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1 / 1)
那一年初夏的少年郎,早已印在她心底了,忘不掉……
她不悔。
她想得他宠爱,享他温柔,她所做的一切,她都不悔。
她只怪自己没有再谨慎些,也怪自己当年没有多激怒楚氏一些,做都做了,何必不做得狠一些?
她也心底怨恨过,既然已经难产,怎么就这么命大,又活了下来呢?
她装作吃斋念佛十五年,都不得让他见她一面,那她又何苦?
她抬起头,看着他紧张地握着那人的手,那人眉眼微垂,两人相依而立,即使隔了十五年,再看这一幕,她依旧嫉妒得发狂,她掩去眼底的湿意,低头弯唇,突兀开口:
“夫人,奴婢一直未想通,苏氏怎么那么容易就将布料放进梨园了呢?”
“是您吧?是您纵容了这一切。”
洛煜安和楚氏的动作一顿,楚氏转头,漠然地看着她。
清氏抬眸,弯唇笑得极为肆意:“夫人,您还是怨奴婢吧?”
“您是怨的,那您怨侯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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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煜安神色一变,怒而斥道:“把她给本侯拖出去!”
他握着楚氏的手一紧,下意识地看向楚氏,却见楚氏微勾起唇角,讽刺地扫了一眼清氏,一句话也懒得与她说,复而又淡淡抬眸,蹙眉不满:
“侯爷,轻些。”
然而却是这一句话,洛煜安手下力道微松,而已被拖到门口处的清氏却睁大了瞳孔,脸上渐渐灰败。
她不怨他了。
他们又像从前了。
不可能!不可能!不是真的,她怎么可能不怨他?
清氏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楚氏,却未发现她有一丝伪色,她不愿相信地低声呢喃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纵使嘴上再不相信,却是忍不住地一直落泪,被拖出房门前,她眼底只能看见两人交缠在一起的手,在心底积攒了数十年的怨气似乎猛然涌上心头,止不住一口淤血堵在嗓子处,眼前发黑,片刻后不省人事。
第40章
清氏的事情, 洛伊儿并不知晓,她只知道翌日清晨, 一辆马车就将清氏送去乡下的庄子上, 至此, 齐侯府中不再有清氏这个人。
而大小姐洛茜却是一直待在落云阁, 连清氏走时,都未去相送。
不过此时洛伊儿被另一件事引了注意,她颤了颤眼睫,声音有些低:“娘亲是说,靖王此时去往梧州了?”
下人上了茶水,楚氏接过抿了一口,才道:“对,昨日启程。”
洛伊儿抿着唇, 没有说话, 那靖王上日来侯府,其实是想与她道别?
洛伊儿不知心中何想, 却是下意识地用指尖去碰腰际的红绳,垂吊着的玉佩晃到她身上, 她才回过神来, 浅着笑与楚氏话了两句家常,未留膳,就回了云霞苑。
玲珑此时修剪花瓶中的花, 见到她回来, 笑着上前行礼:“小姐, 如今将进八月,院子外的桂花皆数开了,待明日,奴婢采摘些来,做成桂花糕给小姐尝尝。”
听她谈及桂花,洛伊儿垂眸扫了一眼自己腰际的玉佩,轻声应了下,无心情说话,便坐在软榻上,透过窗户看向外面。
玲珑顿了顿,转头看向盼思,眨了眨眼睛,无声地询问。
盼思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问,低声吩咐一旁的丫鬟上茶,便退了一步,安静地守着。
洛伊儿一手支着头,有些无聊地伸出手指,轻戳着窗边的栀子花枝桠,失神时,不免想到了又离京的靖王。
指尖微缩,无意识地轻捻着衣襟,洛伊儿微弯了弯眼眸,心底泛起疑惑,他怎么会去救自己呢?
毕竟当时那么危险,若是他不来,那她应是很可能就会……
而被洛伊儿念着的方瑾凌,此时还未到梧州,就收到了消息,梧州知府的罪令证据已经摆在了简毅侯的书桌上,卫风禀告消息的时候,有些不解:
“王爷,根据线人传来的消息来看,似乎做了这一切的人是温王,他是在拉拢简毅侯吗?”
卫风紧锁着眉头,他是知晓自家王爷这一行主要目的就是简毅侯,若是被温王捷足先登,那这一趟来得岂不是白来了?
方瑾凌拉着缰绳的手微紧,突兀转头朝京城的方向看去,卫风不解地看着他的动作,就听见他的一声:“未必!”
卫风微惊讶,若是他没有听错,刚刚他是王爷声音里听出了一丝怒意?
方瑾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卫风轻咳了一声,驾马退后了一步。
“加速前行!”
方瑾凌收回视线,冷冷抛下一句,就又加快了速度,他听了卫风的话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什么拉拢简毅侯,不过是在为她出头罢了。
他面色越发冷了些,显得他越发不近人情,让人不敢攀近。
他的人,何须旁人来出头!
等到方瑾凌一行人到了梧州时,已经进入了八月,京城中近日也越发热闹了起来,齐侯府中的下人面上也多了笑意,只除了落云阁和芙蓉院。
洛芙是因为自己的及笄礼,邱姨娘到明净寺祈福,至今未归,而她的及笄礼在她看来更是十分简陋,甚至都比不上洛茜,她已然躲在房间里偷偷哭了好几次。
然而不管她心中如何难过,都无济于事,她素来知道在府中,不能得罪嫡出一脉,却也从不知,原来惹了夫人的厌恶,会在府中如此难过,几乎寸步难行。
而洛茜却是单纯地像是被伤了心,躲在落云阁里,多日也未出院子。
今日洛伊儿得了庆雅公主的帖子,说是请她翌日到畔湖一游,帖子里暗暗透露了西凉国的和仪公主也会在,洛伊儿这才想起这位和仪公主来。
自那日接风宴后,她好久未关注府外的事情,倒是一时将这和仪公主也抛在了脑后。
洛伊儿唤来玲珑,让她去给大公子和二公子传个信,问他们是否有时间去赴公主的约。
洛齐衡虽不耐烦这些,但是念着回府多日,尚未和弟、妹聚过,便也应了下来,洛齐彦自然也没有推辞,所以第二日的时候,三人一同朝畔湖而去。
畔湖在京城中颇负盛名,从斜桥上走下来,一座座美轮美奂的楼船停在畔湖中央,洛伊儿走在洛齐彦旁边,听着从湖中传来琴音,弯唇浅浅露了一抹笑。
一小船到岸边接三人,从楼船上放下一木梯,三人刚跨上楼船,便有人笑着过来领三人朝里面走去,不过走了几步,洛伊儿几人就透过一层纱幔看见里面奢侈略带糜烂的一幕。
几名女子穿着浅薄的衣衫摆动着身姿,坐在一层屏风后面,一女子婷婷而坐,指尖抚琴,悦耳的琴音绕梁不绝。
洛伊儿几人步子一顿,显然对这副场景有些始料不及。
便是洛齐彦先蹙起了眉尖,侧头压低声音道:“是庆雅公主设的宴会?”
洛伊儿脸上的笑意也淡了淡,她转眸看向里间,找了一圈,却并未看到庆雅的身影,蹙眉不解问一旁的人:“公主何在?”
“公主觉得里面闷,便到船头透气去了。”
洛伊儿等人心下了然,什么透气,怕是也有些禁不住这副场景,才去躲开了。
洛齐彦又问:“里面还有谁?”
丫鬟服了服身子,压低了声音:“是西凉国和仪公主。”
几人停在纱幔外,有些进退两难,并不是迂腐到不能见里面场景,而是如今梧州遇灾,这里却是奢侈糜乱,若是让圣上知道了,少不了大发雷霆一番。
洛齐衡皱起眉头,面色肃了些,双臂环胸立于楼外,他在边关多年,深知边关艰苦,自然对于此番糜乱之景有些看不惯。
洛伊儿与洛齐彦对视一眼,有些无奈,她浅蹙了蹙眉尖,轻柔问道:“温王是否在里面?”
“是。”
“那劳烦姑娘进去通报一声吧。”
她们应邀而来,无需通报也可进入,她只不过是让那丫鬟进去提个醒罢了。
那丫鬟进去没有多久,里间的琴音突兀就停了下来,紧跟着,刚刚那个丫鬟又走出来,服下身子:“洛大人,洛小姐,王爷请您们进去。”
纱幔被掀开,露出里面的全貌,温王坐在一旁,锦玉色的衣襟垂在地面上,面上挂着往日温和的笑,却看不出丝毫情绪,在其一旁,和仪公主半趴在案桌上,红色裙衫遮着身段,上衣极短,露出盈盈一握的腰肢,垂着些许流苏在玉白的肌肤上。
洛伊儿于三步外,弯了弯身子:“请温王安,和仪公主安。”
洛齐衡二人低头抱拳,对于这里的情景充耳不闻,心底也有些淡淡的懊悔,早知如此,便不该来这一趟。
方瑾瑜抬眸,扫过洛伊儿,笑道:“不必多礼。”
等几人起身后,他方才道:“阿雅此时在外面,知道你们来了,定是开心的。”
洛伊儿几人落座后,不解问道:“庆雅公主设宴,怎么不见其他人?”她原以为今日人会很多,却不想除了洛氏兄妹外,也之余温王三人。
方瑾瑜还未大话,听见动静的庆雅就走了进来,在扫到洛伊儿身旁那人时,眸色微微一亮,轻步走上前,在他们行礼前阻止,然后挽着洛伊儿的手臂,问道:
“你们何时来的?怎么不让人告诉我?”
“我们也刚到。”洛伊儿轻声回答她,瞥了眼一直未说话的和仪公主,朝着庆雅示意,压低声音问她:“怎么不见其他人?”
庆雅蹙了蹙眉尖,也有些不满:“我原先的确是想请了多人,可是那位觉得吵闹,我便没发那么多帖子。”
她虽压低了声音,可是总共就是这么大的地方,和仪公主自然能听见,只见她扬眉朝这边看了眼,不甚在意地移开视线。
洛伊儿抿唇,淡淡地扫了一眼和仪,才道:“公主未同伊儿说清,不然,伊儿也不让兄长前来了。”
原是想让两位兄长出来放松些,哪知竟是来陪一个战败国公主玩耍,洛伊儿脸上神色淡淡,微垂着眸子。
庆雅也看出洛齐彦二位略有些不自在,心底懊悔,而此时,和仪突然出声:“本公主远道而来,素闻侯府嫡小姐美名,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她歪坐在椅子上,懒散地撑着头笑着,眉眼间透着丝丝妩媚,于一旁垂头而立的舞女不同,她虽带媚色,却也隐着些许高贵。
洛伊儿敛着眼帘,遮住那一丝凉意,淡淡道:“公主谬赞。”话中并无多少恭敬,只是将礼数做全了而已。
和仪歪着头,上下打量着她,眼底是泛着些许异样,她抬手掩唇痴痴地笑道:“还听闻,洛小姐是靖王的未婚妻?”
她似有些疑惑,又似带着不明意味,听得在场的几人微皱起眉头,在场的人都知道,靖王征战三年,使得西凉战败投降,和仪身为西凉人,对于靖王不满似乎实属正常,此时更甚于牵连洛伊儿,也不无可能。
洛伊儿微微眯起眼眸,浅淡地扫向和仪公主,微微勾唇,并未答话。
庆雅皱起眉头,不满道:“和仪公主来我朝,岂非便是为了传闻来的?”
和仪笑意一顿,到底知道自己身份不如庆雅,低低笑道:“公主说笑了,自然不是。”
庆雅坐在洛伊儿身旁,神色淡淡:“本公主除了偶尔听宫人们嚼几句舌根,不想和仪公主也有此爱好,惯爱听些八卦流言。”
和仪没有想到庆雅竟然如此护着洛伊儿,笑了笑:“也不能算是流言,毕竟洛小姐与靖王之婚事,是圣上亲下圣旨。”
庆雅冷笑:“既已知晓,又何必多问?”
和仪皱了皱眉头,她在西凉也是受百般宠爱,此时被庆雅一而再地怼回来,心底已隐隐有些不满,若不是身在他国,她早就厉声训斥了。
她微冷了神色,庆雅却不在乎,庆雅本来见到心上人,心底还未来得及高兴,便察觉出那人隐隐的不自在,此时正是心底懊悔,对于罪魁祸首自然是不喜至极的。
方瑾瑜嘴角的笑意寡淡了些,他看向和仪:“如今天色已晚,本王派人送公主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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