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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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揉捏着文旌的手,喃喃轻语:“想……二哥以后不要走了,好不好?”说罢,她抬起了头,素面粉颊,下颌尖尖,眼中清光潋滟,美得惑人。

文旌凝着她的脸,有片刻的失神,箍在她腰上的手不禁紧了紧,将她往自己怀里揽了揽,使两人靠得更近……他轻声道:“好,我以后不走了,但是你要告诉我,三年前,你为什么执意要和我分开?为什么……为什么对我那么残忍?”

任遥怔了怔,脸上浮现出了哀戚的神色,缓缓低下了头,睫宇微颤,“对不起……”

“我不要你跟我道歉,我要知道为什么!”文旌紧抓住任遥的肩,迫她直视自己,抬高了声音逼问。

任遥的脑中闪现出了三年前部分破碎且凌乱的场景,奈何酒气浓重,醉意愈深,好些场景变得模糊,如在迷雾之外,看不分明。

但唯一分明的,这亦是她不愿记起、深恶痛绝的一段记忆,在朦胧醉意里稍稍碰触到边缘,便觉心如刀绞,痛得难以自抑。

“阿遥,告诉我!”文旌还在耳边逼问。

任遥突然在混乱里摸到了一丝丝清明,原来他坚持要和自己同乘一辆马车是为了从她嘴里探寻究竟……是呀,他这个人,向来冷静、精明,凡是在他眼皮底下,什么事情都要明明白白,容不下丝毫隐瞒。

比起大哥,要从她的嘴里问话自然是容易许多。

可有些事情,一旦说出来,却未必是他能承受得起的。

即便坚韧刚硬如他,也未必能承受得起……

“阿遥……”马车行得很快,文旌已听见窗外传入长安街市上喧闹鼎沸的声音,应该很快就要到任府了……他平添了几分急切,箍住任遥的手也更加用力,刚想再问些什么,却见怀中人蓦得上前反抱住了他,温软的唇瓣覆上了他的唇,竟是任遥主动扑上来亲他。

她亲得很是杂乱,毫无章法,也毫无温柔可言,好像只是为了堵住他的嘴,让他说不出话来。

文旌的脑子在短暂的空白之后,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

又气又恼,当即上手要将她推开,可任遥像块半化了的糖,黏黏腻腻的紧贴在他身上,推了几次都没推开,渐渐的,文旌向外推的动作也变得黏腻、敷衍……

他的手犹豫徘徊在任遥身侧,任由她像只迷途的小兽,蜷在他怀里,笨拙地啃咬着他的唇……心底默然落下一声叹息,那是在顽力抵抗之下最终无可奈何地缴械。

文旌反抱住任遥,微微用力,将她抵在马车壁上,顷刻间反客为主……

任遥做了个梦,梦中很是混乱……且荒唐。

她好像喝了点酒,很不幸,喝醉了。然后又趁醉耍了点酒疯,胆大包天地抱住文旌又是啃又是亲,而文旌竟然没有生气,还好脾气地哄着她,纵着她,到两人分开时,他好像还抚摸着她被亲肿的嘴自言自语:“以后我可得将你看紧点,不能让你在旁人面前喝醉……”

然后,她便被抱起了起来,走了好长一段路,才被平放下。

身底下软软的,好像是她的床榻,很快便有人给她盖上了被衾,她缩起身子迷迷糊糊睡着了。

睡梦之中,耳边好像是冷香的声音:“小姐,冯公子要走了,他来向你告别,你要不要起来送送他?”

冯元郎要走了?

那自然是要送的。

可她的头昏昏沉沉,根本醒不过来。良久,才听冷香无可奈何地叹气:“算了,小姐醉成这个样儿……”

又有人给她掖了掖被角,因而她顺势翻了个身,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到任遥醒来,揉搓着惺忪睡眼坐起来,外面已是日光大盛,炽亮的光束顺着木棱窗格渗进来,落到她的脸上,有着融融暖意。

意识稍一清醒,便觉有种撕裂的疼从脑袋里传出来,她捂住脑侧,轻轻‘唉’了一声。

冷香听到动静,忙掀帐进来,见任遥醒了,又出去吩咐侍女热羹汤,并带了杯温水进来,才埋怨道:“小姐,你怎么能在外面喝这么多酒!你酒量本来就不好,喝醉了还爱胡言乱语,胡作非为……”

任遥抱起瓷瓯‘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被她说得一阵心慌,擦了擦嘴角的水渍,试探着问:“我喝醉了都干什么了?”

“奴婢哪里知道!是大公子和二公子把你送回来的,一回来你就睡了,还说呢,冯公子一大早就走了,他来向你告别,奴婢怎么叫都叫不醒,眼睁睁看着他恹恹地走了……”

任遥一滞,动作僵硬地扭头看她。

“这是真的,不是做梦……”

冯元郎的事不是做梦,那冯元郎前边的事也不是做梦了……

任遥心里咯噔一下,忙下榻奔到铜镜前,对着镜子看自己的嘴。

红若胭脂,艳若桃夭,唇线圆润饱满,非常明显的……肿着。

完了……

任遥颓然跌坐在妆台前的木凳上,脑子里只有这两个字,不断盘旋,无限放大。

她还怎么有脸再见文旌。

……

日光澄净,洒在廊前,将栏杆上的锦葵雕花映得格外明晰。

文旌抬手挡了挡投进来的阳光,继续听着金明池和扶风的禀报。

“如大人所安排的,由吏部呈书举荐千牛卫中郎将夏普接替舒城,任北衙四军统领。魏太后那边的人只略微提出了些异议,没有大加反对,事情还算顺利。”

扶风道:“我觉得有些奇怪啊,北衙四军涉及京畿防御,魏太后怎么会这么轻易就交出来?”

文旌垂敛下眉目,眼底划过一道精光。

金明池眼梢飞翘,勾起一抹不羁笑意:“看来大人所料不虚,舒城在魏太后心中的份量不轻啊。”

扶风与江怜对视一眼,迷惑更甚,忙追问道:“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倒是说清楚些。”

金明池道:“本来舒城已经被押送出城了,可大人让我知会京郊的驿馆寻个名目将他扣住,再把消息透露出去,让魏太后的人知道。本来只是投石问路,想试探一下魏太后的反应,果不其然,她自打知道舒城被扣下之后,就一副投鼠忌器的模样,连在朝堂上也不大跟丞相作对了。”

文旌自打从舒檀口中知道了其母与殷如眉的关联之后,便有些怀疑,或许舒城当年的杀妻行为不单单是为了抛弃糟糠、另攀高枝,还有可能是……杀人灭口。

毕竟根据舒檀的证言,舒秦氏极有可能知道杀害殷如眉的凶手是谁,正在她要带着信物向渤海殷氏求助之时,却被杀了。

这桩案子,若抛开其他,单纯来说,杀人灭口的可能性极高。

若是杀人灭口,那必定就是有人指使了。

魏太后的种种表现,看起来都像极了是有把柄和秘密在舒城手里,不希望他被逼入死路,更不希望他落入他人之手。

文旌沉吟片刻,站起身,道:“你们先休息,我要去见一见义父。”

他孤身一人穿堂而过,到了前院,见任广贤的卧房门紧闭,正想敲门,门却先从里面被敞开了。

任遥抱着漆盘刚迈出来一条腿,抬眼一看,见是文旌,脸颊一阵滚烫,又默默地把那条迈出去的腿收了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任遥:我该怎么办啊??人生好艰难……

感谢欧尼酱的地雷~~

第25章 戏精

“二哥。”任遥轻轻叫了一声。

她视线低垂,盯着门前的青石板看,仿佛要仔细地数一数上面的雕花纹络。

文旌沉默片刻,凝着任遥的脸颊,温声道:“醒了?头还疼吗?”

任遥嘟起嘴,有几分懊恼,下意识点头,点到一半,反应过来什么,忙又摇头。

文旌看着她这模样,不禁笑了,刚才还彤云密布郁郁寡欢的心境透进一丝光亮,唇角挑起一线优美的弧度,道:“又是点头,又是摇头,那你到底是疼还是不疼呢?”

任遥将漆盘单手托着,腾出另一只手抚了抚脑侧,本是要表达自己酒后对文旌毛手毛脚的悔愧,可话一出口,却又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撒娇似的绵软:“二哥,我错了,我真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我喝了酒就控制不住自己,你……”她偷偷抬眼觑看着文旌的脸色,“你别往心里去。”

文旌默然看着她。

看了许久,看得任遥心里如擂鼓一般,‘咚咚’的响,才听到他宛如清风和雨般的悠然嗓音,带了些许调侃意味:“难得啊……我还以为你要打死不认账呢。”

任遥低声嘟囔:“我倒想不认账……”

“你说什么?”文旌的声调陡然拔高了几度,神情微凛,透出几分沉冷。

任遥忙道:“没……没什么,我是说不认账是不对的,做了就得认,认了就得改。”言罢,抬起头,目光莹莹可怜巴巴地看着文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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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旌白了她一眼:“行吧,这事先放下,以后再说。”他将门往两侧推了推,问:“义父睡下了吗?”

任遥的神情一瞬变得古怪,好像极为难,又有些犹豫,道:“没睡……但,有客。”

文旌凝神侧耳一听,里面果然传出间歇的低声絮语,像是有人在刻意压低了声音交谈。

他稍加思索,又看了看任遥那别扭模样,道:“阿史那因?”

任遥轻轻地点了点头。

文旌略一思忖,握了握任遥的手,敛袖向里走去。

任遥站在门边愣了愣,灵机一动,蹑手蹑脚地转身回去,跟着文旌穿过玄关,一路入了内室,躲在影壁外偷听。

任广贤见文旌来了,笑道:“我刚才听见你和阿遥在门口说话了,是不是这丫头最近调皮,又闯祸了?”

任遥抱着漆盘,靠着影壁,不自觉地瘪了瘪嘴。

文旌清新悦耳的声音传出来:“没有,阿遥很懂事,义父不要担心。”

任广贤大笑:“好,你既然说她懂事,那你就去把影壁后边那个偷听的小耳朵揪出来。”

任遥心里一咯噔,有些心虚地咬了咬下唇,便见自影壁后闪出一道墨色身影,乌发墨衣,将一张素瓷般的脸显得更加白皙。

文旌二话不说,握住任遥的手把她拉出了门,眉宇间浮跃着肃然,道:“你先回去,我今日有正事要和义父商量。”

“什么正事?我要听!”任遥满脸好奇。

文旌挑了挑眉,后退一步,倒不拦她了,只幽幽淡淡道:“好啊,那你先把三年前的事跟我说清楚了。”

任遥:……

她眨巴了眨巴眼,道:“我不想听了,我回去了。”说罢,头也不回地捧着漆盘跑了。

文旌这回不急着进去了,站在门边,一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亭台水榭之间,才正了正衣襟,转身入内。

……

任遥本想回自己房里安生待着,顺道反省反省最近这一团糟的事,可见金明池正好从静斋的方向出来,神色匆匆,疾步往前院去。

她出来拦住他,道:“你要去找二哥?他跟父亲有要事商量,刚进去没多时。”

金明池一惯的俊秀倜傥,闲雅洒脱,轻遥折扇,冲任遥微微一笑:“可我这边的事也挺要紧的。”

任遥心道整天哪来这么多要紧事,“那你说说吧。”

金明池收起折扇,警惕地环视了一圈,靠近任遥耳边,轻语。任遥一怔,蓦得,睁大了眼睛看他。

其实这大事也没有多大,就是……天子驾临。

任遥推开静斋的门时,赵煦正端着冒热气的茶盏饶有兴致地观赏文旌摆在书案上的昆山石。

“皇帝陛下日理万机,怎么有空再度造访寒舍?”任遥极为敷衍地冲赵煦鞠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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