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1 / 1)
他揣着幼宁的信走了,回去洋洋洒洒写了十来张信笺,大几千字,手腕都酸了。
第78章
齐琮在劫了鄎国粮草之后,并未继续攻打曹焘所在的鄢城,如今曹靖虽然新败,齐琮打赢了第一场仗,又与江世杰所带的一万骑兵汇合,但曹焘毕竟是鄎国第一名将,战场上跌摸滚打那么多年,曹靖年轻气盛,稍微用点计谋便能取胜,曹焘的用兵风格,齐琮和江世杰都不熟悉,不能贸然出战。
齐琮命江世杰驻守奉城,独自带领五十骑兵前往宁州。
当今五皇子亲临,罗卫汝并未亲迎,只命令副将袁洪昌迎接齐琮。
袁洪昌亦是汝阳王麾下军队出身,姜家军解散之后,被分派到宁州,宁州城守阵亡后,袁洪昌成为罗卫汝的亲信,帮助罗卫汝迅速接管宁州的军队。
由此可见,一切都是罗卫汝早有预谋。
齐琮在宁州的第三日,才见到如今的大齐大将军罗卫汝,这三日里,宁州城的将士们整日无所事事,军纪散漫,白日里躺在地上,敞着肚皮晒太阳,晚上喝酒赌博,如果曹焘此时攻城,宁州必亡。
齐琮坐在案桌前,立在一侧的福喜唯恐齐琮有闪失,忧心道:“殿下,此地不宜久待,殿下还是早日回奉城。”
早前还不明白为何大齐那么多兵马会输给鄎国,如今看这阵仗,罗卫汝虽没有叛国与外敌勾结,但也没打算认真抗敌,临阵打仗的兵练都不练,如何取胜,齐琮一个皇子,这几日住的地方只摆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床上的铺盖是福喜死乞白赖向袁洪昌讨来的,被面子不知是不是被老鼠咬了,破了好几个洞。
殿下从小金尊玉贵,即便是早几年外出赈灾办差,也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偏袁洪昌还说了,这里是打仗的地方,环境一向艰苦,殿下若是受不了,大可回皇宫去。
一个小小的宁州守副将,对殿下都如此不敬,鼻孔快戳到天上去了,福喜当时就知道不妙了,这些昔日汝阳王的旧部下,记着汝阳王和世子的仇,迁怒殿下了。
在皇宫里风光无限的福喜公公到了宁州,那张脸就不管用了,费劲三寸不烂之舌也只讨到了两个破棉被,一个铺一个盖,连齐琮屁股底下坐的椅子,都是福喜去别处偷来的。
惨,是真惨。
“臣也觉得宁州不宜久待,曹焘随时可能带兵攻打过来,到时候将士们一路逃窜,顾不上殿下,将士们风餐露宿的习惯了,殿下只怕不习惯。”
门帐被挑开,袁洪昌跟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那人面庞黝黑,神色凝重,刚刚说话的是袁洪昌,他说话一向不好听,这会唇角带着讥讽的嘲意,福喜正要斥他无礼,想了想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只能作罢。
齐琮并未理会袁洪昌的挑衅,抬起头,直直的看向为首的那个人。
为首的,正是罗卫汝。
罗卫汝细细打量齐琮,齐琮沉默的与他对视,半晌,罗卫汝行了一礼,开口道:“不知殿下此次前来,有何吩咐?”
齐琮冷声道:“若是今晚鄎军攻来,罗将军预备如何?”
罗卫汝似是没想到齐琮在受到三日的冷待之后,还能如此淡定的向自己询问御敌之法,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说是责怪。
罗卫汝反问道:“除了带兵撤退,殿下觉得,外面那些兵,能够抵挡的了鄎军的攻势?”
“为何不练兵?”
罗卫汝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殿下,恕臣之言,当年邺城一战,姜家军困死一万余人,大丈夫,战死沙场,再正常不过的事,可那些人,原不该死,他们因何而死,想必殿下您心里也清楚,如今驻守北部的将士,很多都有亲人朋友死在邺城,他们早就不知道,报效朝廷,把敌人赶走的意义是什么了,自己的挚亲,死在自己拼死守卫的君王手中,殿下,军心已失,不知您想下令让那些将士为您效命的时候,有没有想好,该如何给他们一个解释。”
罗卫汝盯着齐琮,半眯着眼,似乎在等着这位年轻的皇子,会以一副怎样虚伪的嘴脸,狡辩他们皇室犯下的错误。
不过齐琮并没有如他所想一般否认父辈的过错,他缓缓的起身,走到空处,拱手,对着罗卫汝深深的弯下腰。
罗卫汝一怔,神情松动,往一侧避了避,随即想起来当年宣德帝将汝阳王驱逐到封地上,后大齐有难,宣德帝再召汝阳王带兵出征时,也亲自向汝阳王弯腰行礼,一个帝王,肯为了国家向臣子弯腰低头,本应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君王,可惜宣德帝不是,他是个彻头彻尾的虚伪小人,过河拆桥那一套,他最熟练。
齐琮这一招,真是尽得宣德帝真传。
这会伏低做小,待击退鄎军,接管北部军队势力,只怕就要翻脸不认人了。
罗卫汝胸腔再次翻涌出怒火,握着拳,青筋暴起,“殿下这是何意?”
“邺城之事发生时,本王年幼,不知真相如何,但无论是父皇有意还是无意,都欠汝阳王和将士们一个交代,本王代父皇向你们道歉。”
罗卫汝呵了一声,“殿下的一句道歉,换的回那些逝去亲人的性命。”
罗卫汝紧捏着拳,双眼充血。
他自幼游荡街头,得汝阳王相救,好容易有了家,全让宣德帝给毁了,眼前的这位,是那狗皇帝的儿子,他的手,不自觉的移向了腰间的佩剑。
第79章
福喜神色一紧,走到前面挡住齐琮,道:“罗将军,当年殿下才四五岁,对此事一无所知。”
齐琮抿着唇,伸手推开福喜,罗卫汝盯着齐琮,恍惚觉得齐琮的唇角像极了宣德帝,抽出佩剑,不由分说的直指齐琮胸口,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齐琮是大齐宁王,从小养尊处优,呼奴唤婢,都是饮着汝阳王姜氏一族的鲜血,没有汝阳王,何来如今宣德帝极其子女的尊荣。
汝阳王在战场上呕心沥血,最后落得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下场,宣德帝欺辱汝阳王,害死世子,他的儿子,凭什么坐享富贵。
福喜一见罗卫汝的剑指着殿下的胸口,慌忙扑上去抱住罗卫汝的胳膊,企图把他手中的剑夺下来。
他死死的抠着罗卫汝的手腕,罗卫汝一动不动,福喜跟在齐琮身边,虽也练过武,但到底也只是宫里的一个内侍,哪里比的过常年征战的罗卫汝。
他心惊胆战的说:“罗将军,请您三思,殿下可是大齐皇子,您若伤了殿下,置北部的将士们于何地。”
福喜说到后面心都是虚的,罗卫汝早就不听陛下号令了,分明是早就做好与朝廷抗争的准备,不是带兵造反,就是要做这北部的王,又怎会忌惮殿下一个王爷。
站在罗卫汝身后的袁洪昌冷笑,“北部的将士们,早就把命奉献给了汝阳王。”
他看着宫里出来的公公,细皮嫩肉的,拔出腰间的佩剑,冲着福喜的膝盖一敲。
福喜额前冷汗直冒,就是不撒手。
袁洪昌眉头一挑,这宫里头的奴才,倒是块硬骨头。
齐琮冲着福喜道:“退下。”
袁洪昌看着处变不惊的齐琮,对着罗卫汝道:“罗兄,这个小皇子,有几分骨气,不像那个狗皇帝的儿子,若是那狗皇帝,只怕这会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齐琮听到他一口一个狗皇帝称呼父皇,眉头皱了皱,福喜一听,连忙道:“陛下从未教养过殿下,殿下的性子,是随了我们皇后娘娘。”
罗卫汝也是听说过宣德帝偏宠安王,冷落宁王的事。
他缓缓的放下了剑。
原本也没打算杀齐琮,不过是一时没有压制住怒火。
袁洪昌拍拍罗卫汝的肩膀,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还有正事要问。
罗卫汝把剑收回去,冷声问,“阿宁如今如何了?”
成国公和齐琮说过,罗卫汝是汝阳王的义子,他知恩图报,幼宁是汝阳王府唯一的血脉,他问起幼宁,齐琮一点也不意外。
“她被皇祖母养在膝下。”
这和罗卫汝打探到的一样,既是养在太后膝下,太后一定能护幼宁周全。
“你和阿宁什么关系?”
罗卫汝又问。
齐琮默了一会,缓声道:“本王常去永寿宫请安,时常能碰见她,说过几句话。”
罗卫汝拧着眉,神色凝重,“只是说过几句话?你与阿宁不熟?”
齐琮没说话,不置可否。
罗卫汝神色复杂的盯着齐琮,拿出几封信,“你既与阿宁不熟,她为何要写信给你,瑞王的信里,为何要提及,阿宁为了给你出气,当众贬低安王,惹怒贵妃。”
齐琮盯着信封上的笔迹,确实是阿琅的,罗卫汝把阿琅写给他的信截了,里面还有阿宁写的。
罗卫汝今日特意来见他,是因为看到了幼宁写给他的信,还有阿琅信中说的,幼宁为了给他出气,贬低安王。
齐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只凭这一句,猜测八成是贵妃又在父皇面前说他的不是,被幼宁听见了,幼宁替自己抱不平,齐琮不赞成幼宁的做法,父皇偏心贵妃母子,幼宁本就不受父皇待见,此举恐怕会更加招惹父皇。
若是他在皇宫,一定要出言教训,可惜此刻他人在宁州,管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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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琮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淡淡道:“她说她要嫁给本王。”
罗卫汝袁洪昌福喜齐齐一怔。
“什么叫阿宁说要嫁给你?”罗卫汝急了。
袁洪昌附和道:“就是,你们皇家,是不是欺负阿宁一介孤女,觉得她配不上你一个皇子身份。”
齐琮:“……”
齐琮还没说话,罗卫汝听了袁洪昌的话,骂骂咧咧的说:“呸,阿宁可是汝阳王府的郡主,齐旭的江山都是靠我们王爷打下来的,往日在我们王爷跟前,屁都不敢放一个,还敢瞧不起我们阿宁。”
福喜脑袋有些晕乎,深深的看了一眼一句话把势头带跑偏的袁洪昌。
袁洪昌气的脸红脖子粗,“阿宁是怎么说要嫁给你的,你答没答应?”
罗卫汝的手又放到了剑上,仿佛齐琮说没答应,就要立马把他砍了一样。
齐琮不惧罗卫汝的威胁,“阿宁年纪还太小了,养在宫里,没见过什么人,本王虚长她几岁,有责任教导她,何况小孩子说的话,做不得数。”
罗卫汝同袁洪昌对视一眼,这和他们所探知的消息差不多。
罗卫汝把截到的信还给齐琮,转身欲走。
齐琮道:“罗将军,大敌当前,那些兵,该叫起来,布阵了。”
罗卫汝一声不吭,走出门外。
福喜松了口气,看了眼齐琮手中已经拆开的信,哭丧着脸说:“这些人也太无法无天了,不仅怠慢殿下,连殿下的信都要截过去。”
齐琮捏着信,缓步踱到案桌前,摊开了用手掌铺平上面的褶皱。
福喜道:“殿下,罗将军对朝廷有敌意,外面那些兵散漫,整日游手好闲,即便上了战场,只怕也不是昔日的姜家军了。”
齐琮看着幼宁写给他的信,唇角浮起淡淡的笑,道:“等。”
福喜心下焦急,不过看殿下胸有成竹的样子,便没有再多说,出去吩咐人给殿下打水。
罗卫汝和袁洪昌从齐琮那里出来以后,便凑到罗卫汝的屋里商议。
“这个宁王殿下,果然与传言一样果敢,郡主看上他,有眼光。”
提起幼宁,罗卫汝笑了笑,转过身对袁洪昌说:“王爷的血脉,自然差不了。”
“既然郡主喜欢,不如咱们就将计就计,他想要咱们帮他,就做我们汝阳的女婿。”
罗卫汝脸色一僵,紧皱眉头,“阿宁是王爷的孙女,想娶阿宁的人多了去,何须以数万将士做陪嫁,倒贴着才能嫁出去。”
袁洪昌连忙笑着说:“是我说错了,那依罗兄之见,该如何。”
罗卫汝道:“王爷留下的兵,只听姜家人的号令,他打兵权的主意,得是姜家人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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