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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自从到了皇宫以后,幼宁发现皇家对皇子皇女的教育问题很是重视,举个例子就是近来太后一直想有所改革的一项规矩,皇子皇女入章华殿不许宫人随侍,避免有宫人在一旁伺候皇子皇女们会分心,幼宁刚开始还觉得这个理由有点牵强,宫里头训练出来的宫人都是循规守矩,恪守本分,主子不发话可以当木桩子一样站一天的。

皇子皇女上课分心肯定是自己不想学,怎么也不能赖到伺候的宫人身上。

如今发现这个理由,真的一点不牵强,宫里的孩子身娇体贵,从小被伺候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人天生就是贪图享受的,小孩子更加没有抵抗力,这种情况导致有些很不自觉的皇子皇女都十多岁了,走路都有可能还要身边的宫人抱。

幼宁觉得自己是个自觉的人,而且她已经八岁了,不是八个月,被人抱在怀里抵着肚子上的肉真的不舒服,她多次提醒李嬷嬷,不要抱自己,但似乎李嬷嬷并未往心里去。

正如此刻她强烈的表达了她想自己下地走的意愿,李嬷嬷笑着伸手在她背上拍了拍,用一种哄孩子的语气说:“郡主乖,等会就到了。”

说着一路小跑把幼宁抱到了偏殿,。

幼宁:“……”这腐败又堕落的生活才是皇家教育最重要的问题吧。

而皇家显然没有意识到这样会把皇子皇女养废掉,在这个等级分明的朝代,皇子皇女天生就拥有俯视众生的资格,换言之,人家生下来就是为了享受这堕落的生活。

李嬷嬷命小宫人端了热水来,伺候幼宁梳洗。

“郡主怎么一到章华殿就受伤,不会是那地方克你吧。”

李嬷嬷给幼宁换衣裳,瞧她膝盖处也磕的青紫,因为摔倒时有衣服挡着,不算特别严重,但她细皮嫩肉的,稍微一碰身上印子就吓人。

年纪大的都迷信,“回头奴婢把郡主的长命锁找出来,您再去章华殿上课时就挂到脖子上,那是你父亲亲自到庙里给你求的,大师开过光的,能辟邪。”

“哎呀嬷嬷,我就是走路不当心,没注意路摔的,长命锁那么重,我戴着去上课,莫说是上一天课了,端正的坐着一堂课就能把我脖子给压酸,再说了,长命锁是我父亲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万一我走路不小心再摔倒,给碰坏了怎么办。”

“呸呸呸,郡主别乱说话。”

她蹲在幼宁身边,摸着幼宁的脑袋,口中念念有词,“童言无忌,郡主年纪小,说话都不做数,不会再摔了。”她说完用眼神示意幼宁,幼宁噗嗤一声笑了。

“郡主别笑,快点,呸呸呸,当刚才那句话没说过,这样神仙就不会让郡主摔了。”

幼宁看她一脸紧张,怕自己乌鸦嘴说话会灵,下回再摔的样子,觉得好笑,古人也有flag不能立这一说。

幼宁学着李嬷嬷的样子呸了三声,李嬷嬷松了口气,把幼宁换下来的脏衣服放到一旁的衣架上,叮嘱幼宁,“郡主下回别说些不吉利的话,万一让哪路神仙听见了,误以为是郡主您的愿望,做法显灵了,郡主您冤不冤。”

幼宁笑着说:“我日日对着神灵祈祷让我长高些,光见胖,也没见长个头,随便说句话,哪至于就被神仙听去了,再说了,哪有那么笨的神仙,连好事坏事都分不清。”

李嬷嬷拿着梳子的手一抖,面容扭曲的嘟囔,“童言无忌,神灵莫怪。”

幼宁觉得要不是身份有别,她都要拿梳子敲自己的头了。

幼宁换好衣服出来,御医已经到了,外伤也不用诊治,背着药箱给幼宁换药。

纱带解开,裹在里面的两层被血染红,太后坐在一旁瞧着,脸色都变了,搭在胸前的手捏住衣服。

幼宁回来的时候只说摔了一跤,她又嬉皮笑脸的开玩笑,太后以为只是磕在地上蹭伤了,没想到这么严重,伤口不长,但有些深,不像摔伤,像是被东西割到了一样。

御医换了药,叮嘱李嬷嬷,不能让幼宁的伤口碰水,饮食要清淡,不能食辛辣之物,还要忌一些发物。

李嬷嬷着人去取笔墨来记,幼宁听他说了一长串不能吃的食物,还在滔滔不绝,就急了,打断他,“郭太医,我这就摔了一跤,用不着忌那么多东西吧。”

她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就这么点小伤,搁到现代的时候她拿创口贴贴一下就好了,哪像现在,兴师动众的召了太医院的御医,手裹得跟个粽子似的,这也就罢了,毕竟古代,医疗设施不健全,也没有消毒措施,伤口容易感染,但这么点伤,要忌嘴,什么都不能吃,也太过分了吧。

郭太医一愣,冲着幼宁拱了拱手说:“郡主,辛辣之物容易刺激伤口愈合,微臣刚刚说的那些食物都是发热、发风,积冷、滞气之物,最好,还是要忌口。”

幼宁觉得头有点晕。

太后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就是要忌口,治治你这小吃货毛躁的性子,瞧你下回当不当心。”说罢冲着林嬷嬷吩咐,“去,让人熬一碗白粥端上来。”

幼宁一脸幽怨的看着太后,能不能换一样,她不想喝白粥呀,没味道还撑肚子。

太后到底是没绷住,揽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怀里,转头对一直坐在那里的齐琮道:“阿琮可瞧见你阿宁妹妹是怎么摔的?”

太后还是不大信她走着走着就能摔,总觉得她这是在章华殿里让别人给碰着了,回来又不肯说,太后最担心的就是幼宁被人欺负了又傻乎乎的不知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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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琮瞥了眼幼宁,回想起幼宁摔跤的那一幕,眼神微动,这丫头走着走着就像丢了魂一样,直夸自己好看。

幼宁对上齐琮的视线,心虚的偏过头,心里暗暗打鼓,齐琮可别跟皇祖母告状说自己调/戏他啊。

“女舍院门旁有几颗小石头,幼宁迈过门槛时没注意,踩到了石头。”

幼宁听齐琮没有拆穿自己,朝他投了一个感激的笑,齐琮看她咧着嘴,白牙红唇,面上喜滋滋的,脑子里又浮现她一边说自己好看,一边侧着身子走,摔倒了的滑稽样,眼底划过一抹笑意。

幼宁瞧他的好看,双手捧着脸,丝毫不加掩饰。

齐琮双眸微眯,幼宁也不怕他。

太后眉心轻蹙,“女舍院门旁怎么会有石头?”

林嬷嬷道:“许是小姑娘们玩闹丢在那里的,章华殿洒扫的宫人都是等下了学之后才进去打扫,未来得及收拾。”

“章华殿里的孩子年纪都不大,打打闹闹的没个伺候的跟着确实不行,你去章华殿说一声,便说是哀家的意思,以后入章华殿,允许带一个贴身伺候的,只是课上的时候置一道屏风,把皇子皇女同宫人隔开,也摆桌子,让她们一同听讲。”

“阿宁,你总瞧你琮表哥做什么?”

太后不知什么时候注意到怀里的小丫头在对着自己孙子犯花痴。

幼宁一愣,收回黏在齐琮身上的目光,实诚道:“琮表哥长的好看。”

太后闻言笑了一声,怕齐琮觉得幼宁轻/挑,自己这个孙子向来板正,言行举止稳重,怕是没被人这么打趣过,朝着齐琮说:“阿琮莫怪,你阿宁妹妹向来顽劣。”

齐琮面露笑意,并没有生气的样子。

太后伸手在幼宁额头上点了一下,“你呀,一个小姑娘,总盯着爷们脸看,还夸人好看,知不知羞。”

幼宁靠在她怀里,“这有什么,殿下是我表哥,我看看他,将来再遇到哪个在我跟前炫耀哥哥的,我也能底气十足回一句,你哥哥算什么,我有一个表哥,那才是目若朗星,气宇轩昂。”

她这么说,就是完全的孩子心性了。

太后笑着捏她的脸,“好,以后就让你琮表哥给你撑腰。”

太后搂着幼宁,手掌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抬头对齐琮说:“阿琮啊,幼宁这两次受伤,都遇见了你,皇祖母瞧她同你有缘,她唤你一声表哥,日后你可要多照顾幼宁。”

齐琮起身作揖,“皇祖母放心,日后,孙儿定会照顾她的。”

齐琮看向幼宁,幼宁听太后有点把自己托付给齐琮的意思,恍然明白太后这是怕自己年纪大了,不能一直照顾自己,看着太后眼角的皱纹,幼宁鼻尖一酸,趴到了太后的怀里。

第42章 教导

太后双手搂在她的背上,摇着身子晃了晃,俯身到她脖颈旁温声说:“哀家的心肝肉呀,这是怎么了,不好意思了。”

幼宁脑袋在她怀里拱了拱,难受的说不出话,她觉得自己是在小幼宁的身体里久了,享受了太后的宠溺,染上了孩子心性,明知亲人终有一天会离去,还是会天真的想,要一辈子都陪在一起,人果然都是贪心的。

太后知道幼宁平日里面上嘻嘻哈哈,年纪小,却很聪慧,她这是听出来自己在给她寻靠山了,猜到自己的想法,心里难受了。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自己都这把年纪了,总要走到她前头,她无父无母的,跟她外祖父家又没什么来往,成国公府那些人,她冷眼瞧着是指望不上了,自己那个儿子心病未除,只怕自己一走就要拿幼宁开刀。

太后自从养了幼宁在身边,时时刻刻都想着幼宁的将来,幼宁若是没了仰仗,即便是自己为她寻一门勋贵世家的亲事,等自己两眼一闭,保不准那些人怎么欺负幼宁。

章华殿里的姚夫子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她父亲还在时,旁人提起她与忠勇伯府的亲事,都说是门当户对,天造地设,待她父亲去后,门庭衰落,旁人再提起忠勇伯世子夫人时,皆要叹一声好命,那样的身份嫁入忠勇伯府,是高攀了。

外人都如此说,忠勇伯府众人更是觉得遗憾,娶了个家道中落的媳妇,姚夫子在忠勇伯府的处境可想而知,嫁入忠勇伯府多年,终落得个情断意尽。

太后深夜辗转,梦中都怕自己走后,幼宁会落到姚夫子的境地,甚至连姚夫子都比不上,她思索良久,觉得要说将来自己去了以后,宫里头有谁能护住幼宁的,也就阿琮了。

自己这个孙子心思深沉,行事果断,单看他对阿娴和阿琅那般照顾,就知他只是面冷,实则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虽然现在和幼宁还没什么兄妹感情,好在自己身子骨还硬朗,有日子让他们培养感情。

自小看着长大的,情分总不比旁人,况且眼下阿琮对幼宁,也是不错的。

太后扶着她的肩膀,把她的头抬起来,笑着说:“傻啦,你还未谢过你琮表哥呢,你又说旁人在你跟前炫耀哥哥,有你琮表哥给你撑腰,只有旁人羡慕你的份。”

幼宁侧过脸,看向齐琮,他坐在椅子上,身侧的小几上摆着两盘黄灿灿的橘子。

幼宁走过去,从盘中拿了一个橘子,一只手不方便,她费了一番工夫才把橘子皮剥开,递给她的新靠山。

齐琮看她圆润的小脸白里透红,养的极好,想着皇祖母骂她小吃货还真不假,她答谢人的方式都是送吃的。

齐琮把她剥好的橘子接过去,幼宁弯身行了一礼,“琮表哥吃了我的橘子,日后你就是幼宁亲哥哥,做妹妹的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可就是哥哥丢脸了,琮表哥放心,我一定努力不让别人欺负,给你争气。”

齐琮淡淡道:“你倒是很会做买卖。”一个橘子就想让大齐皇子任劳任怨的帮她。

幼宁说:“我日日给琮表哥剥橘子。”她加大筹码。

齐琮听了就笑,幼宁被他笑的莫名其妙,不过自己日后是要抱人家大腿的,幼宁拱手弯身,拜了又拜,态度诚恳,“表哥想吃什么,幼宁便给表哥剥什么。”

太后顿时笑开了怀,招手让幼宁过去,“还说你聪明,你怎么又犯起傻来了,你琮表哥同你开玩笑呢,哪里需要你做什么,你叫他一声表哥,他宠你还来不及,哪里舍得让你剥橘子。”

幼宁瞥了齐琮一眼,神色严肃道:“那幼宁以后就有劳琮表哥费心了,将来幼宁也会孝敬琮表哥的。”

齐琮眼角一抽,他今年才十三岁,不过长她五岁,正是朝气蓬勃的好时候,让她这声孝敬说的好像长她一辈似的。

齐琮吃了瓣橘子,看着身高只够到自己胸口处的幼宁,漫声说:“你想怎么孝敬我?”

幼宁微怔,正要开口,便听齐琮道:“端茶送水,有宫人伺候,用不着你一个郡主亲自动手。”

幼宁瞪大眼睛看他,他竟然知道自己想说的是什么。

太后看着两人互动,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拉过幼宁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你琮表哥只是行事稳重,人家才只比你大五岁,等他需要人伺候的一天,你这小丫头也长成小老太婆喽。”

屋里的宫人都跟着笑了起来,天地良心,幼宁刚刚说要孝敬他,是真心实意对他的谢意,不过就是忽略了两人的实际年纪,也没那么好笑吧,她扫了眼罪魁祸首齐琮,他坐在那里,端着杯茶,漫不经心的拨着盖子。

幼宁瞥了瞥嘴,决心扳回一城。

“琮表哥,你既问我要如何孝敬你,那你以后,要如何照顾我?”

齐琮眉头微挑,端着茶盏浅啜一口,看着幼宁似笑非笑道:“无需担心,本王做事,向来认真,定会好好教导你。”

幼宁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种预感一直持续到她养好了手,这段日子她一直没瞧见齐琮,听说陛下给他在宫外赐了个府邸,他忙着让人布置新家,连章华殿都极少去。

幼宁又恢复了去章华殿上学的日子,这种日子甚是难熬,上过学的人都知道,每次开学的第一日,都苦盼着休息日的到来,章华殿五日一休,比现代的五日两休更加磨人,休息日的到来也更加令人期待。

幼宁好容易熬到了休息日,心里正美滋滋的想着给太后请安后,吃个早饭,然后就上床睡到午时起床用膳,用完午膳继续睡觉,结果一大早请安的时候就碰见了许久未见的齐琮。

他似乎又长高了些,棱角更加锋利,坐在椅子上同太后说话。

幼宁站在柱子后面瞥了他一眼,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同他打个招呼,虽然那次太后把自己托付给他,让他日后照顾自己,两人也很郑重的相互客套了一番,但自那次之后,两人已经有几个月未见了,齐琮倒是每日都来永寿宫请安,但他来的太早,事情又多,只是过来点个卯表示对太后的孝心,便匆匆离开,幼宁每日掐着点起身,回回都见不着他,幼宁几乎觉得先前齐琮答应太后说照顾自己,只是客套两句罢了。

太后见她躲在柱子后踌躇,笑着向她招手,“阿宁过来,见见你琮表哥。”

齐琮也看向她,幼宁觉得怪异,怎么感觉太后和齐琮就等着自己过来一样。

她走过去先向太后行礼,又向齐琮行礼,齐琮站起来,转过身子要往外面走。

幼宁立在原地,齐琮微微偏过身子朝她说:“走。”

幼宁一愣,走?是在叫她吗?

她指了指自己,太后笑着说:“快跟你琮表哥去吧,他前些日子忙,一直没抽开空教你,这会得了空,你可得好好跟他学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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