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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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素儿一案终于开始审理。

听闻消息的百姓穿着厚厚的棉衣,手里揣着个馒头包子,早早守在衙门口,寻了个视线极佳的位置,等候着开始。

在众人那一副望穿秋水不见郎归的惆怅模样下,衙役陆续登场,连着许素儿与秋雁一同进了公堂。

百姓们揉了把被风吹得泛红的鼻头,擦了擦溢出的鼻涕,恨不得上去拥住衙役抱头痛哭一下,好小子,总算是见着你了。

魏无烨穿着麻衣,脸含愠色地站在一旁,目光死死地盯着许素儿。

堂外百姓们对许素儿指指点点,不时与身边人讨论。

任鸿曦端坐上首,拿起惊堂木一拍:“肃静!”

百姓们立即如同斗败的公鸡一般,偃旗息鼓,纷纷停下口中的讨论,伸长了脖子,屏气凝神观察着公堂上的动静。

“本王奉陛下旨意,特意审理玲珑郡主一案。此事事关重大,尔等皆需把自己知晓的事情从实招来,如有一句假话,即刻杖毙!”任鸿曦冷眼看着下方跪着的婆子牛氏。

牛氏吓得打了个哆嗦,连忙磕头,结结巴巴道:“民妇牛氏,是府中厨房的管事婆子。老太太前段日子嘱咐民妇每日炖一盅燕窝。此前一直都是民妇送往老太太那里。不料昨日早间民妇不小心把胳膊给摔到了,便遣了厨房的丫鬟巧巧去送。”

说到这里,牛氏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珠,吸了吸鼻子,哑声道:“巧巧是民妇最为信任的丫头,她为人单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哪知道这小妮子竟会撞上郡主,手中的燕窝便让郡主给端了去。按我说啊,巧巧也有错,错在不该信任旁人,应该亲自送去老太太那里,否则也就不会有这么一出了。”

“王爷,民妇后面所言这些都是巧巧死前亲口承认的,我们老爷也是亲耳听闻。”牛氏竹筒倒豆子般把话全部说了出来。

“王爷明鉴,此妇人所言句句属实。”魏无烨拱手道,“如今家母已去,连着微臣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也跟着去了。两条鲜活的人命皆因许素儿白白断送。微臣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血债血偿,以命抵命。”

堂外众人听了,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是真的狠啊!

任鸿曦身子往后倾,背靠着椅身,目光转向许素儿:“郡主可有何要说的?”

“确实如牛氏所言,臣女是遇上了巧巧。不过臣女经历的与牛氏所言又有出入。她直言自己迷了路,又急着回厨房,恐遭婆子责骂。臣女心生怜惜,便让秋雁替她去送燕窝到祖母那。”许素儿语气平和地说着,“都言臣女毒害祖母以及陈姨娘腹中的孩子。试问臣女有何理由去毒害他们?”

“再者,天底下又会有哪个人会自己下药自己亲自送去,还傻着站在那里等人来抓?再者,牛氏并非第一见证人,所言也不过是巧巧死前那番话。巧巧已死,话里的真实性尚待考据。同一句话,从不同人嘴里说出来的意思就会不一样。牛氏,口说无凭,你可有证据?”

“因为郡主见不得老太太对陈姨娘好。”牛氏脑子飞快转动,“对的,就是这样,陈姨娘自怀了身孕以后,老太太与老爷对其极为看重。郡主心里嫉妒不已,怕那未出世的孩子会影响自己的地位,是以便下此狠手。自古杀人谁会把凶器带在身边?更何况昨日那燕窝里的的确确是有毒,府医也鉴定过了。”

“笑话!”许素儿嗤笑一声,“且不说那孩子是男是女,他生母也不过是个姨娘,生下来也只是个庶出,于我有何威胁?我乃元夫人所生,是魏府正正经经的嫡女,又是陛下亲封的郡主,我有何可担心的?牛氏,说话得多动动脑筋,否则代价是你承受不起的。”

牛氏额头起沁出一层密汗,垂在两侧的手不断攥紧衣角,眼神飘忽不定,心里有些发虚。

“混账东西!”魏无烨瞪着许素儿,吼道,“你这是在威胁人?”

许素儿偏过头,无辜地眨了眨眼:“这怎么是威胁了?我只是实话实说,这里是公堂方才王爷也曾说明,敢有一句假话者,即刻杖毙。”

牛氏听见杖毙二字又是吓得一个哆嗦,开始后怕起来,要不是为了感谢梅氏替她儿子说了门亲事,她是真的不会参与到此事中来。都说富贵险中求,可这许素儿牙尖嘴利的,根本不好对付,搞不好还要把自己折进来。

“你这还不算威胁?”魏无烨讥讽道,指了指瑟瑟发抖的牛氏,“看看你把人吓成什么样了?”

“哦?”许素儿挑了挑眉,“既然父亲如此说,那我就让父亲见识见识真正的威胁。”

说罢,许素儿转过身,抬脚走到一位衙役身边,直接拔出衙役腰间的佩剑,寒光乍现,还不待众人反应,刀已经架在牛氏脖间。

“牛氏,本郡主劝你好好说话,若有一句假话,便下去侍奉我祖母吧,想必她也在等着你,看见你定是会欢喜的。”许素儿冰冷的声音裹挟着无限寒意。

牛氏吓得两眼一翻,直接栽倒在地上。

“父亲,这个才叫威胁。”许素儿看向魏无烨,温声解释道。

魏无烨气得脸红脖子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许久才憋出一句:“别喊我父亲,你已被我逐出家门,不再是我魏家人!”

“好吧。”许素儿也不在乎,“魏大人。”

任鸿曦见状,眼里划过一丝笑意,丫头这凶悍的模样当真是讨喜。

“玲珑郡主。”任鸿曦看戏看够了,拍了拍惊堂木,“公堂之上,岂容你放肆?”

许素儿把刀还给一脸苦兮兮的衙役,道了声歉,而后转身对任鸿曦福了福身:“是玲珑鲁莽,还请王爷见谅。”

魏无烨话已经说出,许素儿也不再装模作样自称臣女了,干脆直接称呼封号,毕竟陛下也未把自己封号给废去。

任鸿曦也注意到了许素儿的自称,轻咳一声:“下不为例。”

“方才牛氏话里所说的府医,可来了?”任鸿曦问道。

“回王爷,张河正在堂外候着。”魏无烨回道。

“魏侍郎办事果然细心。”任鸿曦赞赏地看了眼魏无烨,“既然如此,把张河带进来。”

最外侧的衙役走了出去,没过多久,张河可以说是被拎着走进来的。

张河身材本就矮小,加之天寒穿得又多,整个人略微臃肿。许是被衙役拽得用力了些,黝黑的脸颊绯红一片,说不出的滑稽之色。

外面有些定力差的百姓早已经捂着嘴偷笑起来。

“草民张河,见过王爷。”张河语气微喘。

“方才牛氏说燕窝里的毒是你亲自验出来的,可有此事?”任鸿曦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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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河肯定地点点头:“回王爷的话,确有此事。”

话音刚落,就听魏无烨急匆匆地补道:“事情已经真相大白,还请王爷不要宽恕许素儿。”

“老爷,此事有蹊跷。”不待任鸿曦回话,却见张河皱着眉头对着魏无烨说道。

张河这话一出,许素儿便知晓赵禾已经见过他了,更准确地说,又花了笔银子,表毕竟张河这人,只有拿了银子才会这般聪明机警,俨然一副有脑子的状态。那么接下来,不出意外的话,杨嬷嬷也在赶来的路上。

“有什么蹊跷?”魏无烨不满道。

“是啊。”任鸿曦跟着问道,“有何蹊跷?且细细说来。”

“是。”张河深重重磕了个头,“说来惭愧,老太太中的毒,草民并未见过,当时草民便拿着剩下的燕窝回去找了医术,好好研究一番,后来才知此毒是极为罕见的一种□□。其名为‘招摇’。招摇毒性极慢,但难于排出体外,得服用一段时间后,药效积于肺腑多时,方才会立马显现出来。即便是一次性服用大量也并不会当场毙命。至昨日,老太太体内已经屯了大量的毒素,紧接着昨日那盅燕窝,导致老太太身体里的毒素已经达到一个上限,便正式发作出来了。”

“原来如此啊。”许素儿恍然道,“张大夫,依你所言,魏老太太这毒是长时间积累的,并不是我代送的那盅燕窝便能致命的,是么?”

“是的。”张河肯定地点点头。

“王爷。”许素儿转身朝任鸿曦说道,“既然如此,便代表魏老太太之死与玲珑并无干系,谋害老太太的凶手另有其人。而那幕后真凶将此事嫁祸到玲珑身上,其心歹毒非常。民女恳求王爷,一定要揪出幕后凶手,还魏老太太及陈姨娘腹中孩子一个真相。”

堂外的百姓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个个震惊不已,这看似简单的案件竟然如此复杂?到底是哪个厉害的角儿有这种手段?

魏无烨也呆住了,表情木讷,脑海中回荡着张河的话。

“这么说来的话。”任鸿曦手指敲打着桌面,“牛氏,你之前所说之前都是你负责炖燕窝送给魏老太太。这么说来都是由你一人经手。你方才又急于把此事推到郡主头上,实在是让本王不得不怀疑你的动机。”

“不不不,不是的,不是的,王爷,不是民妇。”牛氏激动地瞪大眼睛,头要得跟古井里拉水的那个转轴一样飞快,“给民妇天大的胆子民妇也不敢。”

“本王说过,敢有一句假话者,当即杖毙。”任鸿曦眉宇间一片狠戾,“本王给你一次机会重新准备措辞,否则待会你要是再想改口,可就没机会了。”

第77章 审案(下)

牛氏吓得魂不附体,脑海里一片空白,两只手直打颤,心里发怵,双唇翕动,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忽然,外头传来阵阵鼓声,惹得人们纷纷回头。

“外面何人击鼓?”任鸿曦抬眸望去。

“民妇杨氏,有冤情要报。”苍老的女声越过人群传到公堂之上,在场人听得一清二楚。

“进来。”任鸿曦道。

“咦?这不是魏夫人身边的那位婆子么?”

“诶,对对对,我怎么说这么眼熟,就是她。”

……

百姓低下头轻声讨论起来,移开脚步向两边散开,给杨嬷嬷让出一条道。

杨嬷嬷手中捧着一方木匣,昂首阔步地走了进来。

魏无烨也被杨嬷嬷的声音给唤回了神,惊讶地看着她:“你不陪着夫人在家中帮衬一二,跑公堂来做什么?”

杨嬷嬷目不斜视地看着任鸿曦,掷地有声道:“民妇要告吏部侍郎魏大人之妻梅氏梅瑶,蛇蝎心肠,因不满老太太为如馨小姐指婚,怕陈姨娘肚里的孩子日后出生会威胁其地位。与厨房掌事婆子牛氏串通,毒害老太太与陈姨娘,并嫁祸郡主,此为第一宗罪。与管家之子万嗣共同谋害民妇小女儿阿秀,借口游玩将其推入河中丧命,如今死不见尸,此为第二宗罪。”

杨嬷嬷这话瞬间在人群中炸开了锅。

平日里雍容华贵的侍郎夫人竟然是如此险恶之人!

许素儿眸里掠过一丝快意,这事只有杨嬷嬷亲自揭开才更有说服力,梅氏今日已是在劫难逃。

“安静!”任鸿曦拍了拍惊堂木,“此事事关重大,你告的可是四品诰命,你所言可属实?若有虚假,你难逃一死。”

杨嬷嬷重重磕了个头:“民妇所言句句属实,这木匣便是梅瑶的用来储放毒物的。民妇趁她不注意,悄悄藏了些。王爷若是不信,不如让张大夫检查一二。”

任鸿曦微微颔首:“张河,你好好看看。”

张河受命上前接过杨嬷嬷手中的木匣打开,里面铺着一层薄薄的□□。

张河伸出手指抹了一些,凑近细细闻了闻,而后大惊失色道:“回王爷,此物正是招摇。”

“来人,去魏府,把魏夫人带来。”任鸿曦吩咐道。

很快,梅氏骂骂咧咧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放肆!谁准你们这般对本夫人无礼的!”

人们再次很自觉地让开一条道。

梅氏被侍卫一左一右给连拖带拽地带进了公堂。

终于能够站稳,梅氏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以及衣裳,朝任鸿曦福身行礼,目光在周围逡巡了一遍,最后落在魏无烨身上。

梅氏用眼神询问魏无烨,奈何魏无烨黑着脸,看都不看她一眼,顿时有些气结。

“魏夫人。”任鸿曦出声打破了梅氏的思绪。

“王爷。”梅氏应道,“不知王爷派人招臣妇来,是何意?难不成是素儿的事?”

“是,也不是。”任鸿曦勾了勾唇。

梅氏正纳闷不已,魏无烨不理会自己,杨嬷嬷也低头不看自己,好在人群中有位热心的人回答了:“你身边的婆子告你谋杀婆母,戕害幼女呢!跟人家郡主有什么关系,非要说就是你栽赃嫁祸呗!”

梅氏瞳孔微滞,不可思议地看着杨嬷嬷,她以为杨嬷嬷是被请到公堂上来作证指责许素儿的,没想到竟是因为自己。

“魏夫人。”任鸿曦道,“你身边的杨嬷嬷,告你与牛氏串通下毒谋害婆母以及魏侍郎的姨娘,蓄意命人推阿秀下水,导致她丧命。对此,不知魏夫人有何说法?”

“胡说八道!”梅氏很快稳住了心神,冷笑不止,“我是脑子烧糊涂了要毒害老太太?再者,阿秀分明在家得好好的,哪里死了?”

“杨嬷嬷。”梅氏无奈道,“此前万管家确实是想让阿秀同万嗣结亲,可你当时不同意,我不就没再说了么?我一片好心带阿秀出去游玩,你若是不满我当日所言,直说便是,何必这般记恨在心。杀人可是要砍头的大罪,我哪里敢做。”

梅氏话里话外指责杨嬷嬷是因为不满她为阿秀说亲的事方才故意这般污蔑她。

提到阿秀,杨嬷嬷立马红了眼眶,眸里闪过一丝阴狠之色,嗓音沙哑道:“事到如今夫人还想抵赖么?老奴已经回家看过了,阿秀并不在家。夫人若是心中无鬼,又何必欺瞒老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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