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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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顾宗霖和谢怀章两个人有个共同点,就是都有些喜怒不形于色,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但若说顾宗霖像是封固的冰山,底下都是都是能冻伤人的冰雪,而谢怀章就像一处深渊之潭,有种不动声色的并不显眼的冷淡,可容辞与他相爱,就算这潭水再深,依旧能在他眼中映出自己清晰的影子,也能明显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态度与别人截然不同。

可就在刚才,顾宗霖眼中的冰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他内心掩藏的滴水不漏的感情终于一股脑的涌了上来,正巧让容辞看了个清清楚楚,那一刻她甚至以为自己还在刚才那荒诞的梦里,目之所及都是虚假的——

——这些情感,怎么会出现在顾宗霖眼睛里呢……

她当时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两辈子下来,其实只被谢怀章表达过爱意,当时他坐在自己面前,脸上就是这种爱意与期待,还有一丝在九五之尊身上几乎不可能出现的忐忑。那一瞬间,不需要任何经验,也不需要旁人教导,容辞就本能的知道这个人是爱着自己的,没有半分怀疑。

若不是后来知道了万安山事件的真相,她完全没有办法抗拒他,甚至在不知将来会如何的情况下都能想着和他相爱一日是一日,盲目且义无反顾。

谢怀章向她表明心迹的时候,她惊讶又羞涩,也有内心中涌动的喜悦,可现在,这种情感出现在顾宗霖眼中时,她却只感到不可置信和……惊惧。

像是突然发现了一个她一点也不想知道的糟糕的隐秘,第一反应就是否认。

这不可能,一定是看错了,自己这方面的经验也不多,说不定就自作多情了呢。最重要的是,他们之前两看相厌,顾宗霖把自己关了将近十年,期间纳妾众多,生了那么多孩子,自己临死前和他见的最后一面都是为了给他的庶子讨好处……

容辞闭上眼睛回忆了一番谢怀章面对自己时的举动,想着想着竟有些痴了,那些事在她心里尘封已久,现在只是掀开一角,都能探出其中洋溢着的温暖和甜蜜的滋味。

她的心然竟然也随之安定了下来——不一样,完全不一样,若说谢怀章与她相处时那种体贴温柔柔情蜜意是爱的话,那与之相反,顾宗霖的怀疑、强横并且完全不在意她心情的做法就是另一个极端。

她接触到男女之情的滋味是从谢怀章开始的,一切与爱情有关的问题都有他的影子,也都以他为标准。容辞心中的爱情就是这个样子,除了两人之间迟迟不能释怀的初遇,其他一举一动,每时每刻都充满了甜蜜温馨和幸福,这才是爱慕之情应有的面貌,她和顾宗霖之间完全不是这样。

想到这里,容辞松了一口气——若顾宗霖真的对她有那种感情,她既不会觉得高兴也不会觉得痛快,只会有反感和恶心,那种感觉就像……

对了,应该就像谢怀章被昌平帝塞了那张地契时差不多的感觉。

她虽否定了一开始那荒谬的猜测,但还是觉得别扭,干脆一拍车壁,高声道:“温叔,咱们拐个弯,先去一趟户民司。”还没等温平应声,就改了口:“不对,成安胡同……罗五!”

“小的在,夫人请吩咐。”这罗五是谢怀章派到容辞身边的下人……或者侍卫,之前是什么身份不知道,但他武艺出众,沉默踏实,这才能被放到容辞身边,被命令只要女主人出门,就一定要跟随左右,这次去恭毅侯府也不例外,现在就坐在车门外温平的身边。

“我们在户民司门口等你,你去把宏小爷……谢宏公子叫来,就说我有事请他帮忙。”

夫君不在场,妻子就算拿了和离书去消籍也可能不顺利,这时候就要有脸面的人同去,户民司的人就会睁只眼闭只眼不再为难人,反而会加快速度办事,谢怀章在宅子里布置的都不像是明面上能用的人,办点阴私之事还可以,这种事还是找找谢宏更便宜些。

罗五顿了顿,有些刻板道:“主子吩咐过,在外面绝不能离您太远,让温大哥去吧,我告诉他地方。”

容辞无奈,也知道谢怀章的命令他们绝不敢违背,强求就是让他们受罚,便只能同意了。

*

两个时辰后。

谢宏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笑的见牙不见眼:“您之后再有这种事就来使唤我就行,我虽姓谢,但其实是燕北分支中的分支,祖上只是太/祖爷的远房堂亲而已,要不是遇上了陛下,和平民百姓也差不了多少了,所以我也不是什么娇贵的宗室子弟,三教九流、官衙内外的人都熟悉,一定能帮上您的忙!”

有些事他一开始是不知情的,但在宫里见到太子之后可不就什么都懂了,这种帮着陛下解决后顾之忧还能讨好夫人的事,要是赵继达或者班永年知道了,为挣这差事怕都能打起来,而容辞还能记得他这个人,就已经是天上掉馅饼了。

容辞仔细看了看和离书和已经被撕成两半的婚籍,另一半的心也终于放下了,她对谢宏郑重的道完谢,送他走了之后就坐在原地等人来。

果不其然,还没到傍晚,谢怀章就风尘仆仆的来了——没有带圆圆。

“过两天就要出发了,你多带点衣裳,北边要比京城冷不少,多带几件披风……”

出乎意料,他来了却没先问她恭毅侯府和婚籍的事,也没对她要跟着顾宗霖去北地而不高兴,而是絮絮叨叨叮嘱她路上应该注意的东西,一言一行里都是关切。

这让容辞想到了之前回忆起两人刚刚确定关系时的事,谢怀章表面上永远这么不温不火,但私底下为两个人的未来做的却比谁都多,相比之下,容辞那时候的态度要消极的多,贪恋着两情相悦的幸福,却畏惧将来的风浪,对之后的事情一直很不确定。他不可能没察觉到她的心思,却从来不说出口,只是默默的用实际的行动与陪伴一点点磨平她隐约的恐惧与忐忑。

那波澜不惊的寒潭之下,是翻滚着的脉脉温泉,若不是那件事,凭着他的执着与耐心,现在两人说不定已经是一对佳侣,朝夕相伴,恩爱的让天下所有的夫妻为之倾羡……

容辞眼底有些发酸,几乎要忍不住掉泪,转动了眼珠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可她的心思到底有了松动。

谢怀章说着会盟的流程,靺狄人的风俗,重点是圆圆一定会安全的保证,说到一半,容辞突然开了口,声音中有着不易察觉的沙哑:“你没有什么别的要问的么?”

谢怀章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担心咱们儿子,我却没办法消除你的忧虑,甚至连带着你一起去,让你能时刻看着圆圆都做不到……这是我的错,确实跟着那边能顺堂些,也不用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到时候能离圆圆近些,或许就不会这样焦虑难忍了,圆圆见到你也能稳定心思,这对谁都好。”

容辞听了这话,仰了仰头,过了好半天才道:“你放心……”

“什么?”

“这次是我跟着他一起出席最盛大的场面了,认识不认识的人都在,其实算是个好机会,我会把已经和离的事透露出去,那里有那样多的命妇家眷聚在一处,几天的功夫就能传的无人不知,所有人都会知道我跟顾宗霖已经不是夫妻,也省了一个个的跟人家解释……”

谢怀章愣住了——不是因为她即将再也不是旁人眼中顾宗霖妻子的事,而是她在这时候跟自己说这话所隐含的意思……

这是一种隐晦的承诺和保证,要是今天之前,她就算是这么打算的,也不会跟谢怀章透露半分,原因很简单,两人还僵着呢,要不是有孩子维系,并且帮着慢慢缓和父母之间的关系,他也没这么多机会一步步的软化她的心。

也就是说,容辞不管做什么其实都不关他的事,也没必要和他解释。可是现在容辞却真的在向他承诺——这代表了什么?

这种女性惯有的隐晦和矜持,谢怀章在遇到容辞之前从没注意过,也绝不会想去理解,但这时候,他非常敏锐的察觉了出来。

谢怀章的手指几不可查的微微抖动,他定定的看着她,缓慢的问道:“是我想的意思么?”

容辞与他对视了片刻,最后还是移开了视线,闭上眼:“等等,再等等,让我仔细想想……”

谢怀章心里十分想不管不顾的上前抱紧了她,说不行,不能再想了,再想就要反悔了。但面上却还能云淡风轻的露出微笑来,试探性的握住了她的手——没有被拒绝:

“好,咱们会有许许多多的时间,你可以仔细考虑,我不逼你。”

容辞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砰砰”跳的厉害,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没有战栗,她轻轻点了点头,无意识的重复了一句:“你放心……”

连她自己都没察觉这话暗藏的的意思,谢怀章的眼中却忍不住溢出了笑意。

*

有了这样的进展都要感谢某人助攻,对比现真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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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之后其实是挺重要的剧情,但我这段时间忙的脚不沾地,就不像之前那样有大把的时间细细思考剧情,感觉衔接的确实有点生硬,等我再想想之后怎么写才能更好,最后亲一个,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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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晋江独发

朝廷为了这场会盟已经准备了又大半年时间,容辞知道消息时已经很晚了,准备了没几天就是出行的日子。

这次队伍人数众多,自先头路队起,仪仗、御驾龙辇、皇太子仪仗、妃嫔仪仗、诸王公主、勋贵百官家眷的车驾依次排列,浩浩荡荡,一眼望去不着边际,容辞所在的马车在中间偏前的位置,幸好身有武职的官员一律骑马,好歹让容辞不需要再经常看见顾宗霖那张脸。

这一路距离其实不近,虽说并没有耽搁时间,但还是走了有许多天才到,在马车里颠簸憋闷了许久,总算可以出来,容辞也松了口气。

靺狄诸王公为表尊敬,提前几天就到了,以便在圣驾到达时迎驾,随后有一点喘息的机会,第三天才是正式会盟的仪式。

这里并没有修建宫殿,而是有许多颇有外族风情的大帐,众人休息一晚,刚刚安顿好,就受了德妃传召,邀众女眷一聚商议会盟后宴请靺狄王妃与王子一事。

本来这种事应该是皇后随驾,作为一国之母招待外宾,但大梁现在中宫无主,连个贵妃都没有,无奈之下只得将三位位份还算高的妃子带了来,统领众女眷,颇有一点身份不够,就多凑几个人撑场子的感觉,其他没能同来的嫔妃也有在暗地里取笑德妃的,因为就算是这种情况,皇帝也没有要给她晋封的意思,反倒是又添了吕昭仪和韦修仪一道与她分享权力,这几乎是明摆着告诉大家,德妃并非他心目中中宫的人选。

容辞没想那么多,因为不管是贵妃昭仪、美人才人在她心里没有区别,她们都是谢怀章的妃嫔,也算是她儿子的庶母,以至于不像第一次毫不知情所以十分坦然的去为德妃贺寿,这次她在大厅里坐着等德妃驾到时,心里的感觉已经安全不同了,倒不是难过嫉妒之类的,反而说是心虚更恰当些。

她来得的早些,还有好些人没有到场,一众女眷三三两两的找相熟的人聊天。

容辞闺中认识的人也不多,更是没有有资格出现在此处的,众人虽知道她是龚毅侯夫人,但一来没有说过几句话,二来她一直抱病不在京城,但今日一看,却面色红润体态轻盈,实在不像个久病的人,这位夫人的病怕是另有隐情,保不齐就是得罪了夫君才至如此。这年头妻凭夫贵,若与丈夫关系不好,除非娘家得力,不然身份再尊贵,在差不多身份的女眷面前都不会太受欢迎,容辞现在虽还不到这个地步,但大多数人还在观望不主动与她结交却是事实。

容辞到不在意这个,她身上的秘密太多,就算是之前有无话不谈的好友,现在也必须保持距离,更别提这些人现在看似聊得来,但其实是真朋友的也没几个,不过是为了夫君的前程彼此试探或者炫耀身份罢了,对容辞来说是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一个人清清静静来的自在。

其实她娘家靖远伯夫人吴氏也在,但她们两个有旧仇,吴氏看她落了单,要不是顾忌场合都能当场嘲讽几句,更别提主动搭话了。可惜容辞早就忘记这位大伯母长得什么样了,压根没注意她也在人群中,因此也就白瞎了吴氏特意传过来的鄙夷的眼神。

就在这时,容辞面前站了一个人,将她眼前的光线挡的严严实实。

容辞抬头一看,见面前的女子一身红衣,头挽高髻,弯眉星目红唇如火,真是好一个艳光四射的美人儿。

这样长相的人任何人只要见一面就绝不会忘记,容辞道:“……冯小姐?”

冯芷菡一下子笑开了:“您是龚毅侯夫人对不对?我记得您去看过我。”

见容辞点头便笑嘻嘻的接着道:“快别叫我冯小姐,我早就嫁人了,夫君是忠勇伯府的六爷陈项博。”

这陈六爷容辞知道,便是她娘家三婶的堂侄儿,他在忠勇伯诸子中排行最末,离着家里的爵位十万八千里,但最得其母钟爱,单看这次忠勇伯夫人出来没带世子夫人,偏带了冯芷菡这小儿媳妇就知道了。

容辞跟冯芷菡也不熟,闻言只是礼貌的点头示意叫了一声:“陈六奶奶。”

她很生疏,不想冯芷菡却自来熟的紧,一屁股坐在容辞旁边的椅子上,时不时的用好奇的眼光偷偷看一眼容辞。

虽然说是偷偷,但其实已经非常明显了,容辞被看得实在不自在,最后只得侧过头无奈道:“我身上有哪里不对么?”

冯芷菡是个一眼能瞧出过的不错的女子,每时每刻脸上都带了笑,与在那年上元宴和容辞去探望她时给人的感觉很不相同,想来是在婆家生活的很好的缘故。此时也不害羞,而是大大方方的道:“您叫我的名字就行了,我见您姿容甚美,言语温柔,便想结交一二,还请您别见怪。”

要是别人这么夸自己,容辞说不定就要信了,可冯芷菡美艳绝伦,算是容辞见过的女子中最好看的一个,她来夸赞自己的长相,只让容辞觉得有趣却不会当真,于是只是微微一笑:“没人能在你面前称美了,快别说这话让我惭愧。”

冯芷菡见她既不高傲也不谦卑,面带浅笑,声音柔和悦耳,让人觉得相处起来十分舒服,便道:“美人可不单指容貌,您的美别具韵味,绝非一张倾城之容可以比拟,难怪……”

还没说完她就察觉失言,急忙停住。反倒是容辞心里咯噔一下,追问道:“难怪如何?”

冯芷菡一开始有些闪躲,接着又觉得说了也没什么,就含糊的说了一句:“难怪……顾侯能这样爱慕您,至死不渝。”

容辞一下子放松了下来,然后马上啼笑皆非,她忍了半天还是轻轻笑出了声,反把冯芷菡弄得用些糊涂:“我说错什么了吗?”

容辞刚要习惯性的避而不谈,却突然意识到这也许就是个好机会,眼珠微转便开了口:“不知你是从哪里听到的这种假消息……我与侯爷之间……真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冯芷菡一愣,很有些不知所措:“你、你们这是哪里有误会吗?”

“不是误会。”容辞摇摇头,:“就是性格不合罢了。”

冯芷菡明知不可能,还是抱着她可能是羞于将夫妻恩爱示于人前才这样说的念头,磕磕绊绊道:“这是夫妻间都有的摩擦吧,我和我们六爷也是……”

“我们已经和离了。”

这一句的语调非常的轻描淡写,甚至平静的听不出波澜,却惊得冯芷菡几乎要跳起来,她惊呼一声慌忙掩口,眼尖的看到不少女眷都有意无意往这边瞥,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什么。

冯芷菡用手帕遮住半张脸,低声道:“夫人,这可不是能开玩笑的话。”

“这有什么可玩笑的。”容辞的声音不高不低,无视一群人竖起耳朵的动作,淡淡道:“我们分开的时间不短了,这次只是承蒙侯爷体贴,在和离之后最后带我来散一次心罢了,回去之后便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干了。”

冯芷菡嘴角抽动,看着容辞的表情实在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可是这样一来,之后又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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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觉得自己上一世的那些记忆简直是吃干饭的,一到关键时候就掉链子,半点用处也没有!

这时,吕昭仪和韦修仪联袂而至,分别坐在主位的左右下手,接着吕昭仪扫了一眼整个厅堂,不满道:“德妃呢?把我们叫了来,她自己怎么还没来?”

韦修仪本想说一句人家位分高又是主人,本来就应该比她两个来得晚,不成想话还没出口,一位看着颇有脸面的嬷嬷就道:“太子殿下刚刚来探望娘娘,正与娘娘说话呢,请两位主子稍等。”

此话一出,底下一片窃窃私语,吕昭仪的脸色也绷不住了,与震惊的韦修仪对视了一眼,手指险些把椅子把手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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