?太子年幼,又烧的这么厉害,我跟夫人等的起,他一个小孩子也等的起么?”

吕昭仪看着谢怀章和容辞两人守在太子身边,就如同天底下最普通不过的父母担忧自己的儿女,他们倒是像极了一家三口,自己这些正经妃嫔反像是局外人一般被排斥在外,半点插不上手,便忍不住插言:“陛下不必担心,小孩子娇嫩,但生了病很快就会好……”

之后的话就被谢怀章含有隐怒的目光吓得说不下去了。

谢怀章这才发现这些妃子竟然还没走,现在也没工夫跟她们纠缠,不耐烦道:“你们来看望太子的心意朕领了,且退下吧。”

这些人其实都察觉到皇帝此刻心情差到了一定程度,就像一座辄待喷发的火山,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将近前的人烧的一干二净,实在不是个献殷勤的好时机,便一句话不敢说,乖乖的依次向后退去,只有吕昭仪尚还不甘心,非要添一句:“那端阳……啊!”

韦修仪狠狠地掐了她一把打断了话头,“吕昭仪是说,请端阳夫人多费心,一定能照看好太子的。”

谢怀章因吕氏而阴沉的脸略微放松,他点头摆了一下手腕,示意她们可以走了。

德妃退出殿前最后回头望了一眼,之间刚才怒气冲天的皇帝正站在许氏身后,手轻轻按在她的肩膀上,微微弯下腰像是在安慰她,表情忧愁又带着满满的、将要溢出的温柔。

她收回视线低下头跨出了紫宸殿,轻轻将门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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