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1 / 1)
西北狼性情凶狠,喜欢夜间活动,所以又称之为月夜狼。有人说,一旦月夜狼白天出现,则意味百米里必有伏尸。
白天出现的西北狼,足以令人闻风丧胆,孟露和严泰常年在西北来往,自然是认得它的。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恐惧,于是两人退后一步,让出范景有与何辰,快速打开后门逃跑了。
何辰看见那两人逃跑的身影,提心吊胆的小声问:“我们怎么办?”
这狼一看就不好惹,它冲着那两人逃跑的方向,弓起背毛发竖起,似乎下一秒就要追上,将他们撕烂。
范景有没有出声,何辰抬起头,只见他微眯着眼,抬起胳膊,冲着狼的方向微微招手。那只凶猛的西北狼,上一秒还处于随时暴走的状态,下一秒就舒缓着身体,摇摆尾巴坐下了。
它目光如炬地盯着他,神情激动而兴奋,整条狼身都散发着欢快的气氛,像是遇见了好久未见的老朋友。不过即使它再狼情似溢,也只敢远远跟在他们身后,他们走两步,它不敢多走三步。
范景有不仅能召唤狼,这只狼还对他言听计从,甚至还有些怕他。
半个小时后,何辰已经从最初震惊,变得能够坦然面对。因为范景有作为向导,曾经多次出入过无人区,并且在偷盗犯手中,多次解救过鹿羊等保护动物。可以说,同人相比,他似乎与动物更熟悉。
对于这只狼,范景有没有多言,只轻描淡写说:“几年前,我救过它,带它出了羌塘。”
何辰还有很多问题,比如范家的公子,为什么会有一身向导的本领,又为何会久居西北。但是她实在没有力气,只好将这些问题都抛开。
何辰在范景有怀里,透过他的衣衫瞅见那双狼眼,觉得它眼巴巴望着他们的表情,简直跟哈士奇没两样。
她一定是被枪打傻了,竟然觉得一只嗜血的狼可爱,便说:“要不然,让它跟我们一起走吧,虽然它很危险,但是我现在不怕它。”
远处的阿尔金山脉,倒映在不知名的沟渠中,山顶的雪色被风吹起涟漪。
范景有抱着她,行走在苍茫的旷野上,语含笑意:“我可不是担心你,才不许它靠近的。”
难不成是担心他自己吗,何辰啊了一声,想到自己在自作多情,只觉得肩背处的枪伤,开始隐隐作痛。
“狼的天性,不仅是凶残,它还有一种特质,是忠诚。”范景有轻抬双手,将她抱得更近一些,“比狼更贪婪的,是人。”
在人类的印象里,西北狼无疑是贪婪、凶猛的化身,在人类为自己的贪婪找到一个指代时,很自然便推了它出来。然而,除了这些既定标签外,对自己有过恩惠的动物,西北狼会铭记于心,甚至以命来报答。
何辰能想通这些,但是她还是不太明白,范景有既然与这狼是旧识,还唤了人家过来,怎么能这么晾着呢。
“这种生来就要捕食的动物,不适合与人走得过近,会磨灭它的性子,降低其警觉性。”
不知道是不是何辰的错觉,她总觉得范景有变了,这么耐心为自己解释完,竟然还抬起袖子,替她擦拭额上的汗。何辰抿着微干枯的唇,笑道:“怎么,改变主意了,想以身报恩?”
她阴差阳错替他挡枪子,至少表面上来看,是非常见义勇为的行为。她不介意他误会,甚至将计就计,想捞点好处占些便宜。
然而,范景有看她一眼,只字不提道谢的事情,仿佛认清了什么事实一般,脸上露出何辰不解的释然。
“我没想到,你喜欢我到这个地步。”
何辰:“……”
范景有说这里离公路不远,还真是不算太远,他抱着她大步流星,也走了足足两个小时。期间何辰因为疼痛,总幻想着有雪花飘落,她不知道哪一刻,自己就会晕过去,只是心中惦记着得出去,不能死在这里。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要不了多久,整个天地将融为一体。神思恍惚之间,她听见范景有问:“害怕吗?”
迷失在黑暗里的人,最怕的不是等不到出路,而是前路漫漫,无人支持你,给予你坚定前行的力量,去往那个看不见的曙光。
何辰浑身忽冷忽热,整个人难受到想在他怀里打滚,她带着哭腔坚定地说,“我相信你。”
她没有睁开眼,也就没有看见,范景有紧了紧双臂,珍重地擦掉她眼角因难受而流出的泪,无声说了一句:“你的相信,是我的荣幸。”
今苒苒:“……??”
等她看见周琳派来的车,这才放慢了脚步,平缓着气息向车走过去。
“我要准备走了,如果你有事要说的话,待会晚上再找我吧。”
殷时渡就这么看着她笑。
直到今苒苒打开车门,即将坐进去,他才扶住车门拦住她。
冷风里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
今苒苒轻嗅了一下,又没闻到,这才奇怪道:“你到底有什么事啊?”
“苒苒,你刚刚是在维护我吗?”
殷时渡掩不住雀跃,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原来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苒苒会这样为我说
第38章
今苒苒:“……”
她不太清楚殷时渡究竟听到了多少,她刚刚情绪上来,的确不自觉帮他说了许多话。
或许也是之前的习惯吧,她心底始终是怜惜他。
不过现在她显然不能承认。
今苒苒便冷着脸说:“不要误会了,我刚刚只是陈述基本事实,无关那个人是不是你。我要先出去了,你先让一让。”
“是吗。”
殷时渡本不该相信。
可她的话太绝对了,就像一把无形的利刃,非要将美好的表象划开。
今苒苒点头,“嗯,让一下,殷先生。”
殷时渡沉默地看着她,直到在她面上察觉出轻微的不耐,才缓缓将手拿开。
他眼睁睁看着她上了车,而后绝尘而去。
今苒苒在车上有些失神。
她想到最后看他时,他微垂着头,凌乱的发遮挡了他的眉眼,却依然能看出神情的落寞。
这几天降温,司机担心她冷,说把车内温度调高。
今苒苒随口应了一声,又想起来殷时渡是穿着睡衣出来的,这个傻子不会还在原地吧?
何辰是在一声声絮叨中醒来的,她其实也没有怎么睡好,左肩上的枪伤,一直隐隐作痛,害得她做了好几个噩梦。
有个陌生的男声,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讲话,似乎是在教诲,“徒步的驴友……我可见得太多了……车毁人亡……迷路失踪……搜救……”
何辰听得断断续续,睁开眼看见范景有面色沉静,对于旁边人的言语,只间歇应着声,并未多搭茬。那张被胡须遮住的脸庞,微微拢着眉,长发散在额头,粗旷中又带了一丝生人勿近的气息。
这是一辆大货车,正行驶在黑暗中的国道上,应该是范景有拦的车,何辰记不太清楚了。
范景有习惯性低头,见她醒了过来,表情没有多大变化,手迅速开了瓶水,轻轻喂她喝水,“怎么样?”
正想回话,何辰嗓子略微发干,倒真有点渴了。她顺着他的手,缓缓喝了几口水,突然想起那匹西北狼,便问:“它呢?”
范景有一贯不注意仪表,行为举止也很随意,单单看他的形象,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糙汉,然而喂她喝水的动作,却不自觉轻缓。直到她的唇润湿,他才说:“看见我们上车,它就离开了。”
果真是通人性的狼,将他们从危险当中救下,送他们到达人类的地盘后,便悄无声息离开了。何辰哦了一声,显得十分遗憾,“都没跟它打个招呼呢。”
货车司机的视线,来回在他们身上打转。
司机想起一个小时前,他正开车着,忽然看见前方站着一个男人,伸手拦他的车,那人怀里抱着一个人,影子被拉的老长。他车快开到跟前了,男人也不知道是不怕死,还是临危不惧,愣是一动不动,幸好他车技过关,在距两人一步之遥的地方及时刹车。
不过司机仔细回忆,当时的确只有他们两人啊,现在他们口中所说的另外一个‘他’,究竟又是什么……司机听到这里,不由暗自吞了好几次口水,顺便在心里为自己壮胆:只是两个不怕死的驴友,他长途车开得多,见多识广,还怵这些么。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司机忽然沉默了起来,车也不自觉开得越发快。
轮胎压到石块,车身猛地一颠簸,何辰还未被甩向前,便被人牢牢抱在了怀里。她的叫声生生止住,除了枪伤,浑身有些腰酸背痛,过了会,才发觉自己被范景有抱着坐在副驾驶。她眼睛瞟到后面,还有一排长座椅,应当是司机中途休息的地方。
也不知道还要走多久的夜路,何辰好心提议:“把我放到后面吧,这样都好休息。”
范景有连看都未看,只抬眼示意路面,“如果车再磕一次,你被甩到前面来,别说碰到伤口,要是砸到司机,那可都别想休息了。”
她又不是块落石,怎么会砸到人呢!这属于诬陷。何辰理直气壮进行道德绑架:“你这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范景有还算有点良心,虚心问:“那你想怎么做?”
“第一,”何辰扶着他的胳膊,借力缓缓往上爬了点,范景有抬起胳膊,让她的头得以靠在他的肩头。何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枕着,“我要天天都泡热水澡。”
看她这么郑重其事,范景有还以为是什么难事呢,听完不禁抿唇,“嗯,还有呢?”
“难的在后面呢,”何辰扬起眉头,斜他一眼,“我要吃蜜汁灌藕、糖醋鱼、咕噜肉、新风蟹誊、东坡肉……”
她一气儿报了数十个菜名,都是西北没有的菜色,范景有丝毫不觉得为难,一口应了,“就这些?”
何辰气鼓鼓哼了哼,忽然看了眼正襟危坐,满脸写着‘我就是个开车司机什么都不懂不要管我’的司机,她转回脸来,冲头上的人偷偷勾了勾手指,“第三——”
范景有迟疑地低下头,何辰也凑过脸去,如同交接情报一样,小声说:“帮我买内衣。”
“你的衣服呢?”范景有面色一愣。
“衣服没了。”她这两天都没洗澡,已经快到她忍受的极限了,至于带过来的衣服,她嫌弃脏又懒得洗,基本是用一次扔一次。她本来不觉得有什么,但范景有这么盯着她,不禁让她将解释的话给咽了回去。
见她吞吞吐吐的模样,范景有蓦然又将脸凑近一些,“想让我给你买?”
何辰不假思索点头,他的呼吸拂在面上,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虽然不是她有意撩拨,但这个情形是不是太过暧昧了些?
她略有些不知所措,范景有的视线凝在她的面上,漆黑的眼里浮起丝丝趣味。何辰的目光下移,徒然去扯他的胡须,“买这个又不算什么,有本事帮我洗澡啊。”
她说着,轻轻耸动左肩,示意自己行动不便。
范景有被她拉扯着,不觉放低头,下巴几乎要磕在她的额头。他没有去制止她,忽然换了个话题,“俄家金旺的枪,对准的是我的左胸,你如果要保证我不被子弹打到,应该是以整个身体去挡。”
是的,何辰中枪的部位在左后肩,只要再偏几厘米,子弹就会直接射在范景有站立的地方。这足以说明,何辰并未全力去挡枪。换个想法,若是她并未精准计算子弹的路线,也不是想要去挡住子弹,那么这也就是一场意外了。
范景有意味深长看她一眼,“我记得,你当时手中拿了把枪——”
他话就说到这里,但意思再明白不过。这人冷酷无情的人设还真不倒,事发突然还能记这么清楚,就算当时被她唬住,事后智商回来了,还给她来个秋后算账。
行吧,是她得寸进尺要占他便宜,范景有可不是小清新,将他当成傻子,只会显得自己更傻。何辰嘴角下垂,夸张地抽着气,嘴里嚷着疼,慢慢闭上了眼睛,“好特么疼……哎哟……”
范景有没有拆穿她,她装着装着,迷迷糊糊将要睡过去的时候,依稀听见他说了一句:“我会将他们带回来,乖乖等我。”
像做梦一样,他似乎还说:“你受的伤,我也会让他们连本带利还回来。”
何辰这一觉睡了20个小时,她在一间极其陌生的客栈里醒来,起床的时候没注意,牵扯到左肩的伤口,呲牙咧嘴了好一会。
有位年轻帅气的小哥哥闻声而来,一面热络地问候她,一面搀扶她起来。
简单的洗漱后,何辰坐在院内的石桌上,吃着热气腾腾的早餐,听这位帅气的小哥哥——也就是店长开始介绍。
这是一间坐落在鸣沙山旁的客栈,仿古的四合院建制,虽然占地面积很大,但客栈全是平房,客房并不算多,一半是内院,一半是住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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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节,游客已然非常多了,在何辰吃早餐的这么一会,就有4位游客出门,去往旁边的鸣沙山景区,又有3位游客来寄存行李,好下午办理入住。
根据店长所说,昨天范景有将她送至客栈,待了不到2个小时,便又离开了。至于去了哪里,他没有说,只让店长等何辰醒了,好好照顾她。
何辰抬起绑着绷带的手臂,动作缓慢地喝着豆浆,“老板,那我这伤,是请医生过来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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