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1 / 1)
傅明灼忍不住开始拿手背揉眼睛,奈何手背也抹了防晒霜,越揉越痒,越痒越揉,形成恶性循环。
教官远远看到,以为她不老实,不肯好好站军姿,结果走近一看,她的一只眼睛布满了红血丝,肿了起来,被刺激得泪眼婆娑。
“傅明灼,别揉眼睛了。”教官马上制止她,并吩咐倪名决跑腿,“你带她去一趟军医处。”
路上傅明灼还是不停揉眼睛。
倪名决实在不明白自己好端端读个高中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祖宗,吃饭要他带,辫子要他梳,一次两次给他惹麻烦拖他下水,现在还要他带着去看医生。
这一切到底跟他有什么关系?
明明不想操心,但她越揉越起劲,摩擦间,眼珠子发出“叽咕叽咕”的声响,倪名决忍无可忍,破功了:“别揉了。”
“可是我眼睛很痒。”
“忍着。”
“……”傅明灼做不到,刚放下的手又要抬起来。
“傅明灼,我问你。”
倪名决的话暂时吸引了傅明灼的注意力,她皱着半张脸,紧紧闭着那一只眼睛,用剩下的那只眼睛望向他。
“开学第一天在老徐办公室,你真哭假哭。”
傅明灼坚决不承认:“我干嘛假哭。”
倪名决信她才怪。
吃个饭就哭,罚跑五圈却不哭,罚站站到眼睛发炎也不哭。
一肚子坏水的丫头片子,演技挺好。
接下来两人都闭了嘴,一路无言来到军医处。军医处空调开得凉飕飕,一走进去宛如来到天堂。按理来说倪名决既然陪傅明灼过来看医生,完全有正当理由留在这里蹭空调,但这种挥之不去的、提前十年当爹、操碎一颗老父亲心的感觉实在太奇怪了。
傅明灼看着穿白大褂的人就不自觉发怵,想要倪名决陪着壮胆,单方面跟他休战和好,在他要走之际一把拽住他的衣角:“你说医生会把我怎么办?”
倪名决看一眼外头柏油地面反射的阳光,终是向空调妥协,在她旁边坐下来,说起了风凉话:“凉拌,清蒸,煲汤,油炸。”
医生:“……你们把我当什么?”
屠夫。傅明灼在心里说。
虽然眼睛遭了点罪,但傅明灼因祸得福,接下来的几天,她获得特赦,大部分时候都只需要待在树荫底下悠哉悠哉地乘凉,看蚂蚁搬家,捉捉蚂蚱,旁观同胞们被折腾得死去活来,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几天的魔鬼训练下来,所有人都黑了一圈糙了一轮,只有她幸免于难,白白嫩嫩,在人群中像块嫩豆腐。
徐忠亮问她需不需要回家休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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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明灼想在傅行此面前争一口气,所以拒绝了徐忠亮的好意。
徐忠亮当着全班的面把她狠狠夸了一顿,夸她以身作则,号召大家向班长学习,还选了她担任最后一天下午军训汇演的举旗手。
最后一天午饭时间,倪名决、傅明灼、袁一概、林朝照常一起吃饭,自从军训第一天中午开始,倪名决就默认了林朝跟着他们吃饭,虽不刻意等,但从不驱逐。
“你们班是林朝当举旗手吗?”袁一概最先吃完饭,闲来无事八卦一把,各班不约而同都选择了班里最漂亮的女生当举旗手,他下意识认为七班应该是林朝当选。
林朝抬头,很无所谓的样子:“不是我。”
“我我我。”傅明灼手指自己,“我们班是我。”
袁一概“噢”了一身,倒也并不觉得奇怪,以傅明灼的长相,举个旗当然不在话下,严格说来,林朝只是长得有韵味,而傅明灼的五官是实打实的漂亮可爱,但是谁让她太小了,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可爱,班花这种词,放到她身上总有种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违和感。
饭后,四人兵分三路回的宿舍——倪名决和袁一概一路,傅明灼和林朝各一路,虽然她们俩人顺路顺得不得了,但没有一起走。第一个夜晚之后,傅明灼就吸取了教训,睡前不敢再喝水,每每一觉睡到大天亮,再没喊过林朝陪上厕所。
蝉鸣无休无止,空气掀不起丝毫的风,燥热异常。袁一概在三楼楼梯口叫住了还要继续上行的倪名决:“匿名。”
“啊?”倪名决停下脚步。
“军训结束你回家么?”两人家在同一个小区。
“不回。”倪名决说,“我去陆沅那儿。”
“又去陆沅那,你都住一个月起码了吧。”
夏日的午后,倦意滋生,倪名决打了个哈欠:“他那自在。”
“他怎么样?”
“老样子,半死不活。前几天喝多了把我当成林昭。”倪名决又打了个哈欠,跟袁一概告别,“走了。”
“匿名。”袁一概看他提林昭提的一派风淡云轻,这才敢把纠结了一路的话说了出来,“你真的不去看昭昭吗?”
倪名决的背影一动不动。
“她一定在等你。”袁一概补充。
倪名决的脸稍稍侧过一些,顿了一会,模棱两可地回应:“再说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倪名决怎么都没想到,墓地的那场巧遇,傅明灼居然连袁一概都没有告诉,这就意味着她完全没有跟袁一概打听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在此之前,他已经习惯了她仗着无害的外表耍小心眼,各种任意妄为。
但关键时刻,她意外地分寸感十足,并不僭越。
第13章
夏日的锦城说变天就变天,上午还晴空万里,下午远方天边黑沉沉,不一会,乌云就挪到了军事基地头顶,云层低得吓人,低得好像要压下来,徒手可摘似的。
不一会就电闪雷鸣,暴雨如注。
有关此次军训汇演,嘉蓝早已和新闻电视台约好进行录制拍摄,大大小小的校领导市领导也都从大老远赶到了,所以,虽然天气恶劣,但汇演照常举行。
学生们当然有怨言。
徐忠亮给大家打气:“天气不是逃避的理由,真正的战场上,就是下刀子都得咬着牙上,这点小雨算什么?你们今后的人生要经历的风雨可比这激烈多了!都打起精神来,咱们的第一次比赛你们有没有信心拿第一名?”
全班都恹恹的,只有傅明灼举起旗帜,鸡血沸腾:“有!”
七班被她感染,哄堂大笑,笑过之后,萎靡的气氛一扫而光,焕然一新。
“这么大个雨啊!真是我了个大槽。”
“小孩果然都喜欢玩水。”
……
因为下雨,主持人的开场致辞很简单,并且直接取消了各个领导的发言,各班按照顺序依次入场,展示一周以来的训练成果。
七班的顺序在十四个班级里排中间,用徐忠亮的话来说,就是最吃亏的位置:“人都是记头记尾的,评委老师们也不例外,比起一班二班十四班,我们是没有优势的,所以我们必须必别人更加整齐,更加热血!大家有信心吗?”
这下傅明灼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了,七班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有”,在雷雨声中气势磅礴。
徐忠亮仅剩的几根头发被捎进来的雨雾淋得湿漉漉,紧紧贴在头上,不过他顾不上了,欣慰得连声说“好”。
“下面进行表演的是高一七班的列队。”
广播中传出报幕声,傅明灼举高旗帜,带领高一七班走进雨帘。
人顷刻间就被淋得湿透了,雨被风吹得直往脸上拍,甚至流进眼睛里,视线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又模糊,天是暗沉沉的,偶尔被闪电照亮,火树银花,下一秒,又回归漆黑。
“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正步走……立正,向右看齐,报数……”
重复了无数遍的动作到了验收成果的时候,那些烈日下咬着牙骂着娘的坚持,曾看来枯燥又机械,根本就是非人的折磨,可到了这一刻都有了意义。
年轻的男孩女孩们站立着,瓢泼大雨也不能熄灭青春燃起的熊熊火焰,
“听我口令,全体都有,趴下——”
整齐划一的一声“啪”,四十余人齐齐匍匐于地面,泥浆溅到了脸上,地上的积水渗进衣服,没有人闪躲,像一幅静止的画。
这一刻,傅明灼终于理解了傅行此说的“军训是学生生涯非常宝贵的回忆,你不去会后悔的”,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体验,她大概会一直记着。
各班的节奏都很紧凑,一个班接着一个班,十四个方队很快全部完成汇演,主席台前的评委老师们交头接耳,做最后的打分和确认。
几分钟的交流锅后,主持人宣布最终结果。
“三等奖:高一八班,高一十二班,高一十四班。”
“二等奖:高一四班,高一九班。”
“一等奖——”主持人放下手中纸条,面向高一四班的方向,停顿两秒过后,微笑着说,“高一七班可以欢呼了。”
高一七班变成一片绿色的狂欢海浪,丢帽子的丢帽子,丢毛巾的丢毛巾,还有一蹦三尺高的、紧紧相拥的,一张张脏污的脸蛋洋溢着欢喜,欢呼声震天。
徐忠亮高兴得合不拢嘴,二话不说答应学生们半开玩笑的让他请吃饭:“没问题,请!班长晚上回家了微信统计一下大家想去哪里吃饭。”
热烈的欢呼声更上一层楼。
唯一一个面无表情置身之外的人显得格外显眼,徐忠亮来到倪名决身边,亲昵地搂住了他的肩:“开心一点嘛,小小年纪怎么老是死气沉沉。”
被人触碰,倪名决不太自在地耸了耸肩。
学生们回寝室洗了澡,收拾好行李,也到了该和这里说再见的地方。
凶巴巴的教官不凶了,和大家依依惜别,并且特别关注了傅明灼,他摸摸她的头,嘱咐道:“明灼,回去记得好好吃饭啊。”
徐忠亮吸取了过来时的经验,上车前就悄悄使唤傅明灼:“明决,一会你坐到名灼旁边去。”
“为什么?”一个月过去,傅明灼已经不想纠正徐忠亮的发音了。
“别管为什么,你听老师话就行。”徐忠亮神神秘秘,“而且一会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宣布。”
傅明灼跟在倪名决背后上的车,等人家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了,她也停下了:“让我一下。”
倪名决还是老话:“坐别的地方去。”
“我就要坐这里。”傅明灼很认真地跟他讲道理,“这个车又不是你家的。”
“……”倪名决无语片刻,侧身给她腾路。
“可是我喜欢坐外面。”傅明灼说。
倪名决不为所动:“我也喜欢坐外面。”
“可是我更喜欢。”傅明灼开始不讲道理了,“你不让我我就坐你腿上。”
“……”
坐下相安无事不过一分钟,傅明灼又找他有事了,拿出自己的手机来,打开微信个人二维码让他扫,“你加我,我拉你进班级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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